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红烛过半,夜已深沉!星言听着她细碎忙碌的脚步,心下,却是一阵阵的莫名的惘然!他醉了吗?杯杯相敬,杯杯不拒,如此一杯杯的饮进,他脚下已经浮荡。为什么,神思却还清醒!酒,原来是醉不了人了!他真的想醉,一醉方休!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是,他依旧是醒着的!他保持着深沉平稳的呼吸,感觉到她手中的巾子,微微拭上他的额头!她是当今公主,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百拥千护。但是现在,新婚佳夜,却在侍候酩酊大醉的相公!他早看出她眼底的情意,自小便知道!她甘愿放下身段,不计较他三房四妾,只是因为,她心中的情意!那么他呢?他能给她什么?墨虚星言的正妻,如此而已吗?他娶她,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愚蠢,而且非常卑鄙!娶了她,就是卑鄙。而现在在这里装醉,也是卑鄙!他已经娶了她了,已经娶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墨虚家的一份子了!何苦还要如此,他今日能醉,明天能醉,能日日醉么?反正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那么,以后与她相敬如宾,也该不算难事!
金池的巾子还未拿下,忽然手腕一暖,已经被他执住。他正看着她,眼底深遂如海,黑亮的有如天上的星!
他手腕略拉,已经将她拉进怀中,他的温暖,一下子将她团团的包围。她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满脸皆是红霞,烛光摇曳之下,别样的风姿!
“相,相公!”金池略抖着音唤他,盼这一声,盼了好久:“我们,还,还没饮酒呢!”她略去了交杯二字,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还让我喝么?那岂不是辜负了春光一刻!”他低低的说着,唇边略过一丝戏笑来,他勾过她的颈,吻上她的红唇!他怀中是温软满香,眼中是琉光摇曳,身处华屋锦帐!但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却缩痛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一万重!
第二卷
—第一章 … 驭灵,制驭—
一大早,星言带着金池回到东府给二老敬茶。然后,放着她们娘两个闲话,自己随着坚来到鸟房。
鸟房,其实也是一个大园子。与一般的宅园没有什么不同,池塘,假山,楼阁,亭院!但星言知道这里的不同,一进了这里,他就可以感觉得到。鲜血的味道!他站在塘边,看着柳吐新绿,塘水面上,游着几只闲适的鸭。塘心的小亭边,栽了几株桃,此时花正灿烂。一丛丛的浓粉,上面还缀着未干的清露!
坚着一身灰色的丝绒长袍,腰间有银丝带绊。略花白的发此时梳的齐整。上面系着悬金带扣!他此时眉目凝深,双唇紧抿:“昨日你喝的太有些过了!”
“爹是怕我慢怠了公主吧!”星言微微一笑,指尖轻扣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弹而入塘心,激起一层层的涟渏:“爹爹放心好了,儿子娶都娶了,不会在这时拖后腿!”娶了她,再慢怠她,不是更引得皇上不快么?卑鄙就卑鄙吧,彻底一点也好!他再不要当那形似神不似的游商了,看似精深的计谋,只求表面。便会更容易暴露!这一点,是倾绝教他的!做个温文的好丈夫,这个角色扮演起来,比游商要容易的多!要做,就做的更逼真,逼真到,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我知道你要开禁,是为了给她一条活路!不想为父亲自动手!”坚背负着手,多少年了,他们父子没有这般倾谈过了。
“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已经对她丧失了耐性!我明知那东西就在她的眼中,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掉半滴眼泪!甚至,连一丝哀伤的神情也没有!”坚轻轻的说着:“不过,既然我已经把她交给了你,无论你如何处置。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但若是把她交给别人,则是万万不能!”星言接口道:“爹想说的,是这句吧!”
“不错!”坚笃定的点头:“当时皇上遇刺,却丢了她。我就知道,下手的人,要的不是皇上,而是她!她在我府中已经七年多,一直隐密非常。现在把她翻出来了,可见那人定是深解缀锦之人!只是想不到,碧丹家,居然还有活的!”
“哼,人算不如天算!爹找到她时,不也没想到,七年都拿不到聚灵咒么?”星言轻牵出一丝笑意,眼中却是冷凝:“爹爹不用再说了,让它出来吧!”
“言儿,你驭我所驭,是方便些!比起你再寻新灵,的确是一条快捷之路!只是,那血骊已经与我通灵三十多年,你若要继我所驭。现在固然方便,但日后将有驭关,你得突关胜它!你禁封已经十年,为什么一定为了要保她的命,而与自己过不去!”坚看着儿子,声音有些痛楚,他不敢想的太深,但又不得不去想:“难道说,你,你真的……。”
“我见了他,就知道,他驭灵年头已经不短!我再寻灵物,都不及血骊之强。就算血骊……我要有必胜的把握,就得冒这个险!我不想要她的命,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也不想让爹爹再驭灵!”星言看着他:“难道说,爹爹舍不得它?”
坚叹息,微微的摇头,他慢抬起手来。掌心微翻,指尖拂动之间,掌中便有黑气突泛而上,日光之下,氤氳而上!在空中渐浮起一道六角悬图:“墨虚荡于夜,通灵我自知!法血得继世,与尔相执持。魅眼泛千波,含笑百花零,与我共生死,相知于此时!”他双掌猛然相握,浮图悬突入眉心,他双眼猛然大张,衣衫鼓风而起!池畔身旁绿柳,细枝乱摇,黑气弥漫周身,突然,他口一张,一声大喝:“骊儿!”
随着他的声音,自他口中,一道黑色吞吐而出,与之同时,在塘的另一端,在那一排房舍之内,同样弥漫出一道黑雾!摇摇荡荡,在空中形成一只鸟形!那鸟在塘心一旋,波浪便翻涌而起,两只戏水的鸭惊叫着浮掌乱扑,那鸟在空中旋飞,逐渐形成实体!绿色的羽翼,鲜红的头颈,黑色的勾爪!长长的尾有如一只孔雀,碧绿的长翎在空中飘摇!它引颈清鸣,其音低却悠长,有如泣诉的萧音!它有着通红的眼睛,头顶上开赤色六角花印,在塘心渐旋渐起,身姿招展间,身形又在慢慢变化!它越旋越近,在落地的一霎,竟已经成为一个盈盈的红衣女子!黑气完全的散尽,她沿堤而上,一双微细的长眼,似还带着笑意。两道细长的弯眉略略的飞扬,她微福一下,向着他们:“坚,你叫我!”
她此时的声音,一如刚刚那声的清鸣,如泣诉一般的迷人!她或者不是绝色,但身姿如拂柳,声音若清歌,一笑一动之间,令人沉迷!
“星言!我儿子!”坚看她的时候,面上突现温柔之色,眼眸凝深向她。一如向着最爱的女人!
“大公子!”骊儿微微向着星言含笑:“我们七年不见了!”
“骊血魅!想不到,你已经化成人形!”星言面色有些微青,指间不由的握紧,发出清脆的声音!
“坚,你要将我过给他吗?”骊儿轻笑,却是看着坚:“三年之后,驭关就为今日!如何?”
“我已经老了,骊儿跟着我,再不得曾经的荣光!”坚看着她:“我将你荐给他,一血之亲,如此可托!将来骊儿更有作为,坚也不枉此生!”
“我与你通灵三十年,自然听从你的差遣!”她轻轻下拜:“他承你的血脉,骊儿自当助他!”她转身看着星言:“三年之后,你若能胜我,骊儿便是你的忠仆!事事听从你的驭令,三年之内,骊儿愿意为你做三件事!以报坚对我的恩情!”
“也就是说,三年之内,你只肯听我驭令三次?”星言看着她。
“不错!”骊儿轻笑:“因为坚,我给你三年时间,已经不短!”
“不必,不必再等三年!就今天吧!”星言忽然笑起来,眼眉微扬:“我既然要驭你,就要当你真正的主人!”他说着,便回身向着院后而去!坚听了一声大喊,眼瞪得浑圆:“言儿,你莫要讲疯话!”
骊儿歪着头瞧着星言的背影,眼底却是玩味兴趣。驭灵,需得亲擒亲养,通灵数载或者数十载。才可驭驾其力!若要中途控制强灵,需有驭关,根据灵力的强弱,驭关年限不一!她是坚亲自探寻五彩山璃而寻得的稚鸟,亲自养育,直至化形!她与坚通灵三十年,所以,愿意接受坚的指派。他可以无需任何代价便纵驭她三次。如此,他居然还不满意!
“爹爹也信不过我?”星言微微侧身,平伸出手掌对着坚:“我若连一个化形只有两三年的灵物都对付不了,还凭什么再去凌佩?!”他微微笑着:“校场见!”说着,他接着前行,再无停顿!
“坚,你的儿子,很有意思!”她微微笑着:“现在,你还要把我过给他么?”他是坚唯一的儿子,动手之前,她自然要先问过坚。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坚颤抖着手指,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他轻叹:“骊儿,去吧!”
鸟房后院,一拢房舍,中间是一个大空场。无任何装点,青石铺地,是这里的一方校场!星言立于场中,青衫微摆,发尾飘摇!他眉眼低垂,看着脚下的石板地,他的眼眸隐在他的浓睫之下,看不到他的神情!
“大公子,你要如何比试?”骊儿依旧是歪着头:“你现在没有驭我,该可以唤出其它灵物来!不知道,来的那个,是何物?”
她话音刚落,星言已经轻笑:“我,还没开禁呢!要开,也开给你!”说着,手腕一翻,五指向下而压。他身如鹤展,掌在下压的同时相抵结印,手落地间,自掌心突出浮线亮点,自中间向四周快速蔓延:“两极天地,浮悬于心!万法相依,攻克相抵。制驭之阵,天罡地煞!”他话音未落,周围已经旋起强气,在他身周,裹带着他的衣襟与长发,强气之间,于他身后,突然窜起一声强啸之音!那声音裂人耳膜,摧人心肝!声音未绝,已经有一鸟冲天而起,一道明晃的红光,直直向着骊儿而去!
“火岩珑!”骊儿一声低呼,那鸟已经急冲至了眼前,一对圆圆的大眼,里面全是火焰!双翅挥展之间,已经火灼!她身形一蜷,已经化成血骊,引颈突飞,直上半空之中!
两只鸟在空中追逐,一红一绿,交叠上下而旋!跟来的坚却只顾死死盯着星言:“制驭之阵,你,你竟然……”
驭灵是与灵物心意相通,驾驭其力。灵物越强,其主越强!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室一边要仰仗驭灵之力,而一边,又十分的忌惮!生怕其力无可制管,终至其心不足!
制驭,也因此而应运而生!制驭之人,可结五行罡阵,召唤灵物天敌,以制其力!与驭灵不同的是,制驭是只能对抗灵物的局限招法。唯有灵物出现,罡阵才有用处。对付的若是普通人,则毫无发挥!这些人是对皇室权威无伤之人,不会因为其力的增强而伤害到皇脉根基!国家军力强劲便可令其臣服,而他们,更可以帮助制约强灵。比起驭灵的来说,更是无害的。星言上京七年,自封其力,更得皇上重用。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此时星言已经盘坐于地,十指不停结印,半空之中已经红光大炽。火灼之鸟已经占了上风!火岩珑是血骊的天敌,专与血骊为食!罡阵会因灵物而自发现出天敌以克,也正是因为此,皇室借这些人将驭灵者消除了大半!对于驭灵之人来说,其力无可约制,终会成为患祸之源!星言双指相扣,指尖不停相抵!七年,他上京七年,除了陪太子读书。就是研习制驭之术!但是,他在面对倾绝的时候,没有使出来。因为,在见他的一霎,他就知道,他的五行阵,根本克不了他!他不知道倾绝所驭的强灵是什么,但从他浑身所绽出的法血气息就能感觉到,他所驭的灵,是一个至少已经化形百年之上的强灵!凭他七年的修为,根本无法克他。到时他若放出阵法,无法制克他,反倒让他多知道一条关于自己的信息!
“够了!”坚忍不住出声大吼!骊儿已经被它半吞,其力已经不继,鸣音已经哀苦!连带他,已经觉得浑身灼痛,感同身受!骊儿现在依旧是他的,他依旧与她心神相合!
星言手掌绝飞,指尖松开,双臂同时像两边挥展。一瞬之间,天上红光霎时无影无踪,烟消云散!他长长吐气,慢慢张开眼睛,抬头看着骊儿在空中扑荡:“你输了!”
制驭之阵所出的灵物只是幻像,但对于敌方而言,就是实物!所受的每一道伤,都是真切非常!她喘息着跌落地上,四肢扑倒,面上还有鲜血,滴滴坠落:“想,想不到……”
“想不到一个驭灵的后人,会去练这个?”星言站起身来,向下看着她:“现在我开禁,你可愿意?”
“骊儿愿意!”她仰着脸向着他,轻轻的说着。星言拇指抵着中指,指尖用力,中指指尖,便滚出一滴血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眉心!一落而下,变成一道红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