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之前
整个人就跌了下去。父亲眼疾手快地抓住许少德的手,但许少德太重了,这一跌差点把父亲也了扯了下去。
我看父亲半个身子都被带下去了,所以马上扑过去拉住父亲,只见许少德的背包里钻出了两只水马骝,它们慌张地爬了出来,然后往深坑底下滑去。父亲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他刚才发现了许少德背包里的异常,心想不动声色地冲过去揪出水马骝,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我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许少德根本没有三个头,一切只因为有两只水马骝不知何时躲进了他的背包里。我曾在煤井出口见过很多小孩子的样子,也许那群小孩子就是水马骝,它们在我们进来时就有两只躲在了许少德的包里,难怪我时常看到许少德有三个头,没想到竟是这两只水马骝在作怪!
我看见许少德惊慌地四肢乱舞,大有将我和父亲拉下去的趋势,于是马上喊道:“你别乱蹬了,快点儿自己爬上来,别把我们也拉下去。”
“我这不是在爬了吗,你少罗嗦!”许少德觉得丢了面子,只好空虚地骂了几句。
水马骝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威胁,它们慌乱地从许少德的包里钻出来,然后就拼命地向深坑底下奔。它们身子轻小,这片坑壁就如孩童的滑梯一般,一下子就滑出老远,想要追上它们除非是坐着火箭冲下去。我们把许少德拉上来以后,父亲急得想跳起来,我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水马骝,但这时才明白地金龙为什么后来又钻入矿脉,一切都和许少德背包里的水马骝有关,它们早就留了一手,提前藏了两只在我们身边。
“爸,你干嘛非想杀光所有的水马骝,反正就只有两只了,由他们去吧。”我开导父亲,怕他抓猎物抓到走火入魔。
“不行,它们必须死,否则底下的东西会被它们毁掉的!”父亲厉声说道。
“下面除了绿水还有什么?”我看不清底下,但也看得出底下有不寻常的东西。
“我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父亲说罢就走到坑边,作势要追下去。
“等等,你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范里忽然说话,阻拦父亲下去。
“你为什么阻止他,让他去好了,他不可能是他爸。”小光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爸,你都多大年纪了,要抓那两只畜生就让我去吧。”我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不会罢休,所以我只好兜个圈子说自己代替他下去。
父亲不理会小光的言语,他忧心地俯视深坑,说道:“地金龙其实不足为惧,但水马骝不除,它们就只会听水马骝的。”
“坑底下能有什么宝贝,毁就毁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什么东西都不重要。”我尽量放轻松地说道。
小光看父亲这么在意坑底之物,她也低头凝望深坑,顷刻间脸色大变,呢喃道:“难道深坑底下有……”
“地金龙一进来肯定会直冲坑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父亲严肃地说道。
大灵猫在这时候叫了几声,它也走到坑边盯着下面,似乎能理解父亲所说的危机。大灵猫仰头瞪着我,又朝我叫了几声,似乎在说快下去。父亲虽然常年奔于山间,但毕竟是把老骨头了,我总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当下只好豁出去,说自己下去把水马骝大卸八块,让他们在上面等着。
“还是我去吧。”范里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就待在上面照顾大家吧。”我心烦地回答。
“这坑太深了,下面情况不知如何,这样下去是不是太危险了?”小光替我担心。
“对了,你不是能和动物对话吗,快叫那些水马骝爬上来受死吧,也免得我下去赴汤蹈火的累得慌。”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行,它们不属陆地上的动物,是水性生物,我是无法交流的。”小光为难地说道,上回在大黑山时,她也无法和乌鳢怪交流。
“那不就结了,我下去看看,就这两只畜生,能有多大能耐。”我挽起袖子,作势下坑。
“万藏哥,要不我和你下去。”许少德嘴上这么说,但是他有恐高症,看了一眼深坑就两腿打颤,要是下去岂不是添麻烦。
“你也在上面待着,韦龙都是因为你才眼睛……你好好照顾他。”我看着傻站在一边的韦龙,心生愧疚,要是当初留他在外面,至少眼睛不会瞎掉。
“小金,小心点。”韦龙听我那么一说,马上答了一句,以示感谢。
我仰头望了一眼仍悬在深坑上方的金箭,它还在以某种固定的频率旋转,我虽好奇它的异常反应,但现在只好先相信父亲,把深坑底下的水马骝除掉,以绝后患。其实,我主动下去还有一个自私的原因,那就是父亲十分关心深坑底下的东西,说水马骝会让地金龙毁掉那东西,我很想看看深坑底下到底藏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在意。
“要是有危险就马上往回爬,别死要面子。”小光深知我心,在我临行前嘱咐了一番。
我知道地金龙马上就要穿过发光矿脉了,所以当下不再和他们絮叨,晃晃悠悠地往坑底爬。深坑底下危险不知,我自是忐忑,深怕这次有去无回,所以才去几步便仰头回望大伙,没想却见他们也在盯着我。深坑的坑壁看似光滑,但却有无数的凹凸之石,若抓紧这些奇石怪岩,倒也不用担心会摔下去。这种斜坑其实难不倒我,只是情况危急,我一下子乱了分寸,呼吸急促之下手脚使唤不灵,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直滚坑底。
深坑下的雾气很重,我们借着发光矿脉的余光勉强看见坑底有绿水,至于还有什么东西却不能看个仔细。深坑下的红光物质绕着绿水缓缓流淌,我越往下感觉越炎热,但却又有一股冰冷的气流对冲着,看来深坑底下必有地下冰这类物质。广西属于喀斯特地貌,百万年前这里有活火山,但如今别说是红色的岩浆了,就连死火山都很难见到。我虽然怀疑红光物质是岩浆,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只好到坑底才见分晓。
我越爬越下,逐渐地离坑面遥远,似乎上面是虚幻的世界,我已一人坠入无边的虚无空间。上面有光线落下,我又恋恋地仰头凝望大伙,没想到却看到大伙对面的角落里也有几个人影。
第五部 药泉眼 第五部《越绝书》35。落坑底
( 本章字数:3277 更新时间:2009…10…18 14:13:00)
我停驻不前,仰头凝望深坑的上空,可是那里已经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水,我只看见模糊的身影,并未看清楚有几个人,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我想大声喊话,让父亲他们注意对面有人,但不知为何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也许是深坑底下冷热交替十分剧烈,水气有如滚水一般,一开口咽喉处的声带就如没力劲的弹簧一般。
我想起小光和范里一进来就望着对面的黑暗角落,似乎已知道对面藏有人,但他们始终不动声色。若对面真的有人,那他们为什么不出声,莫非是哑巴,可是为什么不走出来露出真身?若那些人影真是人,父亲肯定看见有人进来了,那他怎么会全然不知?
深坑下激起了水声,我料想定是水马骝到了底部,所以便不再去思想深坑上躲着何人。坑壁被水气奇袭,表面变得湿滑,我几次没抓稳,差一点儿就直接一滚到底。红光透过水气照射着坑壁,我看见坑壁的岩石层几乎都覆盖了一层液化痕面,这说明深坑曾经处于一种超高温状态,要不然岩石层是不会液化的。我盯着下面的红色物质,心中更肯定那是岩浆,但若真是岩浆,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冷的水气冒出来,冷热能够长期共存吗?
带着满肚子疑问,我渐渐地爬到了坑底,可是越往下冷热交替就越明显,整个人的身子似乎已融进了水气里,没有一处体肉是属于自己的。我的双臂不禁地打颤,终于一个不小心就滚了下去,直到快要接近红色物质时才勉强抓住一个凸起的岩石。我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脚下不远处的确流滚着岩浆,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若刚才滚进岩浆中,那就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深坑底下弥漫着一股硝磺的味道,这味道应该来自岩浆,但我始终不敢相信桥天煤矿竟已有一道岩浆流了出来,这要挖到多深的地方啊。因为已经接近深坑底部,所以我比在上面要看得清楚,绿水上面漂浮了一些黑色的东西,当我穿过水雾时才发现那些竟是地下古城的居民,可是他们已经死亡,如今已变成了霉菌死人!
“该死!”我暗骂了一句,因为那两只水马骝在水中嬉戏,似在向我挑衅,嘲笑我不敢跳入绿水之中。
霉菌死人本就恶心,他们的身子就如一朵大霉菌,仿佛一碰就能挤出霉汁,整个身子都面目全非,要不是我曾目睹他们的变化过程,恐怕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由人变来的。现在,霉菌死人漂在绿水上,我犹豫再三都没敢跳下去,只好任由那两只得意的水马骝肆意地嘲笑我
水面被霉菌死人挡去了一大半,但我隐约看见水底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一个很庞大的四方体。绿水的水马骝仍在嬉戏,但我很快发现它们不是嬉戏,而是以某种特有的声音在吸引地金龙窜到深坑底下。我仰头望见五条地金龙已游进了深坑,但没有碎石滚落,所以我估摸父亲他们仍然安好,只是水马骝着急让地金龙来到坑底,难道绿水下真有非常特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父亲的种种表现,他似乎很在意坑底的东西,难道就是水底的东西?左右一想,我琢磨着反正已经下来了,干脆就跳下去看个究竟,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深坑是干嘛用的。我一路爬下来,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这个坑绝不可能是天然形成,虽然坑壁已经满是液化痕迹,但是还有很多人工凿挖的特征。
岩浆并没有流入绿水,它们被一道很宽的黑石阻隔,要不绿水早就成了一锅汤,水马骝也早成了纯肉饺子。下面的这道岩浆不算宽,我纵身一跃就跳过了岩浆,扑通一声,绿水激溅到岩浆里,一时间硝磺的味道更重了。我一头撞进绿水中,没想到一入水便撞到一个硬物,结果可想而知,眼冒金星不说,更没想到一落水居然落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绿水有一种泥土的味道,但一入口竟觉得很清爽,与山里的泉水完全不同,似乎绿水更加甘淳。要不是绿水的水面漂着霉菌死人,我会马上喝几口,可惜死人漂在其间,让我觉得这水并不是那么干净,也许绿水变得甘淳是因为霉菌死人的汁液分泌所致。
令我更没想到的是,绿水的温度竟然不高,反而很低,和冰水无异。里边冰冷的水没让我减轻疼痛,锥心的疼让我保持着清醒,我没能看清楚水底有什么,也不知绿水究竟多深,但已经肯定它非常庞大,因为它竟已接近水面。我浮出水面以后,还没能呼吸一口空气,水马骝却已悄无声息地来到身边,它们一把将我的头按进水里,力气之大与它们的身形完全成反比。
水马骝遇水则强,我纵然是个成年人,但在水里竟只能任其宰割。我的头被它们按在水里,怎么都无法扑出水面,正因为如此,我才看见了水底的方形硬物。这是一块透明的硬物,在绿水中显得清澈明亮,水底有这么一个东西已经很奇怪了,可是更奇怪的是这块硬物里居然有一株七色植物,我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株七色植物的茎干粗如参天大树,它的叶子也是七色的,呈一种圆状,大若蒲扇,茎干的顶端还有一个很大的七色花苞,但没有开放。
这块硬物就如一块巨大的水晶,但即便它不是水晶,也是一个硬物,那它里面的七色植物是怎么生长的,莫非这块硬物是冰?我觉得,目前只有这个答案存有可能性,绿水温度甚低,犹如冰水,这是其一;靠近岩浆水温却不上升,很可能是因为深坑底下本是一大片冰脉,因某种缘故岩浆流窜而出,破坏了地下冰脉,因此冰脉不断融化,形成了这潭古怪的绿水。冰石里因长了一株七色植物,所以包裹着七色植物的冰石并未上浮,它一直攀附着七色植物,所以它仍没于水下。
我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竟在想这些事情,此刻却已呼吸困难,只怕再拖下去就要两腿一蹬去西天了。我想将水马骝的小手掰开,没想到它们的手滑如泥鳅,我根本无法抓紧,既然抓不紧,那更无法使力。因为父亲烧死水马骝十分顺利,所以我以为水马骝并不厉害,下来的时候没带任何武器,眼前只好用手来博击。
“救我,救我……”忽然,韩小蝶的声音又涌进了我的脑子里。
“你是韩小蝶吗,你到底在哪里?”我在生死间徘徊,没想到会听到韩小蝶的声音,所以就试着用心声交流,不知会否有效。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不知道吗?”韩小蝶哀怨地说道。
“我现在自身难保,恐怕没救到你,自己先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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