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荐中华
对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王竞尧想也没想,刀尖指向前方,厉声道:“铁残阳、司徒平一、典霸天往左,司马南轩、陶亮、顾斌往右,池文隆随我中军正面进击,给我把鞑子击退三里!”
八员骁将齐齐发声呐喊,带着五百悍不畏死的宋兵山呼海啸一般冲了上去。怀都眼见宋军阵脚挫动,正欣喜间,忽见几百敌人潮水一般向自己蜂拥而来,茫然间不知道宋兵想要做什么。
五百宋兵个个都睁着血红的眼睛,豁出了性命一般,人人舍生忘死,奋勇争先,在元兵中来回冲突。不断的有宋兵倒下,但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周围总会躺倒着几具鞑子的尸体。
陶亮右胸中了一箭,所幸如肉不深,他反手折断箭杆,放眼看去,见是一个鞑子百户长躲在一边施放的冷箭,顿时大怒,暴吼道:“鞑子安敢伤我!”
千军万马中,陶亮对周围刀枪不闻不问,一匹快马径直冲到那百户长面前,那鞑子见伤了宋兵将官,正高兴时,忽一见一个血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兵器,一个人已被陶亮刺中,尸体被高高挑起在半空。
陶亮把尸体抛出,大笑道:“区区鞑狗不过如此,千军万马能奈我何!”
见陶亮抢尽了风头,铁残阳左右看去,看到怀都在几十名将校护卫下指挥着战斗,铁残阳闷声不响,催动战马,闪电一般冲到怀都附近。四个蒙古士兵慌忙上来阻截,被铁残阳接连刺死两个,剩下两个看到势头不对,正想掉转马头,铁残阳马快,转瞬追上,一枪一个,两个蒙古鞑子都从马上落下。
怀都看到死对头勇猛如此,魂飞魄散,不敢正面交锋,匆忙间让部下阻挡,自己慌慌张张的向后面败退下去。
王竞尧见机不可失,奋声大叫道:“鞑子逃跑了,鞑子逃跑了,怀都被杀死啦!”
宋兵齐齐一声欢呼,元兵不知真假,心头慌乱,又看到怀都将军从战场上失去了踪迹,只怕当真是被汉人杀死,哪里还有心思应战,竟然齐刷刷败退下去。
“穷寇莫追!”王竞尧说道,此时他将鞑子击退的任务已经完成,又看到部下伤亡甚重,五百士卒起码死伤已经超过两百,赶紧阻止住了已经杀红眼的兄弟。
鞑子败阵,麻士龙急忙指挥士兵挖掘堑濠、修筑土城,准备在此地长期抗击元军。这一仗虽然击退元军,杀伤鞑子七百余人,但赣军和王竞尧本部兵马也死伤五、六百人,本就薄弱的兵力更显不足。
到了夜间,五牧方向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朱华的广军被蒙古人团团围困,几次冲击都被打退。而逃跑到五牧的张全,将本部兵马迁到了一条河对过,又以上司的身份,居然战前不准朱华掘沟堑设鹿角,在激战最酣的时候,竟然隔河观望,不发一兵一卒。
“王老弟,尹玉兄弟,鞑子援军已经赶到,最迟到明日中午,对虞桥必成合围之势。”麻士龙将王竞尧和尹玉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忧心忡忡地说道:“鞑子军力数倍于我,来此前我军又未多带军粮,两日内粮食必然告馨。兄弟是决意死在这里的了,但朝廷可用之兵已经不多,还巴巴的指望着我们,大宋的一点精血尚需保存。王老弟,今日夜间,你带着本部兵将即刻向平江撤退,或去临安,或去兴化。尹兄弟,你带五百人赶赴五牧,援救被困的朱华,而后向临安撤退,向太皇太后和圣上报告这的危急情况,让他们早日撤出临安。”
说完,象是恨恨的说了句:“妈的,真不想去救朱华这王八蛋,平日里总看不起咱们赣军,这次算便宜了他!”
尹玉才想反对,麻士龙不容反驳地说道:“在这我的官职最大,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是抗命不遵。两位兄弟,总有人会死,总有人要活下去,和鞑子继续拼杀,来卫护咱汉人的江山,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王竞尧默然不语,他知道陈墅之战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性了。麻士龙说的对,总得有人活下去,去完成那些死者没有完成的遗志,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麻将军,王竞尧先走一步!”王竞尧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地说道:“就算千万人骂我是懦夫,骂我是逃兵,我也走了。他日王竞尧必从福建带着我汉人大军杀回来,为麻将军,为赣军兄弟报仇雪恨!”
“兄弟,保重!”麻将军重重的抱了下王竞尧:“可惜再不能和你一道杀鞑子了,他日到了清明,别忘了给老哥哥上柱香。”
第一部 纸城铁人 第五十七章 陈墅血战 (六)
“杀贼,杀贼!”虞桥郭城墩新搭建起来的望敌楼上,赣军统帅麻士龙拔出腰刀,大声疾呼,箭枝在他周围纷纷掠过,但麻士龙丝毫不惧,依然指挥士卒努力向前。
蒙古军队已对虞桥赣军形成包围之势,从几个方向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两千不到的赣军,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士兵,在麻士龙的指挥下一点也不示弱,前赴后继,英勇的和蒙古士兵厮杀在一起。
这已经是虞桥被围的第五天了,赣军粮草已绝,开始杀马为食,军中不多的战马一天就被食用干净,随后麻士龙命人挖掘草根树皮为生。
虞桥东南半里青龙冈、土龙冈和黄龙冈,连绵半里,岗前东井潭、西井潭一线,都是赣军挖掘的土城和堑壕,赣军将士就依仗着这些防御工事,苦苦支撑着蒙古人的进攻。
第六日,蒙古侵宋大元帅伯颜得到胡里喝、王良臣等人被杀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数万人马攻击常州和陈墅一带宋兵。
虞桥赣军虽然英勇杀敌,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元军分割包围,并且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鞑子的屠刀之下。
麻士龙跳下望敌楼,一口大刀泼风一样的在元军阵中扫来扫去,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倒在了这口刀下,麻士龙身上伤痕累累,整个人都被血迹浸泡成了个血人。但他面对周围鞑子连声大叫“投降”的声音,却不断抱以轻蔑的笑容,带着亲兵径直往蒙古人最集中的地方杀去。
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了,很快,麻士龙发现,在鞑子重重包围之下,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一人,麻士龙忽然停下了刀,这一停,十几道伤口剧烈的疼痛很快阵阵向麻士龙袭来,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边上蒙古士兵终于松了口气,这个疯子一样的宋将看来终究还是准备投降了。
麻士龙把大刀插在身边,面向南方,无限留恋地说道:“陛下,太皇太后,臣不能再尽忠报国了,陛下保重,臣麻士龙去也!”
说完,麻士龙拔出腰刀,在自己喉咙处重重一抹,一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一直到死,他的脸,依旧是面对着南方。
看到了这一切的蒙古大元帅伯颜微微叹息道:“中原多好汉也。自我蒙古大军灭宋开始,先有襄阳、钓鱼城城之战,又有常州、陈墅血战,若不是汉人的朝廷不争气,我蒙古人安敢正视中原分毫!”
深深领教了汉人厉害的怀都默默点了点头:“这些个汉人,血性一点也不输给咱们草原勇士,只不过再厉害的勇士,若没有能用之主,在我看来也是无用的。”
……
蒙古军队在虞桥取胜后,随即又在五牧与宋军在五牧展开激战,若不是尹玉及时赶到,朱华的广军已经败阵。
但这时五牧的宋军军粮也已告馨尽,只得忍饥背水与敌死战,元兵首先进攻朱华的广军。朱华得到尹玉救助,打点精神,指挥部队和元军血战,双方自早晨激战到中午,胜负未决,到了晚上的时候,五牧被元兵迂回过来,团团包围,
朱华身带重伤,犹自指挥军队酣战,他右腿已断,整个人斜靠在一堵危墙之上,口中大喝不止,拼命指挥部下阻挡着蒙古士兵前进的步伐。这些广军也当真彪悍,个个豁出了性命和鞑子纠缠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个人后退的。
蒙古人很快发现了宋军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几十个鞑子纷纷向朱华所在的方向围了上来,此时朱华身边已无一兵一卒,他浑然不惧,操起弓箭,张弓搭箭,一连七、八枝羽箭连珠射出,顿时鞑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朱华向后一摸,发现箭囊已空,他拿起身边腰刀,大喝道:“大将朱华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鞑子士兵一哄而上,半躺在地上的朱华左右格挡,死战不屈,但终究孤立无援,又断了一腿,没多少时候,竟生生被鞑子砍成肉酱。
在宋军和鞑子激战正酣的时候,心怀叵测的张全,隔着一条河袖手旁观,“不发一矢。不助一饷”。一些战败的宋军渡水挽张全的军船,想要上船逃生,张全竟然命令部下斩断挽船者的手指,再把他们全部推到河里活活淹死。
赣军尹玉此时身边已只剩下自己带着的五百士卒,誓死不退,苦苦于元军周旋,一直坚持到了晚上。而张全和曾玉则趁着夜色逃走,只剩下尹玉率残军与元兵死战一夜。赣军在尹玉的指挥下,杀得鞑子的尸体布满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宋军到底人少,到了天亮,五百赣军除了四人侥幸生还,其余全部战死,这其中没有一个人向鞑子投降的。
尹玉整个人都象疯了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战场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宋将,转眼间五十多名蒙古士兵倒在了他的刀下,而他浑身上下中了不知道多少箭,远远看去就象一只巨大的刺猬一样,鲜血把他的盔甲完全染成了赤红色。
蒙古人怎么也想不到就战场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宋兵,他们也收拾不下,而尹玉那势如猛虎的样子,也吓得鞑子不敢接近。最后鞑子拿四根长枪架住尹玉的头颈,让他动弹不得,再用棍棒活活把尹玉击死。
等蒙古人松开长枪,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这宋军头上血肉模糊,早已死去多时,但却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双眼睛依然发散出战斗的火焰……
……
风凄厉的从虞桥上空吹过,带着阵阵的血腥。战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那满地的尸体。风象是在歌唱着汉人一曲挽歌,又象是在传诵着汉人的英勇不屈。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陶亮竭力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感情,问道。
王竞尧小心的合上了尹玉将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右手紧紧的按在刀柄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张全误国,他害了赣军,害了广军,害了常州,我们,去杀张全。”
第一部 纸城铁人 第五十八章 锄奸
张全是一口气带着淮军从五牧跑到了接近平江的地界,他对自己的举动颇为庆幸,赣军、广军全军覆灭,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恐怕淮军的下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
“将军,我们这一跑,恐怕文天祥不会放过我们吧。”曾玉有些担心地说道:“麻士龙、尹玉和朱华都是他的爱将,他要真翻起脸来,太皇太后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张全冷笑着说道:“文天祥?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杀我。太皇太后那里就更加不必说了,现在朝廷急等着用人,太皇太后必定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化解此事。那些蒙古人那么凶悍,要不是我下的决心早,咱们早成了鞑子的刀下之鬼!”
“大人,门外有人冲击大营!”正说着,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进来说道。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张全大怒,随即忽然象见了鬼一样的怪叫了声:“难道,难道是蒙古人来了?”
“不是,是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大人和他的几名部下。”军官急忙说道。
张全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当是谁,他一个个小小的知军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冲我大营,给我拿下,杀了!”
大营外几百淮军士兵紧张地持着刀枪对着一步步走近的王竞尧八人,这八人竟然全身带孝,走在最前面的王竞尧手里抱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赣军广军五千忠魂之位”,左右铁残阳、司徒平一等人卫护,象是丝毫也看不见周围的刀枪,义无返顾的向张全大仗走去。
“王竞尧,你一个小小下官,竟然不得允许,冲我大营!”张全走来,在士兵团团保护下怒喝道:“这里是淮军,不是你的常州!”
王竞尧象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他眼光扫过四周的淮军士兵,慢慢地说道:“张全误国,害死赣军、广军兄弟,五千义士血染疆场,今日王竞尧是来为麻将军,为尹将军,为朱将军,为所有死难的烈士报仇!大家都是汉人,我不想和你们动手,是兄弟的给我让开一条道路,是中原好汉的,把刀口对准鞑子去!”
张全的所作所为,这些淮军士兵都看在眼里,虽然气愤,但终究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看到有人出头,说的又在理,手中刀枪未免低垂了下来。
“混蛋,妖言惑众,张大人的用兵之谋,又怎么是你能够懂的!”看到军心动摇,曾玉大怒,几步走到军中,脚在士兵屁股上踹了几下,大声道:“把兵器举起来,杀王竞尧者,赏黄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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