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你了!你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好!”它的声音像一曲轻歌,让她,不知觉得睡去了!
丝绢一层层的剥去,她禁固已久的双眼霎时觉得有阵阵的凉意!那束缚的感觉依旧存在,但眼皮已经迫不急待的想要睁开!她缓缓的张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晃着一大团的光影,先是发散摇移,然后,慢慢的聚拢!正看到的,是星言那张又紧张,又期待,又担忧,又有些欣喜的脸!
“看着到吗?”他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一下,再度看到她黑黑的眼眸,令他情动!他边上有一个老者,手里头还拎着药盒,像是个大夫的样子!身后还袅袅婷婷站着好几个侍女,一起凑着向她看着!
“看到了!”虽然突然涌入的光影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一会就滴下泪来。但是,她还是绽开一个微笑!
“闭一会眼,再慢慢张,别急!”他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进肚子里头。直起腰来,向着边上的老者:“梁公,妙手回春啊!星言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声音苍老,却是洪迈有力:“老朽与令尊乃是八拜之交!举手之劳而已!”
星言示意身后的丫头过去服侍小白,自己陪着他往门口前行:“后脑的伤,可能治得?”他出了门,这才轻声询着。
“裂而不断,不坚却也可持!”梁清微忖:“这位小娘子,其脉细弱,但却持而不绝。其血溃散,但其心力不衰,估计是有奇药相持。令她命续至此!”
“奇药?”星言不解,不由好奇。
“老夫行医四十余载,真真还没听说过有不死之药!恐怕非人力可为之因!”他微抚长髯,看着星言:“我看大公子最近血气也溃的紧,也该调治调治的好!”
“星言有苦衷,我爹肯定也跟您老叨念过了吧!”他苦笑着摇头,陪着前行。
“唉,世道唯艰啊!”梁清叹息着,二人边走边说,便转过月亮门去!
星言送走梁清,也没心思琢磨他刚才的话。他现在一脑门子小白,只想着见她!她回来这么些天,一直昏昏醒醒,她还没仔细瞧见他的样子呢!
他撩着襟摆,脚底下跟生了风一样,心里头热呼呼着。急着就往后院跑,看得外头的小厮丫头都一怔一怔的,从未看到他这样撒腿跑起来的时候,凭再是什么急的事。他老是一脸淡笑,身形稳度的很!这些个日子,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刚一转过石雕,正看到小丫头们扶了她慢慢往院里头来!她的眼半眯着,蝶翼一般的浓睫半垂半盖,整张脸摆脱了丝绢的缠绕,清晰异常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心突跳不休,竟有一阵狂喜!
她半抬着眼,看到走近的他。背着光,一时瞧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身形依旧如故!翩然如仙,袂衫半掠,脚步轻然,发尾飘摇。他向着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修长,干燥微温。
“好久不见!”他垂着头,轻笑着看她,近了,他清晰的线条便跌进她的眼底!瘦了,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却一如曾经的温柔!
她抬着头看他,唇带出一丝细小的弧度,微笑!
“我们逛逛,前头有个荷花池,不大,但还不错!”星言托了她的肘间,一时沉迷在她的微笑里面!当这笑意,连同眼波一起流转,在他看来,竟然有种绝世的风光!
他们一起慢踱,他配合着她的脚步,她跟随着他的速度!小丫头看着他们渐去的影,一时都笑起来。
中院是个小池塘,没有楼亭山景,却胜在清悠!池畔有一株巨大的老槐,扑张开有如一张大伞,浓荫之下有方石台,嵌着几张石凳。池里荷花怒绽,此时铺了满池,红红翠翠,蝶影纷飞!今天阳光明灼,但近着水面,浓荫之下,却是凉风席席,荷香四溢!丫头端了微凉的酸梅汤和几碟小点,小白看着正中的一碟。正是那雪片膏,层层的细沬,有如初雪,轻巧的薄片,一如曾经的晶莹!
“比起我娘做的,还差了一些。你若是喜欢,我下回从东府过来,再带给你吃!”他顺着她的目光,同样落在那曾经的美好上面,微微的含笑,如同噙了满口芬芳!
“萧公子,他可大好了?”这里是萧府,却一日也没见着他。听他说也伤着了,不知伤得如何?
“你也懂得寒暄问候了?”星言扶着她坐下:“他还养着,到时就能见着了!”他伸手将肘边的百合花盏放到她的面前:“酸梅汤,现在暑湿,喝了有好处!”
她接过那浓芬,看绛紫色的汤汁,上面撒了细细的桂花沬子,梅香与桂香,如此合协的交融!
轻风送面,浸凉入脾,触肤轻柔,有如甜梦!久违的光明,触目之后,竟是眼前景迷醉,让人神盎移!
柔风荡起她的发,将那如瀑的漆黑,卷出一道烟波!颊影明暗间,眼波有如流水。令他看得痴醉,不觉间出口:“旭日悬清景,微风在绿条。入松声不发,过柳影空摇。长养应潜变,扶疏每暗飘。有林时杳杳,无树暂萧萧。慢逐清烟散,轻和瑞气饶。”
“呃?”小白听不懂那些文绉绉,不由的抬眼看他。
“是风啊,风吹叶沙沙,风吹荷摇摇,风吹小白三千丝,掠日凝脂出小桃!”他看着她,伸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露出她粉红如桃般的小脸。他笑眼弯弯,气息悠定,神态轻柔,音若低歌,令人痴迷!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 赌约,风灵—
听他这么说,虽然听了个一知半解,还是让小白飞红了脸颊!他永远是这样,安定沉静,气质兰洁,风度谦和,出口成章!让人只是静静的听他讲话,都会觉得心神摇移。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安定!
“少爷说风都说的这么好听!”小白呆怔怔着说着,忽然想起前几日她跟那阵风说的话。心下不由的一动!
“怎么又少爷上了?”星言笑着:“其言在风,其意在……”他压回那后半句,看她眼若点漆,流光微莹,一时又有些不自禁持!
“那风,要叫个什么名字好?”小白一想到这个,竟不住脱口而出!
“呃?风就是风,风无影无音,但风过万物却有痕,万物被风掠出千姿百态!飒,旋,漠,凌,破,簌等等,都是形容风的字眼!”他忽然觉得于她可能有些难懂,一时笑着:“我这样说,会不会很无趣?”
“不会,你说的真好听!小白一辈子也学不会!”她看着他,一脸的艳羡,心中的期慕尽数写在脸上。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你住的长远了,我一直说给听好不好?”他有些情动,一时想去拉她的手。但一看她微僵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又想着回家了!三从四德,她就被这些一知半解的规矩捆了个结实,不管是真是假。就一脑袋扎了进去!小白,他该怎样才能让她留下?但是,他又凭什么让她留下?
“他,真的那么好?”他不想问,却忍不住要问。
“好!他给小白好多好东西,还教小白识字!还带小白去京里玩,买骆驼给小白!”她有些神往,眼中漾出柔光,想起那点点滴滴,有如铭心在刻!
“识――字!”他微叹,眉角微垂,买骆驼?!那天见到的,真的是她!其实他明明知道,只是她变得太多,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嫉妒!那个看她点滴成长的人,不是他!他的真心微不足道,而那个碧丹倾绝,他的假意,足以乱真!对啊,是他教的,作戏,就要入骨三分,形似神不似,又怎么能诳骗他人?!!
“那时他还没拿到聚灵咒!”他沉下声来,冷言道。她微颤,抿了抿唇:“那,小白是他娘子嘛!”
他不语,又感觉像被人拿钝刀子割肉!她偷偷看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他勉强舒展了眉头,挤出一丝笑来:“你觉着他好,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如果他真的好,我就让你回家去!如果他是骗你的,以后就再不要理他!好不好?”
她微怔,一时不解他的意思!他看着她,伸手从她头顶拈起一片落叶:“他知道你来我这了!要是他肯来找你,你就跟他回去!若是不来,你就别走了!”
“他,知道我来了吗?”她怔怔的看他的动作,抬手间风扬满衣袖,一片片柔飞的光影。相公知道她在这里养病吗?他是大忙人,忙的都回不了家的。他会来接她回去吗?会来的吧,那天晚上,他就说来接她回去的!但是缀锦离凌佩好远的,这么远,还会来吗?
“嗯,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星言微眼看着荷塘,看那浓红若血,看那水红似霞,看那净白如雪,一团团,一簇簇,在绿叶中摇摇曳曳!如他一般,纠缠交错,百转千回的心肠!
“今天是七月初二,你来了半个多月了!一直病着,今天才算好些!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以二个月为限,他若来了,你就跟他回去!”星言支着肘看着她:“二个月,时间也不算短了,是不是?!”
“他很忙的!”小白想了想:“他有好多事要做的!”
“那也不该把妻子放在外边,二三个月不管吧?!”星言牵动着唇角,眼中光影明灭:“如果他真是那么好,就更不该不管了,对吧!”
“那三个月来了行不行?”小白张口,摆明了给他拖时间找借口!
“那就三个月!到了十月初二,还不来,就根本不会来了!”星言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那这三个月,我们不提他。你就好好在这养着!”
“那,那要是四……”星言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他伸手去弹她的额头:“你这个大笨蛋。我看是非得凌佩那边传出他要娶老婆的消息,你才肯死心吧!”
她低呼着缩着颈脖想躲,结果还是结实的吃了他一记!虽然也不痛,但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倾绝!她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小白相信他会来接我的!”
“那我们就等着看!”星言笑她缩头缩脑的样子,他一笑,她就跟着笑起来。他再是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不管她缩躲:“我天天都来看你,我不在,这屋里也有人服侍你!你少什么,尽可以告诉我。不用客气,把这里当家一样!萧亮跟我最亲,有他在这,我也放心!”
“好!”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脸,突然说:“你也伤着了?”
“没有啊!”他伸手抚自己的脸,有些诧异:“我好好的!”
“以前脸色好的多!”她说着。他微怔,突然有些又惊又喜!以前脸色好的多?以前也注意过他吧,一直没忘记,虽然过了快一年了!还可以比对出细小的不同!
“还好!前几日你昏着,我上京了一趟,过两日我就调调!”他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意格外的清逸动人:“你自己要好生保养,现在弱的很。如果你后脖子发烫,记得告诉我!”他牵起她的手,站起身来:“等你好些了,我们出去走走!近近山青水色,也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好!你也要好生保养!”她跟着他走近池畔,凭池而看,满池飞流霞,映日灼光合!他点头,抚着她小小的头颅:“小白,你快十八了。我给你过生日,送你礼物!”
“生日?”她睁大眼:“小白都不记得自己是哪天生的!”
“缀锦启泰三十三年,七月十五,生肖属兔!”他微笑:“七月十五,就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不以,抬头看他:“我都不知道!”
“呵呵,我就是知道!”他笑着,揉着她的发:“到时我们找个好地方,山明水秀的。我给你庆生!”
她怔怔的看他,一时迷惘了神情,飘飞了心魂,七月十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却知道!
小白坐在屋里头,还没从那飘飞的神思里头回过闷来!星言去瞧萧亮了,丫头们一看她也不唤人,也就乐得自在去了!这会子暑月,一到中午,闷热非常。蝉鸣不绝,院里头已无人声!都抽空子歇中觉去了!小白支着肘在桌边发呆,脑子里还在想着他说的话!生日,她也有生日!呵呵,真是笨蛋呐,她当然有生日。只不过,从没过过而已!
“黄泉!你发了半天呆了,都不肯理我!”风儿将她的一缕长发拉在半空,卷来卷去,对于她的忽略实在不爽!
“他说,飒漠凌破都是风的名字,好像还有旋什么什么的!你喜欢哪个?”小白尤自还发着呆,出神的说着。
“飒漠凌破?这四个字好!我都要!”它笑着:“叫我,黄泉!”
“四个字都要?听起来怪怪的!”她嗔着,却依旧叫它:“飒漠凌破!”突然屋里旋起一阵小旋子,直将桌布都拱得四襟齐飞,茶杯里的半盏水都漾波不止!它在屋时各处掠起,一会卷起挂帘,一会撩动风铃,一会绕起床帐,一会带飞珠坠,弄得小白头发乱飞不止。不由的伸手去捂两鬓:“不要闹,一会来人了!”
“我高兴啊黄泉,二百年了,我第一次有名字啊!”它掠来掠去,椅子都浮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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