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怨佛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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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老衲从此不染指少林寺的事？”

“不染指禅宗三百七十五座寺庙之事。”

至尊教主沉默半晌道：“这个让步太大了。老衲不能答应。

宏道，你以为老衲的至尊教，当真拾掇不下一个赵归真么？”

“那就请教主自便。不过，贫僧这就去少林寺，初衷不改。

老衲还想到一事，要告知教主预先知道。”

“又有什么事？”

“贫僧一去少林告知赵归真的事，五叶师徒必然会有举措。

教主猜猜是什么？”

至尊教主想了一想，道：“一是他们再联手对付赵归真。二是估计联手也对付不了，五叶老儿便会将一身功力尽数度与郭子岳。对了！就是这样！”

宏道笑着说：“那么一来，这天下又多了一个王霸流与地仙之间的大高手了。”

“只怕要对付赵归真，还差一点儿份量。”

“可是有一点，教主想到没有？”

“又有什么名堂？”

“赵归真以金丹助练功力，丹毒潜于体内。而郭子岳却内力精纯，毫无潜毒，贫僧再传他一点武技，纵然不敌时也可逃生。

假以时日，安知不是赵归真的克星？”

至尊教主一声不吭。

宏道说：“贫僧将于少林为他二人度力时护法，想来不会有人坏了此事。”

至尊教主起身道：“老衲告辞。佛兄可同郭子岳一起到京师大雁塔来议事。”

“至尊教主答应不染指禅宗的事了么？”

“大敌当前，也只好作些让步了。”尉迟长孙说。

众人在方丈室外分手。尉迟长孙一闪而去，倏忽不见。宏道则与众人回到方丈室，直谈到天明才离开白马寺，前往少林寺。

从白马寺到少林寺不过百余里路，宏道尽选无人的山道行走，展开身形，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上午时分，少林寺香客甚多。宏道在山门前找一个高级职事，提出要见五叶。那和尚道：“五叶首座正在闭关，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出关。”

“那么，请大师领贫僧去见郭子岳。”

那和尚不认识宏道，却见他甚有大庙和尚的大度风范，于是不再多问，便带了宏道去罗汉堂。

郭子岳正在堂前的石登上看书，一见宏道前来，先是一怔，随即行跪拜礼道：“少林行者郭子岳，拜见宏道前辈。”

宏道说：“少侠免礼。请速带贫僧去见寺主。”

旁边那位高级职僧一听说来人是宏道，立即上前行了礼，然后默默告退，说：“贫僧这就前去通报方丈大师。”

两人走近方丈室，寺主法秀大师已经迎了出来。宏道早年与文安公主的事闹得很大，佛门尽皆不齿。但这以后他百折不回，终于练成了神变功夫。练成之后，以佛法度人度己，这才又在佛门恢复了宗师信誉。

方丈室中只留下三人时，宏道说：“赵归真没有死。他在华山练成了绝世神功，快要下山报仇来了。”

郭子岳大惊道：“当年师父就说赵归真可能死不了，想不到果真还没死。启禀寺主，可否请师父提早出关，做些准备？”方丈想了一想，说：“咱们一起到罗汉堂密室去说活。”他见宏道专程前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三人便向密室走去。

在罗汉堂密室外面，法秀大师等人尚未说话，五叶的问话已从里面传了出来：“子岳，你和寺主到此，可是有什么急事？那另一位高人又是谁？”

郭子岳隔门拜道：“启禀师父，白马寺维那宏道前辈专程从洛阳赶来报讯，赵归真在华山一隐八年，如今已修成洞仙神功，不日便要下山报仇来了。”

郭子岳尚未说完，门已经从里面吱地一声拉开了，五叶禅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见宏道，先是一怔，继而合十作礼道：“原来是大神僧到了。阿弥陀佛！”

宏道十分感动，称他为大神僧者，五叶禅师是第一人。这中间包含了对他的求生精神，被陷害仍然执着地追求佛法，练成神功后又远离妻女重回佛门……这样一种佛门精神，或称佛学修为的称赞。宏道还礼，感动得无话可说，热泪盈眶，险些就掉了下来。

众人到罗汉堂的客厅中坐下，宏道将他所知说了一遍，五叶立即说：“子岳，看来咱师徒俩还得上华山去走一趟了。”

寺主法秀大师立即说：“不可！上一次你二人追杀赵归真，武林中非议甚多。那时老衲还可说是不知禅师下落，子岳又未正式入门。如今你二人从这少林寺的山门中直接出去，杀向华山，岂不要启动教门之战？”

五叶争道：“赵归真下山，首先便会到少林寺来寻衅。咱们何不抢先下手，除一强敌？”

法秀大师失笑道：“佛法是这样阐述的么？老衲怎地闻所未闻？”

法秀对五叶禅师师徒二人整日参详武功，从不参修佛学经义十分不满，早就与二人谈过。只是二人从追杀了赵归真后，足不出罗汉堂，毫无劣迹，法秀也无更多指责二人的理由。罗汉堂的武僧，责任就是习武护寺护法。可法秀的原则是敌人打上山门再说，所以不同意五叶师徒杀上华山。

五叶见寺主反对，便沉默了。身为罗汉堂首座，他也觉得杀上华山确是不妥。但他内心又觉得，少林寺作为禅宗祖廷，若被赵归真杀上山门来寻衅，这祖廷颜面何存？他沉默，是因为他明白和寺主争辩无用。

郭子岳道：“启禀寺主，弟子郭子岳，在少林寺罗汉堂住了八年，虽为行者，但一直未正式接受剃度。弟子当日未接受剃度，原力很多，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赵归真未死，有一天会再次拚杀。如今弟子居住在少林寺，必会惹得赵归真杀上嵩山。弟子想来，唯有弟子还俗，离开嵩山，住到华阴一带的要道上去。

等赵归真下山后，与之决战。如此可免师门陷入教门大战中。

而弟子又不至于对不起先父在天之灵。”

法秀大师嗯了一声，沉吟起来。

五叶道：“启禀寺主师兄，这也不失为一法。”

法秀道：“此法可为，但有一大缺陷。子岳这八年多来虽然苦练不辍，但为练各种武技，以至内力进展并不神速，回寺时已是绝流内力，如今才步人王霸之流。但赵归真已成太清洞仙，子岳去华阴一带，岂不是去送死么？”

宏道说：“尉迟长孙不是已和我们两大寺达成妥协了么？贫僧可将子岳带去交与尉迟长孙，使他不至落单被杀。”

五叶冷笑道：“如此一来，咱少林寺岂不是又要受制于尉迟长孙了么？子岳，你随为师到密室中来。”

法秀犬喝：“五叶休得轻生！”

五叶反喝：“八十多岁的老不死了，拿这一生内力何用？子岳，密室中来。为师将这一身内力转度于你！”

郭子岳咚地一声跪伏在地：“师父不可！”

“为何不可？你若不能杀赵归真于嵩山之外，赵归真打进少林，又有谁能为少林阻挡？如今少林寺只有我师徒二人武功最高。为师老了，只能玩玩真力花架，装装神仙门面。要真千里追杀，这骨头还真折腾不起。快随我来！”

郭子岳失声大哭：“徒儿再去穆斯神山守候血色甘露！绝不可失去师父！”

“放屁放屁！穆斯神山上的血色甘露千年一次，是你想守便来的么？你若再要固执，为师自击天灵，也要舍你而去！”

宏道劝道：“子岳起来，听你师父的话。人生七十已是古来稀少了。令师年近九十，圆寂前还能为少林寺成全一个地仙级的武僧，保少林数十年平安，算是他能做的唯一之事了。去吧，贫僧为你师徒护法，度力时慢些，练化得精纯些。出山门到华山便能独立打斗，才不至受制于尉迟长孙，才不至失手于赵归真。”

到了此时，法秀寺主也只好劝郭子岳随五叶进去了。

五叶师徒进密室后，宏道便在密室外面席地而坐，为其护法。寺主法秀便出去为五叶准备火化后事和骨灰进入塔林的一应事宜。少林寺三大纲无特殊贡献者尚且不能进入塔林安葬，可见法秀对五叶评价之高。

度力度了半天，五叶将一身内力尽数度与郭子岳，力竭而亡。郭子岳将五叶的尸体抱出密室，由寺主亲自接了过去。

寺主接过五叶禅师的尸体，却向站在一边的几个和尚说：“行者郭子岳，在少林寺中一住数年，不但不接受剃度，反倒与西域精绝国人来往密切，不戒酒荤，私受银两用度。着即破门还俗。尔等可将他捆了，牵至山门前，当着今日在寺中上香礼佛的众多香客，杖打五十大板，逐出山门。从今以后，俗人郭子岳所作所为，概与少林寺无关。”

郭子岳当然明白这是障眼法，是为了避免把少林僧众拖人即将爆发的神仙大战。他跪下道：“弟子其罪当责，甘愿受罚。”

执法和尚将郭子岳捆出罗汉堂，牵至山门，果然当着数十个香客的面，一边数说罪名，一边杖击。

从郭子岳住进少林寺不久，昆仑公主便生下了一个男孩。

不久，她带人来了中原，恳求郭子岳回月亮河去。郭子岳执意不去，她也只好回国中照料国事。她年年来一次，另在少林寺附近留下了一个使团，负责联络和照料郭子岳。少林寺的山门前，每日每时均有精绝国人守值。这天杖击郭子岳，守值的精绝国人一见主公被捆了出来，立即飞身前去报信。不时，几个精绝国人飞奔而来，一听数落之辞，顿时明白少林寺不要郭子岳了，尽皆大喜。以至执法僧打郭子岳一杖，精绝国人便是一声欢呼，待得五十杖打完，寺主宣布将郭子岳逐出山门，郭子岳一走下山门石阶，精绝国的几个人便一拥上前，将郭子岳抬了起来。

这时，郭子岳耳中钻进了一个声音：“赶快将他们打回昆仑山去。你想害他们被赵归真杀死么？”这是宏道在附近传来的人密之声。

郭子岳一听，顿时长袖一拂，将几个拥着他抬着他的精绝国人摔了出去，骂道：“不长进的奴才！在下被少林寺和尚打了屁股，尔等竟高兴如斯？还不赶快滚回精绝国去！”

郭子岳骂完，身形一晃，倏忽不见。

神仙之灵　第六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郭子岳循着宏道传音的方向，在后山找到宏道，便一起向北飘掠而去。
二人边掠边谈。宏道说：“少侠是直去华阴，还是先去长安与尉迟长孙一见？”

郭子岳道：“晚辈直去华山一带等候赵归真。”

“也好。贫僧也不勉强于你。只是你千万不要逞血气之勇，单枪匹马杀上华山。”

“晚辈明白。”

“有一件事，贫僧好生为难。赵归真一身所练，集道家武功之大成。而你内力已入地仙一流，武技却较单调。少林七十二般绝技，你练会了哪些？”

“少林寺中，各师各教，各擅其长，一般并无太多互传。所以，弟子的武功，还是以大金刚天王神功为主。但少林秘藉，罗汉堂武僧皆可随意修习。弟子在罗汉堂八年，也修习了好几种。

如今得了师父度人的一身功力，大约已经可以御使了。”

“如此甚好。贫僧本想传你一点神变功夫，但有违白马寺规。此事当可暂时放下。好在贫僧总在长安洛阳两京之间，有事总可以照应一下的。走吧。”

宏道与郭子岳一道折道西行，黄昏时分，行到了龙门三窟附近。只见官道中间，停着六七辆马车。至尊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右天王立于官道中间，身后站着六十个武僧。

右天王一见宏道和郭子岳，立即上前，叉手揖拜道：“至尊教护法右天王使，奉教主之命，恭迎宏道大师和郭少侠。请大师和少侠上车歇息，由在下送两位前去长安与教主相见。”

宏道说：“如此甚好。少侠以为如何？”

郭子岳道：“上车行一阵倒也无妨。只是在下不去长安，到了华阴附近的要道上便下车。”

右天王道：“敢问少侠，是想守在华阴道上等候赵归真下山？”

“是这样。”

“来人！”右天王回头喝道。

右天王的大弟子出列行礼道：“弟子听令。”

“速领人连夜赶去华阴要道，择那要道边上高大华丽的庄子买下一座，听由郭少侠暂住。”

郭子岳失笑道：“何必如此破费？”

“教主吩咐，既是同仇敌忾。自当以上宾礼待少侠。你们快去。”右天王吩咐后，他的弟子带了五个武僧，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郭子岳再向右天王道：“天王前辈，有一事要说明了，咱们以后才好相处。”

右天王道：“在下明白少侠所谈何事。”

“当日你将在下从丹霞山擒走，硬要收为徒辈，原非出于真心，乃是为了借在下救走阳姑娘以追捕宏道前辈。你还在那粒增长内力的药丸中暗掺了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