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钢丝的姑娘
还有……我知道来龙去脉!因为,问题在于,我,我知道问题所在!您花上几个星
期可以找到的东西,您很可能永远找不到的东西,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手中掌握
着这件事的全部资料,剩下的少数材料,我一定可以收集到的。您帮助我,我们一
起寻找,这是发大财的机会,我们将发现难以计数的财富,无边的权力……
您愿意吗……您愿意吗?”他的身子过于靠前,他的手碰到了姑娘身上的披巾,
多罗泰一直静静地听着,希望了解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给他这么一碰,
她震怒了。
“滚开……不要烦我……不准您碰我……您,做朋友……? 您!您!”多罗泰
竟然如此厌恶他,他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说:
“这么说……这么说……您是拒绝了?您不管我发现了您的勾当,您不管我会
干什么……您不管我马上会干什么,您还是拒绝了。总之,偷耳坠子不光是圣康坦。
您当时也在那里,在山谷里,您在暗中注视着他的行动。刚才,您保护了您的同谋
犯。可是,证据还在,可怕而且确凿的证据。盒子在伯爵夫人手里。好大的胆子,
您这个小偷!”他朝她伸出双臂。多罗泰一蹲,身子顺着护墙一缩。但是,他还是
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突然,一束光柱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眼睛
一花,同时松开了手。
蒙福贡趴在护墙上,打开手电筒对准他的脸直射过来。
德·埃斯特雷谢逃跑了:手电筒像瞄准精确的探照灯紧追着他。
“混小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我非得逮住你不可……你也是,小姑娘
……如果你不认输,明天两点钟,就在城堡里当着警察的面打开盒子。
你自己挑选吧,坏蛋。”他逃进树丛不见了。
将近半夜三点钟,像前一天清早一样,大篷车里开向驾驶座的小窗口打开了。
一只手伸出来,推推裹着被子睡觉的圣康坦。
“起身。穿上衣服。不要出声。”他抗议道:
“多罗泰,你要做的事太荒唐了。”“讨厌。”圣康坦服从了。
他跳下车,发现多罗泰已经准备就绪。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看见她肩上斜挂着
一个布袋和一捆绳子。
她领着他来到护墙和大栅门的连接处。他们将绳子系在一根铁栅上,扯着绳子
慢慢滑下去。然后,圣康坦爬上去解下绳子。
他们从斜坡进入山谷,沿着峭壁来到圣康坦在前一夜曾经爬过的缝隙前面。
“爬上去,”多罗泰说,“把绳子慢慢放下来,帮我也爬上去。”往上爬并不
特别困难。厨房的窗子开着。他们潜入厨房,多罗泰打开手电筒。
“把屋角的小梯子带上,”她说。
但是,圣康坦又争辩道:
“荒唐。我们疯了。我们是往虎口里掉啊。”“照我的话做就是了。”“但是,
多罗泰……”他的肚子上挨了一拳。
“别说了。告诉我,你肯定走廊左边最后一间是德·埃斯特雷谢的房间吗?”
“肯定。按你的指示,昨天吃完晚饭,我不动声色地问过仆人了。”“你把我给的
药粉倒进他的咖啡里了?”“倒了。”“那么,德·埃斯特雷谢一定睡死了,我们
放心去吧。不要再说话。”走到半路,他们在一扇小门前停下来。这是与伯爵夫人
的小客厅相连的储物室。
圣康坦支好梯子,从气窗爬进去。
三分钟以后,他从里面爬出来。
“找到纸盒了?”多罗泰问他。
“找到了,就在桌子上。我拿出耳坠,盒子用橡皮筋套好放回原处了。”他们
继续朝前走。
每一间房都有自己的盥洗室和用来挂衣服的储物室。他们来到最后一扇气窗前。
圣康坦爬进去,为多罗泰打开盥洗室的门。
盥洗室和房间之间有一扇门。多罗泰微微打开门,用手电朝里面小心地扫了一
遍。
“他睡着了。”她说。
她从布袋里取出大手巾,打开一个小瓶子,往手巾上洒了几滴氯仿。
德·埃斯特雷谢和衣斜躺在床上,好像困倦得支持不住,突然之间倒下似的,
他睡得很熟,姑娘大胆地打开电灯。接着,她轻轻地将蘸着氯仿的手巾盖在他的脸
上。
睡梦中的人叹一口气,稍稍动弹几下,接着便不动了。
圣康坦和多罗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双臂分别套上一个活结,把绳子的两头拴在
两根床柱上。然后,他们放开手脚,迅速地用床单和被子裹住他的双腿和身体,用
桌布和窗帘的系绳将他绑得个结结实实。
德·埃斯特雷谢终于醒来了。他想反抗。但是,为时已经过晚:多罗泰用一条
毛巾裹住了他下半个脸。
第二天早上,德·夏尼夫妇和拉乌尔·达韦尔努瓦正在城堡的大厅里喝咖啡,
门房走来报告,说天刚亮的时候,多罗泰马戏团的经理叫人打开栅门,他们的大篷
车已经走了。经理临行前留下一封给德·夏尼伯爵的信。三个人一起上楼到伯爵夫
人的小客厅。信上是这么说的:
表哥(伯爵感到不快,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抖,继续读道):
表哥,我发过誓,我要遵守誓言。在城堡挖掘和昨晚偷耳坠子的人,正是五年
前偷奖章,毒死我父亲的人。
我把他交给您处置。但愿正义得到伸张……
多罗泰,德·阿尔戈纳公主德·夏尼夫妇和他们的客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
思?罪犯是谁?她把他交在哪里?怎么个交法?
“可惜德·埃斯特雷谢还没有出屋子,”德·夏尼先生说。“他一定有好主意
的。”伯爵夫人从壁炉上取下德·埃斯特雷谢交给她的盒子,不假思索地打开一看。
盒子里装的正是多罗泰所说的东西:一些白色的石子和贝壳。德·埃斯特雷谢好像
特别看重这个发现,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小客厅的门。原来是城堡的管家,德·夏尼先生的心腹。
“什么事,多米尼克?”“伯爵先生,昨晚有人潜入城堡……”“不可能!”
德·夏尼先生一口咬定。“所有的门都关着。从哪里进得来?”“我不知道。但是,
我看见走廊里竖着一把梯子,正对着德·埃斯特雷谢先生的房间,储物室的气窗有
破坏的痕迹。坏人进入盥洗室,干完事情以后是从走廊的门出来的。”“干了什么
事情?”“我不知道,伯爵先生。我不敢冒昧,没有继续调查下去。我把东西都放
回去了。”德·夏尼先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多米尼克。看住走廊,不要让别人来打搅我们。”
他走在前面,夫人和拉乌尔跟在后面。盥洗室和德·埃斯特雷谢的房间之间的门也
开着。房间里弥漫着氯仿的气味。
伯爵大叫了一声。
德·埃斯特雷谢躺在床上,塞住了嘴巴,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他的眼珠子骨
碌骨碌地打转,充满了愤怒,嘴巴里不停地哼哼。
他身边有一条大围巾,和多罗泰描写过的,那个进行盗掘的人所戴的围巾一模
一样。
桌子上放着的一对耳坠子十分引人注目。
但是,一样可怕的东西,一样令人震惊的东西,同时出现在他们三个人的眼前,
一样可以证实杀害让·德·阿尔戈纳和偷盗奖章的罪犯的证据。赤裸的右臂挂在床
边,手腕被绑在柱脚上。他们看见手臂上纹着一行字:因·罗伯尔·福尔图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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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路上
随着独眼喜鹊漫不经心的步伐或者不紧不慢的小跑,多罗泰马戏团四处转移,
一天一个地方,他们下午演出,其它时间在法兰西的古老城镇里转悠,姑娘尽情地
领略如画的美丽景色:栋夫龙,莫尔坦,阿夫朗什,富热尔,维特雷,围着防御工
事或者耸立着古代炮楼的封建庄园,……多罗泰以一个内行人的澎湃心情,一路参
观,一路回顾着历史。
她独自一个人参观,在大路上独自一个人走路,很显然,她希望和大家离开一
段距离,所以,其他人只是不安地注视着她,可怜巴巴地乞求妈妈能看他们一眼,
谁都没有和她说话。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对孩子们来说非常凄惨的一个星期。脸色苍白的圣康坦驾
着独眼喜鹊,好像拉的是一辆柩车。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不再打架。
至于上尉,他专心致志地读他的课本,绞尽脑汁做他的加法和减法。他知道,
多罗泰,整个马戏团的文化教员,通常对学生发奋读书是很敏感的。但是,所有的
努力都无济于事,多罗泰想着别的事情。
清早,经过第一个村庄,她买了一份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然后,气愤
地将它揉成一团,好像是找不到她期望找到的消息。圣康坦立即捡起报纸,他也翻
阅一遍。没有。没有她曾经简要地讲过的那个罪案。他们已经把罪恶滔天的德·
埃斯特雷谢绑在床上,但是没有逮捕他的消息。
终于,到了第八天,就像绵绵阴雨后阳光普照一样,她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没
有任何外部的原因。生活就是这样。姑娘的思想摆脱了父亲死于非命这个遥远的悲
剧。她重新变成了轻快、热情和温柔的多罗泰。她和卡斯托尔、波吕克斯、蒙福贡
热烈亲吻,和圣康坦拍肩握手。在维特雷的城墙下演出时,她表现的活泼和兴致令
人惊讶。观众散开以后,她推着四个小伙伴加入到一个狂热的舞蹈圈子里,对他们
来说,这简直就是最高的犒赏。
圣康坦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我以为你不爱我们了,”他说。
“我怎么能不爱你们四个小家伙呢?”“因为你是公主。”“笨蛋,我以前不
是公主吗?”说着,她领着他走进维特雷古城的狭窄街道,在铺着粗石板的屋顶,
鳞次栉比的木屋之间,她断断续续地第一次讲到她童年的生活。
她一直生活得很幸福,从来没有受过阻力,束缚,处罚,这都是压制自由天性
和扭曲人性的东西。她渴望学习,她向别人学习她希望学到的东西,从阿尔戈纳善
良的神父那里学了他的拉丁文,而把教理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她向老师学会了许
多东西,从别人借给她的书里学会了许多别的东西,父母将他扔给一对老农,她在
他们身边学到了更多的东西。
“我欠他们的最多,”她说。“没有他们,我连什么是小鸟,植物,树木,什
么是万物的意义都不会知道。”圣康坦开玩笑说:
“走钢丝不是他们教的吧。”“跳舞是我固有的东西。是母亲传给我的,她不
是什么大明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舞蹈员而已,歌厅和英国马戏团里的一个‘舞
女’!”虽然她受的教育很不正规,缺乏导师的指导,眼前只有父母亲得过且过的
生活可以借鉴,她却接受了很高尚的道德观,始终保持着强烈的自尊,对良心上的
是与非十分敏感。坏的就是坏的。这方面绝无进退的余地。
“和正直善良的人心心相印,我们才能得到幸福。”她说。“我自己是一个正
直善良的人。”她滔滔不绝地表达着对自己的看法。圣康坦听得傻了眼。
“天哪!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多罗泰,你一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你怎么次次都能猜中你猜的事情的呢?那天,在罗伯莱庄园,我简直不
明白,完全不明白!”“啊!那,那是另一回事,”她说。“策划,组织,指挥,
还有行动和成功,这都是一种需要。小时候,我把村里的孩子集中起来,将他们分
成一个个小组。我们联合在一起对付坏蛋,我们帮可怜的女人找回被偷走的羊或鸭
子,或者在一起动脑筋进行调查。啊!调查破案,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在警察得到
消息之前,我已经把案子破了。所以,附近的农民都来找我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他们说我是‘一个真正的小巫婆’。天哪,这可是冤枉!
你知道得和我一样清楚,圣康坦,我有时候虽然装神弄鬼,帮人看相或者用纸
牌算命,但是我对大家说的话,无不来自观察和分析事实……应当说,也有一部分
来自直觉,使我从别人不能马上看到的一个侧面看到事实的真相。
是的,我常常先看到事实,然后才慢慢明白过来。于是,有些很复杂的事情,
对我来说,一看就觉得相当简单。我总是感到奇怪,有些细节明明反映了事实真相,
可是别人就是注意不到。”圣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