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番外






  老大爷咳了好几声,终于吐出口浓痰,抬起有些晕花的眼。“什么事啊年青人?”

  姓柳的男子看了眼地上的浓痰,脸颊抽搐了下,牵着老大爷往前慢慢走。“老大爷,那边树下那个姓宣的人你认识么?他是这庄里的人么?我瞧他眼熟,似乎是我一个故友,但很久不见,又不确定是不是他。”

  “树下?”老大爷眯眯眼,看过去,浑浊的眼神让柳姓男子完全不相信他会看到什么。过了会儿,他瘪着干瘪的嘴笑了起来。“你说姓宣,这村里只有一个姓宣的。那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他不是本庄的,是四年前来的外地人。”

  “哦?老大爷,你知道得多,能不能多说点?”

  老大爷又咳了几声,摸索着掏出旱烟杆,吧哒吧哒吸了几口。“年青人,你这就问对了,谁不知道我们古柳庄的人心地是一等一的好,坏事什么在这里是见不到的……”

  柳姓青年干笑附合。“看得出来,看得出来……”

  “这位阿宣不就是例子了,他是四年前被秀秀捡回家的,可怜哦,居然饿晕在路旁。秀秀就是好心,不顾她哥的反对,硬是要救回人家。后来阿宣醒过来,说自己父母双丧,无家可归。秀秀娘见他可怜,就让他在家里住下帮些农活儿。还好他看起来瘦瘦的,还算有力气,秀秀她哥也就没说什么了。”

  老人家说得断断续续,好半天才说完,抽了口烟后,又道:“再说这阿宣啊,人品也是挺不错的,住在秀秀家,也没见他对人家做了什么,长得也算一表人材,可惜年纪大了点,家里又没钱,所以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媳妇还没成亲。他现在不住在秀秀家了。农闲时会教教村里小嵬子们读读书,大伙儿合力给他在草堂旁盖了间屋子……喏,你看,就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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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溪边忙活一个下午,终于钓着一尾鱼,虽然实在很小,巴掌都不到,但对三月不知肉味,嘴巴都要淡出鸟来的人而言,还是很值得庆贺的。

  农夫兴冲冲地提着鱼回屋子,随手一推,大门也没上锁,反正四壁空空,完全没有防人的必要。进门是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个大茶壶。他先倒了一碗凉水,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抹抹嘴,找个木盆盛水放鱼。

  屋子十分简陋,没有隔间,杂着草根泥石的墙,连粉灰都没抹。一角是个灶台,旁边放着水缸与米缸,还有一堆散乱的干草木柴。另一角是张床,上面随意摊着一张被,被单洗得发白。靠床的墙上挂着蓑衣,床脚处的地上放着个木箱,似乎是装衣服的,再往后点的角落,堆着锄头扁担耕犁之类的下田工具。

  将斗笠挂到蓑衣旁,找出许久没用的菜板用水洗洗,放在灶台上,开始剖鱼鳞。这时,门口有人敲了敲。

  “有人在么?区区是个可怜的过路人,不知能不能讨杯水喝?”

  剖鱼的手一顿,指指桌面。“不嫌弃的话,请用。”

  “区区哪敢嫌弃。”门口的青年摘下斗笠,走了进来,琥珀色的眸子笑成弯月。“不知主人愿不愿意留可怜的客人吃顿饭?”

  “可以,不过饭钱留下。”眼皮子一抬,停下手。“还有,晚餐你来料理。”

  青年干笑了好一会儿,“为了您老的安全,这顿饭区区不吃就是了。”

  唔了声,将处理好的鱼用姜盐腌了,径自淘米洗米,倒进锅里添上水,然后坐到灶台后,往灶台里添火,先用火拔子点燃干草,等火势大了,再塞入干柴。

  动作熟练麻利,让青年看傻了眼。“看来……您过得不错。”

  “还凑合,就是经常吃不饱,连吃肉的机会都没有。”

  青年闻弦歌而知雅意,“区区这就去买。”

  青年回来时,农夫还在,饭已煮好,正在煮清蒸鱼。屋子里飘着葱蒜的香气,让青年让了个喷嚏。还来不及说话,门口已围过四五个娃儿,见屋内坐着位客人,磨磨蹭蹭不敢进来,只在门口道:“先生先生,你下午说了,如果我们会背三字经,就要请我们吃鱼。”

  “你们记错了,我只说请你们吃秀秀煮的鱼,现在秀秀没煮鱼,当然没你们的份。”农夫忙着添柴火。

  “宣哥你赖皮!”孩子们气极败坏,都鼓噪起来。“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是么?乖乖去想看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合上灶台的火门,起身看鱼蒸得如何了。“而且你们当时不是认为先生钓不上么?”

  “哪有~~~”清蒸鱼起锅,喷香四逸,娃儿们冲进来,自动自发地从灶台一角找出筷子,下手之快狠准,让一旁的青年为之侧目。

  “喂喂,你们这群小鬼不许吃了,这是我晚饭配菜啊,喂喂喂喂……”还没‘喂’完,蝗虫已过完境,娃儿们叭地放下筷子,有礼道:“谢谢先生。”说完,又一锅蜂地拥了出去。

  瞪着盘里干干净净,只剩鱼头鱼骨的清蒸鱼,农夫欲哭无泪,提起青年买回来的肉,一看脸又垮了。“你会不会买肉啊?”

  是不会……青年在心底小声地说着。“我已经让他给挑最好的了……”

  “是最好的。”农夫熟练翻着肉,肯定地赞同青年之话:“不过是几天前最好的……拿来用火烤烤或者还能掩去异味。”

  青年脸色乍红又青,翟地起身。“我去找人算帐!”

  “省省,你是在村头树下买的吧,那猪头三现在早就不在了。我明天再找他退去。你付了多少银子?”

  “三两。”

  农夫闻言抬头看了眼青年,摇头。“连我都觉得不宰可惜啊。”

  一向算盘打得叮当响的奸商被打击到了。居然成了凯子居然成了凯子……

  农夫盛了两碗饭,又从灶台一角取出一碟腌菜,看着只剩鱼头的清蒸鱼。“这个吃不?”

  青年摇头。于是农夫干脆地将鱼骨头拨开,汁水全倒进饭里拌着吃。

  “啊!”

  “啊什么啊,吃腌菜吧。”

  青年脸也垮下来了。

  “区区……再出去一趟。”

  农夫抬眼睨他,不置可否,慢慢地扒着饭。

  过了会儿,青年回来,手上提着两个大笼子,打开笼子,一样一样取出,蟹黄燕窝糕、清汤越鸡、鱼肚煨火腿、梨片兔脯、鸡笋什锦火烧、淡菜虾子汤……未了,还取出一瓶酒来。

  “这是?”

  青年十分惭愧。“这种地方,连家好的店都没有,区区特别跑到城里的酒楼,还是只有这些儿,只能将就将就了。”

  这么多八珍中菜,很难说是将就吧。农夫想是想着,但有人自动送白食上门,不吃也是白不吃的。

  寝不言食不语,一席饭宾主尽欢,吃得默然无声。吃完后,青年看农夫开始收拾碗筷,想自告奋勇却被一个置疑白眼送回,乖乖坐着。

  农夫收拾好碗筷,开口问道:“水也喝过了,饭也吃过了,接下来呢?该不会是想打扰一宿?”

  青年看看狭小的床,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开玩笑,这么小的床,两人睡姿会挤成怎么样?一不小心被自家主子知道了,他的脑袋还保不保或者不知道,会被剥了一层皮却是肯定的事。

  “现在的生活……您过得好么?”

  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曾经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人,真要一辈子都在这个小村子里度过么?昊帝座。”

  “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我重掌无名教,继续过着心力交瘁的生活么?”他低低笑了起来,“青山相待,白云想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我过得好不好你不也看到了?”

  “不嫌单调枯燥?而且过着这种无奴无仆,吃不饱吃不好,酷暑严寒都得下地干活的日子……您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不敢想象京中之人知道,会否心疼。

  “我自耕自给自足,为何不好?”洗净碗筷,抹干手。“有一天你也省悟了返朴归真之理时,你就能明白。”

  “我是无法明白!您满腹才识,经韬纬略,执掌风云的天下第一人,便甘心这样掩于草莽?”

  农夫目光一闪,似被青年所说忆起往事,却很快平静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淡淡道:“因为我老了。人一生所能经历的,不能经历的,喜怒哀乐爱惧伤,权势,野心,欲望,成功,失败,在我三十岁之前,已全然尝遍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想追求的。”

  青年默然不语,半晌嘲讽一哂。“所以,你想娶亲生子了?”

  农夫——夜语昊摇头一笑。“祈王爷看来还是改不了爱听墙根的毛病。”

  “没办法,身为暗流首领,有些实在不得不为。”祈世子很干脆地摊手耸肩。“其实区区这次是偶然经过此地,结果居然意外听到昊帝座跟孩子们大吼的声音……”

  “这般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么?”昊失笑。

  “昊帝座你还没回答我。”祈世子继续追问。

  “回答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是人生必经之事……只是没想到,我原来还是可以娶亲的……”

  无数前尘往事回首,相识相知相争相离,一段段地零落碎散,如枯黄的书页飘伶在风中。

  “以您的身份,何至要娶村姑,您明明可以匹配更好的。”

  “匹配?这是谁规定的?”昊摩擦着手指上的粗茧,斥回。“纵然是天仙下凡,非我所爱之人,便是屈就。我与秀秀之间,谈不上什么高攀。若非要说高攀,还是我这老头子高攀了她。”

  “昊帝座是承认喜欢秀秀?”祈世子立起身。

  “不错。”

  “喜欢那个村姑?!”祈的声音有点尖锐。

  “世子,请注意语气,你已失礼了。”

  祈世子闭上眼,过了会儿才道:“那昊帝座为何化名为宣逸?”

  “因为有趣。”昊笑了起来,不再解释。

  九五之尊的名讳被村夫陋妇们叫来叫去,当然有趣了。祈世子一脸黑线,后悔追问了这个问题。

  看着夜语昊平静的脸色,波澜不惊的眸子,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昊帝座离去后,皇上再也没让区区打听过关于帝座的任何一个消息。”

  “哦。”

  细细看着昊的表情,却没看到任何端倪。“所以今日遇到昊帝座之事,区区也不会与皇上提起。”

  “嗯。”

  祈世子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是情深缘浅还是有缘无份?这对风标绝世的人上之人,真的就这般彻底无缘么?

  “区区走了。”

  “不送。”

  祈世子走后,夜语昊又坐了会儿,起身推开窗户。五月初八的月只有半弯,少许的星星缀于其上,远处,有一人家处,灯火明黯不定,那是秀秀家。

  定定看了会儿,想到秀秀或喜或怒,朴实而纯粹的脸,还有鼻头几点雀斑,他微微笑了起来。

  起身略一收拾,掩上房门,来到那灯火之处,敲了敲门。

  门开了,秀秀娘一见他,便喜道:“哟,是阿宣啊,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的秀秀低头咬着唇,笑了起来。

  ‘宣逸’做了什么决定?他是来提亲的?还是来拒绝的?故事不知道,只到此为止。

  这是存在于无数可能性里的一个故事。

  ——END——

  恶搞。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序

  曾经有那样一个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他和他在御花园的小桥上停了下来,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每次都想不起当时在争执什么,只记得春光太美好,风色太明媚,突然间,就这么发现了,眼前之人是多么俊逸无双,然后便是心脏狂跳,说不出半句话来。

  迷惘的目光交错,是上天垂怜,让他听到自己爱的心声。两人的脑袋越靠越近,眼见就要吻上了,他却突然害羞地推开了自己。

  虽然当时没成功实在有点惋惜,但没关系,今生我已认定了你,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精诚所至,玉石为开!

  烈女怕缠郎,打是情骂是爱!

  将以上几句千古名言在心中反复念了几次后,靖南王爷——轩辕炻双拳紧握,背后燃起熊熊烈火,对着大海起誓:“小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所以,你也要对本王负责!!”

  之一

  宝亲王府

  “啊嚏!”莫明其妙打了个喷嚏后,宝亲王揉了揉鼻子,瞪着眼前来客:“你又来干嘛?新年红包已经给你了,再要没有!”

  “别这么无情嘛,想你家主子拐跑了我家主子,害我现在只能听命于煌这个家伙,我都还没抱怨耶。”黑衣贵公子优雅地碎碎念着,手指在‘天风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