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身着撺丝银甲,没有带帽,花白的长发依旧绾得侧有一张琴,经过百年,依旧如故,似在待人弦起。
身侧坐着的,从头发看来,也是一个老者,他盘腿静坐,十指平伸,有如刚刚掠曲飞扬。一身织花绿丝袍,长发微散。在他地身边,也放了一个玉瓶,同样的质地。两人虽然干僵,但尸身保存完好,眉目依旧可辨,二人皆是面容宁静,有如沉睡,坐者还微微含笑。
这个石室并不大,但里面没有丝毫尸臭障味。虽然俑道有音孔,但绝对达不到通风散气的作用。封了两个死人在这里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尸气。定是在他们死前,便进行某种处理。亦坐在这里,似是刚刚弹过琴一般,他活着便进了这里,封严墓门,填满土围,等同活埋。或者他死前便开始用药令自己的内腑败坏,慢慢引僵四肢,直至身亡。在他僵化之前,他弹过琴,然后便僵坐至死。这有些超乎想像,慢慢等死的感觉,无边地黑暗,却依旧跳动的心房!但是,是谁把他怀中的琴拿走,放到石台上地?
他们几人绕到台后,便又分明了。台后面,倚着墙壁,歪倒着两具骨架。是骨架,两个!从形体上看,是鸟。他们的灵物,殉了主人了。这两只鸟的骨架形体奇特,一只翅骨如扇,像是连膜般的翅膀,颅骨浑圆,勾爪只有三趾,尾骨奇长,脱出长长一段,却带深勾。另一只已经半碎,瞧不出本来的形体。
“这是什么鸟?”倾绝微微诧异,指着地上的骨架问着:“他们都是驭什么的,你可知?”
“云光驭金翎雀,亦驭火岩珑。”星言说到后面的时候,骊儿的面色明显变了一下。
“他驭火岩珑?那怎么能进得来?”倾绝怔然:“那种鸟听说是会喷火的。”
“他口中会汲气,以气腺催火势。可出火龙!”星言轻语:“只是他的气是为了配合火而发,所以单出气风的时候,力量很弱。”
“哦,原来如此。”倾绝点头,回头看夜哥:“找人下来,把他们移出去,小心不要弄洒了瓶子里的血。”
“你真要把他们弄活,然后跟他们打?”星言盯着面前的尸体,他的两个先祖。
“当然不是在这里,要打,也得先找到对付他们的方法之后。”倾绝托着手臂:“对于他们两个,你该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吧。”
“这两种灵物,连我都不是很了解。得去问我爹!”星言明了他的意思,轻声说着。
“好,那就先弄回去再说。”倾绝看着这两个尸身,他们额前皆有清晰的六瓣花印,已经发黑。与星言的略有不同的是,六瓣微微拧转,似快汇成一个圆型一般。星言看着他的目及之处:“他们皆是法血充盈,可以开大轮血涌。这点,别说是我,连我爹都做不到!”
墨虚家独有的大轮血涌,可使灵物进阶,墨虚坚自很小练驭,至今已经五十年有余。他尚做不到,更何况是还自行封血十年的星言。想突破死灵驭关,绝非易事。
“接下来,你要去云州?”星言忽然说:“还是说,你开始对我们家的驭法感兴趣了?”
“有兴趣,但并不是要学。”倾绝轻声道:“先不去云州,呆的太久很危险,先回昭平!”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他现在再带着死人满处跑,就算让他找到云州的尸首,万一弄混了血,再整出什么妖魔鬼怪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昭平就不一样了,他再怎么动法也没关系。他有校场围场,在那些地方打破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第六卷
—第二十七章 … 我心与君同—
们乘车到了绛州边界,这一行缓走了两天多。然后凌空,凌破又开始骂骂咧咧,因为让他背棺材,而且一背就是两!夕月属于压根指不上的,什么也不管。血骊开六分身,将星言,小白,倾绝,夜哥一并带走,直接穿州过境入了凌佩。南宫修依旧留在金家养伤,他的灵物是会纵木的生灵,借桃林极好掩气,倾绝并不担心会被制驭找到他。
刚回到昭平,迎他们的莫奇便告诉他,宁扬回来了,在衙府里住着。倾绝一听就知道,定是云州的陵园早不知道让谁占了。所以此时宁扬的心情一定奇差无比,聚灵咒倒是其次,他一定是有些恼恨自己,没有护好伦的墓。但这也不能怪他,他答应了伦要顾及他的后代。留在凌佩当然比留在缀锦更方便一些。但倾绝了解他的心情,便没有打扰他,由得他在衙府先静着。他在家里呆了一天,把事情交待了一下,然后这才去衙府处理事情外带见宁扬。
宁扬此时在他以前的卧室里坐着,躺靠在他以前常坐的大躺椅上。现在倾绝不住在衙府里了,这里便成了他的暂居之所。倾绝看他面上略带碧气,半隐半现,知道他必是大动了招法。他比他们早两天回来的,但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说我们在绛州那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动静,敢情你把人都引你那去了。”倾绝随便往榻上一靠:“你跟制驭的人碰上了?”
“没有,不过把北督郡一家子全宰了而已。”宁扬合目仰躺。十指交握,口气淡淡,有如在说天气。
“因为他买了那块地?”倾绝笑笑,并不以为意。
“不是他买,是他强占,他是皇亲,连云州州辖都奈何不得。”宁扬微微张开眼睛,他五官柔媚,但此时眼神阴戾:“我让他嚣张!”
“你大动招法。借此闹个天翻地覆。我也算是托了你地福,顺利回返!京里公主失踪,绛州墨虚全家叛逃,云州北督一家死光。长庆帝必是头大如斗,想来也是有趣的紧。我看这仗,他怎么跟我打下去?”倾绝顺手抄起桌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已经掘地极深。但根本没有尸骨了。”宁扬侧脸看他:“现在怎么办?”
“他们都是为了聚灵咒而存的,从绛州这次我了解了一件事。他们定不会轻易就这般让人搞得尸骨无存。”倾绝站起身来,踱向他:“云光把墓藏在水底,那块地方,就算让人占了。也不会被破坏。而亦,我是在云光的坟里找到的。”
“你说伦会跟昌迅在一起?但不可能啊,我亲眼看他下葬的。”宁扬睁大眼。
“亲眼看他装殓,然后入土为安吗?”倾绝放下茶杯:“那时你要帮继宣过驭关。怎么可能一丝一毫不放松?或者他们要掩人耳目,这才能处理妥当不是?”
“你就这么笃定?”宁扬微愣。
“他们弄出聚灵咒来,当然要藏好尸身。这种风云突变的事情比比皆是。要照一般的墓葬法。不用说哪天墙倒瓦倾,荣光不在地时候可能让人泄愤了。盗墓的也早要光顾他们了!就算二者皆无,世事变迁,哪天出现雄主,一统天下之时。缀锦不复存在。到时又如何查寻?当初他们给我的线索,就是要我找到尸身,他们魂魄依旧。可以替生者保命。这些年世间的事,自然也知道,那时还要我找,当然就是依旧存在了。”倾绝抱着双臂,倚着柜沿看着宁扬:“你用不着这么愤恨,我已经找到云光跟亦。还是想想如何对付他们吧?”
“我对他们不了解,墨虚云光在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趴着呢。”宁扬听他说完,放心了下来。听他这么说,想必伦真的不会随便就让人掘着尸身,依旧安静长眠。直到遇血而重生,便可以再度看到他的容颜。
“你不去督战吗?听说现在余平吃紧,别等墨虚坚那老头子战死杀场,你想问也没的问了。”宁扬说着:“我回来地时候路过余平,倾灵让人一箭扎脸上了,看来伤势不轻呢。”
“那又怎么样?”倾绝淡淡的回言,只有宁扬敢当着他的面提那个名字。
“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你当初留着他,是为了防止自己狂血入颅。用他的血来补,是你最后延长一点生命之法,因为你们同血同脉。而他,却恰恰没有继承你父亲一滴法血。”宁扬看着他:“这些年,他也为你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小命已在旦夕,何必还要拘于曾经呢?”
“我如果执着曾经,当日拿了聚灵咒之后就会杀了他。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倾绝哼着,转身向外走:“如果一年之前,你在我面前提我父亲,我连你也杀了。”
宁扬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凝眸。是,现在提这些,他已经不会发狂。依旧淡定如昔,但并不代表全部忘记。
倾绝迈出门槛,突然听宁扬在他
:“我去见了他,他要我告诉你,如果他死了,请你一条活路。”
倾绝不语,继续要走,宁扬接着说:“他也是你们碧丹嫡系,虽然没有法血。他是为你挨这一箭的,天星去了余平,他去暗杀。他亲自去地!”
倾绝的身影已经远远的向着府衙正堂而去了,宁扬怔怔地站在原地,喃喃的说:“你们毕竟是兄弟,他是你唯一的血亲。人之将死,你去看看他,又能怎么样呢?”
倾绝手指节咯咯作响,内心的燥动隐隐欲发,顶得他狂血四溢。那些他想竭力忘记的过去又在缚紧他地心,让痛楚难当。让他的眼渐渐泛红。身体开始僵硬起来。他终究不是小白,无法做到完全的放开。该死地云宁扬,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名字,他挣扎着跌撞了几步。今天什么也干不成了,他得回家,他得去找小白。他需要看到她的眼睛,他迫切渴望拥抱她。他要得到她的抚慰,不然他会发疯。
小白正在王府里的凌烟翠里忙叨,这里位于西临阁以北。原本这里也是庭院,不过此时已经改成一个小园子了。这里面只有幢观景小楼,全是敝式的,两层高,皆是观景台。廊下围满花草,门口有石雕屏挡,园里有个荷花池,此时是初春。没有满池碧叶。但嫩草初芽,柳如细眉,格外动人。
小白想今天在这里招待星言一家,所以一早起,平海便打发人将这里打扫了一番,开始准备。她来这里帮忙,金池也过来陪她,西临阁里那两个是不敢出来的。金池路上跟她混地熟。便过来了。两人在这里说说笑笑,也十分惬意,府里头丫头多的很。也用不着她们做什么。但底下人皆愿意跟小白在一起处,跟她在一块不紧张,而且也轻松的很。金池教小白拿花针穿花,拉出一串弄花簪子。这边一园子人正有说有笑,忽然听园门口一阵纷杂的脚步。让这里一众奴才皆噤了声,小白微怔,一抬眼。正看到一道蓝影一下闪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刘波等一大堆人。倾绝,是他,他一早去府衙了。小白还嘱咐他今天尽量早些回来,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早。
这边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步跨了过来,一把将她给抱住了。小白的脸刷一下红到底,这园子里还一大堆人呢,而且,金池还在边上呢。他这般不管不顾,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刚要挣扎着提醒他一句。忽然听他轻轻说:“别动,让我抱一下。”
她听出他声音的喑哑,还略略有些颤抖,心跳得很乱,气息更是杂乱。她刚才在专心学穿花,太专注了,以致于他突然冲进来的时候没反应过来。但这般一近,她一下了解了,他燥了。虽然他说话很正常,但是她知道他在忍,而且忍的很辛苦。这下,她也顾不得人了,什么也顾不得了。伸手就去搂他地腰,他以前燥了就只想躲她远远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如今的依赖让她觉得更加的悸痛,也令她更坚定。她紧紧的抱他:“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她轻轻的说着,刘波一看这劲头,一个眼神就让一干人等皆悄悄的闪了。灿菊拉了一下金池,没敢说话,用眼神示意她走人。
金池愣愣的看他们,被灿菊拉了一个踉跄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倾绝猛地一下扑过来,差点把她给掀塘里去,她回眼看着他们两个,被灿菊一路拖着跑了。
倾绝抱着小白坐在二楼向东的观台边沿上,这边没有围栏,他侧身倚柱坐的极靠边。看起来很险地样子,此时和风轻送,带起悬梁上绕着的轻纱,裹带出一团团如云的光影。小白一直没开口,专心的感觉他的气息。直到他慢慢由紊乱非常,变得宁静起来,唇边不由地便起了笑意。
“我知道如果我问你,你一定会让我去。而且你一定会说出我想不到的话来!”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小白就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断相问。
“你肯定会让我去,我也一定会顺从你的意思去。但我心里还是郁结难舒,我不愿意想的事,还是会钻到我的脑子里。影响我的情绪,让我变得疯狂。”他叹息:“我还口口声声说,要把它们翻出来,一一打碎。我还是做不到啊!”
“菊姐姐说,线绕成一团子,要从头开始择,不然就结成死疙瘩了。”小白开口,他微怔,又笑了起来:“你又在开始说我想不到的话了。”是啊,只有小白可以做到,他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任何人都会先要问,去哪里?什么事?但是她只接收了最重要的部份,他在说他心中郁结难舒。
“但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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