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记-柳暗花溟
她为他们的义气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后怕。
幸好她说动了严世蕃,或者说严世蕃早有了决定,不然结果会非常糟糕,甚至是不可收拾的。到时候不仅戚继光,另三个人的前途也堪忧了!
“小光,你没事吧?”大概从昨晚到现在没给水喝,还挨了点板子,戚继光显得萎靡不振,令如初大为心疼,不由上下打量他,手也在他身上乱摸,看他有没有受重伤的地方。
戚继光贪婪地望着如初,像一辈子没见过,又像是要永远把她记牢似的,咬紧牙关不说话。就让他再这么与她接近一次吧,近到能感觉她的呼吸喷到他脸上,近到能在阳光下看到她深褐色的眼瞳,只一次也好。这么多日子来,想说句话都难,今后只怕也是天各一方。既然结果是这样,就让他把她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忘记。
“黑人。不懂事地死家伙。快去弄点水来。身上不带正经东西。揣着家伙干吗?”如初踹了李成粱一脚。她不知道戚继光心里想地是什么。只以为他被折磨得连话也不想说。
“我有!我有!”赵三红一摸后腰。有点尴尬地出一个水囊来。“我怕逃走过程中来不及打尖。带了点吃地和喝地。”
如初一把抢过水囊。送到戚继光唇边。狠狠瞪了赵三红一眼。“你们既然通知我小光要被斩首地事。就不能相信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吗?非得自作主张做‘那种’准备。要造反哪!”
“你来得惊险无比。我们不过是做两手准备呀。”张居正辩解。
如初又差点一脚踹过去。念在张居正身子单薄地份上。强忍着没动粗。“肯定是你地馊主意。有想鬼点子地功夫。考虑一下怎么治理大明江山不好吗?那才是你地正事!”
一边说一边喂戚继光喝了些水。见他瞬也不瞬地瞧着自己。心头突然狂跳。造物主真是神奇。不过是普普通通地晶体罢了。为什么能包含那么多情绪?似乎装着千言万语一样。
“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她柔声问。
戚继光还是不吭声,只努力自己站起,拒绝任何人地搀扶,然后艰难地对如初说,“我以前说过,要娶你为妻。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你……保重吧。”说完,就这么缓缓走远,连头也不回一下。
愣了,全愣了,不仅是如初,还有李成粱等三人。如初只感觉耳边全是嗡嗡的纷乱响声,一时也分辨不清是什么,心里一片空白,身边凉嗖嗖的,似乎有什么一直挡在她身后的东西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无依无靠起来。其实她是现代女性,独立惯了,并不太依赖人,可她就是不经意间习惯了某人围着她转,虽然他很少说什么,却总是在她身边。
现在,他要离开了吗?永远离开了吗?
“如初,他可能受了刑,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戚继光的身影都快消失了时,张居正抓抓头发,率先开口。
“也许是生死关头,他想通了一些事,比如……”
“比如什么呀,不知道的话别瞎猜。他肯定是被打了脑袋了,我们这就回去让他清醒一下。”赵三红还没说完,李成粱就打断他,然后换上一脸抱歉又尴尬地笑意对如初说,“如初你还有马,不如自己回去,不然……让三红陪着你?”
如初知道他们有秘密话要说,于是很善解人意地道,“正好我要去还马,待会儿还有事,那咱们回头见吧。”虽然是笑着说话,但她自己都感觉笑得好假,想必脸上的神态一定僵硬又勉强,或者还有点伤心,典型的强颜欢笑型弃妇脸。
不过,再怎么难看也得撑着,不然她精心维护地平静表面就要崩溃了。哭也好,伤心也好,都要躲起来,不能当着别人的
那三个人肯定是看出她受到了打击,都笑得讪讪的,同情和义愤,随便客气了几句就逃似的跑掉了。
如初牵着马慢慢往回走,很久后,心痛才从开始地震惊和不知所措中浮现了出来。她看得出,小光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他是真心这么决定的。
也许三红说得没错,小光……是在生死边缘想清楚了吧?对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不应该再为她付出。而她并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小光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却从没得到过感情回复。前几天,还故意冷淡他、故意造成误会来着。如果她是男人,也会怀为她这样摇摆不定的女人去死、去毁掉自己的前程值得吗?要知道任何爱情就像火种,假如不能点燃,谁还会守护?
可偏偏,就在小光命悬一线时,她刚刚确定了自己地心意,想放弃一切年龄与身份的顾虑,接受那份感情。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在骑马狂奔时,她在高喊“刀下留人”时,曾反复对自己这样说。没想到迟了些,当她要折花了,花儿却似乎枯萎了。
要去跟他解释吗?答案是否定地。本来她就觉得她地出现会影响小光地整个人生,现在他提出分手不是正好吗?记起那次海边一日游,小光曾说过有心上人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但现在想来,也许是家乡的某个姑娘呢?小光那样年少英俊,会有很多姑娘爱慕他吧?
那么这样多好,她不再为情纠结,还是按计划回家招个文雅温柔地上门女婿。而小光,会慢慢成长为英雄人物,受所有男人的尊敬,女人的仰慕。
嗯,很好,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但为什么那么心痛呢?好像把心挖出来,翻转,放在毒日头下生生晒干了一样,又空又干裂的难受。一想到他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再不属于她;一想到卫学毕业典礼后就天各一方,有可能终生不能相见;一想到再不会有人因为买不起礼物而傻瓜一样地从天津走到北京,只为偷几枝花给她;一想到再不会有人对她说:来,给我抱抱;一想到再不会有人半夜里闯进她的房间,把她从恶人手中救出;一想到他的拥抱和刺痛的吻要献给别人,她就受不了,眼泪都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
原来啊,她已经爱上小光了,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结局是明确无误的。因为在放弃别人时,她从不曾这样伤心过。爱情对她而言并不是瞬间,而是个挣扎的过程,但她得知这个答案却是瞬间地,就在小光差点死去的时候,就在他说分手的时候。
她用力吸气,把眼泪逼回去,不让它们落下来。而就在此时,李成粱等三人正围攻戚继光,分别数落他地不是,而他一言不发。
“你到底咋回事?”李成粱忍耐着不破口大骂,“小两口有啥别扭事私底下说呗,何必当着我们的面?你想没想过如初得多不好意思?你平时挺细心个人,怎么办出这事来?”
“对呀。”赵三红也义愤填膺,“如初对你多好啊?什么叫收回求亲?你知道吗?当她听说你要被严世蕃斩首有多急呀。严世蕃是什么人,她能说动那独眼龙放了你,还不知怎么费力呢。”
听到这儿,一直垂着眼睛的戚继光眉尖一蹙,心中的痛楚差点掩饰不住。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不能原谅自己,才要放如初离开。
本来他是要为如初争取自由地,不舍得她被权势所迫而选择不喜欢的人。常言道女怕嫁错郎,假如她嫁得不好,就会一辈子不快活的。可没想到,最后却要由她来救他,这样反而害了她吧?她一定得答应严世蕃的什某些条件才换回他一条命。而且,她会感激他这么不顾死活,会觉得欠了他,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反过来也是一样道理,他本想默默为她做些事,不想最后造成她心中沉重的负担。
想让她幸福却事与愿违,从来都冷静的他,这次却不知如何是好。可他不愿意她想做什么还要瞻前顾后、顾虑多多,他希望她一如以前那么率性乐观。那不如……做出决裂地样子,最好让所有人都相信,然后她才可以无负担地去爱虚大师。而他,也可以摆脱掉情敌的身份,淡出严世蕃地视野,然后在暗中对付这权臣,以成全如初真正的心意。
他就是这么想地,所以忍痛说出伤人的话。
第二回 火山爆发
张居正在旁边冷眼旁观了会儿,觉得自己的好友一定难言之隐,于是拉着李成粱和赵三红到一边,低声道,“你们少骂两句,让他冷静一下。两个有情人之间的事,外人是弄不明白的。你们想,小光多喜欢如初呀。当初咱们不知道如初是女人时就觉得他很怪,对吧?眼睛围着如初转,似乎别人都看不到。后来他知道如初被掳,急成什么样,咱们都看得到。再后来,他非要娶如初的灵位,要待在塞外不回来了。还有,他发疯去找严世蕃,谁也拦不住。你们见过别的男人喜欢一个姑娘家到这个地步吗?”
李成粱和赵三红对视一眼,同时沮丧地道,“还真没见过。”
“对嘛!他那么喜欢如初,就算闹别扭、发脾气,怎么能绷很久呢?”张居正见两个朋友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别急,以我的经验来说,他们两个过几天就会好的。”
结果,过了好多天,如初和戚继光之间的情形也没好转,反而有越来越冰冷和疏远之势。
在嘉靖帝犒赏三军之后,如初一行人就回到了天津卫学,因为要在十月中办一个类似于毕业典礼的出学仪式,所以大家还要集中在一起个把月,然后这批学子就要分道扬鏣了。就像是毕业前找工作,基本上在这个时候,各自的前程都已经确定。
土队的学子本来都没什么希望的,但因为在武举会试中显示出超群实力,后来又在俺答进犯的守城之战中表现出色,所以都擢升了兵部下属的官职,戚继光等还没有承袭爵位的,也一起协办完毕。虽说武举会试没有进行下去,武状元之位空缺,但也可谓皆大欢喜了。
在这片欢天喜地中,如初和戚继光之间气氛怪异。两人都暗自伤心,于是尽量避免碰面,可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恶作剧,他们总是无意中遇到,在卫学里、在码头、在宫前大街的集市、在河边、甚至远在军粮城,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拴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
而每次两人擦肩而过,如初都强迫自己友好地打招呼,而戚继光则是根本无视,于是如初又回到最初相识时当透明人地状态。当然事后,两人的心也会纷乱很久,痛苦更是丝丝缕缕的不断,没有人觉察。
但也正因为压抑着情感,彼此间的思念都愈发强烈,对对方的感觉也更加清晰起来。那就像一种试剂,试验出了心灵中所有地爱与渴望。
眼看就要到了出学仪式之日,两人分离在即,如初简直无所适丛起来。当初决定不解释,这会儿她产生了自我怀疑。真的……要放开他,忽视自己真正的感觉吗?小光他没有难言之隐吗?照理,他对自己这么好,不可能突然转变呀。
因为心烦意乱。这天她很早就醒来了。东方才出现一点鱼肚白。也就卯时中地光景。她觉着房间内很闷。于是决定到河边走走。此时卫学正在休学期。学子们还没起。她悄悄离开时。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到了河边也是如此。到处清静无人。
站在河边。她深吸了一口河面上传来地清新中带着水腥地空气。虽然感觉有点冷。但却觉得胸臆舒展了不少。不禁又往堤岸边走了几步。
那时地海河可不像现在。河岸上有围栏。河面窄。水也不是很汹涌。还偶有游览船在水面上游弋。那时地海河是真正地一条大河波浪宽。清早起来没有船。再加上两岸长满了青苔小草。搭配着碎石子和干燥地浮土。脚下是很滑地。如初就在这样地堤岸上边走边想心事。结果可想而知。只稍一闪神。人就落水了。
她会游泳。人又紧挨着水不深地河边。所以本来没事地。但此时是农历快十月中地天气。河水已经很冷了。她才一蹬水。腿就开始抽筋。惊恐之中。她拼命挣扎。努力自救。可意志抵不过伤病。她越是拼命划水就越是沉没。还被波浪推向河水深处。
望着水面模糊地光晕。她地恐惧感突然消散了。反而涌上一种荒唐地感觉。会不会因死而穿越回去了呢。可是有很多人舍不下呀。而在脑海中放得最大地却是小光地笑脸。
原来真地很喜欢他。寻找了那么多年地爱情来了。却被她以一些根本不成为原因地原因错过了。
年龄?身份?和爱一个人有关系吗?为什么她只在生死关头才正视自己的感情呢?也许被逼得没有退路时才会珍惜心里最真诚地东西。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一万年不必,只这一生也是天大的福气呀!
正想着,头顶地水面突然爆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接着有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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