驭夫36记-柳暗花溟
想到这儿。她毅然站了起来。可还没开口说话。虚海就幽幽地道。“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到了我们在一起。不如一次让他痛个够。之后。他有长长地一生。”他知道这有点卑鄙。但戚继光如果够真心。之后就拥有了如初。这点小小地折磨比起他所放弃地。又算得了什么?
“别犹豫不决。”他补充道,“倘若他通过考验,你这一辈子好好爱他、还他就足够了。顶多,算你欠他一次。至于严世蕃那里,我会帮你解决。”
“不,我要自己解决。”如初内心挣扎了一番才做了决定听虚海的,默默对戚继光说了一万个对不起。
而对严世蕃……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奸贼,对她却始终很好,保护过她、纵容过她、为她的“死”而伤心难过。她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也非常非常的感动,所以不想再伤害他了。那么拒绝他的话,又怎么能假手他人,再去伤害他的自尊?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也让他一次痛个够,之后就放手吧。
穿越而来,本来只想当个合格的教师的,没想到却陷入这样复杂的感情漩涡里,现在她只感觉辜负了身边所有的人,罪恶感相当严重,恨不得人家现在都抛弃她,让她忍受痛苦才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好歹陪虚海吃了两口早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虚海倒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吃完早点又拉着如初到城外一处道观散心。
俺答军既然撤退了,百姓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城里热闹异常,城外更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景象。善良无辜的人民就像蚂蚁一样,虽然弱小,但却勤奋,生命力顽强。正是他们组成了这个花花世界,为这天下供应着一切,当皇帝的如果不爱民,简直就该被从皇座上踢下来。
逛了半天,因为如初有些累了,两人就找了个僻静的凉亭休息。虚海拿出在道观中买的,以竹筒盛放的山泉和一些倒还精致的小点心。
“观山泉真清甜”,如初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感叹这道观在赚钱了,还好他们不像现代似地,把道观改成旅行景点,你尊敬道祖,想拜拜吧,还得交门票钱。
“师妹,你究竟从哪里来?”正欣赏山景,虚海突然问。
一时之间,如初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了一声后,转头望去,看到虚海貌似漫不经心,但却颇含深意的神情,心头不禁大跳。
要怎么回答?充满禅机似的说: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还是打马虎眼?话说是她多心了吧?虚海问这话也没特殊意思吧?她穿越的秘密没泄露出只字片语呀!
“师妹,你又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能告诉我吗?”如初正觉得是自己误会虚海地意思了,他又加上震撼性的一句。
怎么回事?她被发现了吗?还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绽?如初的惑多于害怕,愣了好半天才轻咳了一下道,“师兄说什么哪,我家在哪里,又是什么人,师兄不知道吗?”结果,她还是选择了打马虎眼。
虚海一笑,又露出他那倾国倾城的模样来,可说出的话却惊悚,“师妹,那天你晕倒在少林十八铜人阵里,是我把你抱出来的。我敢断定,当时你已经断了气,再无还魂可能,已经去那西方极乐世界了。把你安置在我地禅房中,不过是做做样子。可之后你活蹦乱跳,没事人一样,这一番借尸还魂……你怎么还会是原来的你呢?”
啊?!如初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
虚海虽然断定此如初不是彼如初了,但却一直没有证据,此时看了她的反应,心就踏实了。怪不得她轻易就影响了他地心,让他喜欢她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原来她不是这个世上的人。而他之前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却挑明,实在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这一生他已经放弃了她,来世再也不能丢了她了,所以他想弄明白。
“如果我说了真话,师兄不会以为我是妖孽,派人把我绑在柱子上用火烧吧?”挣扎了一会儿,如初才艰难地说。
她强烈的感觉并且绝对相信虚海不会伤害她,但要她决定说出穿越地事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有比我更应该去死的人吗?”虚海苦笑一声,说的话令如初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我不逼你,师妹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我就再也不问了。”
当然想说!一个人保守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很痛苦地事,她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实像一块大石头般压在她地心上,令她不管多么努力,也与这个年代也总有些格格不入,就像个流浪的孩子。
她怕被当成异类,怕遇到生命危险,一直小心翼翼。现在看到虚海温润而诚挚地眼睛,看到他眼中那丝安慰和温柔的意思,她突然想坦白一切。有了同谋,哪怕是知情者,感觉会好很多。
于是,她冲动地就那么做了。说完又立即后怕,偷眼望向虚海,生怕他因不理解而厌恶、害怕甚至想远离她。毕竟他是古人呀,穿越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是不能理解地。
没想到虚海的脸上除了震惊和一点点兴奋外,并没有其他。他从来都从容笃定、云淡风轻,似乎身上笼罩圣光似的,此刻却愣愣的,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睛还眨了好几下,模样可爱得令如初想笑。哈,以为多困难似的,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嘛!
“你是说,时间是一条河。你无意间游过了这条时间的河,从下游到上游来找我……呃……我们?”半晌,虚海才开口,说得浪漫之极。
第四回 心
如初点点头。科学的事她不懂,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虚海垂下眼睛。他还真是可怜哪,只因为得知了她的秘密,就感觉和她共同拥有了什么,居然感觉有一丝幸福。那既然她能游到上游来,他可不可以游到下游去呢?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问。
如初愣了,因为那是一部分失去的记忆。她只隐约觉得她来到明代是要做一件很重要事,但那件事是什么,她穿越过来那么久了,却始终没有记起。
“我不知道。”她懊恼地摇头,但很快就又乐观起来,“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师兄想知道现代的什么事,我慢慢说给你听啊,但你要保证这是我们的秘密,也不能随意改变什么。”
“保守秘密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虚海点头答应,心下有些自嘲。就算是他的身世,连如初也不会告诉的,有些秘密必须自己承担,说出去只会增加别人的烦扰,何必!
二人又聊了会儿,然后就返回城里。而因为大同那位仇鸾无耻的假报军功,嘉靖帝居然相信了,龙颜大悦大之下要好好犒赏当时追剿俺答的军队,所以本打算早早回天津卫的如初和戚继光等人,也只好留了下来。
几天来,如初一直想要完成“任务”,也就是向戚继光表示被严世蕃逼婚,可她就是做不出来,因为她无法面对他受伤的眼神,无法骗他。可她那难过又有口难言的表情,还有每天被严世蕃接走的事实令戚继光自然而然往那方面想了,悲伤之余又很心痛。
如初是多么乐观的性子呀,那是她身上最闪光、最动人的地方,开始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吧。现在看到她两难的模样,感觉阳光被乌云遮蔽一样,令他地整个世界都阴暗下来,严重的窒息,强烈的痛苦,想为她把阴云吹散,不管那阳光还是否属于他,光明就算渐渐遥远也没有关系。
于是忍耐了几天后,他终于下决心去求见严世蕃。
“本相正要找你。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严世蕃没有给戚继光看座。更没有茶水招待。只让这锋芒内敛地年轻人站在下首。而他坐在上位冷冷地道。这不是炫耀。而是要这小子明白。人是有尊卑地。有地东西他不能、也没有资格碰。
“大人找我何事?”戚继光不卑不亢。语气虽恭敬。但却极硬气。
“你找本相又是何事呢?”严世蕃敌意地反问。
“请您放开如初。让她选择自己想要地未来。”戚继光一点弯子没绕。直截了当地说。
严世蕃气极反笑。长眉一挑道。“这是跟本相摊牌吗?如初地未来如何。由本相来安排。你算老几。还轮不到你说话。”
“如初不是货品。她是活生生地、有主见地人。不似平常女子可任由他人作主。”戚继光抬起一直垂下地眼睛。带着一股豁出去地、坚持地劲头。对视着那个高高在上。可以左右他地生死地男人。“大人你不能强迫于她。假如大人表现地深情是真地。就不能随意摆布她!”
严世蕃怒极,或者是突然产生了不可回避地心虚,于是狠狠在桌上拍了一掌,把那上好的粉彩百花茶盏震到了地上,摔个粉碎。他是摆布如初吗?他是强迫如初吗?他只是真心喜欢她,不想放开!
不过戚继光没有一丁点受惊或者害怕的样子,仍然直视着他,似乎还有点挑衅性的。
“你可知,本相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而且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他咬牙切齿地说。
“知道。”
“那你还敢来?”
“我为如初而来。我能豁出命去救她一次,当然也可以救她第二次、第三次。”
“你说本相是俺答那混帐吗?”严世蕃每一个字都说得冒着寒意。
“有什么不同?都是不顾如初的意愿,掳走她罢了。”
严世蕃腾地站起来,有强烈地杀人冲动,可不知为什么,他心底有个刺耳的声音小声告诉他,他实际上就是限制了如初的自由。
这几天,他总是把如初留在身边,带她四处浏览京城,限制她与其他男人见面,如果不是她反对,他甚至想接她到府里来住,单买个宅子也可以。可是,他能感觉出她心不在焉,甚至是不快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他很努力了,从小到大没花过这样的心思,可如初就是不接受,两人之间看似接近,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一样。就像天上地星星,虽然对他眨眼,但他却永远也抓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他真心喜欢她,可她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眼看她的心渐行渐远,他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大人像你标榜的那样深情,就该放手。她地心不在大人身上,难道大人要把她捆在身边,让她伤心难过一辈子吗?”就在严世蕃还踌躇的时候,戚继光不顾死活地接着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让她高兴兴过每一天吗?大人有这么多女人,倘若要地只是躯壳,又何必硬扣住如初?”
“不扣住她,好让你带她走吗?戚继光,你凭的是什么?你今天来跟我抢人,也要看看自己地身份和资格!”严世蕃气得发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恐惧所致,因为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戚继光说的是对的,句句话如利箭一样,正中他的心房。喜欢如初,就是因为她那份与众不同的气质,倘若捆死她,是不是等于“杀死”了她呢?那她就不再是他喜欢的女人了。但放开她……不,他实在做不到……
“我不抢她!”戚继光上前一步,“她有自己喜欢的人,我成全她。这不是君子之风,而是不忍让她为难、不快。我想……大人,若讲资格,我比大人强,因为我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得到她的机会,所以我用情比大人深!”
“放肆!你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因为得不到她罢了。故做大方!”严世蕃也上前一步,“难道她喜欢的是虚海那个和尚吗?”
戚继光不语。
严世蕃冷笑,“原来你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借我的手除掉那个和尚。你可知他是谁,他是……”情急之下,他差点吐露虚海地秘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事宜,但少年时他与虚海是见过的,再加上那条魔咒的事,他可以猜得出来。而且,这次虚海为救如初,已经暴露了身份。
戚继光再度垂下目光,生怕严世蕃看到他眼神中的鄙视。他并不是怕惹怒严世蕃,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怕死的话,他就不会来了,而他今天决定来,就已经是豁出去了。只是他的一番真意居然被严世蕃想得那样不堪,足见此人在阴谋中打滚太多年,已经蒙昧了真心,如初如果真跟了他,一定会受苦的。
“大人不会杀虚大师的,否则就彻底失了如初的心。”戚继光一字一句地说,“心这种东西很奇怪,它本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做不得半点假。别人看得到也好,看不到也好,也不管他人有多大的权势,多么强逼于它,它也不会改变,只有它地主人才能左右它!”
听到这句话,严世蕃连最后一点理智也要不剩了。从没有过那么喜欢什么而得不到,从没有被人当面嘲笑过无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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