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一路望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说。我们踌躇了片刻,张雯开口说。
去哪里啊?我问。记得以前都是我带着张雯走,她问我去哪里,但是今天我们却角色互换。
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去新开的那家“玫瑰坊”怎么样?我说。
“玫瑰坊”是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屋,开业似乎已有些时日,只是我不曾到往过。今天,便是一次机会。“玫瑰坊”空间不大,有三分之一个教室。里面摆放着几只韵味十足的玻璃桌和一些钢架彩色塑料椅,柔和别雅的灯光忽明忽暗,耳边飘着萨克斯管的悠扬乐曲《回家》。几对情侣摸样的人安静地坐在桌子边。
我和张雯面对面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一会儿,咖啡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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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把面前咖啡的被子挪了挪。
张雯不声响,同时手搅动着杯子里雾气氤氲的热咖啡。我也不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屋子里迷茫的浪漫色彩。这时候背景音乐变成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BALLADE POUR ADELINE》。我和张雯各自看着面前的咖啡,同时手里的汤匙不停的搅动着。
我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你。张雯停止手上的动作说。
那又有什么用呢?本来我应该为今天的事宽心的,可是我总是言不由衷的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想给张雯制造一些不愉快,让她也尝尝不被人理解的滋味。说白了,我这是一种报复的心理。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事情都发生了。我又说。
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张雯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你知道我想象中是什么样?我反问。
张雯不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好一会,张雯又抬起头来,眼睛红润。我看到张雯湿润的眼眶心瞬间像被泼上了硫酸,边灼烧的疼边被蚀化。
我和他——仅仅是牵了手而已,而且我们……张雯突然停止说话,留下一片空白,似乎是让我去想象。
说下去。我说。
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原谅我了,我骗了你好多次了!说着,张雯的一颗不争气泪水滑落了下来。恰恰是这颗不争气的泪水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让我心疼。为什么我总是要同情女孩子的眼泪?
我没说话,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
那天,那天——你们闹矛盾我也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向你坦白吧。我是喜欢过唐检。
然后呢?
我知道他一直处在矛盾中,他和我说过。他对我有感觉,但是绝对不会和我发展成恋人的,因为还有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他说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敢强求什么,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也就是只有那段时间。过了之后,我一直很难受,很愧疚,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将以前的过失弥补过来……张雯用手擦拭着泪水。
你这个已经不能算是过失了。如果第一次是不小心的话,那么后的这么些次就是你存心的,也许这并不怪你,而是你生性就是这样。也许你自己也把持不好自己的感情,每次和我开始一段时间后你总是会渐渐疏远和冷淡我,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可——我,我真的又会想你。
这又有什么用?
我会努力为你改变的。
话说出来太容易了。
我会做给你看的。张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坚定的看着我。我想我再不应该摆着架子了,我的质问不就是想通过看见张雯的忏悔来平衡一下自己受伤的心吗?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本问题不能解决的话,到头来结果还是会回到最初的。就像蜜蜂攻击了人一次自己就会毙命一样。
算了,我不想再计较了,以前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你自己定吧。其实,这个时候的我真的想告诉张雯,我们从新开始吧,哪怕以后你再一次弃我而去——是我自找的,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们——我已经不敢在奢望你能和我重新开始了,我伤害你太深了。张雯眼睛盯着咖啡的杯子说。
张雯的话让我猜不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着什么。这也让我深感矛盾,刚才说的为我改变似乎一转眼就忘记了。难道张雯她自己被这氛围陶冶去了记忆?这皮里阳秋的语言折磨得我心异神幻。
咖啡屋里的音乐不停的变换,从《致爱丽丝》到《卡侬》,从《卡侬》又到《秋日的私语》,《秋日的私语》又换到《帕格尼尼狂想曲》……我的心也随着旋律的变换而波动。
那——你的意思是?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现在很混乱。
我们还是做回朋友那样吧。我居然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出来后我真恨不得立即割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你真实的意愿吗?我问自己。说实话,我肠子都悔青了。
我看着张雯,张雯不说话。眼神里似乎透露着一丝惊讶和忧伤。
我知道我不再配和你谈情说爱。张雯说。眼泪几乎又要再一次决堤。
那我要是原谅你了呢。
张雯突然把眼睛望向我,默默很久。你肯吗?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们——还能像开开始那样吗?
我不知道。
我们——哎,不说,回去吧。天快黑了。我们都回去好好想想。张雯说。
我起身去把钱付了,和张雯走出“玫瑰坊”。出门的时候看见了范萍萍,她旁边有个人,那人有点像张易。转念一想,不大可能,范萍萍几乎对任何男性都不来电的。我没仔细看有没多想就和张雯一起转身走向学校。
今天我没想到会遇到张雯,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徐超载着我来的。现在,这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或者已经回家,或者和耿米正在缠绵。我想,后者的几率大些。
张雯从学校的车棚里取出自行车,自行车崭新放光。新买的吧?我指着自行车问张雯。
是啊,上次那辆不是丢了吗。张雯说。
我们再次走出校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漫的雪花。我骑上自行车,张雯坐在后面。这样的场景又是失去了多少日子后又回来的,我已经不记得。能记得的就是和徐超、张雯一起的岁月。而徐超和耿米比翼双飞后,我和张雯就产生了裂痕。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是昨天的事。
风刮的更紧了,我感觉到张雯在我身后不听的颤抖。
你冷吗?张雯在我开口之前突然问我。
有点。
张雯突然从后面把我抱住,让我冷不及防。这样好多了吧。张雯说。
恩,真暖和。我说。心里洋溢着烟花飞上天空时候炸开的绚烂暖色。
张雯此时在我身后发出了久违的“咯咯”的笑声。我琢磨不开,为什么女孩子心情变化的如此之快,和我国南沙群岛曾母暗沙一带一天里的天气有得一比。
这个时候,我又一次忘乎所以……
几天后,学校放假。我们却没有放假,因为我初三,初三和高三是差不多的,假期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从放假那天到现在我都没再见到张雯也没有她的消息,直到我寒假的开始。也许是由于不在同一个考场,不在同一个年级,考试的时候也些乱吧。
我回到家没给爸妈成绩单看。他们问我怎么回事,我如实说,考的不好。爸妈说那也得给我们瞧瞧啊,不好到什么程度。我说不用看了,撕都撕了。爸说你这孩子,咱们当初可是说了的啊,得上重点高中。我说我知道,考不重点我就不读了。妈说不读了,那你想干什么。我说随便,给我弄块地我归田园隐居,或者养猪养鸭子养鸡养鹅。爸妈说,你想的美,考不上重点就给我复读。我一听到“复读”两个字,顿时吓矮了一头,两腿不听了使唤。不行,打死我也不复读,上初三这么辛苦,跟被被人强Jian似的,复读了不等于送给别人再奸一次?还要给别人钱,不干。我说,我不会复读的,相信我吧,我会考上重点高中的。爸妈看着我点点头说,但愿吧。
这次的寒假又同以前一样——补课。学校的意思是,自己的大门像是上帝的那扇虚掩着的门,只有我们这群思想境界和知识水平相对较高的人才能发现并轻轻将其推开走进来。而初一初的二的弟弟妹妹们则开开心心兴奋无比的回家过春节,不必为寒假补课的事劳苦伤神。回到家后他们只要把几十张纸的寒假作业做完就行了,惬意无比。
今天是寒假补课的第一天,绝大多数同学都带着不满的情绪。“都放假了补他妈什么课!”这句话在今天被重复的次数最多,但也多是普通班的人说的。而我们班,更多的人则说“赶紧上完,赶紧结束,赶紧中考,赶紧毕业,赶紧滚蛋!”
放假的第一天我睡了整整一天,想把这个学期缺乏的睡眠都补回来。但是睡到晚上的时候我再也睡不下去了,脑袋里思维活跃的像一群出了蛋壳的蜥蜴,出来就会爬会跑。
时间不多了,过年后时间会过的更快,像是被附上加速度g一样的。我继暑假的那次学习之后又一次整理好了书桌,拿出了书本,端坐于前,准备学习。我希望这次能一扫以前的颓势,将学习进行到底——为目标而战,哪怕精竭而亡。才坐下不过十分钟,记了不到五个半单词,电话铃响了。爸妈不在家,我只有跑过去接。
喂?我拿起话筒。
赵朔吗?是张雯。我激动不已。
对,是我。
好几天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啊,在干什么呢?
还好吧。看看书,学学习,为几个月后的中考做准备。我伪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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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明天就是新年了,跟你说声新年好啊。
谢谢。同好同好!
再祝你考上理想中的高中。
谢谢啊。
我们都没话说了,电话线连接的两部电话像是结了冰一样。连同打电话的人都要受牵连,被冻住了。
呃——你最近怎么过的啊。我解冻了。
感觉有点无聊,老师发了一大堆作业,把我愁得不行,好多题目都做不出来。对了,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别提了,差强人意。
那我的就更不能提了,有两门还没考及格,我都不想再读下去了。
那——让你爸直接给你买个大学上啊。
怎么可能,我初中都没毕业,要买也得等上完高中啊。
就是说嘛,学还是要上啊。再说了,你家里有条件,成绩对你来说无所谓啊。
可是我心里过不去啊。爸妈也不满意,他们一直对我要求很严格的。
这话张雯早在我们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不过那个时候我十分相信她的话。现在听来就有点借代和暗喻的色彩了。我心想,对你要求严格你都能这样,要是不严格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事的。
那是应该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脸上好歹也光彩些啊。我说。
是的啊。我们——张雯用一个没有下文的话转移了话题,但是我不知道这“我们”的后面她想表达着什么。
我们——我同样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我们哪天见一见吧,好几天没见了,从上次喝完咖啡。
你说吧。我把行使主权的权利交给了张雯。
那——我想想吧,改天给你电话吧。
好。
那再见啊。
再见。
放下电话,我回到屋子,坐到座位上,再次拿起书本后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子又像被线牵着一样的引到张雯的身上,我和张雯——已经是雾里看花了。我分不清是怎样的关系,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不能否认,我心的深处藏着她;我也不再否认,这样的爱里面着实夹杂了丝丝的恨,像纯白的山茶花上面的一丝血色的红痕。也许,我应该用一颗感激的心来看待这个世界,用一颗光明的心来对待自己的感情。虽然很曲折,虽然很让人心碎,但终究我是学会了一些东西,感悟了一些道理,起码——我会思考我的人生了。
时间还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它并没有冲淡我的记忆,也没洗去我的伤痕。在这一瞬间,我又点不相信时间了。
丰子恺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渐渐”二字。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哪是“渐渐”的可怕,完全是时间再作怪。时间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时间?
很多次,我和夕阳一样疲倦;很多次,看着大雪漫天的苍莽里举步维坚的足迹,我也犹豫过是否要选择退缩。然而,我却又一步步的走了下来,不知道下一个脚步是否同样的重履,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明天的新一轮日出……
大年的除夕夜,我坐在电话旁边,希望能等来一个问候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这时候会有谁,可能是张雯。我赶忙去接。
喂。是一个男人的浑浊声音,我倍感失望。
喂,你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