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但白夜涤跟白夜至怎么办?问凌破,就等于没问。那家伙所知有限。从小白开禁时的记忆就知道了。”宁扬头大地说着:“白夜家在京城的宅地。现在早圈成官衙了,而且正是阵诀营的所在。”
“这件事再说吧。那些死人。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个一个来吧!”倾绝低语着:“等回去了,就先准备一下吧。”昭平他数月未归,公事积压太多。回去之后,定又是忙乱非常。加上战局吃紧,战况每日皆有变化。凌霜重伤刚愈不久,已经赶赴前线。这次连他也没想到,缀锦会如此强硬。漠原退兵的消息南边该已经知道了才对,但居然一直强拼至此。看来,长庆帝真是早有图意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恨墨虚坚,但现在因为聚灵咒却不能看着他死。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宁扬微微叹息。
“我恨他,但是,不知不觉之中。却是走了他的老路!”倾绝脸上现出一丝倦色。不知不觉啊!他现在依旧还记忆犹新,他是如何走上这条老路。嘉定五年,他拜右将军单恕为义父,改姓单。他地过去,单恕没有兴趣知道,在他的眼里,倾绝是一把耐用的好刀。单恕是靠扶佐新皇登基而坐上右将军这个位置上的。要成为嘉定帝的亲信,就要为他杀人。嘉定新登大宝,天下民心未定。经过五年历精图治,凌佩尚安。他便开始大肆诛杀曾经的政敌。这些人,曾经都是与
皇权的人。同时,也是他的亲人。是他的兄弟,堂伯。他开始逐一剪除他们以及他的后代。
单恕以及倾绝,便是他地鹰犬。单恕之所以会收养倾绝,是因为看出他皮囊之下地残忍。谋心的金阙之中,皆是血淋淋地杀伐。当大权在手,睥睨天下地时候。那些曾经与他不分伯仲,政见相左者,皆成案上鱼肉。这些鱼肉是否与他血肉相连,已经完全被忽略。为了避免他们的反扑。阴谋已经变成赤裸裸地阳谋。夜围豪院,兵戈相向,无论老幼,皆数诛绝!
有些人,不过是孩子。因为生在帝王之家,年少便有爵在身,豪门大院,仆奴成群。却终是因此,难逃噩运。他们悲呜不绝,跪地相求,却只换来手起刀落!他们没有错,错只错在,生在皇室之中。成为皇权相倾的牺牲品。他们从未争夺过,但他的父亲曾经争夺过。这该叫什么?原罪吗?与生俱来的仇恨吗?
那时倾绝从不曾心软,更不会手软。因他明白,若是他心软一分,下一刻,便是斧凿加于己身。他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纵然他有驭灵之力,但得驭天下的,始终是权势!
他与曾经的墨虚坚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就算他在凌佩已经慢慢坐大,嘉定帝至死也只是他手中傀儡,无法再捍动他一分。但他与墨虚坚,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有一点,他认识了小白,一个如此简单的人。他与她的个性格格不入。但她却成为他的希望!他们终是要在一起的,即使他所做的很多事,她一样也不喜欢。甚至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但她明白一点,这一点就足够。这是他的生存方式,这条路,走到一半,已经不能回头。他不是没想过回头,他的回头,他些许的疏漏,便换来别人的虎视眈眈,换来他们差点天人永隔。所以,他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小白,你干什么不让我去?他跟那条蛇嘀嘀咕咕一路了,你不好奇吗?”凌破歪在大车里,躺在厚垫上,却把脚支得高高,蹬在车壁上。百无聊赖的摊着双臂,反脸看着端坐在桌上看书的小白。
“相公要做事,你别去给他捣乱。”小白规规矩矩的挺直着腰。
“哦,跑腿就让我去。说话就不让我听!”凌破轻哧出声:“怎么?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小破。”小白放下书本,托着腮看着他:“有些忙,我是帮不了他的。”她认真的看着他:“就算小破你力量再强,或者我驭灵再熟练。我还是帮不上他的。”
他微怔,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你是说……。”
“可能,是我太笨了吧。有些事,我想不明白。但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拖他的后腿。所以,我干脆不要知道好了!”她轻轻笑笑,眼眸黑亮黑亮的:“就算是缩头乌龟罢。我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不快乐!”
他怔怔的听着,她言语简单,但他听懂了。他敛去平日里的无赖,翻身坐了起来:“你快乐吗?”
她看着他郑重的神情,微微笑着:“就像现在这样,我很快乐。有时会想,这个旅行,如果永远都不结束,就最好不过了。”
他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去揉她的头:“其实,你都懂得。你只是太善良,无法接受他行事的作风。你只是不想与人争心搏力,你所要的快乐,其实最简单不过。但是,却同样,在这样的世界里,实在难求。”他叹着:“但我很庆幸,小白并没有因为得到力量,也并没有因为所嫁的相公。而放弃自己的本心!”
“相公也并不想让我难受。当他离开去说一些事的时候,我知道,那一定是我并不喜欢的内容。”小白笑着:“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要知道。”
“你啊。”他用指尖抵着她的眉心,笑意更加的轻暖:“你不要知道,那我也不要知道!”这也许是在这样情境之下,得到快乐的最好方法。彼此心灵的交汇,并不是自欺欺人,而是一种中和的成全方式。大灰狼要想跟小白兔长久的相伴,那么,大灰狼吃人的时候,小白兔要远远的躲开。小白兔吃草的时候,大灰狼默默守望。因为,这是他们彼此的生存方式。
第五卷
—第三十章 … 重逢惊诧起—
月初时,草木初发,但依旧春寒。星言陪着母亲坐卧房里。这里一直漾着浓浓的药香。芜清跟静桐领着小丫头陪着,屋里静的很,只有水滴钟乳雕摆不时的滴滴嗒嗒。这些日子,府里一直压抑。人人都是一脸忧色,静桐更是已经坐立难安。芜清自小入宫当宫女,在情绪上更能控制,但星言看的出她内心的恐惧。他看着母亲已经熟睡,如今,她若想好眠,只能依靠药石。半年的光景,已经瘦的脱了型,眉头紧蹙着,表示她并无好梦。
绛州校营,已经被京里派来的方临接管。而这里,除了阵诀营,大部份守府的兵马都是校营的人。萧家为表明态度,一早已经让萧亮主动向皇上请辞。皇上顺水推舟,彻底卸了萧亮与他在校营的兵权。
好在萧亮自小从武,与这些京中武官略有交情,常趁阵诀营换班的时候来探看他。其他校营的人,有时也会睁之眼闭之眼。这与星言之前慎谨做人,口碑极佳是分不开的。如今墨虚家落到如此田地,京里难免唏嘘,营里也多有为其抱不平。只是碍于上头,不敢再言。谁在这个时候为他们说话,也只是讨圣上的嫌。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能做的人情,也只能是在监管的时候好生相待,如此而已了。
星言慢慢站起身来,向着芜清与静桐招招手。将她们唤到过堂外的厅里来,这些天来,他一直如故。与之前意气风发,花团锦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倒不是说他因为预见了今天的结局,而是自他上京开始,已经心知肚明。风光无限也好。落魄飘零也罢。都非是他所求,而是圣上给的。所以,在他看来,没有分别。
“酉时阵诀营换班,校营今天的守卫是我地旧识。萧亮晚上会来,你们收拾一下,扮成小厮跟他走吧!”星言看着两人,直截了当的说着。
“公子!”静桐一听,一下略急了起来:“公子不要我们了吗?”她们也是星言的娘子。但依旧习惯称他公子。
“这种情境你们也看到了,我总要为你们找一条活路。”星言看着静桐:“跟他走吧,他会帮你们安排。也省得白白赔了性命!”
“公子,皇上就算要满门抄斩,也要有个理由。公子为官慎谨,不曾有错。在朝中地方,都受人爱戴。”芜清怔愣了半晌,咬了咬牙说着:“就算皇上要秘密处置,我们也是公子的人。断没有先行跑掉的道理。”
静桐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顾颤抖着点头。每点一下,眼泪便落下一颗:“当初没有公子,静桐与母亲,早不知身死何处。公子……。”
星言看着她们,眼瞳微微的凝缩:“这法子其实也很冒险,但至少有个机会!”
“那一起走吧,公子。一起走,好不好?”静桐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抬着头低语着。
“我走了。他们一定要紧追不舍,娘亲重病在床。我们走不远!”星言给她一个安慰的轻笑。这点他早想过,他地血骊是可以分身,但六体不能相离太远,无法分头分向。静桐与芜清是内眷,面生的很。她们也不是驭者。走了往人堆里一扎,他们找也难。但他不一样,他不能凭一时的冲动,搞得家破人亡。
“那……”静桐还要再说。忽然听外面一阵骚动,星言已经感觉到了,外面幻阵紊乱,夹杂的还有一些异样的灵罩之气。声音越来越大,连带这后院都越加听得分明。有马嘶声,叫嚣声,兵戈声。静桐与芜清登时吓得脸黄。静桐已经抖的不象话,整个人都快瘫到星言的身上:“有,有……。”皇上不会动作这么快吧,今天晚上就要处置他们?她“有”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甚至于,连她想说什么已经分不清了。
这边坚已经急急冲了过来,与星言四目相对。那一眼,已经让星言明了。就算是皇上派来的,也不能坐以待毙。当然不能,绝对不能!
他们还没说话。忽然一道影子呼一下闪了过来。星言眼疾手快,猛的向坚身后拿去,他动作奇快。以至于静桐与芜清双双一个趔趄,同时跌倒在地。
星言手中聚气,五指猛然一缩,一把便锁住对方地颈肩。他一触手,心下已经有些发怔,伸手一拉。将来人一下拖到他面前,他这方才看清,但一看清,眼睛已经一下瞪得滚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登时堵了满心,连带他的言语,都变得异常磕磕绊绊起来:“小,小,小白!”他话音一落,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芜清与静桐听了也是大惊,这个名子,已经一年多没听到过了。不是公子以前颇得宠的屋里人吗?而看星言的态度,就更让她们吃惊了,公子就连接到封府交权命令的时候都没这么惊慌失措过。惊慌失措,唯有这个词,才能形容他此时的样子。
坚也怔住了。小白几乎是贴着他过来的,但他竟然未觉,是啊,血已经不再属于他。而他也多年不曾领兵,老了啊!
“是我,是我!”小白被他捏得嗞牙咧嘴,跳着脚叫着。星言一时
忙不迭的松手。眼却盯着她的样子。他万万没有想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地面前。他的信已经送出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等待。已经让他的心沉落谷底,也许是他估计错了,也许是他病急乱投医。倾绝根本不会来。但是,但是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她却出现了!风一样的,展现在他地面前,饶是他再是算的精细,也无法去做这样的想像。这,这根本不能想像啊!
“我相公带人把阵诀营的人引开了,你们快走吧!”小白顾不得叙旧,一把将他推回到屋里去:“你的骊儿,不是可以带走好几个人吗?快走吧。”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你怎么进来的?”星言根本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拉过她的手臂。一再的确认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但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阵诀营让人引开了,还有校营地兵马在外院,她怎么进来的?
“再说吧,你们快走。趁着天黑,外头也没阵诀营地人了。你们一路向泱洋关去,会有人接应你们的。到了昭平。可以先住在府里。我相公说了,保你们无事!”小白急头白脸低叫着。正说着,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星言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来人是校营的新任副督统,他远远的看到星言与坚在屋里站着,便拱了手:“阵诀营张大人说了,二位大人不要离开后院。”
说着,手一挥,所带来的校营驻兵便四散而立。守在院内。
“有劳了!”星言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外头刚才异样地灵罩之力一闪即逝。但是阵诀营在外针对他的血骊而建地火岩珑幻阵此时浮淡了许多。分明是有人干扰!这里离外院要过花园和几个偏厅,所以他不能确定情况。但看校营的人已经进来,估计是阵诀营地人在外与倾绝纠缠。
坚还算回神的快,伸手把门闭了,小白!在他印像里,这个小丫头就是一根小竹杆,愣头愣脑,好像心智不全的小笨蛋。无论如何不能跟眼前这个人论!
“要我们去凌佩?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坚静了下呼吸,脑中却是急转。不管这小丫头凭什么本事进来的。他总觉得。把性命交托给倾绝,那就跟交给死神没什么两样。不,比交给死神更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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