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骨(出书版) 作者:尹剑翔(悬疑,破案)






大周当时并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而是选择了沉默,第二天他却突然问我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

“我个人觉得警官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哦?请作家说说你的想法!”

“孩子的尸体为什么没有找到?即便是被狼吃了了!也该剩下一些尸骨才是。《水浒传》里李逵的老娘被老虎吃了,还留下一堆尸骨呢!”

“你听过吃人不吐骨头这句话吧?”

“当然了!”

“那句话就是形容狼的,我们常说狼吞虎咽,其实狼吃东西,常常就是囫囵的吃下,根本不懂得把骨头抛开,他们的利齿还常常能把动物或人的头骨一口咬碎,然后再分食下去,所以狼或野狗这些野兽吃剩下的骸骨并不多。”

“难道你觉得这起案件没有疑点吗?”

“有!比如在案发现场,也就是那间屋子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动物毛发或是血迹。还有在孩子的衣服上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狼牙咬过的齿痕,也没有任何撕咬过的痕迹。而且虽然孩子并不重,但也足有十多斤的分量,一只狼到底有没有可能叼走一个三岁的孩子呢?即使可以叼走,恐怕也是用拖动的方式,可是在案发的屋子里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被拖动的迹象。”

“所以,你也怀疑这起案件有问题!”

“法医从不去怀疑,而是以物证做出判断!还是要找到更多的线索还行。”

在案发后的第八天,警方终于找到了狼穴所在。

我和大周曾亲自走进了这座狼窝,那里面已经不见了狼的踪影。山洞中是一股难闻的腥臊味。这股味道我曾经在动物园闻到过。

在狼窝的周围有很多粪便,大周拨了拨,里边并没有未被消化的骸骨之类的东西。在这座狼窝中也确实发现了各种动物的残骨,但是在这些残骨中,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类遗骨的痕迹。

在搜查过狼穴后,警方的意见分为了两派!一派坚持认为是狼所为,而另一派则认为应该仔细调查那对夫妇,极有可能是他们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后又“嫁祸”给狼。

而当时,两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大周那里,而大周却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就现有的证据看,我不能提供任何的判断。”

当时,所有的警察都对大周十分失望,因为无论大周同意他们哪一方的判断,这个案件的调查都将向那个方向发展,而结案的可能性也就会变大。而大周却没有那样说,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法医,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不轻易做出自己的判断。

警方后来经过了多方的调查,因为也确实没有查到那对夫妇杀害孩子的动机,也没有找到孩子的尸体,最后案件以人口失踪而结案,把这起事件算做了一起意外事件处理。

嫌疑人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而摆脱了公诉,却没有洗清嫌疑。这起事件,到现在为止,都是大周心中的一个结,他在未来的几年中,一直在研究各类动物的牙齿,并且尽可能的却接近那些啮齿类的猛兽,写了大量的研究论文,作为自己的知识储备,希望终有一日可以找出真相。

我和大周有个共同的朋友,我叫他樊师傅,他矮矮的个子,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点谢顶,鼻梁上架着早已过时的金丝眼镜,一副少女们常叫的那种“大叔”的模样,不过人是蛮和蔼可亲的。

他不仅对大周总是和颜悦色的,对我这个总是莫名其妙的“闯入”研究所的外人也从不避讳,愿意把他的知识传授给我。

樊师傅的职业是一个心理学专家,我最早接触他的时候,总在心里暗骂他是个神棍!伪科学的宣扬者!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常常只是看了看大周的尸检报告,有时甚至就看了几眼解剖台上的尸体,就开始“大放厥词”,把凶手的特征和体貌统统描绘了出来。

能在这两者之间如此简单的建立联系,是我那时候很难相信的事实。

但是,经历了一系列的验证后,却证明了我的无知。因为樊师傅的神奇判断让我无法再怀疑他的能力,他就像是拥有超自然的推理能力一样,对尸体的认知有一种非常令人炫目的感应。

2007年9月30日,在我市的中心公园内,一群晨练的老人正在舞动他们手中的太极剑,而他们都能看见一个女人背靠在离他们不远的大树边。起初,老人们都以为那是一个同他们一样的晨练者,只是想在大树的旁边歇一会。

而当老人们停止了练习,准备停下来歇一会的时候,林中突然传出了尖叫声,有个公园的女园丁看着坐靠在大树旁的女人大喊大叫起来。

老人们这才一起凑过来看,原来靠在大树上的是一具尸体。

第十三章 性行为变态者

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谋杀,尸体为女性,身上中了三十七刀,致命伤是颈部的动脉,她的下身的裤子褶皱着,似乎是被别人脱下来过。这样残酷的杀害,立即让围观者们人心惶惶起来。

警方立即开始排查嫌疑人,发现死者是个四十二岁的寡居妇人,丈夫早些年去世了,没有孩子,也没有任何的亲人!她靠给一家咖啡店打工过活。

大周和我立即赶到了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但是令人郁闷的是,在案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受害人的血迹外,没有第三者留下的任何东西,别说是凶器,甚至连一根毛发都没有。在外围的勘查中,也没有目击者看到凶手的模样。

大周回到解剖室,对尸体进行了认真的解剖,发现死者在死前受到过性侵犯,行凶的利刃是一把酷似日本武士刀之类单刃匕首,死亡时间大概是前一天夜里十二点多左右,死者生前做过绝育手术,并且曾经做过流产。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发现。就连大周如此谨慎细致的法医,却也没能再从尸体身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此时,如何能在这具尸体和凶手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来,是众多警员挠头的问题,他们看着大周,但大周还是那种表情,不作出任何他工作范围之外的判断。

这时候,警方只好请出了研究所的“镇所之宝”樊师傅。实事求是的说,他那天只是看了几眼尸体,又仔细读了两遍大周所做的报告就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凶手应该是男性,个头很高大,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受教育水平不高,他应该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早逝,现在应该是和姐姐住在一起。他常常有着不正常的性需求,脑子里总是想着强暴之类的事情,此人没有私家汽车,也不会做公共汽车,出行只骑单车。”

这一段凶手的体貌和心理刻画就像是对案件一头雾水的警员们扔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警方按照此心理刻画对被害人周围的人进行了排查,结果真的发现了一个跟此描述十分吻合的对象,他在一家工厂做劳务工,个头一米八五,初中学历,三十五岁,有四个姐姐,现在跟寡居的二姐和外甥住在一起。平时他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没有驾照。

经过细致的调查,警方很快确认了这个人就是凶手!在对他的讯问中,他也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原来凶手一直有一种恋母情结,又常年跟姐姐们生活在一起,受到了诸多的照顾,所以在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性追求的扭曲,成为了一个性变态杀人狂。

而死者工作的咖啡店就在他工厂的附近,他早已盯上了这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在几次跟踪后发现,被害人常常会穿越中心公园回家,那样她的路程更近一些。

案发当日,凶手在死者下夜班的时候,尾随其后,在公园里对其实施了强奸,并且将其杀害。凶手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却非常冷静,行凶时,他使用了避孕套,而在杀害死者后,他还对周围的环境做了简单的处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幸运,这些处理让大周在现场毫无所获。

一切都和樊师傅所描述的十分接近,但大周好像并不十分惊奇樊师傅的判断,可我却难掩心中的疑惑,而向樊师傅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樊师傅眯着眼笑着说:“这门学问并没有你想象到的那么神奇,它更多就像是背公式,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归纳总结。”

大周此时把话茬接了过来,“简单的说,就像是数学里的映射,一个数字对应了另一个数字。一般情况下,某一特定的罪犯,在行凶时都会基于某种犯罪心理,而樊老师就是在这些常见的案发现场或者尸体上找到这种心理线索的共同点,加以归纳总结,经过长年的积累后,就练就了这样一种本事。”

我听后大笑道:“如果你们两个人双剑合璧,那凶手就将无所遁形了!”

此时,樊师傅摇了摇头,并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种凶手的心理画像分析,确实对刑事侦查有帮助,但是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难谈万无一失,这世间唯一可以信赖的是大周的尸检报告!”

大周此时站在了我俩的身边,摆了摆手说道:“樊老师,可不要这么说!面对冷冰冰的尸体,我这里总有些无奈,而你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那个人啊!”

“二位能不能不互相吹捧啊!”我对他们两个人说道。

我们三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我有个请求!”笑后我突然有了灵感“什么?”两个人同时发问。

“我想把你们的故事写成书!可以吗?”当时我确实有点兴奋。

樊师傅和大周同时喊道:“要客观!”

本书主要是记录大周和尸骨之间的故事,如果有机会,我应该还会写一本关于樊师傅的故事,那些故事像是神话传说一样离奇,但是却如我们触摸到的物体一样真实。

2007年的10月8日,对我这个“无业游民”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但是对于很多上班族来说,因为刚刚经过国庆长假的缘故,这一天起床无比痛苦。

我知道大周是个从来不睡懒觉的人,所以我一大早就走进了他的研究室,这一次我又发现他正在做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大周正左手拿着一颗骷髅头,右手正在从旁边的一个盆里,捞起酷似“橡皮泥”的东西,往这个头骨上抹着,抹两下还要脱下手套,用卡尺测量一些数据,记录下来。

“你在干什么?”我有意放低了声音。

大周似乎已经听出了我的脚步声,脸没有朝后看,“正在做颅骨复原!”

“颅骨复原?”

大周点了点头,“就是能让我们了解这个人的长相。”说着,大周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头骨。

“这个工作蛮有意思的!”

“作家,可不要眼高手低啊!这可是个蛮复杂的工作。”

“看你忙乎的样子,就知道了!你手中的头骨是真品还是赝品。”

“当然是仿制的,用石膏一比一仿制的。原先的那具尸骨是在一座山中被发现的,是一个被泥石流埋了的人,现在我想通过颅骨复原的方式,得知这个人的长相。”

“只要往这个头骨上涂抹这种泥巴,当成是脸上的肉,最后看长的像谁?就可以了,对吧?”

“大致原理是那样的!不过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要根据死者的生前生活的地区,人群的体貌特征,年龄,性别等因素,计估算出死者面部眼眶、鼻骨、耳朵等基本特征的软组织和皮肉的高度,才能往这上面贴这种软橡胶泥的。而这种头部的软组织测量点有42个之多,都需要十分精确地数字才行。”大周说着拿出卡尺,小心翼翼的测量着自己所贴上的橡胶泥的高度。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艺术家!”

“不是艺术家,艺术家是必须具有创造性的,我最多是一个还不算熟练地工匠而已。做颅骨复原这样工作的人必须具备法医人类学的知识和熟练的雕塑技巧,而我只是个初学者,对于这项技术的掌握还不熟练。”

“你这是在练习?”

“对呀!我手里的这个头骨的真实身份早就被我的同行找到了,就是通过这种颅骨复原术。你稍等啊,等我做完,咱们和死者的照片比对一下,看看像不像!”

大周花了半天多的时间,才满意自己的作品,而我只能无聊的在他的研究室里翻弄着照片。

“好了,颜色也已经上完了,你看看怎么样?”大周摆弄着手中的人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的头骨已经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且大周给他配上了一个短平头样子的假发。

看的很清楚,大周复原的颅骨头像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脸部略显清瘦,颧骨突出,眼睛是典型的三角眼,眉毛很重,嘴唇很厚,是个典型的饱经沧桑的农民形象。

“到底像不像?”我有点着急。

“我没有看过照片啊,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制作过程,我特意让朋友把照片发在了我的邮箱里,还没有打开!”

“那还不快打开看看!”我催促道。

当我们打开邮件附件中的那副死者照片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呆了,“简直太像了!”

除了个别细节外(比如死者左边的腮边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