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的遗憾(未完)
濑川想,一些细节问题跟母亲也说不清楚,还是让兄嫂向她转达吧。
“良一,车来了。”
濑川提起了手提箱和装土特产的包裹,这时电话铃响。嫂子赶紧接了起来。“良一,是大贺小姐打来的。”
濑川扔下手提箱接过电话。“我是濑川……听说您昨天打过电话了。”他的嗓音透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上次真是太失礼了。关于那件事我想了很久,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想只告诉您一件事。”
听到冴子的声音,濑川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双闪烁的眼睛。
“太谢谢您了。是什么事?哦,其实我应该登门拜访,刚好现在要赶回四国去,所以很遗憾没时间过去了。”
“不,您不必专门跑一趟。”
“……”濑川觉得冴子仍然守口如瓶。
“您调查的案件中那个很有社会地位的人名,我无论如何不能全说出来,这一点希望您能谅解。”
“啊……”
“但是您专门为此赶来我过意不去,所以只能告诉您那个人名字的打头字母。”
“那好吧。”濑川别无他法,不管怎样先听了再说。
“那人名字的打头字母是S。”
“S?”濑川慌忙反问了一声。
“是的,是S。”大贺冴子以平板的语调说道。
“S……是姓氏的打头字母吗?”
“是的。”
“名字是什么?”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请您谅解。”
“但是,大贺小姐……您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至少再告诉我一个打头字母吧!”
“以我现在的心情,也只能告诉你这些了。我觉得只凭这些,您在调查过程中也能明白是谁。上次即使母亲没有回来,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大贺冴子早
询问朝风香的结果(3)
已看到母亲回来时濑川的遗憾神情。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在补充说明电话所谈的内容,而只是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
濑川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昏暗傍晚见到的苍白的瓜子脸。“我知道了,谢谢你!”濑川只好作罢道谢。再问下去也没有用,更何况这还是在打电话。
“我已经说过,我下个月会从四国调到前桥来,到时候我们再见一次面吧?”
“如果是为这件事的话,那就不必了,我觉得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意义!”冴子说完再见后就挂断了电话。
濑川放下电话,下意识地把记在笔记本上的字母“S”描了两三遍。这时嫂子在旁边提醒。“良一,已经没时间了!”
“那我走了。”
“下次回来一定要事先发个电报!去前桥之前也能在家里住两个晚上吧?”
“好,我会的。”说完,他匆忙上车。嫂子站在门口挥着手。汽车在新修的车道上平稳行驶。
S……以S打头的只有サ行的サ、シ、ス、セ、ソ这五个假名。佐藤、佐伯、佐佐木、柴田、重冈、篠田、铃木、须贺濑沼、濑川、关、曾田、园田……随手拈来也不胜枚举。
除此之外,还有清水、重田、进藤等等。但是,如果是以S打头的有实力的政治家的话,那就屈指可数了。濑川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回到松山向首席检察官报了到,并说自己没能去前桥检察厅。他本来就是以私人旅行请假去的东京,所以就借口没时间敷衍过去了。
天野首席检察官也没有表示出不高兴,隐约地觉察到濑川就是为相亲而请假回家的。
他又去了山川次席检察官的办公室。
“怎么样?结果如何?”山川笑着说,他是指相亲一事。
“是啊,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调到前桥去正合适嘛!”
“我这边的工作还没做完,实在太遗憾了!”
“嗯,那也没办法!”山川轻松地说道。“啊,对了,你现在跟武藤君谈一下工作吧!反正后天就要调他去杉江支部接手工作了,你们谈谈交接事宜吧!”
“是,我这就去办。”濑川去了检察官办公室,看见武藤坐在桌前的背影。
“哦,你回来了!”武藤站起身来。“辛苦了!”他也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看濑川。“出去喝茶吧!”
濑川跟在武藤后面走出检察厅。外面烈日当空,驶向松山城堡的大巴车顶部反射着刺目的阳光。两人沿着街旁的树荫,走进附近一家餐厅。正好是下午四点钟,空位很多。
“你回到杉江就很晚了,不如在这里吃点什么吧!”
“也好。”
“我陪你吃吧!”
这一带是机关大街,其中还有县府和市府,所以这家小餐馆饭菜的味道还不错。
“啊,对了,我想在你回来之前查清那个耍蛇舞女的情况。”
“啊?”
“终于找到了一点行踪!”
“那可太感谢你了!”
“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我也是从八幡滨那里听来的。说有一家旅馆的女服务员被蛇吓晕了。”
“哦?蛇爬进旅馆里了吗?”
“没错儿。那是一家二流的旅馆,房里住着个单身女客。第二天过午客人外出后,打扫房间的女服务员毫无防备地把房间隔扇拉开,接着就看到一条盘着的大青蛇。吓得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后来就发起烧来。”
濑川听说那个耍蛇舞女投宿在八幡滨的旅馆,马上联想到它在小洲附近,而那家电影院老板尾形巳之吉也在那里,立刻有所醒悟。“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据说是在五月二十三号前后。”
如果是五月二十三号,正好是她们在道后演出结束的第二天。
“那个女子只在八幡滨住了一夜吗?”
“是的,只住了那一夜。据说是第二天傍晚离开的……好像她也对装在笼子里的蛇爬出来感到抱歉,走时还留给她一些抚慰金。”
“住宿登记簿上写的是什么名字?”
“这个我也留意问了一下,但是跟她一起的田中正夫只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大概也是化名。”
“啊?那她是跟那个男子一起住下的吗?”
“最初旅馆的人也这样想,但两人吃过晚饭之后,那个男子就匆匆离开了。”
花田和田中——非常相像的名字,这个化名为田中的男子难道是花田?
武藤对此也有同感。
“以后怎么样了?”
“以后就不太清楚了。不管怎样,旅馆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胆战心惊地目送她提着笼子离开。”
“那个女子离开的时候,化名田中的人出现了吗?”
“听说没有别人来。也就是说,那个女子前一天晚上只跟那个男子吃过晚饭就让他回去了,以后就是她独自一人。”
但她在留宿的第二天曾经外出过。正是在她外出期间,那个女服务员才被蛇吓病了的。
“没说她去哪儿了吗?”
“据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也是委托八幡滨的警察帮忙打听到的,所以不很充分。”
她那次外出,或许就是去找尾形巳之吉了。她只在八幡滨住了一晚,其中似乎隐含了什么内幕。
濑川知道,尾形巳之吉送那三个女子去松山机场乘飞机去了大阪,那是在耍蛇舞女投宿在八幡滨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说,她们的四人组合在道后演出结束之后就各奔东西了。
询问朝风香的结果(4)
濑川回到杉江时天已经黑了,阿婆还没走。“您回来了!”
他说外出归来,觉得家里变得整洁了。
“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就每天擦洗一下。”她是在为濑川走后的新主人做大扫除。“先生,东京有什么变化吗?”
“哦,也没怎么变。”濑川拿出东京带来的土特产浅草紫菜送给阿婆,她恭恭敬敬地收下了。“我特别喜欢吃紫菜。小时候经常跟着哥哥去海边岩石采紫菜,海水都漫过腰了。”
“阿婆是在海边长大的吗?”濑川以前从未详细了解过阿婆的身世。这位阿婆也是杉江支部事务员介绍来的。
“是啊,是在岛上。”
“岛上?”
“叫神岛,离丰后水道很近。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望见九州的山,就跟看佐田海角的山头一样清楚。”
“那个岛上有多少人口?”
“是个小岛,所以人口多了就养活不起了。二儿子三儿子都得离开小岛在外面生活,所以从明治到现在,一直都是二百人左右,没增也没减。”
“都是以打鱼为生吧?”
“男的打鱼,女的耕种巴掌大的土地。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因为太不方便了,再说回去也无事可做。后来就连给祖先扫墓也免了。”
“十四五年前,那个岛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案子?”
“案子?”女佣感到濑川问得莫名其妙。“没听说有什么案子。虽然我很久没回去了,但岛上的人还是经常到这附近来的。所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听说的。再说,都是老住户了,大家和睦相处。外面也没有什么人来……”
阿婆走后,濑川打开了本县的地图,把以佐田海角为界散布在内海以及丰予海峡的岛屿一一作了记录。然后又在其他资料上核查了各警署的行政辖区。
濑川接下来要做的是,给管辖各岛的警察署长写咨询函,内容是调查一九五〇年十月一日辖内岛上发生过的杀人案,详情不明,只知其中一名涉案者姓名的打头字母为S,而且没有立案。如果有人发现线索,请立即告知。然后又补充说,要是五天以内有结果就把信寄到杉江支部,五天之后就寄到前桥检察厅。
他查到管辖各岛的警察署长,给五位署长写了同样的信。这项工作花了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濑川召集杉江支部的所有的人员,宣布了内定调任一事,向大家告别。年资最老的事务官代表大家简单致辞,然后问濑川。“检察官先生,我们大家都商量过了,明天晚上您有空吗?”
“有空啊!什么事?”
“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想为您开一个欢送会。”
“那真是不好意思!”
“您希望在哪里举行?”
“哪里都行!”
“那么,去‘万帆庄’怎么样?”
“太奢侈了吧!”濑川笑了。
万帆庄是用杉江旧城主的老宅改建而成的酒家,是本市最高级的料理店。宽阔的游览式庭院建于江户时代中期,至今依然保留着昔日的风貌。同时也为市民们开放了一部分,现在缴费便可入园游览。
下午,濑川乘车去杉江警署,向署长报告调任一事并道别。“我的后任是松山地检厅的武藤检察官,调令下发之后,我再跟武藤检察官一起正式拜访您。”
“我也听说了。真是恭喜你了!”胖胖的署长笑咪咪地说道。
“是不是喜事还很难说……说不定还是因为地检厅火灾惩罚我呢!”濑川开玩笑似地说道。
“不会不会,前桥离东京很近,比这乡下地方是好多了,这是荣迁之喜嘛!如果再到这边来,请一定过来坐坐!”
濑川在任期间,这位警长并不是很合作。但在临别之际,童颜中也流露出善良的人情味。
接下来,他又拜访了市长和市议会的议长。最后还见过了消防署长,时间已接近下午三点钟了。
“检察官先生,您要直接回去吗?”司机问道。
“是啊……”濑川心中突然想到病休在家的竹内事务员,于是绕道竹内家。车子不允许驶入市营住宅小区,濑川便在附近下车步行进去。
“啊!”竹内的妻子一看濑川来了,慌忙在狭小的门厅里跪坐下来。“看我这狼狈样……”她用手拢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没有化妆的的脸上满是汗水,晒黑的皮肤上满是雀斑。家居休闲服也已经皱巴巴的没形了,到处沾着污渍,这让濑川觉得,自己突然到访对她有些残忍。
“您丈夫身体还好吧?”他站在门厅里问道。
“是啊,谢谢……家里很乱,请进屋吧!”竹内的妻子有些慌乱地起身向客厅走去。
“不了,请别客气。我就在这儿说几句话……竹内君在家吗?”
“啊……”她心神不定地说。“不巧他今天……外出了。”她有些难为情。
“是吗?已经能走动了,看来病情大有好转。”
“啊……”竹内妻子的惶惑神情没有消失。“病情……还没完全复原。”
“这么说,还是没有完全好转吗?”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本来以为他已经好了,但他有时还是抱着脑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竹内的妻子一筹莫展的样子。
濑川没有想到竹内受到刺激的后遗症竟然如此顽固。“医生是怎么说的?”
“最近他不爱去看医生,说去了那里会被当成疯子。”
“他现在是去散步了吗?”
竹内的妻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瞒您说,他到高知去了。”
“高知?”濑川吃了一惊。
“是的。病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