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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一边做着记号,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听见了水声哗哗的传了过来,顺着水声找了去,终于发现了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溪,廖靖华不禁大喜的跳入溪水里,痛快的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洗一边不知不觉的向小溪中央走去。
就在他惬意间,忽然脚下又是一空,立即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没想到这条本来清澈见底、边缘不过大腿深的溪水,在中央竟然深的可怕,没了顶脚也都还没接触到河底,连灌了数口冰凉的溪水后,廖靖华心胆俱裂的挣扎着,脑袋好容易才露出了水面,然后他划动着四肢想向岸边游去,不料身边的水流又瞬间的急了起来,一只脚本来已经都踏到了溪底地面的实地上,又突然被水冲了下去,于是又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向中间飘了下去,这一次无论他如何的挣扎,竟然都无法向溪边前进一点儿了。
灌了几口水后有了点儿经验的廖靖华憋着一口气,借着脑袋偶尔露出水面的机会,大大的换上一口气,在冰冷的溪水泡上一会儿,是觉得神清气爽的,可是如此长时间的浸泡,饶是廖靖华在这山里已经煅炼了月余,身体早已今非昔比的也依旧承受不住,四肢突然一麻失去了知觉,因为被冰水刺激过度抽起筋来,竟然无法再度浮上水面,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肚子已经被灌得滚圆,在挣扎中只觉得“砰――”的一声,他的脑袋不知道撞在溪中的哪块突起的石头上了,立时就直接昏了过去。
昏迷当中,他觉得肚子似是被大力的挤压了几下,不禁哇――的喷出一股水箭来,水箭喷吐出来的同时,廖靖华也终于清醒了过来,转身趴过去,他接着又哇哇的大吐特吐起来,大概吐出了能有将近十多斤水才勉强停了下来。
“这位兄台好运气,居然掉进这条魔河里还能生还,恭喜、恭喜,哈哈哈。”生涩而又些粗哑的声音自廖靖华的身后突然响起,廖靖华听到后不禁感觉心中一喜,难道是遇到了神仙?顾不得难受,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那个人腰间缠着一块兽皮,赤足坦胸的,混身露出来的地方覆盖着一层黑绒毛,脑袋上的头发披盖在肩上,哪里是什么神仙,分明就是个野人,廖靖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十几步去,那动作当真迅如奔兔,哪里还有一点儿溺水者的样子。
“十多年不曾说话了,声音难听了些,十多年也没有打理自己了,这样子也实在难看了些吧。”那野人说着笑了起来,声音涩涩的。
“请问阁下?!”廖靖华有些犹疑的问道,那人笑着回答道,“兄台想必也是上这天柱峰求仙来的吧?”“正是,这位……嗯……这位兄台,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廖靖华终于发现他是人非妖了,于是平静下来施了一礼问道。
“在下名叫闻仁义,十几年前,也许是十几年前吧!上山求仙,却不料误入此地,被困十数年,唉,若不是今日偶然将兄台救下,还不知何年何月方能与人说话呢,连这言语都快要忘记了。”闻仁义苦笑着摇摇头回答道。
“闻仁义?难道阁下就是十五年前名震京都的梅园双杰之一的闻仁义?”廖靖华不禁大惊失色的问道。
“梅园双杰?也许是吧,就算是再杰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困在这山崖之下做个野人自生自灭,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运气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崖下一困就是十五年,更没有想到,十五年之后,竟然还有人记得我闻仁义的。”听了廖靖华的话,闻仁义不禁有些黯然的回答道,带着长长指甲的手也下意识的梳理着乱蓬蓬的毛发。
“末学后进廖靖华拜见。”廖靖华说完后一揖到地,“算了、算了,此处就你我二人,何必拘此俗礼?”闻仁义一双有神的目光闪烁的看着廖靖华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哪里哪里,前辈闻名京师的时候,在下还只会呀呀学语呢,当年前辈那首‘碧海孤月千山雪,天柱仙路万里沙’的名诗学生至今不敢忘,见了前辈,怎敢不施礼。”
至于为什么廖靖华这个傲气的青年才俊,会对闻仁义如此尊敬甚至是崇拜,当然绝不是因为一首诗词而已,传言当年这闻仁义孤身一人进京赶考,原本也是一介穷苦书生,后与王爷郡主相爱,奈何二人身份差距太大,受到百般阻挠,于是本不理会俗名,只是一心一意做诗的闻仁义一怒之下进了考场,过关斩将,竟然搏得状元之位。
得到状元位之后,他终于喜结连理的娶了公主,而娶了公主后,他又意外的放弃了到手的荣华富贵退隐京师郊外的田园,从此与郡主傲笑山林吟诗做乐,流传出百多首脍炙人口的好诗来,堪称一代大家,后来郡主意外身死,他便放弃了一切上天柱峰求道,方才廖靖华所吟的那句诗,便是闻仁义在上山之前流传出来的极品名诗了。
“仙道不成,却成了野人,此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闻仁义摇着手说道,“天柱仙路困难重重,最能考验我辈的执着之心,难道前辈也心灰意冷了不成?”听了闻仁义的话,廖靖华不禁有些神情激动的叫道。
“此处也就你我二人了,不必前辈长、前辈短的,你若是看得起我这野人,就称一声闻仁老兄便是。”闻仁义也不因廖靖华的无礼而生气,微笑着回答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见过闻仁老兄。”廖靖华说着连忙又拱手施礼道。
“如此甚好。”闻仁义也点头儿笑道,“闻仁老兄是否是求仙道之心已死?”廖靖华仍然锲而不舍的追问他道,“现在为兄只想有朝一日能脱离这崖谷,重回世俗中去就已经是知足了,在这崖下一困便是十数年,每日茹毛饮血、露宿风餐,求仙的心思早已经淡了”闻仁义不禁摇摇头苦笑着说道,“闻仁老兄不可,做事儿岂能有始而无终啊,那绝非是我辈中人所为的。”廖靖华急忙的劝说他道。
“小兄莫急。”闻仁义似乎耐性极佳,对着廖靖华摆了摆手,“当年还没有上山之时便知道这仙路极难,本来不以为然的很,也与小兄弟一样抱着一颗热心而来,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遭此大难,由此方知这仙道本应是有缘者得之,无缘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唉,既然闻仁兄心意已决,小弟便不再多嘴了,只不过在下这登山之心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廖靖华面色坚毅的说道,虽然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像极了大病初愈的病人,不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又泛起红潮。
“不知小兄弟何事儿求仙?莫非也想长生不死、得到飞升吗,或者是看破世事?”闻仁义有些好奇的问道,听了他的话廖靖华的神情有些低落,失神了半晌后,终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谈及杨羽裳之时,不由黯然落泪。
“小兄弟倒也是性情中人,愚兄佩服的很,不过为兄也说一句伤人之语,这求仙之心固然重要,但是若是没有仙家的宝物相助,怕是此去九死一生,今生再无回返之日了,倒是让你与你的心爱之人永无相见之日了,自古流入凡间的仙家之物却也有不少,不过各人自珍绝不会外流,皇宫内院也有几样,却难以相借,若是你我二人能出得崖去,小兄弟也死了心返回京师陪陪爱人也好。”闻仁义很实在的劝道。
听了闻仁义的话廖靖华不禁很实在的回答道:““闻仁兄,实不相瞒,在下自打定主意上山之日那天,我的三位好友就各借了我一件家传之宝,一个叫如意靴,穿上之后跑得其快无比,小弟借此逃过不少的劫难;二是一口袋怪金,便是这小小的金锭,可自袋中拿出无数的金子来,虽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却事急从全,小弟也是不得已才动用这不劳之财,还有这第三便是这本异书了,此书中封存着极为厉害的阵法,翻开便可防御攻击,日前小弟得遇一株食人怪树,便是靠它逃了出来。”说着他一一向闻仁义展示着身上的宝物。
虽然在云阳国有着财不露白的习惯,可是在廖靖华的眼中,闻仁义可是当代大家,岂是那种觑人宝物之人,因此很放心的将身上的好东西一一展示,只是他却没有看见闻仁义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在这崖下已经困了十数年,茹毛饮血的生活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闻仁义的性格,现在都恨不得插翅飞出去,他哪里料得到这宝物在别人眼中的份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闻仁义不禁紧握着拳头,激动的叫了起来,为兄在不远处的崖边搭建了一座巨梯,有了靖华小兄弟的帮忙,想必我们肯定会逃出去,到时在下回家陪伴亡妻,小兄弟你凭着这些宝物登峰救人,哈哈,人生两大快事啊。”闻仁义放声长笑道,“那是自然了”廖靖华不由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走走走,你我今日一见如故,岂能不喝上几杯,为兄在此地呆得时间长了些,摘了些果子酿了些杂酒,虽难以入口,却也寥胜于无啊。”闻仁义心情大好的拉起尚在虚弱当中的廖靖华,在他的大力之下,把廖靖华半架半扶的奔向他的居住地。
闻仁义早已经十分熟悉山谷里迷雾当中的地形,七扭八拐,片刻便在一间大茅屋前停了下来,“靖华兄弟,你看看,这是为兄前几年盖的房子,还不错吧。”闻仁义指着那间茅屋对他说道,眼中尽是自豪之意。
“且见这云雾迷茫,怪石林立,草色纷翠,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呢,只是美中不足的少了些鸟语花香。”廖靖华不禁晃着脑袋说道,刚刚才脱离危险他的书生气又犯了。
“哈哈,这种崖下哪里来得花鸟儿,倒是鱼虫不少,待为兄去捉两尾鱼咱们下酒,靖华兄弟你且先进去休息片刻。”闻仁义说着伸手抄起角落里的一把自制的木柄鱼叉,意气风发的大步迈进了迷雾当中,转眼便没了影子。
廖靖华在这迷雾谷中也不敢远走,于是四下转了几圈儿便进了屋子当中,茅屋很大,足有寻常人家的三四个大小,草泥混合磊成的墙壁上挂着些怪异的皮子,近处用手摸去,上长有细鳞,倒像是某种鱼类的皮子,但是旁边那张摸起来却柔滑异常,只是个头很小约有半人大小,而且长了八个腿,看起来十分像是某种虫子的外皮,廖靖华比划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若这是虫皮的话,那虫子岂不是有小半个人大小?廖靖华心下暗惊,更不敢出门乱走,老实的坐在那粗制的木床之上,四下的打量着草屋,除此之外也不过是简陋制成的一灶一桌一椅,然后散乱的放着些粗制的泥陶器具。
又困又累的廖靖华觉得眼皮有些发沉,于是一头载在床头,沉沉的大睡起来,梦中杨羽裳那张绝美的脸庞再次轻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忽在,怪兽巨虫又不知自何处蹦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向羽裳扑去,于是梦中的廖靖华又拼命的砍杀着那些怪兽巨虫。
卷一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四章上 蹬天巨梯
闻仁义捉了几条大鱼回来后,进得茅屋叫了几声,却见廖靖华已躺在床上打着呼睡得正香,于是也没吵醒他,就升起灶台煮鱼汤、烤全鱼,片刻功夫则香气满室,将烤鱼和鱼汤端上桌子,又在屋外挖出了一个泥坛拍开封口,香甜的酒气立时扑鼻而来,闻仁义口水横流的忍不住对着坛口先行喝了一大口,这崖下的果子本来就少的很,因此酿酒极为不易,平日里闻仁义一直就舍不得喝,今日算是下了血本儿。
待一切准备停当,来到床边想要叫醒廖靖华,只是廖靖华上山以来连日奔波亡命,早已是身心俱疲了,因此睡得极死,连推数下都不见醒转,最后他只好伸手在他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却见他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险些磕在他的额头上,此时的廖靖华已经是一身的大汗,愣愣看了闻仁义好久眼神才聚了起来,长出一口气的摸了把冷汗。
“靖华兄弟可是做了恶梦?”闻仁义不由失笑道,“正是、正是,梦见一直与怪兽奋战不休的,失态了,倒叫闻仁兄见笑。”廖靖华抹着汗苦笑着回答。
“这也很正常了,为兄这十数年来,也是从未有过一日不做恶梦,梦啊梦的,也就是习惯了,若是哪日突然不做恶梦了,反而睡得还不香甜了。”闻仁义笑说道,然后弯着腰在床下翻找起来,片刻之后自床下拿出一套衣衫来递给廖靖华道,“靖华兄弟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破碎了,为兄这里还有几套自已缝制的,手艺粗糙些莫要嫌弃。”
廖靖华此时衣衫破得不成样子,从前没人看见,倒不觉得如何,此时见了人,当然觉得有几分尴尬,所以连忙道了谢接过衣衫来,将破衣脱下换上了这套做工粗糙的衣衫来,摸摸身上衣衫的料子,原来和那张挂在墙壁上的虫皮料子相似,廖靖华虽然很不喜欢,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总比光着屁股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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