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之水流星





子忽然变了一付可怜兮兮的神情。“算你倒霉,偷谁不好来偷我。”秦海青接过钱袋放回怀中,笑道,“就冲你下手的利索劲,就不是个新手。”“姐姐!”女孩子走上来拉着秦海青的袖子轻轻地摇,声音腻腻地。秦海青手一翻,将她拉自己袖子的手抓住,女孩子脸色大变,要收手已来不及,秦海青将她的手展开,看见她手中握着刚刚从秦海青腰间摘下的小玉坠。忽然,女孩子一口咬在秦海青抓她的手上。秦海青惊叫了一声,收回手看,只见手上两排红红的齿痕竟咬出了血来。那女孩子已经趁机跑出老远,秦海青这下可真的恼了,这个小丫头,也忒不像话了!这些年来秦海青刀丛剑影什么没见过,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小偷儿!“小丫头!你给我站住!”她拔脚就追。那女孩子见秦海青看看就要追上,慌慌地大叫一声,向旁边的小铺就钻,却一头和正从铁匠铺里出来的六槐撞了个满怀。六槐看见追过来的秦海青,知道不对,一把揪住那女孩子。“琉璃子?!”六槐突然放了手,瞪大了眼睛叫道。 
 
 
  
 
 
  女孩子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六槐君?!”她也是一付惊呆的样子,然后,两手放在身前,深深地弯下腰去鞠了个大躬。“六槐君,总算找到你了。” 
  六槐只是发呆地望着被他称为“琉璃子”的女孩。 
  “嘿……你们认识啊?”秦海青走过来。 
  “哇!”琉璃子立刻躲到六槐的身后,“六槐君,这个姐姐欺负我!” 
  秦海青挑了挑眉尖。 
  六槐脸上一付尴尬的模样:“琉璃子……别闹了,她是我的朋友。” 
  琉璃子看看六槐又看看秦海青,忽然换上一脸灿烂的笑容。“六槐君的朋友就是琉璃子的朋友,姐姐,对不起了!”她走来,对着秦海青又是一个深躬。“哈……嘿……”秦海青实在不好说什么了,虽然手上被咬破地方还流着血,疼得很。“六槐,”她没好气地对六槐说,“我今儿吃你的饭不给钱了!” 

二 

  “六槐!你小子上哪里玩去了?快!快!要出事儿了!”掌柜的脸涨得通红,对着六槐叫唤。“您老别嚷嚷啊,我不是在这儿吗?”六槐嘻皮笑脸地说,“当家的,干嘛大呼小叫的?天要塌了?”“天不塌,咱福兴楼的招牌要挂不住了!”掌柜的哭丧着脸,一付倒楣样,“叫你别走,你偏走!闹半天王员外就是冲着你的‘清炖狮子头’来的,我们刚才找不着你,让阿五做了,哪里晓得那王员外嘴刁得很,一尝不对味儿,不给酒钱不说还骂咱福兴楼是挂羊头卖狗肉,要拆咱的招牌呢!”“什么话!我的头哪点像羊头了?”六槐翻翻眼皮,捋起袖子,“甭急,东家,我找王员外去,看他敢不给钱!”掌柜的急忙拖住六槐:“六槐呀!我认了还不成吗?千万别又闹出事儿来!”六槐奇道:“你又心疼招牌,又怕我找他要钱,那你是准备卷铺盖关门啦?”掌柜的不放手:“我又要招牌又要钱!你回来就好,赶紧给王员外那席上加道拿手菜。你只管做菜,嘴皮上的事东家我自已干就成了。”六槐乐了:“好你个东家,闹半天是拐着弯子要我干活呢!没问题,我这儿有两个客人,我招待完她们就来干。”掌柜的急了:“还等什么,不就是你的两个客人吗?你先给王员外把菜做了,那办酒席余下的鱼肉菜蔬还多着呢,这次随便你拿去招待客人还不成?”六槐得意洋洋地冲站在门口旁观的秦海青和琉璃子挤了挤眼睛,“东家,这可是你说的。”他笑眯眯地问东家,“王员外是为什么办酒呢?”“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儿子!说是得了什么赛诗会的头名要庆祝一下,听王员外的意思,明年还要王公子进京去赶考呢!”东家没好气地答道。这种文人的事,与他们这样的老百姓是无关的。“明白了。”六槐应了一声,左手一抄,从旁边的水槽中抄出桂鱼一条,“啪”的一声搁案上,右手已从腰间拔出刚买的菜刀,手腕一抖,几下子把鱼剖干净,将两边的鱼肉剥了下来剁成泥。 

  “你们在这儿看还是到后面去等着?”六槐手中不停,斜着眼睛问门口的两位姑娘。“我在这儿看。”琉璃子快活地回答,秦海青笑笑,也不离开,六槐便也不管她们。 
  六槐的手脚煞快,眨眼已用十几个调羹将用鸡蛋和好的鱼茸装好,夹上些火腿、干贝什么的摆出个身子,再用碗豆做嘴眼,河虾做腿,制成一个“蟾蜍”的模样放上蒸笼去蒸,一边又切了些鱼丝,和着鸡蛋桂花炸好,调出汁液,待“蟾蜍”蒸好,将汁浇上。 
  “蟾宫折桂。”六槐哼着小曲将盘子放在东家面前,叉着胳膊笑。盘中菜香气四溢,色泽鲜嫩,看得旁人眼馋。 
  “好!好!”掌柜的乐呵呵地端着盘子就走,一边嘴里直嘀咕,“六槐呀,六槐,看来你私下里还揣着些本事呢!”掌柜的是个老实人,打刚才王员外在外面闹事起,他就不敢去出头,这回总算可以出面应付了。 
  “一会儿就好,你们先到我屋里等着。”前堂的酒楼都给包了下来,要找个座儿是不可能的了,六槐索性拖了两条凳子,夹上个桌面,哼着小调把姑娘们带到了他落脚的后堂楼上。 
  “这里呀?合适吗?”秦海青有些迟疑,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怎么好跑到年青男子的屋中去吃酒呢? 
 
 
  
 
   “怎么不行?我这儿可是常开酒席的,要不你只能上别处去吃饭了。”六槐不以为然,他可没有那么多规矩要讲究。琉璃子分明是一种不在乎的模样,秦海青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六槐和琉璃子的样子,在他们看来这是件挺单纯的事情,别因为自己的讲究把事情弄复杂了,还让大家都不高兴。事到如今,提出要走倒会显得极没礼貌了。 

  福兴楼的掌柜可真没只把六槐当做大厨子看,自打六槐从县太爷手中要回了欠债救下东家开始,掌柜的就待他特别的亲,连住的地方都和一般的伙计不一样,和掌柜自家的住房一样规规矩矩是间楼上的小房。六槐平时没事时就常和阿五等几个狐朋狗友在这小房里喝酒划拳,招待两个女孩子倒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六槐将桌面往临街的窗边一支,转身从柜子里摸出一坛酒和几个碗来,“吧嗒”放桌上。“你们等会儿,我做菜去。”哼着小调走了,显然是很高兴的模样。 
  琉璃子搬个椅子坐在窗边望着秦海青笑,秦海青见了,也不客气,就着手拖过一条长凳也在对面坐下。 
  “姐姐,刚才很对不起哦,这碗酒就算我赔礼的吧。”琉璃子从坛子里倒出一碗酒,双手捧到秦海青面前。秦海青微微一笑,“算了,没什么的。”她双手去接,没曾想琉璃子突然一缩手,秦海青便接了个空。 
  秦海青楞了楞,随即明白了琉璃子的意思,眯着眼睛看着琉璃子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又使坏呀?”琉璃子顽皮地两只手捧着那酒碗在秦海青眼前直晃荡:“哈!六槐君通常是不交朋友的哦,他说姐姐是朋友,姐姐一定是很厉害的啦,我也想见识一下。”话没说完,手中突然一轻,酒碗已被秦海青插手接了过去。 
  “唔……这酒很香呢。”秦海青闻了闻酒香,将酒碗放回桌上,自言自语,“可惜有酒没菜,等会儿再喝吧。” 
  琉璃子回过味来,“这个不算!”她委屈地噘起嘴,“你趁我不注意就出手了,不算!不算!” 

  秦海青乐了:“行啊,不算就不算。我今儿也很高兴认识你,这杯酒我回敬你吧。”琉璃子一听这话不对头,突然伸手去抢那桌上的酒碗,她的手极快,看看已触到碗边,谁知她快秦海青更快,只拿指尖在碗沿轻轻一磕,那酒碗平着在桌面上滑开半寸,琉璃子已经够不着了。“妹妹急什么?这酒又不是不给你喝。”秦海青不怀好意地端起酒碗。 
  “我不要,你一定会害我的。”琉璃子叫道,抬起两手将嘴巴紧紧地捂住了。“这样就不好了,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敬酒呢?”秦海青轻言细语的劝她。琉璃子是何等聪明的小姑娘,自己作弄人家这么多,当然知道别人是不会轻易饶了她的,不管秦海青怎么和气,她也不开口,只是捂着嘴拼命摇头。打不过不知道躲吗?她得意地想。“你当真要这样捂着嘴?”秦海青问。 
琉璃子点头。 
  “好。”秦海青抬起空着的左手,在琉璃子眼前活动活动手指,然后将食指和中指钩起来在琉璃子面前晃了晃,诡笑道:“那我可要挠你痒痒了!”琉璃子慌忙将胳膊夹紧。 
  “呵呵,原来你真的怪痒啊?”秦海青变钩为指,“挠不着我可以点你的庠穴呀!”“哇!”琉璃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不要!不要!姐姐我错了,我再不作弄你就是了!”秦海青只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坐下罢。” 

  琉璃子慢慢走回来坐下,嘟着嘴道:“姐姐真卑鄙。” 
  秦海青道:“我是卑鄙,可我不耍赖。” 
  琉璃子突然又一付和气的笑脸:“说半天,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秦海青。” 
  “我叫川上琉璃子,以后请多多关照!”琉璃子站起来行了个礼,秦海青起身拱手回了。“琉璃子是东瀛来的吧?” 
  “哎。”琉璃子点头,“是从平户来的。” 
  “琉璃子的官话倒是说得很好。”秦海青赞道。 
  琉璃子笑了起来,“是六槐君教我的呢!” 
  “六槐?”秦海青觉得有些奇怪,“说得这么好一定学很久了,这么说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我们认识八年了,”琉璃子得意地点头,“在平户他是我们家的厨子。”“原来是这么回事。”秦海青恍然大悟,“六槐也去过东瀛啊?难怪他好象懂你们的话。”“是啊,”琉璃子点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他教我汉话,我教他东瀛话。”“所以他回来你也就来啦?”秦海青笑着问。琉璃子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哪里呀,六槐君是逃回来的。”“什么?”秦海青没明白,“六槐在东瀛惹祸了?” 
 
 
  
 
 
  琉璃子笑着点头:“他得罪了我哥哥。” 
  “那你还找他?” 
  “当然要找他,他是为我得罪哥哥的。”琉璃子一昂头骄傲地说,“哥哥要把我嫁给他最好的朋友,我不喜欢那个人,哥哥逼我,我就去找六槐君,让他把那个人打了一顿,不许那个人来找我,结果就把哥哥得罪了。”秦海青楞了,随即笑了起来:“哦……” 
  琉璃子眨巴了几下眼睛:“喂,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才找到这儿来的哟!”秦海青还是笑眯眯地:“那为什么?” 
  琉璃子沮丧地说:“哥哥一生气,把我也赶出家门了。我想啊,要不是六槐君做事不小心,让哥哥发现是我叫他去打的我不会这么倒霉,我是来找他算帐的!”“嗯……”秦海青皱着眉直摇头,“听起来怎么不太像啊?” 
  “我可是说真的!”琉璃子举起拳头摇了摇。 
  “你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忽然,六槐的声音传来,两个姑娘回头一看,六槐端着个托盘从门口走了进来,盘里放着两道刚炒好的菜。“好啊!好啊!又可以吃到六槐君做的菜了。”琉璃子抚掌笑道。 

  “想吃好菜就别说我坏话。”六槐不满地将筷子和菜盘从托盘中端出放在桌上。第一道是“油炸响铃”,用豆腐皮包着用蛋黄和的肉馅炸成,黄黄嫩嫩的摆了一盘,看着亮脆。第二道“清炖蟹粉狮子头”,用蟹粉、虾子和着猪肉做成光滑的肉丸子,盖上青菜烧焖而成,肥嫩异常。“哇!”琉璃子快乐得不得了,抢了双筷子就要去夹那“油炸响铃”来吃。六槐一把抓起另一双筷子,半空中夹住琉璃子的快箸,“我说,这可不是在你们家,多少也要讲点规矩吧?”他没好气地问。“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不是贵族,从来不讲规矩。”琉璃子眼盯着菜盘,抽了两下筷子却没抽动。“就算不守东瀛的规矩也该守守咱们这儿的规矩吧?”六槐直翻白眼。琉璃子呆了呆,“这样啊?”她放下筷子,六槐也便松了箸。“六槐君,你把汉人用筷子的规矩和我讲讲吧,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呢。”这回轮到六槐发呆了,半晌,他指了指秦海青,“你问她,我还要做菜呢!”掉头就向门口走。“六槐!”秦海青叫住他,“就我们两个女孩子,不用多做了。”“哼,”六槐哼了一声,“琉璃子可不是两个菜就能打发的。”说罢悻悻地出了门。“姐姐跟我讲讲用筷子的规矩吧?”琉璃子瞪着一对好奇地眼睛看着秦海青,秦海青真被这一对活宝逗得不行,笑道:“我也不是太明白,真要讲起来太麻烦,就随便讲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