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灵主
“打,打烊了,客,客官!”小童结巴着看着柜台上的血人,简直双腿有些发软,努了好几次,才把话给说全了!
“打你妈个屁!救人,不然我捏死你!”凌破手一伸,掌柜的已经让他提起半天高来,两条腿一蹬一蹬的。眼看就要翘辫子了!
“小,小的,这,这是药,铺!不,不会瞧,瞧病!”小童看老板已经要翻白眼,吓得浑身已经打了摆子了!
“放屁,药铺都有做堂的!让他滚出来!”凌破手一拨拉,那小童已经直直的向着后堂飞出去!他微松了手中的胖子:“你抓伤药给她,快点!”
“是,是,是!”胖子屁滚尿流,在屋里滴溜乱转,忙不迭的拉着药橱找药!凌破看着小白,他此时脸已经发了青黑,手指节咯咯作响!他虽然是风,但化了人之后与常人无二。浑身的骨骼突痛欲暴!龙禁海,就不该听那个混蛋的话!去了龙禁海,一无所获,回来便是小白半死不活!他再晚一步,就要让那些该死的食腐鸟吃了个皮骨不剩!
小白醒来的时候,首先触目的,是上方的帐顶。团成一朵花样,堆缠着,在她的头顶上方静垂!因为身下的绵软褥垫,让她周身的疼痛更因自己的清醒也同时苏醒了来!床,一张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床正对着窗,月光倾泄进来,一地的银白!她微微侧眼,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后背倚着床沿,曲着膝,微垂着头!他的发长长,如瀑般垂洒,看不清脸,但小白知道。他是凌破!当她意识最后失掉的一霎,她记得看到他的容颜,虽然恍惚,但她知道那并非梦境!
她微微张口,喉间却是哽涩,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闷闷的哼痛!他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轻轻的问:“醒了?”他的声音,竟然也是涩咽!
“小……破!”她喘了喘,终是撕扯出那一声低唤,看他的肩微抖了一下:“哭了?”她哑哑的声音令他再忍不住,一下回过头来扑到她的床头:“啰嗦,看清楚,我没哭!我是风,哪里会哭!”
她看着他的脸孔在她面前放大,月光下眼圈明明还是微微的肿,肯定是红红的!他的面色惨白,虽然横眉立目,还是让小白怕不起来!她看着他,许久咧开嘴笑着:“变成人了么,变成人了,当然会哭了!”
他伸手掖严她的被角,垂下眼,只让她看到他浓密的睫:“再睡吧!你醒过来,我也放心了!”他的声音平顺了下来!她顺着他的肩后看窗外,一轮明月,正在外面看着他们!她看着它,突然惊跳了起来,她整个身体一弹,根本已经忘记满身的伤痛,就要强撑着坐起来!
“你干什么?”凌破一把摁住她,她盯着外面的月亮:“我,我睡了多久了?外,外面的月亮……”那窗外,不是一轮满月,而是一个月牙,弯弯如钩,泄入满室银白!
“十四天!”他没有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是盯着她大睁的眼眸:“今天八月二十九了!”
“二十九?!”她目瞪口呆,怔仲了半晌。盯着凌破看了半晌,忽然说:“你不要把我带走,我得去找他!”她被他摁着,动不了。她没有挣扎,只是低语!
他看着她,目光却有如月色,清明如水,幽深如夜!他看着她尖瘦的下巴,听着她涩哑的声音,忽然牵起唇角,荡出一丝微笑:“这十四天,我一直听你在说这个!”
她怔怔的看他,他笑意轻浅,有如柔风,声音低柔,恰似花抚:“你怎么知道我想把你带走?你才刚刚醒过来。”她一点也不笨,她不过是有单纯的思维方式而已!
“我是想把你带走,再也不回来了!”他支着肘看着她:“但你一直叫他,不是叫相公。而是叫倾绝!”
他伸手拨她的发:“就算要找他,也得养了伤再找!他没那么容易死,对方要的是聚灵咒!”
她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看着他淡静的容颜,他给了她安定和力量!同样也让她看到希望!
“这是哪?”她忽然问,看着这陌生的房间。
“客栈!我们已经出了凌佩西北境了,这里是漠原!”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再睡吧,你还有点热呢!明天咱们再说话!”
她张了张口,客栈?他怎么有钱的?而且,他们已经出了凌佩了?他守了她十多天,累坏了吧?那相公去哪了?那天上飞的马,也把他带到这里了吗?他现在好不好?还有凌大人,他没事吧?她胡思乱想着,一脑袋的问题,却偏偏头昏昏沉沉的不听她的使唤!眼皮也涩重起来,浑身也是痛重得抬不起分毫,她看着他。一时间,又昏睡过去了!
凌破轻抚她的发丝,看着她昏睡虚白的容颜。倾绝,倾绝!当你挣扎在生死的边界,却不停呼喊这个名字,令风的脚步,也不得不为此而停留!他让你不顾一切,让你魂牵梦系,却也让你跌进另一种苦难,成为驭者打击的目标!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狼,一半是地狱,一半是天堂!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 忘川—
漠原是北方山国,山岭纵横,峡谷众多。京城云朗,居于北方中部唯一平原之上。现今天下五分,西北漠原,正北月耀,正西凌佩,西南西迟,东南缀锦!凌佩于中,四国分列!如今,凌佩与漠原及缀锦关系交恶,漠原不久前曾经因边境问题与凌佩交兵,兵败后失了三关!凌佩与缀锦更是早已经封闭官贸,一直伺机动武!北方山民,民风勇悍,身形高壮,善射猎,能征战者居多!只是这二年,因漠原苍龙帝年事已高,宫中皇子因嫡位而争夺以久,引得朝中乌烟瘴气,无心对外。
鸣雷山,在漠原北地聚云岭。山中常年聚大团阴云,不见天日,风雷山庄,便坐落在鸣雷山的山腰!白墙灰瓦,一座主楼,两座配楼,前后大院,皆是灰白之色。阴云之下,一片森惨!偶而一丝低沉若无的哀嘶,伴随着天空深远之处的隐雷,交错着起伏不定。
倾绝垂着头,血挡住他的眼睛,一滴滴的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连他的神思,都游移不定!满室充斥着血液的味道,满地的浓血,有些已经开始泛黑!灰岩的墙壁,黑色的地板,这里,连一扇窗也没有!他讨厌密闭的空间,会令他感觉不安。但是此时,让他连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聚灵咒真是厉害,血都流尽了,却还没有死!”离殇蹲在他的面前,指尖旋转着一只浸饱了鲜血的长钉。微微的叹息!他白衣如雪,长发似墨,容颜依旧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何必呢?与其在这里饱受折磨。不如交出聚灵咒,也早少受些苦!”他的白靴踩在一地的鲜血上,有如踩在漫散的红色花瓣之上一般。他的声音低柔,像一缕轻轻的笛音一般。
他盯着面前的倾绝,此时已经被血染红。这么些天,他竟然一声都不肯出!明明知道他的死穴,偏偏就是点不中!他在意白夜黄泉,不然不会最后还垂死挣扎。但为什么一再的提她,还是不肯言语?!让离殇,也开始有些燥怒起来!或者当初就该把那女人也一并拿来,拷问她,或者可以让他早些溃败!
“不想与她早点团聚吗?与其在这里苦撑,都不肯早些见她吗?”他微微的扬眉,伸手去捏他锁骨的伤口,指尖深陷之处,已经无法再流出血来!
倾绝浑身颤抖了一下,拿到聚灵咒,就要承受这样的苦楚。曾经的她,也是一样吧!这些天,一直支撑他的,是她还活着的信念。他相信她不会就此死去,因此无论如何的严刑,他都可以忍受!但他的心,在这般不停的剥压之下,也要开始动摇。他也是血肉之躯,他的心,也有温软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有疑问,他同样也会茫然!他开始想,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他,忍受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夜哥和宁扬要找,短期内也不可能找到他。就算他们找到了,或许他已经成为废人。再也不可能图霸缀锦!他的时代过去了,他存在的意义,已经渺茫。如果真是这样,他还何必苛且偷生?她死了,他也再报不了仇,那么他活着,无非就是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他是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他是一个连生身父母都憎恨的怪物。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如果说,认识小白让他无限接近这种爱的话。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一霎,也灰飞烟灭了!她若是还活着,他还有一丝光。如果她死了,那他,岂不是让她孤单的上路!
他的心在摇摆,他感觉体内六脉的聚灵咒也在摇摆。连它们也要脱体而出,要将他放弃了吗?原来他注定就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当他脱离一个黑暗。就会有另一个更大的黑暗将他笼罩!但是,他怎么能甘心?就算她死了,他也要亲眼见到。不然,他总是无法甘心!就算死,他也要带着聚灵咒一起消亡,绝不落在那个小孩的手里!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疼痛已经扯断了他的神经。他已经无法感觉到疼痛了,身体已经突破了疼痛的最大限度,让他已经开始麻木!他只剩,他的不甘心!他心脉里的慰咒,还牢牢的固守着他的千疮百孔!那么好吧,其它五脉已经因为身体的破败无法坚固,就让他全引进心脉,把聚灵咒毁了,谁也得不到!脉门里的绵针因他的引气而乱窜不休,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剧烈!全身的锁都跟着哗哗作响!他就不甘心,他到死都没见到小白。他怎么可以甘心?他没能践踏缀锦,他又如何甘心?
“你干什么?”离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猛然松开手指,一把揪起他的头发:“你在干什么?”
倾绝忽然抬眼看着他,目光第一次与他相对。他的紫眸此时竟然发亮,有如回光返照一般,他盯着他,突然开口对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去死!”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声音飘忽,却是异常清晰,去死!这是他,唯一说的两个字!他话音刚落,眼底光一下黯淡了下来,只是一下!他浑身崩了一下,便瘫软了下去!离殇目瞪口呆,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头无力的垂倒,四肢已经不再紧崩。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不由自主的去探他的脉息!然后,他浑身开始发僵了,整个人呆怔在那里。有如一尊雕!
“离殇,离殇,陪我玩啊!”地下室的石门转动起来,发出低低的轰轰声。一个小小的白影晃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风车:“来陪我玩?!”
离殇木然的松开手,随着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嬉笑的俊则接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俊则感觉到他的僵直,抬起头看着他:“别在这了,他好没意思。我们出去玩!”
“他,死了!”离殇忽然扯出一丝惨然的笑:“他逆行聚灵咒,逼爆了心脉。他,死了!”
“哦?”俊则扫了一眼架子上缚着的血人,蛮不在乎的说着:“死了就死了。”他拉着离殇的手:“走吧,离殇!”
“他们会来要人的,我们拿什么交?”离殇垂眼看着他,眼底荡出一丝温柔:“还有聚灵咒,我真的想让你得到!”
“人都死了,没有就没有了!我也不是很希罕!”俊则一下子攀上他的肩,坐在他的臂弯里:“白夜家的人也死光了,穆锦容也死了。那些人,当初让我打头阵,他们我才不放在眼里!世上再没人能驭自然之灵。我的离殇,最强大!”他笑嘻嘻的看着他,伸手去捏他的鼻尖:“现在聚灵咒也没了,不是正好?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几年了,一帮老不修!”
“又骂人!我说什么来着?”离殇微微的嗔他,眼底却全是宠溺:“如果当初,留着那白夜黄泉。也许今天他就乖乖交出咒来。我感觉不到她的法血气息,她根本不会驭灵。我们太急了!”
“不会驭灵?那龙禁海风灵的味道是怎么回事?绝对不能留她!我不希罕聚灵咒,但我讨厌驭自然之灵的人!”俊则突然静静的说:“离殇是雷妃兽,身体自带雷光之力。比他们都强,我不许有灵物,比离殇还要强!”
“我也不许有人,比俊则还要强!所以,离殇想为你拿到聚灵咒!”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孩子,轻轻的说着:“离殇没有做到!”
“没关系,等我长大了,法血更加充盈。我一定为了离殇,成为世上最强的驭者!”俊则勾着他的颈子,轻轻的笑着:“好不好?”
“好!真的很好!”看着他的大眼,离殇的失落也回缓了很多。他抱着俊则向外走去:“走,我们去玩!”
浓雾,不见云天。没有路,茫茫无方向!倾绝茫然前行,身体变得很轻,脚似乎并没有踏在地上的实在感。但他确实在走,没有人指引,他却一直前行!地上没有泥土,也是烟渺茫茫,没有泥土。却满是大团大团的花朵,鲜黄的花瓣,鲜红的蕊丝。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有些像百合花,但又比百合更大朵,每一朵,都如同他的手掌!全是这样花,没有叶,大片大片的簇拥生长,没有一朵枯萎,皆是怒放的如此轰轰烈烈!在这浓雾之中,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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