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普尔小姐6 命案目睹记
“无论如何,”莫瑞斯医师说,“我的原则是:没有适当的原因,我是不会瞎怀疑的,要有适当的原因。”他重复说,“我得承认,你刚刚说的话,使我感到有些震惊。有人大规模地使用砒霜,这是很明显的,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也许当初我应该把路德·克瑞肯索普的胃病发作看得更严重些。但是,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了。” 克瑞达克承认如此,“我真正需要的,”他说,“是多知道一点克瑞肯索普这一家人的情形,他们有没有奇怪的神经紧张的现象?有没有任何一种性情乖僻的现象?” 那浓密眉毛下面的眼睛机警地望着他。“是的,我可以看出你是往那个方面想。唔,老约西亚的心智是够健全的。
他的身体健壮,非常理智。他的妻子是神经过敏的,有患忧郁症的倾向,生长在一个近亲通婚的家庭。她在约西亚出世不久就去世了。你知道吗?我觉得路德由她那里继承了一种——这个——情绪不稳定的个性。他年轻的时候很平庸。但是,他同他的父亲始终不和。你如果同他谈过话,你就会注意到他对他自己的儿子非常厌恶。他的女儿,他却很喜欢。
爱玛和爱弟——死去的那个——他都喜欢。” “他为什么这样不喜欢他的儿子?”克瑞达克问。
“要查出其中原因,你得去请教一个新派的精神病医师。我只能说,他自己感觉到并没有充分发挥一个男子的才能。而且他对自己的经济地位非常怨恨,他有一笔收入,但是无权处理他的资金。他如果有权剥夺儿子的继承权,也许就不会这样讨厌他们。因为他在那一方面丝毫无权,所以他就有一种羞辱感。” “他一想到活得比他们更久就很高兴,就是为此。”克瑞达克督察说。 “可能,我想,这也是他吝啬的根本原因。他大概已经积蓄了相当大的一笔款子。当然,这大部分都是在所得税爬到令人头晕的高峰以前。” 克瑞达克忽然灵机一动,新想到一件事。“我想他也许立过遗嘱把他的积蓄遗赠给一个人吧?这个他总能办得到吧?” “啊,是的,不过天晓得他会留给谁,也许是爱玛。但是,我想不会。她会分到老祖父的遗产,也许留给亚历山大,他的外孙。” “他喜欢他,是不是?”克瑞达克说。 “是的,当然,他是他女儿的儿子,不是他儿子的,那也许是不同的。而且他对爱弟的丈夫布莱恩·伊斯特利也很喜欢,当然我对布莱恩的情形知道得不多。我已经有一段时候没同他们家任何一个人见面了。但是,我觉得在战后他都没有找到安定的工作,他具备一个人在战时需要的特质勇气、冲劲,和‘未来的事不去管它’的态度。但是,我想他这个人很不稳定,他也许会成为一个流浪汉。” “据你所知道的来说,在年轻的那一代当中没有人特别乖僻吧?” “塞缀克是一种古怪型的人,是一个天生的叛徒。我不能说他是完全正常的。但是,你也许会说,谁是正常的呢?哈乐德的思想是相当正统的,但是,并不是我称为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他这人是一种冷心肠,只注意抓机会的人。阿佛列有一种罪犯的特质,他是个坏东西,始终都是这样。我看到他从教会当局放在前厅的捐献箱里偷钱。啊,现在人已经死了,我想就不该再说他的坏话。” “还有,”克瑞达克犹豫一下,“爱玛·克瑞肯索普呢?” “好女孩子。镇静,我们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有她自己的计划,她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总是藏在心里。
她的个性比你由她的态度和外表上可以想象到的更强。” “我想,你认识爱德蒙——他那个在法国阵亡的儿子吧?” “是的,我认为他是那些兄弟当中最好的,心地善良,愉快,一个好孩子。” “你有没有听说刚刚在他阵亡之前,他准备和一个法国女孩子结婚,或者已经结婚?” 莫瑞斯医师皱着眉想想,“我仿佛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他说,“但是那是许久以前的事。” “在战争期间,一个很早的阶段,是不是?” “是的。啊,他要是没有死,娶了一个外国妻子,就会后悔终生。” “他很可能已经那样做了。”克瑞达克说。
他用几句话简短地说明最近发生的事。 “我记得在报上看到一个石棺里发现女尸的消息,原来是在洛塞津别庄。” “而且,我们有理由可以相信那个女人就是爱德蒙·克瑞肯索普的遗孀。” “啊,啊,那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这不象真实生活中的事,更象小说里的情节。但是,谁想害死那可怜的女人——我是说,那件事怎么会和洛塞津别庄砒霜中毒这件事有关系?” “不出两种可能。”克瑞达克说,“但是都很牵强,有人也许很贪婪,想独吞约西亚·克瑞肯索普的财产。” “他要是这样才是傻瓜呢,”莫瑞斯医师说,“结果不过是要付这财产收益的最高所得税。”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命案目睹记。21。 “蘑菇,危险的东西!”吉德太太说,吉德太太在最近几天把这句话说了大约十遍,露西没说什么。 “我自己从不碰那种东西,”吉德太太说,“太危险了,托主的仁慈,幸而只有一个人死了。那一伙人可能都完了;你也一样,小姐,你真是死里逃生。” “不是蘑菇的问题,”露西说,“那些蘑菇毫无问题。” “你可不能相信那种东西,”吉德太太说,“蘑菇,那是危险的东西,里面如果有一个有毒,就完了。” “奇怪,”吉德太太一面在水槽里希哩哗啦地洗碗碟,一面说,“仿佛是祸不单行,我姐姐大孩子出疹子;我们的阿妮摔跤跌断胳臂;我的丈夫又生了一身疖子。统统都在一个星期之内!你简直不会相信。你说是不是?这里的情形也是一样。”吉德太太接着说,“先是出了那个可怕的命案,如今阿佛列先生又给人用砒霜毒死了,我倒要看看下一个是谁?” 露西感觉有些不安,因为她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我的丈夫,他不喜欢我现在到这里来。”吉德太太说,“他以为这里很倒楣,但是我觉得我和克瑞肯索普小姐认识这么久了。她是一个很好的小姐,而且要靠我帮忙。我说,我不能撇下她一个人样样事都得做。小姐,你现在够辛苦了,要准备这么多盘菜。” 露西不得不同意,目前的生活大部分都给烧菜这个工作占据了。现在她就在装菜准备送给病人。 “至于那些护士,她们一点不帮忙。”吉德太太说,“她们需要的只是要你准备一壶壶的浓茶,准备饭食,累坏了,我已经累坏了。”她说话的腔调中露出她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沾沾自信。不过实际上她除了自己上午例行的工作之外,多做的事很少。
露西严肃地说,“你总是不让自己闲着。” 吉德太太显得很高兴的样子,露西拿起第一盘菜,开始送上楼。 “这是什么?”克瑞肯索普先生不以为然地说。 “牛肉汁和奶油水果冻。”露西说。 “拿走,”克瑞肯索普先生说,“那种东西我碰都不要碰,我对那护士说我要吃牛排。” “坤坡医师说你还不应该吃牛排呢。”露西说。 克瑞肯索普先生生气得发出哼声:“我实际上已经好了,我要起床了,其他几个人怎么样?” “哈乐德先生觉得好多了。”露西说,“他明天就要回伦敦。” “走得好。”克瑞肯索普先生说,“塞缀克呢?有希望明天会回到他的小岛上吗?” “他还不准备去呢。” “遗憾,爱玛的情形如何?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还躺在床上呢,克瑞肯索普先生。” “女人总是娇生惯养的,”克瑞肯索普先生说,“但是你是一个很好、很健康的女孩子,”他赞赏地说,“整天跑来跑去的是不是?” “我每天有足够的运动。”露西说。 克瑞肯索普老先生点点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他说,“你不要以为我已经忘记以前对你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你要看到的事,爱玛不会永远坚持自己的意思不嫁,而且不要听其他那几个人的话以为我是一个吝啬的老头子,我对我的钱很仔细,我积下一笔相当多的款子。等到时机倒来,我知道我会把它用在谁的身上。”他无限深情地瞟着她。露西相当快地走出房来,免得让他抓住她的手。 第二盘食物送给爱玛。 “啊,谢谢你,露西。我现在实在已经复原了,我感到饿,那是好现象,是不是,亲爱的?”当露西将盘子放在她的膝上时,爱玛继续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的姨母。我想,你如今没工夫去探望她吧?” “是的,实际上的确没有工夫去看她。” “我想她一定很想你。” “啊,别担心,克瑞肯索普小姐,她了解我们最近多么为难。” “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没有,最近没有。” “那么,打电话给她吧,你要每天打个电话给她,老年人得到亲人的消息,那情形就大不相同。” “你很亲切。”露西说,当她走下楼去端下一个托盘的时候,她感到良心有些不安。这房子里因为有病人要照顾,她专心地服侍他们,很少有时间顾到其他的事。她决定一等塞缀克吃完了饭,她就去给玛波小姐打电话。 现在这房子里只有一个护士了,她在楼梯口碰到露西,彼此打个招呼。 塞缀克显得令人难以相信的那样整洁,他正坐在床上忙着在一叠纸上写什么东西。 “哈罗,露西,”他说,“今天为我准备些什么要命的饮料?我希望你把那个讨厌的护士赶走,她说话太假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称我为‘我们’。‘今天我们的情形怎么样了?我们昨晚上睡得好吗?哎呀!我们很淘气,把被单那样推掉!’”他用假嗓门模仿那护士的文雅腔调。 “你似乎精神勃勃的,”露西说,“你在忙些什么?” “计划。”塞缀克说,“正在拟计划,看老头子归天后这地方怎么办?你知道吗,这块土地蛮好呢。我还不能决定拿一部分自己发展呢或者是整批卖掉,如果作工业用途是很值钱的。这所宅子适于办疗养院,或者办学校。我还不敢确定是不是把一半土地出售,把卖来的钱投资在另一半土地上,做一件惊人的事,你以为如何?” “你还没有到手呢。”露西冷冷地说,冷冷地。 “不过,我会得到的。”塞缀克说,“这个产业不象其他的东西,要和别人均分。我可以全部得到,假若我能卖一个好价钱,那笔钱是本金,不是按时领利息。所以,我不必付所得税,那我就有钱可以任意挥霍,想想看多棒!” “我始终以为你是看不起金钱的。”露西说。 “当然,我没钱的时候就看不起它,”塞缀克说,“只有那样才显得高贵。露西,你这女孩子多可爱!要不然就是我许久没看见好看的女孩子了?” “我想就是这个原因。”露西说。 “你还在料理一切,照顾每个人吗?” “似乎已经有人照顾你了。”露西瞧瞧他说。 “那是那个该死的护士。”塞缀克表示反感地说,“关于阿佛列的案子他们举行侦讯了没有?情形怎样?” “已经延期了。”露西说。 “警察是很精明的,这样集体下毒真吓人,是不是?我是说心理方面,我并不是指更显明的方面。”他接着说,“小姐,顶好当心些。” “我会的。”露西说。 “小亚历山大回到学校吗?” “我想他现在还同斯妥达·魏斯特一家人在一起,我想学校是后天开学。” 露西去取自己的午餐以前走到电话机前面给玛波小姐打电话。 “我近来一直不能去看你,很抱歉。但是我实在很忙。” “当然很忙,亲爱的,当然的!而且,目前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得等。” “是的。但是,我们等什么?” “现在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很快就回国了,”玛波小姐说,“我写信给她叫她马上飞回来,我说这是她的责任。
所以,亲爱的,别太担心。”她的声音亲切,并且让人觉得很安心。 “你不以为——”露西开始问,然后马上停止。 “会有更多的命案吗?啊,我希望不会有,亲爱的。但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是说谁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会真的这样恶毒?我想,这里的确有很恶毒的事。” “或者是疯狂的事。”露西说。 “当然,我知道那是现代人对一切事物的看法,我个人是不以为然的。” 露西挂上电话,走进厨房去拿自己的那盘午餐,吉德太太已经把围裙去掉,就要回去。 “小姐,我希望,你没事吧?”她担忧地问。 “我当然没事。”露西突然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