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进了院,是个大前园子,这里依山傍水,所以没有任何人工装点的景观。只是两个大荷花池子,中间一道拱桥直通正堂。这个节气,没有花,根茎也都萎枯着。桥头嵌了灯,有两个梳着环髻的小丫头,执着八宝灯过来相迎:“公子,请这边走!”两人话音低柔,莲步轻移,引着他们一路穿过花池,进了正堂!正堂没有门,像是一个观景台一样,有八根柱,上面皆吊着纱,风起纱飞,迷蒙如云。堂里有明明的***,里头空空无任何繁复的家具,只在地上随意的散了几个坐垫,一方矮桌!纱起纱落间,隐隐见着一个青衣的男子的侧影!
“好久不见了,倾绝!”他的声音忽然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渺渺的,有些似幻似真。小白根本还没看清,下一刻,他已经歪倚在柱前,迎着他们笑着。小白简直不知道他是如何走过来的,鬼魅一般的,人便已经在眼前了!他的长发绾着,有长长的发尾随风飞扬。脸颊边有些细细的碎发,在灯光的笼罩之下,光影明灭!他五官很柔媚,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性别错位。若不是他这身男装的打扮,若不是身形很高大,就让人会觉得,他是一个生的很好的女子。他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打量着倾绝,还有,他身边的小白!
“是,好久不见了!”倾绝轻轻的回应。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来找他了。但是,还不到七年,他就又站在了这里!这里依旧如故,静静的庭院,轻巧的小童,坐拥山水,清心明目。而他,也依旧如故,眼波如水,浅笑若花。一直,没有变过!
“我内人,小白!”他低了头看着小白说着,小白微颤了一下,垂了头,微福了一下:“小白见过公子!”她的声音低低的,微微打着颤。
“在下云宁扬!”他回礼,笑着:“一路跋涉,不如今天先歇了?”,倾绝此时已经将小白拉进堂来,低头看她:“你先去洗洗,吃点东西。累了就早点睡,我一会去找你,好不好?”他声音低柔,云扬却在一边听得眉尖微扬。
“好!”小白不敢抬头看人,更不敢再说其他的话。云扬微一扬手,早有小丫头过来引她:“夫人,请这边来!”说着,便挽了她向着后面一条向西的俑道阶桥而去!
倾绝一直看她去的远了,这才自矮桌边盘膝而坐。早有人奉了茶点来,夜色已经深浓,在这深山幽谷之中,更显得漆黑异常!倾绝托起茶盏,氲氤的水气令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似是那回忆,又浓浓的包裹而来!
“我还以为,上次之后,你便不会再来!”宁扬执了壶,亲手为他续满:“冷吗?要不,我们去内阁聊吧!”
倾绝微微一笑:“你还是那么会体贴人!”他长的柔美,举止却全无媚态,温文有礼,又体贴入微!
“呵呵,很可惜。我自己却不是人!”宁扬轻轻笑了起来。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 凌波谷,云宁扬2—
倾绝看他,是啊!他不是人,他是曾祖碧丹伦所驭的八条灵蛇之一!曾祖伦饲育巨蟒,与其通灵。最终得驭八条灵蛇,最强的那一条,便是他!云宁扬!曾祖过世之前,将他放归,许他自行修行。并且让他吞食其它七条灵蛇以助完成形体。但有一个条件,便是要他,为碧丹家后世驭灵嫡系完成七件大事!他答应了,并且一直遵守!第一件,便是帮助他的祖父突破驭关,祖父驭饲蜘蛛,驭关难过,险些丧命。由他相助,突破关口,自此百毒不侵!第二件,是帮助他的父亲……哼,他一想起这件事,心内狂血便会沸腾。他的父亲给了他血肉,却害苦了他!第三件,便是助他逃离缀锦。第四件,便是帮他擒获妖狼刹寒夜哥,令他灵力大增!
“还有三件,你要我做什么?”宁扬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知道他又想起过去:“我答应过伦,帮他后世七次。以赎我吞食七位同类的罪孽!如今你已经在凌佩呼风唤雨,业已经找到聚灵咒的寄体,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想要什么?”
“你看的出,她是寄体?”倾绝看着他。
“她气息时缓时继,并不是因为累的。而是因为,她曾经受到数次致命重创!如此还能好好的活着,没有聚灵咒,又怎么可能?”宁扬执了杯,微微笑了眼角:“倾绝,七年不见,你却温和了!“他会关心人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但是倾绝,他若是关心起人来,才是奇闻!
“所以我来找你!”倾绝轻声说着:“你有法子吗?”
“让她脱离聚灵咒而不身死?”宁扬低语。
“或者在我突关之后,医治我体内的狂血!”倾绝接着说。
“她若从来没有受过过重的伤害,聚灵咒离体也是无碍!不过现在,很难!”宁扬凝着外头深浓的夜色:“至于你,我当年就说过。你天生有狂血,若是再急于求成,要去驭夜哥。便阳寿不久!”
他微微倾向身向着倾绝:“不如,让我帮你别的事吧?!比如,杀了墨虚坚!如果你不解气的话,可以先杀他的儿子。让他白发送黑发,晚景凄凉,生不如死!”他表情平淡一如。
“我说过,我要亲刃仇敌。”倾绝微微的扬眉:“他儿子前些日子来找我,让我放了!”
“哦?”宁扬淡笑:“为何?”
“他身有法血,其力更胜乃父!只不过,他禁封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倾绝微倪了眼:“他初出茅庐,倒也算的上有智之人。”
“你想逼他重驭,彻底的毁灭他!无论从心智,还是从力量!都要完全的压服他!”宁扬笑起来,媚眼流波,令人痴迷!
“你这么做,是出于报仇的快意,还是,出于男人的妒嫉?!”他笑的更是开怀。
“哼,这么些年。你倒是挺了解人的心的!”倾绝淡淡的笑,微长的眼尾略是飞扬。却是看不出内心所想!
“我看你是二者皆有!你一定是把那个小子狠狠的羞辱了一遍,然后把他毫发无伤的放走!你就不怕他自此一蹶不振?他是墨虚家的独子,一直被人捧在手心。听说现在是朝中的红人,连皇上,都不介意他是驭灵者的后代,而对他多方重用!一个这样的人,定是从小没受过任何雨打风吹的!”宁扬依旧是一脸的淡笑。
“一蹶不振,他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有个老子。那老头这些年可从未放下他的鸟!这次能查到我头上,必是他老子从旁相助!他一定会再来!”倾绝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青花瓷杯,低声说着。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再来,或者会保慎重,他会直接让老头子来!”宁扬明知故问,笑意满满。故意要逼他说出来。
“他当然会再来!因为……”倾绝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小小的满足了他一下:“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手指加力,捏碎了那小小的杯盏!
“哦!愁可相同么?”宁扬故意拉长了声音,愉快的说着:“愁也,仇也,更结的深了!”
“我要你治好她,让她离了聚灵咒也能照样好好活着!这样自然最好!”倾绝显然不想将这话题再延深进去,转了话锋言归正传:“你刚才只是说难,但并不是不可以!”
“要想治她,必得遍寻世间奇宝!但你不见得能等!”宁扬收了笑意,凝眼看他:“我没记错的话,你下月就满二十五!而你突关,必要在这半年之内完成!突关之后,你便可与夜哥心意通达,他便可随叫随到,成为你一生的忠仆!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赢他!夜哥是妖狼之首,你要胜他,需要引发狂血才能逼出你最大灵力。我若要医治你,需得等你半年关成之后,但那时,狂血已经浸入骨髓,回天乏术了!”
“那就是说,我连五年都等不了了!”倾绝的指尖有些微微发颤,低声说着。
“照你现在看,还能再等五年!半年之后,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宁扬说着:“我要医治她,就要先寻药引!就要去月耀国寻老参之精,到缀锦龙晋海去找鱼龙之血。这两个东西我没把握能在半年之内找到,况且,这二者皆属强灵,如果已经提前被人驭了。那就更需要时间!”
他微叹了一口气。
“这两样东西,我可以驭夜哥去找!”倾绝低语:“比起你一人找来,可省些时间!”
“驭它找药?大材小用!”宁扬摇头:“况且,你虽与它通灵近八年,但它现在未必事事肯听你的。就是因为,你不曾真正赢过它!在它心中,并未把你当作完全的主人!”宁扬说着,站起身来:“算了,我既应过伦,自然会帮你!既然你执意要我做这件事。我应了你便罢了!明日待我诊了她的脉息再说吧!不行的话,我再想其它办法!”他看出倾绝神色之中有了倦意,便说着。赶来这里,或者不会觉得太累,但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任谁也会觉得疲累了吧!
“行,先这样吧!”倾绝说着,便朝着后面的拱桥而去。这里的房子建在涧边和周围的矮山上,楼阁之间都以拱桥,悬梯相连,将自山顶的山涧围在当中,引进院池。两侧两个悬阁,有观台相延,拱桥相连,穿涧而过。夏日流水潺潺之时,倾桥而下,别有风姿!小白跟倾绝所住的楼阁,在东面的矮峰上,错落着一幢小楼。没有人过来引领他,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虽然很多年没来,但一切都是如故!
倾绝行上楼来,一路的轻纱慢舞。宁扬喜欢纱,遍寻各地的好纱来。软红绡,碾凌罗,翠天青,很多稀有颜色的都能找来,悬在楼廊间,兜起淡淡的光晕!他一路脚步很轻,心里却忖着,她睡了吗?他想她睡,她很累了,第一次骑马,便骑行了数千里。还总是绵延不平的山路!但他,却又希望她没睡。他不缺有人等他,他回府不论多晚,都会有人等他。但是,等的意义,他心里明白。因为怕他,所以等他!但是她呢?会等吗?会因为怕他,而等他吗?或者,因为别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因她跌落眼底而一下大脑变成空白!一切的猜测,看到她的一霎,全变成一股暖意!
她没睡,正坐在桌边,手里是他的氅,刚才上来的时候,那是裹在她身上的。她正在补衣服!她一向不擅行针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却很认真。光笼在她的脸上,给她添了红晕,让她的眼波,晕着一团团的光!她手里没有绷子,只能用手撑着那破损的一角,努力的填补着那开裂的部份!路上枝茎密布,这袍子太长,很容易会刮到。她下手很慢,每一针,都努力延袭着曾经的纹理,将细细的黑绒线,一点点的填进去!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她倚桌的侧影!一时间,竟不忍心出声去打扰她!他甚至沉迷在这样的景致里,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她微微低头,正看到他投下的光影。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到他正盯着她看。她有些着慌,手下便飞了针,一下子正戳在她下面托着的指尖,她微抖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的回缩!但下一刻,她的手,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他轻轻啜去那渗出的血珠,抚过那细微的小小伤口,看着她:“不是很累了吗?为什么不睡?”他明明很希望她等他,但是,现在看到她了,又非常希望她去睡觉!因为他很担心她!人呐,真是非常矛盾的生物!
她被他的动作吓着了,但他却做的出其自然,让她的心里,又暖洋洋起来!她微微动了下,看没办法从他手中撤出手来,便乖乖任他握着:“我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放在床边的柜子里!”这小楼里什么都有,小丫头引她过来,告诉她各屋的用处,便让她自便。这样她反倒自在了多,她轻轻说:“喝茶吗?还是先洗……。”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低下头,吻住她略有些颤抖的红唇!他抱紧她纤细的腰身,感觉着她在自己的怀抱里变得温软。
“我去洗澡,你去睡觉!”许久,他放开她,抚过她滚烫的面颊,低声说着。
“那,小白给您更……!”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让他直接给抄起来了:“去睡觉,谁许你只穿一件罩衫就在这晾着了?!你把那点热气全散了,一会怎么给我暖被窝?!”他说着,眼底却有了笑意。他将她丢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她裹严实。他笑着,径自给她下了帐子,说着,便向澡间而去!他的脚步轻快起来,刚刚与宁扬闲谈时候的低落又被她一扫而空!她可以改变他的心情,很轻易的,真的可以!
她是暖不热被窝的,充其量,也只能把自己身下那一小块地方暖的微温。所以,在他回来的时候,被窝里头还是冷冰冰的,他一把将她搂过来,把自己的热力给她。他知道她没睡着,因为她僵着象块小铁板!
“明天让宁扬给你诊诊脉,我们得在这里住几天!”他低头看她。
“给我诊脉?”她睁大眼看他,一时有些不明就里:“他是大夫?”
“嗯,好大夫!”他轻笑:“让他给你瞧瞧!”
“我没有生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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