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女主人





  “好,从这里拐进去就是了。”
  我们回到车上,开车直进旁边的小路。
  白天时,感觉迎然不同,然而不出所料的,那间“酒店”出现在眼前。
  “很有品味的建筑物。”达尔坦尼安说。“路易十四世也不是傻瓜,但他有坏嗜好,叫人真头痛。”
  “你好像直接认识他似的。”健治说。
  “来,下车吧!”我慌忙说。
  “没有写明是酒店哪!”福尔摩斯慢慢环视一遍之后说。
  “窗帘遮着,很安静。”我走向玄关。“难道没人在?”
  “那是可能的事。”福尔摩斯点点头。
  “不过,试试看……”
  他敲敲门。令人惊讶的是马上有回音。
  “是!”女声。低沉得像在呢喃。
  “对不起,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福尔摩斯一说完,门就静静地打开了。
  “请进。”
  站在那里的是个白发老妇人,予人高贵的印象。
  我们一行人被引进客厅。
  “对不起,里头稍暗。”老妇人说。“我眼睛不好,太亮了很辛苦。”
  “其实一前几天,我在这幢房子投宿过。”我说。
  “在这里投宿?”老妇人颇感困惑地微笑了。“大概弄错了,我从未让别人在这儿投宿过。”
  “可是,这里曾经是酒店。”健治说。“我和朋友三个人也过了一夜。”
  “噢……那真奇怪。”老妇人眨眨眼。“那是几时的事?”
  “四、五天以前。”
  “四、五天以前?三天前为止,这里是关闭着的呀!”
  “关闭看?”我反问。“即是没有任何人在的意思?”
  “因为担心放着不理会损坏,我交给管理员处理了。”
  我和健治交换一瞥。
  “那位管理员是……”
  “现在不在了,我回来这里时,他就对调离开啦!”
  “能够取得联络么?”
  “晤。”老妇人想了想。“好像有电话号码……请等一等,我找找看。”
  老妇人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出客厅。
  “对不起。”
  我喊一声,然后看看福尔摩斯。
  “怎么样?那个管理员是不是可疑?”
  “我有同感。”达尔坦尼安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他一定是瞒着屋主老太太,把这房子做成酒店。”
  “然后偷袭银行,消失无踪。”福尔摩斯接下去。“那也是想法之一。”
  “还有其他想法吗?”
  “不错,譬如——”
  就在这时,玄关方面有人喊:
  “打搅一下。”一个女声。
  “嘻!”健治跳起来。“那个声音——”
  出到玄关开门一看,佐佐木京子站在那里。
  “啊,你在这里呀!”京子瞪大眼睛。
  “你怎会来这儿?”
  “还不是为了那件事?抢银行呀!”
  “那是——”
  “想想看,事发那天我们不是在这儿过夜吗?所以我想,只要来这里,就能证实你是无辜的……”
  “因此你特意跑来这里一趟?”健治好像深受感动的样子。
  “你也进来如何?”我说。
  “我是搭计程车来的,车子在等着。喂,刑警正在到处找你哦!”
  “我知道。”健治叹息。
  “他们一定会跑来这里的。”京子说。“里惠把这里的事说出来了。”
  “糟糕!”
  “你和京子一起出城去吧!”我说。“其后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可是——”
  “待会我们会去的,我会适当地找同酒店过夜。”
  “我用我的名字订了房间了。”京子说着,挽起健治的手。“快走!”
  “知道啦!对不起,以后的事拜托了——”
  健治和京子一起离开后,我回到客厅。
  “那位老婆婆还没回来哪。”达尔坦尼安说。“是不是睡午觉去了?”
  “怎会呢?年纪大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总要花时同才想得起来的。”
  “你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达尔坦尼安的话,惹来我气忿的一瞪。
  又再过了五分钟,老妇人终于走了进来。
  “抱歉,久等啦!”
  她道歉一声,坐在椅子上。
  “那位管理员——”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正当众人大失所望时,她接着说
  “不过知道地址,就在这附近。”
  希望又回来了。
  总之,只要去找他就行了。
  “他叫西田。是一对夫妇吗?”我边记录边悦。
  “他们是很好的人。有一次我睡着了——”
  我们不想听老归人的回忆往事,决定马上出发。
  老妇人把西田管理员夫妇的住址向我f门说明。
  这次由我驾驶,依照说明前行。
  但是,那是一个本身不会开车的妇人的说明。
  照她所说的想转弯而没有路,不然这样走就是回东京的方向之类,曲曲折折的右拐左弯,迷路迷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抵达西田夫妇所住的农家式房子时,已是一小时以后的事。
  “十分钟就到啦!”这是她说的。
  期待落空了。
  我一直以为,西田就是那天那个自称酒店“总经理”的男人。
  谁知是个完全不同形象,年纪颇大。毫不起眼的瘦男人。
  “我们开酒店?”西田震惊地望望他的妻子。
  “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跟丈夫一样不起眼,戴眼镜的西田太太侧侧头说。
  “可是,那晚我的确留宿了。”我说。
  “不可能的事,……请等一下。”西田皱皱眉。“那是几时的事来着?”
  “那天你不是——”西田的妻子提醒他。
  “对了。”
  “发生什么事?”我同。
  “其实有件怪事。”西田说。“我接到那位太太的亲戚打来的电话,说她过世了。”
  “过世了?”
  “嗯,我们吓一大跳,匆匆赶去东京。”
  “可是,太太十分健康有精神呀!”西田的妻子皱起眉头。“开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不应该说谎说人死掉的。”
  “且慢,”我说。“这么说,那晚你们不在那幢房子了。”
  “我们去了东京,当晚回不来嘛!”
  应该是了。
  “知不知道那个胡说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呢?”
  “完全不知道,那是恶意的作弄。”
  不是普通的作弄。
  歹人先设法弄走西田夫妇,竖起“酒店”的告示牌,等候开车的客人到来,然后利用那部车子怆劫。
  相当讲究的犯罪手法。
  我们很快便向西田夫妇告辞。
  “以后怎么做?”达尔坦尼安打着哈欠说。
  “必须找到京子他们再说。”我说。
  福尔摩斯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3)
  我们到处寻访佐佐木京子,整整一小时,找遍了所看到的酒店或旅馆。
  到处都不见京子和健治的人影。
  “好自为之吧!”达尔坦尼安很生气。“他们竟然当人是傻瓜!”
  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和他同样的筋疲力竭。
  “总之,找个地方歇歇脚好了。”一行人之中,年纪较大的福尔摩斯突然叹息。
  “这里没什么出色的店铺哦!进去那边的咖啡室如何?”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进去了。
  “称不上是太高级的店咧!”达尔坦尼安就座后,环视店内情形说。
  “有啥办法嘛!”我说。
  “比起凡尔赛宫的休息室,差多了。”
  根本是不能比较的事!
  “欢迎光临。”一名忘了亲切是什么的胖小妹,在桌上咚咚咚放下三杯冰水。
  动作粗鲁,水淌洒出来。
  更不幸的是溅到达尔坦尼安的胸前。
  “哎。三杯咖啡。”我慌忙说。
  胖小妹也不应一声,回到柜台,向里头喊一声:“咖啡三杯——听见没有?”
  “听见啦!”男声回答。
  嚏?我侧侧头,好像在那里听过的声音。
  当我沉思期间,达尔坦尼安倏地站起来。我发觉“不好”时,已经太迟了
  “小姑娘。”达尔坦尼安用手杖的柄捅一捅女侍应。
  “什么?”她绷着脸转过身来。
  “刚才的水溅了出来啦!”
  “是吗?”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溅到我身上来了。”
  “那就抹一抹嘛!”
  “你放杯子的方式不对。”
  “你不理它就会干的。”她反驳。“什么意思?若是不满意,去别的店好了。”
  达尔坦尼安咧嘴一笑,说。“这种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手帕,用你的好了。”
  “我若说不——”女孩说到一半,瞪大了眼。
  不知何时,达尔坦尼安已经开始用她的手帕揩着自己的胸前一带。怎么说,这人灵巧似蛇也。
  大仲马有否写过,达尔坦尼安是扒手的高徒?
  “你算什么?几时——”
  “好好冼一冼吧!”达尔坦尼安把手帕塞进女孩的围裙口袋。
  “气死我了!”女孩涨红了脸。“滚出去!”
  “对客人用这种态度,太失札啦!”
  “要不要我甩你出去?”
  女孩挽起袖子,的确是个外表强壮的少女。可是,面对外表斯丈的达尔坦尼安,等于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她是女的?
  “住手吧!”
  达尔坦尼安摔动着手杖宛如跳芭曹舞似的转了一圈。
  我“啊”一声喊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即使看了也察觉不到什么,但我心知吐明。
  那一瞬同,手杖中的剑一闪。
  “不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我喊,但已迟了。
  女孩的围裙轻回飘地掉下,然后是裙子。
  女孩瞠目,“哗”一声惊叫起来,然后冲进里头去了。
  达尔坦尼安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我瞪看他。
  “我对世上的‘恶’不能视若无睹。”
  程度相当小的“恶”。
  “喂!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刚才那个似曾听过的声昔主人走出店前来。
  我一见他的脸,一刹那间认不出是谁。对方却“啊”一声,瞪大眼睛说:“是你!”
  他是那间酒店的“老板”!
  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对方消失在里头。
  “追呀!”我推倒椅子站起来。“他就是那个冒牌酒店老板!”
  达尔坦尼安大喜,冲身入内。我也跟着。
  “他从后门跑啦!”达尔坦尼安喊。
  我们从后门出去一看,那个有问题的“老板”正在开一部小型货车离开。
  “他有车!”我叹息。“气死了!”
  “别太早放弃哦!”达尔坦尼安说。
  “我们没车嘛!”
  “那边那部也算是车呀!”
  他指着的是一部——脚踏车!
  “怎么可能——”
  “等等,那种破烂货车,不会跑太快。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完,达尔坦尼安已冲向那部来历不明的脚踏车去了。
  当然,拆锁的事一点也难不倒他。
  “我捉他回来!”
  达尔坦尼安挥挥手,吱吱吱地踩远了。
  他以赛单车选手的惊人速度飞车而去,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刚才的女侍应呆呆地姑在那里,说:
  “他是不是——超人?”
  “裙子用扣针扣住如何?我帮你。”我说。
  “对不起……”女孩变得温和多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父亲?”
  回到店里,我一边替她用扣针扣裙子一边问。
  “不是的。”女孩摇摇头皮。“怎么说呢?我们在同居中。”
  “喔?”我大吃一惊。“你几岁?”
  “十九。”
  了不起!我真是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不必工作也有饭吃,所以跟他住在一起,看来毕竟不行。”女孩认真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浜田,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你竟不知道?”
  “最近他变得很怪……好像不太正派似的。”
  “怎么说?”
  “有些奇怪的人来找他,外表看来很像黑社会的人。”
  “找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女孩耸耸肩。“他叫我出去,不让我听见。”
  “他不真心,还是分手的好,”,我说。“跟那种人在一起没啥作为的。”
  “我也这样想。”她点点头。
  我尝试问她有关“酒店”那件事。
  “原来如此。我懂啦!”
  “懂什么?”
  “不知那一次,他开始练习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我听了咯咯笑,他还生气哪,和我大吵一顿。”
  “你知道是谁来谈起那件事的么?”
  “不太清楚。”女孩拧拧头。
  “是否有电话之类?”
  “对了。说起来,在那之前,有女人声打过好几次电话来。”
  “女人?有没有名字——”
  “她什么也没说,只说叫浜田听电话,。”
  看样子,那个电话跟酒店那一单——即是跟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