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2-穿红色旗袍的爱情玩偶





了这个女人,还是迷恋上了她的身体?    
    没有任何消息地过了两个星期。就在我心里有些淡忘并且已经开始原谅自己那夜与林锦的放纵时,林锦打来了电话。那天,是晚上的六点钟,全台同仁在华云大酒店聚餐。手机响的时候,我和同事们正频频举杯。看到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我心狂跳。拿着电话,我闪到角落里。林锦的声音依然透着一种令男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和妖娆:你喝酒了吗?你的声音带着醉态。林锦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疼惜,细细淌过来,我几天以来苦心经营的防御堡垒刹那之间便被她摧毁,我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对于她的邀约,我听到自己的回答:好的,晚些时候见。    
    我想,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之间是有道防线的,一旦突破,便会没完没了。就像面对毒品,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似乎正说出我和林锦之间的故事。    
    从这天开始,我和林锦就像情人般生活在了一起。我把自己和小惺八年的恋情坦白地告诉了林锦。在红舞咖啡馆,林锦淡淡一笑:可以理解,但我相信你很快会把心放到我的身上。    
    对于林锦的背景,有很多是我预料到的,也有很多是我没有想到的。譬如林锦比我大七岁,结婚十年,离婚已经半年,有个九岁的儿子跟着她。以她的风韵和美丽,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她是个九岁孩子的母亲。更令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红舞咖啡馆的主人。    
    那天夜里,在红舞咖啡馆,林锦握着我的手说:我真的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够快乐。其实,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没有必要去深究两个人在一起的真正理由,那样会很累。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像爱小惺一样去爱我。听了林锦的话,我只能沉默,因为,我感觉自己无法回答她。    
    林锦的儿子平日里和她生活在一起。周末的时候,她的丈夫过来把孩子接去,尽两天当父亲的责任。我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她的孩子和丈夫。孩子不在她身边时,是我们约会最频繁的时候。我原本以为,我的寂寞会因为和林锦在一起而烟消云散,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愿意去深究我和林锦在一起的真正理由,但我知道,起码我不是因为她比我有钱才和她在一起的。然而,当我和林锦在那些情调很好的西餐厅用餐时,我无法忍受周围的男女投来的眼神——仿佛我根本就是一个靠出卖自己身体而在金钱上受控于女人的男人。    
    说起来我的薪水也不算特别少,但和拥有一家咖啡馆以及一家餐厅的林锦相比,那就是少得可怜。于是,我们周末的时候,很少出入各种高档的餐厅。林锦照顾我的面子,便留在我的家里,亲自为我烧菜。在房间里除了看电视、一起烧饭,更多的时候,我和林锦都是纠缠在床上,一次次地做爱。然而,经过了身体接触的欢乐后,我感到的却是一种空虚和变本加厉的寂寞。我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我的心还是停留在小惺的身上,而我迷恋的仅仅是林锦美丽的身体……    
    也许,在这场不是爱情的爱情里,我和林锦都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太过认真地去探究两个人在一起的真正理由,越是深究,越是失望。没有多久,我和林锦过去的那种平静便慢慢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疲惫和倦怠。    
    一个周末的夜里,我被林锦的哭泣从沉睡中惊醒。我问她怎么啦?她不回头看我,只是用一种幽怨的声音对我说:你在梦里一直在喊着小惺的名字……听到林锦忧伤的声音,我突然很心痛,也厌倦了自己的无情和冷漠。我抚摸着林锦那头卷曲的长发,把她的脸轻轻转向我。我看见眼泪正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我轻轻为她拭泪。但是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第三部分:悲伤的温哥华一号因为寂寞 所以爱你(3)

    我点起一根烟,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我打开收音机,正是《午夜蓝调》在夜里重播的时间。许茹芸的那首《不爱我就放了我》从音响里传出来。林锦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不仅听我《午夜蓝调》的直播,就连夜里的重播她都要听。我转过头去看林锦,她的眼神迷离,少了很多的神采,我心生内疚,我感觉我应该走了。我拿起包,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推门而去的时候,林锦在身后头一回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深夜的谈话节目做了这么长时间,隔着电波,通过那细细的电话线,我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说起来,我和林锦的爱情其实也只是其中的一种,没有任何的新意。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让我像只迷途的羔羊,东撞西倒,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    
    都说爱情的面孔是最善变的一张脸,有和无,都只是瞬间的事。就像我和林锦,或者是我和小惺,都是如此。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小惺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已拿到绿卡,马上就要结婚了,和一个洋人。我在电话这头平静地祝福她,却没有丝毫的悲伤,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再次见到林锦,已经隔了半个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锦。还是在红舞咖啡馆,林锦还是像过去那样美丽,最脆弱的那一面早已藏到心的深处。隔着桌子,喝着咖啡,我们只是对望,并不言语。许久,倒是她先开了口,说的却是她丈夫的事:听说,他身边有女人了。唉,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只不过太现实,少了些浪漫。现在看来,当初我执意离婚,对他是不公平的。而我自己又是一个太不现实的女人,我第一次听你的节目,便迷恋上了你的声音,欲罢不能。也许,你无法想像,这也是我和他离婚的原因之一。够疯狂吧?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让你的心能够像对小惺一样,留在我身上。可是,我失败了。不过,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太过寂寞……    
    林锦的声音小得有些隐约,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暴露在人群中的裸体男人,被她一眼看穿,却无法遁形。我想告诉她,小惺已经结婚了,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    
    最后一次见面,我说的全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在红舞咖啡馆的门口,林锦朝我挥了一下手,便走了进去。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分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林锦仿佛是人群中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断了来往。每天夜里,我的声音依然回旋在这座令我倍感寂寞的城市上空。但是每次想起林锦,我都无法回答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自己是否真正爱过林锦?难道一切缠绵仅仅是因为寂寞?    
    半年以后,辗转听到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终于让我有了答案。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没有任何伪饰地哭了一场。    
    当天夜里,一个有些熟悉但无法立刻忆起的女人声音通过电波进入了《午夜蓝调》,电话的信号不是特别好,那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因为寂寞,我们相爱,可是相爱,让我们变得更加寂寞……    
    我推上背景音乐,僵在了话筒跟前。我拼命回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无法确定她到底是谁。是林锦,又好像是小惺,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无论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说出了一个很多人都不敢承认的事实:有时候,我们因为寂寞而爱,却又因为爱而更加寂寞。    
    


第四部分:人淡如菊时徒留花红

    十多年以前的一个黄昏,在上海一条临街的弄堂边上,他与她初次相遇。    
    那时,她还是一个卖花红的女子。他从小就爱吃那种水果,只是,在北方人们叫它海棠。离开故乡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温润的江南也有这种果实。他刚从北方来到上海不久,一个人难免孤独。那个黄昏,看见她推的小车上放了一箩筐的海棠,在泛着潮气的微雨黄昏,满目的黄红相间,映入他的眼。或许是刚刚采摘下,香韵依然婉约。她一只手扶着小车,另一只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生意寥落,她伫立在微雨中的样子,仿佛是一抹寂寞的水彩,深深打动他的心。他上前说称些海棠。他以北方人的豪迈称了许多斤两。双眸碰撞,浓情流转。她无话,只是在伞下微笑;唇红齿白。他惊觉时,内心早已暗香浮动,爱意不可收。全然不想,与她不过是惊鸿一瞥,外加一笔海棠生意,如此而已。他暗笑自己的痴迷。然而,看着她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海棠,个个饱满丰润,不禁又去暗暗揣摩她的心意。抬头看去,她湖水般的眼眸正迅速避开他灼热的眼神。但,暮色里,他仍然感觉到她面颊上泛起的一丝不易觉察的绯红。    
    他微笑,道过谢意,转身离去的瞬间,听到她在身后对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在这儿,它叫花红。吴侬软语,仿佛南方八月的空气里晕染着桂花香的风,深深浅浅,令他恍惚不已。若娶上这样的女子,该是此生最大的幸福吧。多年以前萌生的对她的爱恋,多年后他早已淡忘。殊不知,他,真的这样想过。    
    此后的日日夜夜,他的脑海里所执著的念头,便止于此。痴心于这份美丽的情感,丝毫没有探究过他与她的不同。而爱,总该是有动机的吧?那时,他孤身异乡,形单影只,事业无成。一个女子的情爱足以令他动容,那种温暖,是他那时惟一的欲求。以至于他会完全忘记自己终究会改变的。譬如,事业终究会有成,终究会不再孤单,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在爱海里浸淫的男女,怎会考虑得如此细致?那时,他根本没有想过,她不过是一个淳朴而聪慧的乡间女子。    
    因此,他和她后来的故事,十多年间,便有了这般结局。    
    三年后,他娶了她。婚后,她再也没有去卖过花红,习惯了他养着她。他在外奔忙,她在家做着温柔的后盾。毕竟是淳朴的乡间女子,虽然整日周游在柴米油盐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气。能够为他煮饭,是她一辈子的幸福。然而,他的事业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多,晚归或者干脆不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夜夜笙歌,只道寻常。然而,她从不言语,每次夜归,她依然精心地伺候着他。直到他背对着她呼呼睡去,她方觉出一丝惆怅和寂寞来。她不禁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微雨的黄昏,在弄堂口初见他时的样子。玉树临风,翩然而至,令她年轻的心意乱情迷。    
    不过,只是一瞬的惆怅和寂寞,第二天她依然为他温柔地做着一切。就这样,悲欢岁月,一路而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将心意一一付上。然而,又能如何?爱一个人的理由和不再爱一个人的措辞,同样可以轻而易举。    
    终是无法再继续。离婚,发生在他和她相遇十年之后的一个上午。没有大的波澜,倒也平静。在物质上,他没有亏欠她。她推辞,只留了些许。她对他说,只要可以开间水果店就已足够。离开时,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一如当年的翩然,无非是去留不同。泪如雨下时,他已淡出她的视线。    
    上海,以十里洋场的繁华,蛊惑着身处其中的红男绿女。连忧伤和欢乐也是日新月异。没有多少时日,与她离婚的情节,便成为他生命里怀旧的一幕戏。他忙碌于事业,也周旋于不同的女子间。同在一座城市,说不见也就不见了,毕竟,上海太大。他只晓得,她在漕宝路上开了一间水果店。然而,他整日奔走在上海的繁华之间,为了各种生意,为了各种女子,却从来没有机会路过她的水果店。    
    两年后的一个雨夜,他突然想起了她,便开着私家车,沿着漕宝路遍寻她的店铺。微雨敲着车窗,使他在车内看周遭的视线变得迷离而恍惚。街上的灯火和人群,仿佛晕染在一幅浓重而忧伤的水彩画里。他突然想起十多年以前那个微雨的黄昏,他举步维艰时与她的初次相遇。经历过太多的女子,终是有些倦怠。想起她的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这些许暖意使他潜伏在心底对她还残留的爱意如微雨般荡漾开来,连他自己都惊诧不已。    
    终于在漕宝路的尽头看到了她的水果店。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地段又不好,店里没有一个顾客。在昏黄的灯下,她撑着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四处顾盼,眼里透着失落和寂寞,宛如当年。隔着雾般的微雨,他在车内远远看着她伫立在雨中的样子,突然想流泪。    
    他关掉车灯,安静地坐在里面。远远打量着她的水果店。店内的各色水果装在各种精致的果篮里,个个透亮。这时的上海,正是花红上市的旺季。但她的店里,举目望去,几乎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