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冰冻全世界

　　　　罗基气恼地吐了口气。“我想你说得对。”他拿起一张希尔的照片，开始在希尔身上添加鸟喙和一对翅膀。远处传来旅馆那只鹦鹉的呱呱叫声，“祝您愉快，祝您愉快。”　　　　
　　　　茉莉拉上窗帘挡住阳光，拿起旅馆出租录像带的菜单，她只好看看电影打发这一天了。


第二部分茉莉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那天夜里十点，茉莉离开了琴科布里夫人。琴科布里夫人在旅馆大堂里喝一种粉红色饮料，吃着椒盐脆饼，觉得开心得要命，因为可以偷听到好莱坞人关于奥斯卡奖的议论。她完全没有理会茉莉、罗基、佩图拉和诺克曼去了哪里。　　　　
　　　　他们到了外面，朝旅馆车道对面的公共汽车站走去。茉莉和罗基都戴着帆布帽，可以把脸挡住，诺克曼穿着一件黑色马球衬衫和黑色长裤，手里拎着一只小帆布袋，茉莉推测里面装着工具。　　　　
　　　　“你看上去，嗯，很专业。”茉莉说。　　　　
　　　　“谢谢。”诺克曼说。　　　　
　　　　“这是他做贼时的行头，”罗基咬着她耳朵说。“我希望他不要显得太专业了。我们可不想让人起疑心。还是我来拿着工具吧。”　　　　
　　　　佩图拉嗅了嗅空气。不知怎地，空气里有许多狗的气味，而且就在附近。佩图拉环顾四周，发现后面有一幅巨大的狗脸图案，下面写着：“贝拉爱犬美容店兼爱犬旅馆”。佩图拉尽管看不懂这些文字，但气味很能说明问题。它的鼻子闻出了一只纽芬兰猎狗、一只约克郡小猎狗、一只斗牛狗，和一种东方气味的狗。还有另外几种根本就认不出来的狗。比这些狗的气味更强烈的，是香波、香水和精华素的气味。显然，这个地方是给狗做美容的。佩图拉希望他们做完了那件令茉莉感到不安的事情之后，茉莉会带它到这里来洗洗澡、吹吹毛。　　　　
　　　　“汪汪！”它朝茉莉叫了一声，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可是茉莉根本没有听见。一个接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翻滚，如同一条条盘旋在旱冰鞋上的蛇。　　　　
　　　　她想，也许普里摩·希尔的办公楼里还有一些会催眠的人——一些人高马大的恶汉，夜里作为保安在大楼里值班。如果她和罗基被抓住了，该怎么说呢？就假装说他们是当地的小孩子，闯进来玩玩的。可是他们说话怎么不是美国口音呢？还有诺克曼怎么解释呢？他当时肯定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一副被催眠了的样子。在茉莉看来，这太可怕了，就像开着一条小船，闯进了有无数条大鲨鱼的海里一样。　　　　
　　　　“你认为他晚上加班吗？”她紧张地问罗基。　　　　
　　　　“不会，”罗基回答。“他晚上喜欢跟他那些大腕儿朋友们出去。我指的是那些被他催眠了的名人。他肯定会在哪个豪华酒店里。”　　　　
　　　　他和茉莉都知道，这幅太平安宁的画面，跟真实的普里摩·希尔的狰狞面孔完全不搭界。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觉得安心多少。　　　　
　　　　蓝白相间的六十七路公共汽车来了，停下时很响地喷出一股废气，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内心的担忧。他们上了车，买了车票。茉莉很高兴车里几乎空无一人，而且光线很暗，没有人会认出她来。　　　　
　　　　公共汽车哐啷哐啷地往西开去。道路两旁都有一些有趣的建筑物。“牛仔居”是一座原木小木屋，门前霓虹灯闪烁。“翡翠王冠”是一家形状如同婚礼蛋糕的旅馆，地毯顺着台阶铺到马路上，就像绿色的海滩伸向柏油铺成的大海。路上又有一幅“冈多利竞选总统”的海报，旁边紧接着是一张蜥蜴形状的巨幅广告，竖立在一家唱片商店的顶上。这只“正在鉴赏音乐的”紫色爬虫戴着墨镜和耳机，那模样比旁边那位戴牛仔帽的时髦的政治家可潇洒多了。在一处名叫“威士忌摇滚”的音乐会场门口，人头攒动。旁边一块板子上显示了今晚是谁演出。　　　　
　　　　“哇，我真想去那儿。”罗基说。　　　　
　　　　茉莉正看着一个人。那人坐在亮灯的“出售明星地图”招牌下面。　　　　
　　　　“什么是明星地图？”茉莉问司机。　　　　
　　　　“是贝弗利山和好莱坞所有街道的地图，上面标出了每位明星住在什么地方。”司机告诉茉莉，一边把他放在仪表板上作装饰的一盆仙人掌挪了挪位置。　　　　
　　　　“什么？”茉莉说。“你是说那些地图告诉你去那些明星家里怎么走？”　　　　
　　　　“是啊。你可以看到他们家外面是什么样子，但不可能走到近处，有保安和保镖呢。肯定得这样，不然影迷们会把他们家周围都挤满了的。”　　　　
　　　　茉莉很吃惊。“现在我们就在贝弗利山了吗？”　　　　
　　　　“是啊。看马路两旁搞得多漂亮，种了这么多鲜花。顺着那些道路往上，就更漂亮了。有棕榈树林荫道和草坪，如果你一直走到山上，就能看到那些气派的大房子了。不过我们现在去的是一处商业区。”汽车迅速驶过一座名为“贝弗利山旅馆”的粉红色大楼。　　　　
　　　　“在这里最便宜的房间住一晚，就要花去我两个星期的工资。”司机说。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西森林。　　　　
　　　　“回见。”司机说。　　　　
　　　　哧的一声，车门关上了。公共汽车就像放了个屁，一身轻松地顺着蜿蜒的道路驶去。茉莉、罗基、佩图拉和诺克曼站在宽阔的人行道上，旁边是一个路口，通向“兰花大道”。在兰花大道的中间，那座墙壁用深蓝色玻璃砌成的反光大楼，就是普里摩·希尔的总部——“希尔中心”。茉莉一眼就认出来了。平平的楼顶上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徽章——一个大圆盘，看上去像是两只黑爪子在旋转、玩弄着一只金色的圆盘。茉莉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对面是一座小小的公园，幽静的地方栽着柠檬树。茉莉和罗基尽量不使自己引人注目，他们领着诺克曼和佩图拉朝一张板凳走去。佩图拉开始调查各种气味。从这个地点观察希尔要塞的大门再好也不过了。　　　　
　　　　“楼顶上的那个标志像是两只爪子抓住一个金币。”罗基说。　　　　
　　　　“也许是黑色的火焰吞噬一个金色的世界。”茉莉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许是金色的眼眸子周围一圈黑色的眼睫毛。如果不了解希尔，就会以为它只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设计。”　　　　
　　　　“你说，希尔会不会还在里面呢？”茉莉问。　　　　
　　　　“只有一个办法能弄清楚。”


第二部分茉莉的催眠技术比普通高出许多倍

　　　　这支调查队顺着马赛克铺的小路，走向亮着夜明灯的希尔总部大楼的大门。茉莉注意到她脚下的瓷砖拼出了一只黑白两色的喜鹊图案。诺克曼跟在后面，摇摇摆摆的像一只企鹅。　　　　
　　　　他们刚一走近，那道黑色玻璃大门就自动地开了，一个身材魁梧、头发短短像钢针一样的保安，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他的眉毛浓密得像森林，遮挡着他的眼睛。　　　　
　　　　“我能帮助你们吗？”他问，但那副口气好像在说，他恨不得把他们一把掐死。　　　　
　　　　“是的。”茉莉嘴上礼貌地回答，心里怒火直冒。她一向讨厌态度粗暴的大人。这个鬣狗模样的家伙以为自己是谁？茉莉自信地抬起目光，望着他的眼睛。　　　　
　　　　茉莉的催眠技术比任何一个普通催眠师都要高出许多倍。几秒钟之内，她就能吸纳某个人周围的气息，判断这个人的弱点在哪里。她可以感觉出要给此人施加多大的催眠力量，他才会就范。当她眼睛盯着那个保安时，那个测量她体内麻酥感觉的仪器，既像温度计，又像烤炉定时器，告诉她这个钢针头发的家伙已经被烤得熟熟的了。他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是他刚刚看见了一位女神。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茉莉问。　　　　
　　　　“是的。”　　　　
　　　　茉莉看看四周有没有闭路摄像头，她发现了两个。“谁负责察看摄像机里的胶片？”她问。“现在有人在看吗？”　　　　
　　　　“没有，”保安摇了摇头。“胶片——传到数据总库——只有出了问题——才会察看。比如遭到抢劫——或者有人闯进来。我有一个——紧急按钮——可以通知警察。他们就会给——公司打电话——察看胶片。”　　　　
　　　　“今晚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按那个按钮。”　　　　
　　　　“好的，女士。”　　　　
　　　　“好吧。现在，你必须立刻带我们去普里摩·希尔的办公室。今天晚上还有人会来吗？”　　　　
　　　　“没有，女士。”　　　　
　　　　“会不会有人事先不通知、临时闯进来？希尔先生会不会——突然进来？”　　　　
　　　　“有时会的，女士。”　　　　
　　　　“你知道他今晚在哪里吗？”茉莉小声问。　　　　
　　　　“不知道，女士。”　　　　
　　　　“好吧，我想你最好带我们上去吧。”　　　　
　　　　茉莉、佩图拉、罗基和诺克曼搭乘一部银色内壁的电梯上来，顺着一条蓝色石块铺成的过道，走进一个圆形正厅。这里的大理石墙壁上也有同样的黑色火焰或爪子形的图样。在一道黑色的门前，保安往电子锁里敲进一串密码，门轻轻地开了，他们走进希尔的办公室。　　　　
　　　　整个房间沐浴在浅蓝色的光线中——是街上的路灯透过蓝玻璃窗照了进来。　　　　
　　　　“你可以回到你的办公桌前去，”茉莉说。“你一离开这里，就会忘记我们在这里，忘记你被催眠过。你要尽量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如果希尔先生来了，你必须上楼到这个房间来通知我们——但千万别让他听见。我们自己会出去的。这个房间是几号？”　　　　
　　　　“Ｏ－九－六－Ｏ。”　　　　
　　　　“好，现在你可以走了。”保安离开了。　　　　
　　　　“好吧，我们赶紧开始吧，”茉莉说。“他把东西都锁在哪儿呢？”　　　　
　　　　她在这间现代化的办公室里四下张望。有一面墙是一扇落地大窗，外面就是那个小公园。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幅油画，画的是一只漂亮的喜鹊坐在窝里，窝里满是五光十色的好东西——金币，珠宝，珍贵的纯金玩意儿，还有一枚很大的、冰块般的钻石。对面的墙上排着一溜儿书柜。房间的地板是黑白两色的条纹。窗户前面摆着一张黑色的工艺漆器老板桌。桌上有两根白色的象牙，竖在银制的底托上，直指天花板。　　　　
　　　　“真令人恶心，”罗基说。“我宁可朝自己开一枪，也不愿把象牙用来做装饰。”他又看了看地板，吃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他蹲下身，仔细地抚摸着。“地毯从这头到那头都是斑马皮啊！用斑白皮做地毯。”罗基完全被震住了，无法表达他对此事的感受。佩图拉嗅了嗅地板，有一股马的气味。　　　　
　　　　茉莉觉得自己像一条鱼，在水一般的蓝色柔光里游动。她扔了一副泡泡多胶皮手套给罗基。　　　　
　　　　“给，”她说。“把它戴上，千万别留下指纹。”她戴上自己那副手套，走到房间那头普里摩·希尔的办公桌前，开始打开那些抽屉查看。她希望能发现某个抽屉是锁着的。　　　　
　　　　罗基在检查书柜，看有没有藏着一个保险箱。　　　　
　　　　“也许他没有把资料锁起来，那边有电脑吗？”　　　　
　　　　茉莉摇了摇头，翻看着一个文件夹里的许多巨型钢铸野兽雕像的照片。她的手在手套里已经开始出汗了。　　　　
　　　　诺克曼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在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茉莉找到了一些文件，上面显示了普里摩最近购买的产业。还有一些资料列出了他的公司所创造的利润。其中规模最大的公司是神速赛车、康普赛电脑和希尔石油，但即使是较小的公司——老观念、维他美、铿锵刀具、时装屋和超级动感——似乎也大获成功。普里摩·希尔的银行结算单上的那些数字，在茉莉看来简直是天文数字。但他们要找的并不是这些数字。　　　　
　　　　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希尔的财富多得惊人，他有权有势，拥有的产业从汽车加油站到报社，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是一个催眠师。　　　　
　　　　茉莉正要翻看一个像是地址簿一样的东西，突然感觉手指下面软绵绵的。她抽出来一看，是一只黑色的貂皮小手套，那尺寸茉莉戴着正合适。　　　　
　　　　“罗基，你看这个，它……？”　　　　
　　　　她看了看抽屉里，想找到另一只手套。　　　　
　　　　“普里摩·希尔在桌子里藏一只小孩子的皮手套做什么？”她压低声音说。　　　　
　　　　罗基正要张嘴回答，他们听见外面的走廊上有人说话。


第二部分希望佩图拉在灯亮之前跑过来

　　　　茉莉赶紧把诺克曼拖到桌子后面，推进桌肚底下的空间里。他们都屏住呼吸躲了起来，像两条鲤鱼和一只海参潜到了一块岩石后面。　　　　
　　　　“你不许出声，就像……就像死人一样。”茉莉焦急地悄声说。　　　　
　　　　诺克曼立刻眼珠一翻，舌头吐了出来。　　　　
　　　　“不可能是普里摩·希尔，”罗基压低声音说，“不然那个看守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