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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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一袭素衣,一丝脂粉也无,半点钗环也无,乌发倾泻于肩背,清晃晃的坐在那里,愁眉不展,十指翩然如羽,轻轻琴音萦回于林间。“兰陵,刚才太后唤你去所为何事?”我问着。“还不是为与西辽和亲的事”兰陵淡淡的开口。“你喜欢耶律瑾然吗?”我并不问她是否答应和亲,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这……”玉指端凝,琴声渐休,脸色也微红了。“有什么好害臊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拉着她的手,坦然的看着她。兰陵侧着头认真的想了想,才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宝石镶紫水晶的吊坠,低声道:“这是他送我的。”我接过来,细细看着,宝石把我的手也染红了,“很名贵呢!”“是啊,他说这是他们皇室送给自己皇后的传家宝”兰陵无限娇柔。那天晚上他突然的单膝跪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时,她就知道会有和亲的这一天了,那样温柔得霸道的男人有什么事坐不到呢?他甚至强取了她的初吻,那样的不可抗拒,火热得灿烂的星子都失去了颜色,至今她娇嫩红艳的双唇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们小丫头春心动了!”我坏坏的笑着,“月华姐姐,你取笑人家!”兰陵跺着脚,脸蛋绯红。“不是取笑你,是替你高兴!”我认真的看着她,“你知道历来公主和亲,没有几个是自己愿意的,所以她们的下场也很凄凉。可是你和耶律瑾然相爱,虽然名为和亲,也算嫁个如意郎君,我也放心了。”“姐姐”兰陵把头靠在我肩上,犹豫着:“可是我好担心,他会只爱我一人吗?就象父皇,虽然很爱我母妃,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有其他女人的存在,永远不可能只属于对方。”我看着墙外伸进来的一枝红花,笑着:“原来你是在愁这个,我觉得耶律瑾然是个可靠的人。”兰陵看着我,眼红红的,“我不是只担心这个,我……我舍不得你和皇兄,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我揉着她柔顺的长发,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却仍然强笑着:“傻瓜,兄妹之爱是不能替代夫妻天伦之爱的,人活在世上总得把人间的一切情爱尝遍,才不妄活了一场。你长大了总要出嫁的,也不能一辈子总守着我们吧?况且你母妃在天有灵,也一定很高兴你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恩”兰陵点点头,眼眶红了。
  好言劝慰了兰陵一番,方从邀月宫告辞出来,听见呜呜咽咽的萧声借着水音传来,寻声而去,看见李君岳一身蓝缎平金行袍立在柳树下,手里一竿碧玉萧。箫调清冷哀婉,曲折动人。静夜里听来,如泣如诉,那箫声百折千迥,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一套箫曲吹完,我已怔在那里,“此曲权当送别”李君岳幽幽的看着邀月宫兽头铜钉的朱红大门低声道。“王爷为何不进去呢?”这个男人总是不按理出牌,连送别都这么怪。“有此心意便是,何必泪眼相望?”他转身看着我,目光清澈。“是啊,别离是最伤人的了”我随手摘下一条柳枝把玩着。“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能守着谁一辈子呢?”他那着玉萧的手背在身后,含悲带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有一瞬间的怔住了,突然抑制不住的绕到他面前,笑道:“其实王爷要是多笑一笑,更好呢!”知道自己唐突,说完就忙忙的转身离去。
  李君岳望着原去的人影,突然笑了,连眼里也满是笑意,笑容像夏天里最耀眼的一抹阳光,闪耀着太阳的光芒,仿佛整个宇宙,他的笑容最为刺眼,引人注目。过了一会,笑容渐渐的沉淀下来,就象燃烧过的炭,余温渐渐消失了,只有一点红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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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落水]
  祥庆五年六月十六日,皇帝和西辽平阳郡主耶律歆的大婚之日到了,因为耶律歆特殊的身份,婚礼在金碧辉煌的体元殿举行。李君宇头上戴着明黄金丝蝉翼朝冠,端坐在九龙宝座上,额前东珠分外闪亮,身上穿一件绣着五爪飞龙金丝袍,腰系翡翠玉带,星眸深邃,嘴唇微翘,满脸王者之风。皇后坐在右边的牡丹金座上,身着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头戴一只精美的累丝衔珠金凤,十二道凤尾将发髻牢牢固定成天仙髻的样式,凤首高高昂起,下面悬着三串珍珠,正垂在额头间,散发出柔润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皇后端庄的容颜在珠光宝气中越发的苍白,红艳艳的唇倔强的抿着。左边是身着金丝缎百鸟朝凤花纹的大红色朝服,头戴万缕掐丝明珠金凤的太后,她浑身喜气洋洋,不时和皇帝说着话。贵妃在我对面,金翠华彩的五凤钿在她白玉般无暇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面无表情的德妃坐在我上首,头上微微晃动的对金累丝戏珠头花凤钗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我叹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芍药暗饰的银丝着地嫣蓝长裙,突然有种滑稽的感觉,摇摇头,看向殿中。
  耶律歆一身金凤纱衣由两个水红绫子的宫女搀扶着,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款款而来,满面牡丹妖娆,眉心一点梅花妆,映衬出两颊之间的绯红。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薛魏带着珊瑚朝珠,身穿紫色鹤衔灵芝的朝服,手里拿着一张明黄|色圣旨笑咪咪的站在丹陛之下等待着,他面白须短,身体胖胖的,看上去分外和蔼,只是一对三角小眼精光四射,这次他是册封正使。与他相隔十来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鹊衔瑞草深绯朝服,手中捧着一托盘,托盘上鲜红带流苏的锦缎衬着金册。他虽然跟在薛魏身后,可就是这遥遥一瞥,也可看出此人气势不凡,这是册封副使中书舍人兼翰林院学士秦子墨。薛魏走到耶律歆面前站定,缓缓举起了圣旨,清一清嗓子说道:“圣旨到,平阳郡主接旨。”耶律歆口中答应一声,身子徐徐跪下,后面的奴才也跟着一起跪倒一片。薛魏这才宣读圣旨道:“朕惟椒涂化,六恭佐中硃之勤;芝检承恩,九室备内宫之选,隆仪聿举,宠命攸颁。咨尔平阳郡主耶律歆,端恪修型,柔嘉秉事,嘉言懿行,栈功绪而劳襄机杼,兰殿叨华,表德容而度饬珩璜,宣闱锡庆,懿范宫闱。特晋封尔为贞昭仪,申之册命。尔共鸾章袛领,迓蕃祉以长膺,翟采荣增,励芳规而益懋。钦此!”耶律歆麻木地勾起唇角,连连叩首说道:“谢主隆恩!”两个红衣太监上前来,端着红木漆盘,满目金珠首饰,恭声道:“昭仪娘娘,这是太后和皇后的赏赐!”耶律歆身边两个宫女慌忙接下,她又依足皇室礼仪,三叩九拜谢太后和皇后的恩典。我偷眼看了看下首的耶律瑾然长长的眼睛斜斜上挑,两道眉毛又浓又黑,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忧,感到我在看他,朝我微微笑着点点头。
  忙乱了一天,终于回到宫中,躺在绛色纳纱软塌,只觉得软绵绵的浑身无力,小螺坐在脚榻上为我捏腿,亚兰看了看天色,招呼挽翠:“去准备一下,服侍主子梳洗了歇下。”亚兰把纯棉的手巾在洒了香料的热水里浸泡了一阵,再轻轻的拧了水,拿出来递给我,我敷在脸上,惬意极了。“想不到,平阳郡主一来就封了昭仪,这下宫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了”挽翠笑嘻嘻的说着,我取下手巾,在脸上匀着珍珠粉,淡淡的飞了她一眼,她脸色一红,端着水出去了。我摸着滚圆的肚子,躺在白玉蕈上,透过鲛纱帐遥望着半弯明月无声的笑了。“小常子最近怎么样了?”我懒洋洋的问着,“已经知会过那里的管事公公了,派了他最脏最重的活计,目前德妃那边还没有行动”亚兰用只有我们两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我有说是德妃下的手么?”我妩媚的笑了,“但是……”亚兰侧着头,月光投在她洁白优美的脖颈上。“或许真是德妃故布疑云,也或许是有人想一石二鸟,同时铲除我和德妃也不一定”我翻了个身,目光落在亚兰手中绣着的湖水色帕子上,上头正用莲青色的丝线绣了疏疏几枝垂柳,“靳侍卫最近如何?”我随口问到。“这……主子这话问得怪,奴婢并不知道呀”亚兰的脸慢慢飞上两朵云霞,手里的帕子也绞紧了。我吃吃笑着,意味深长的拖过帕子,扬了扬,“这帕子可是想给谁的?”“主子”亚兰站在床边急得跺脚,我取笑了她一回,方示意她在床边坐下,“女孩子家,一说到自己的心上人,没有哪个不露马脚的。”亚兰迟疑着摸着红彤彤的双颊,“真这么明显么?”我正色看着她,“你心里有他,可是,他心里可有你么?”“奴婢,奴婢不知”亚兰声音低了下去,望着自己的脚尖。
  天色澄静蔚蓝,阳光似一地碎金,宫里头树木葱茏,竹影婆娑,清风徐徐,院子里一株大石榴开得云蒸霞蔚,满眼都是跳动的红色小火焰。我半靠在回廊下的真丝软榻上,一边看着两只小猫追着一只蝴蝶满院子乱窜,一边吃着亚兰削的贡梨。进了夏天,这天越发的长了,我又不想和其他嫔妃打堆,每天还真不知道如何打发。太阳白花花的照着殿前的金砖地,那金砖本来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犹如墨玉,烈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我抬手遮了遮眼睛,亚兰忙示意小螺把滴水檐下的竹丝帘子放下来,顿时阴了下来。“主子”刘福安匆匆的跪到汉白玉的台阶下,阳光兜头兜脸的落在他身上,额头上便起了一层滑腻腻的油光,我一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主子,内务府派人送了时鲜的瓜果来了。”我这才留意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青衣小内监,抬着几个青花瓷的大圆瓮,薄薄的瓷胎上有细密的水珠,想是刚从冰窖里取出不久。“打开看看”我点点头,那几个小内监忙把圆瓮抬到玉阶下,我抬起头看去,满满的荔枝、龙眼、西瓜、香蕉、水梨等等,还带着青绿的枝叶。挽翠眼尖,看见里面有几个圆白的甜瓜,道:“这甜瓜和西瓜一样寒凉得很,主子是吃不得的,这宫里上下没几个爱吃的,偏送了这么多来,白扔了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