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出书版) 作者:[日]内田康夫
在悬场账上的东西整理并复印好。因此这里写的是截止到去年四月为止的原件的复印本。而且原件还会因客人而改变,三年,长一点的六年就写不下了,于是再做新的。多田真弓的材料也是前年五月重做的。因此在那之前的原件里或许记录了她是鱼津出身。不,一定记了。回家看了复印件就知道了。不管怎样,如果爷爷知道她也是富山人或许会很高兴。”
“或许。不,我想多田真弓也同样很高兴。他们不仅仅是卖药人和顾客的关系,还是同乡,谈话肯定很投机。对,也许两人还说过海市蜃楼。”
“是啊,因为是鱼津人嘛。”
“听干濑由起仁说,多田真弓从小时候起就边看海市蜃楼边描绘着梦想。”
“是吗?”
“听到这些话,你爷爷也想做她的亲人了吧。而且还会同情她一个人在东京生活。”
“啊,这我可怎么也不明白。”
“哦,为什么?”
“因为即使不结婚也不一定是一个人。我想或许有别人,一个男的。”
“啊,那当然,有个恋人什么的。”
“比恋人更进一步,类似于同居的人,因为在这用很小的字写着‘她丈夫’。”
“哦,真的吗?”浅见惊讶地从优子手中接过悬场账。果然在“熊胆圆”这个药名旁边用很小的字写着“她丈夫,食物中毒,情况紧急,但讨厌医生。”从这张纸条可以推测,正当多田真弓的“丈夫”患了突如其来的腹痛和痢疾时,碰巧棧ɡ先死戳耍隽私艏敝瘟啤H掌谑乔澳甑牧率呷眨鞘菞|川最后一次拜访多田家。
“去年没访问过吗,还是她搬家了?”
“嗯……”优子也很纳闷,“不会没访问。如果她不在家或搬家的话,是会记下的。可能是记在爷爷随身携带的那个账本上了吧。”
如果是同一时期访问,那就应该在去年的六月中旬。而它的副件应该在今年五月连休时整理并复印。但就在这之前,棧ɡ先擞錾狭恕澳鄙卑浮薄?br /> “走。”浅见站起来。
“走?去哪?”
“当然是去多田真弓住过的公寓。”
多田真弓以前住的是本驹人五丁目住宅区的小公寓。这是间出租公寓,看上去比想象的整洁、高级。管理员好像在,但走进大门后却没见那种窗口。可能是因为入住条件有限制,楼里没有小孩的声音,静得有些可怕。
他们看到有个女人像是刚从美容院回来,就向她打听管理员在哪,原来,一楼最靠外的房间就是管理员的住处。浅见还顺便向她打听了多田真弓。
“呃……”女人听到这个名字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案子。
“对不起,您是最近才搬来的?”
“不,我四、五年前就住在这了。但没和邻居来往。”那女人嫌麻烦似地摇摇头,赶紧走了,可能是忙着准备上班吧。
管理员大概在睡午觉,睡眼朦胧地出来了。看到浅见和优子,他问:“是要租房子吗?如果是,请到外面大街上的不动产商那去。”
“不,不是的,我们想打听多田小姐的事。”
“多田小姐?”管理员脸上明显露出了不快的表情,他先看了看走廊四周,然后才把门敞开,“进来吧。”
浅见和优子按他说的进了房间。
“唉,我真受不了,因为多田小姐的案子。警察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记者也在这转来转去。你们也是新闻界的?”
“不是,我是多田小姐的朋友。”
“朋友!这么说,你们也是做那种事的?”说着,他上下打量着优子。他说“那种事”时语调很轻蔑。浅见非常生气,但现在生气也没用。
“换个话题吧。富山的置药商到这个公寓来过吗?”
“哦,来的,是位老药商。本来我们不允许卖东西的人来,但那个老人例外。这儿晚上工作的女人很多,她们常常在半夜因为肚子疼敲门把我叫醒,所以我就把他请来了。老早以前我老婆就很信赖他了。而且这位老爷爷人很好,住在这里的人对他的评价也很好。可惜他去世了。”
“这位就是老人的孙女。”
“啊,是吗?”管理员吃了一惊,义重新看了看优子。“那可真是,唉,请节哀顺变吧。”
优子低下头说:“谢谢。”
“是这样啊,你是那位老爷爷的……”
“我叫棧ㄓ抛印!?br /> “噢,对对对,是棧ǎ饷此担憬犹嬉墓ぷ髁耍俊?br /> “不是的,为了不给客人们添麻烦,在下一位药商来之前,我先暂时接替爷爷的工作。”
“是这样啊。唉,也许该这样。这种工作对年轻人来说不合适。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做既轻松又赚钱、而且还很体面的工作,尽说些异想天开的话。”
“……”优子想反驳他,但一时没做声。
“这儿夜里上班的女人多吗?”浅见先发制人地问道。
“是啊,很多。可能因为这离锒座、池袋、新宿都很近。也许不该说,不过在这收入高,大家又很安静,和邻居没有多余的来往,也没什么纠纷,就这点来说,真是些难得的住户啊。”
“多田小姐在这住到什么时候?”
“嗯,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为是六月底解除合同的,算起来大概整整四年吧。”
“一直一个人住吗?”
“是的,合同上是这样的。这栋公寓的业主希望最好是单身女人住。房间也多是一间,不太大,不管怎么说房东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是绝对谢绝入住的。”
“多田小姐家里常有男人吗?”
“警察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可能有时会有吧。当时我不知道,但听警察说多田小姐是做和色情有关的工作,因此也会有客人什么的吧。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要是完全同居在一起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有时来住住就算了。”
“你见过那男的吗?”
“呃,那样的人见是见过几次,可我不清楚是不是一定就是多田小姐的客人。有的人偷偷地进出,也有的肆无忌惮地把男人带回来。多田小姐则一直静静地生活。不过就算这么说,怎么也能觉察出来,毕竟长年做这种工作嘛……”
管理员好像突然觉察到什么,不安地看着浅见说:“可,这男人和多田小姐的死有关系吗?”
“嗯,也许有吧。”浅见有些恶作剧地说,“因为多田小姐是死于非命,有他杀的可能。”
“啊?但警察没这么说过,而是说自杀……”
“目前对外是这么说。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警察为什么还拼命调查呢?”
“不错,是这样……那多田小姐是被杀的了?这么说那个男的就有嫌疑了?可……动机是什么呢?”
“原因可能是嫉妒。或许多田小姐有了新的恋人。”
“对,有可能,因为她很漂亮嘛。”
“多田小姐从这搬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纠纷?”
“没有。我问过她为什么搬家,有什么问题,但她说没有。”
“搬家的理由是什么呢?她有没有说过要结婚?”
“没有明确说清楚,但不像是要结婚。她只是说辞掉了现在的工作,开始搞服装设计,因此想换更大一点的房子。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受了‘干濑’公司少爷的引诱。噢,对了,杀多田小姐的是不是‘干濑’公司的那位少爷?”
“哈哈哈……”浅见笑了起来。管理员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表情,他好像喜欢揭人家的伤疤和痛苦。
“我很了解干濑,他不可能做那种事。”
“是吗?人是无法了解的。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吗?说句不相干的话,人如果因为嫉妒而发疯,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尤其是一眼看上去正直的……”突然他停住了,原以为他想起十么,可不是那么回事。
这时门开了,一位高大的妇女走了进来,两手拎着超市的袋子。从管理员萎靡的样子看,可能是他的太太。那女的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位客人,说了声“对不起”便硬从他们旁边挤了进去。
“那么,就这样吧。”管理员一边注意着里边的动静,一边缩着脖子对浅见他们点点头。
2
在水上警署,警方正对干濑由起仁周围的人进行调查,主要是确认多田真弓死亡时干濑不在现场的证据。但似乎警方并没有积极地认为干濑有嫌疑,而倾向于认定是所谓的自杀,并且在进行这样的收尾工作。
如果假定多田真弓是被谋杀,除非她有心仪的对象,否则很难想象她会毫无戒备地去现场。然而,符合这一条件的,目前只有干濑。
不过,干濑不在场的证据也不是很充分。凌晨两点前后,某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很难证实。虽然干濑坚持说自己待在家里,但没有第三者可以证实。
干濑和父母住在一起,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两个佣人,总共六个人。他的房间在二楼的一角,隔壁是工作间,和家里其他人的房间不相邻。如果夜里偷偷外出,从大门出入会弄出声响,可能比较困难。但从窗户上吊根绳子爬下去却能行得通。况且他的家人可能注意不到车子开动的声音。再说他的家人也可能说谎。
即便如此,怀疑是干濑犯的罪也很勉强。首先,他没有犯罪动机。干濑深爱着真弓,这点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事实。而且当知道干濑需要和泉冴子的服装设计以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结果,案子发生仅一星期,警方就认定和泉冴子是自杀,而且也没有成立专门的搜查本部。
这件事是浅见为了打听案子的进展情况到水上警署拜访时,从中泽那听说的。
“结论下得太早了。”
“嗯,不就是这样的嘛。”中泽板着脸说。案件、意外事故每天像家常便饭一样发生。尤其是现在,水上警署正忙着调查涉及毒品走私的杀人案,不能拖拖拉拉地总围着一个案子转。”
“是不是浅见侦探认为有什么问题呢?”他的话充满了讽刺。
“是啊,很有问题。”浅见脸上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一个那样抱着梦想,一直忍受着艰辛生活下来的女人,好容易抓住了幸运的尾巴,能那么容易死吗?只要按常识想想就会觉得奇怪。”
“可多田真弓不是从干濑父亲那受到残酷的打击了吗?好容易梦想快实现的时候,却还是破灭了,这种打击反而更大。她的梦想和希望都破灭了,不是吗?这是自杀,自杀。”
警察怀疑人时进行的调查,执拗得令人厌烦,可一旦解除了疑心又非常冷漠。他们装作不知道被调查人的心情和痛苦,希望很快能忘记这一切。
浅见离开水上警署后来到“干濑”公司拜访干濑由起仁。当干濑听说警方的调查已经结束,顿时感到垂头丧气。他说:“把我叫去那么多次,然后,就这么完了?”
“好像是这样。最值得怀疑的是你,而澄清了对你的怀疑似乎就是最后的解决办法了。”
“混账。总之我……不管怎么说,如果当作谋杀案继续调查的话,那还好……现在再说可能已经迟了,可后来我想了很多,总觉得冴子不会自杀,就像你说的,那样抱着希望的冴子不应该为这点事就绝望自杀。如果不是自杀就是他杀,因为她不会特意跑到彩虹桥上去失足落海的。”
“我也有同感。”
“是吧。连我这个外行也这么想,这么明白的道理,为什么警察就……想到杀冴子的家伙躲在某个角落里,与其说感到恐惧,我更觉得痛彻心肺。我不想让那个家伙活着。”
“这种想法很危险。”浅见紧锁眉头,“你要是想过头了,甚至会怀疑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现在见到谁都觉得像敌人。直截了当地说,我甚至觉得我父亲是杀人犯。”
“别这样。”浅见急忙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可是隔墙有耳。
“我不在乎。被听见也不要紧,我还想当面对父亲这么说。总之,我认为父亲想把冴子赶出去是不对的。”
“嗯,嗯。”浅见微微苦笑着,等劝得干濑消了气之后,他说,“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和和泉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公司有个叫浅冈的职员,最初是由他介绍的。”
这个回答让浅见很意外。
“浅冈?是AP部门的浅冈茂吗?”
“哦,你认识他?”
“嗯,时装发布会的时候问过他一些事。”
“是吗?他看上去比我大四岁,很了解我们这行,而且和外界,比如和新闻界的交往很广泛,可以说是我的老师。除了工作,还教给我很多东西。”当最后说到“很多”的时候,干濑有些不好意思。
“是以什么方式介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