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教吹箫





上成全了我们。当然,还要以这为中心,再编出一套好的说词方妥。想那民间百姓,最爱听这些风月传奇,他们不但不会说我们什麽,反而会为这真情感动。就是皇上和大月国主心中不自在,当不得我二人口径一致,这样一来,两国的名声也保住了,盟仍是照结不误,我们又都得偿所愿,岂不是好?”

沈香听了赞道:“到底是王爷,方能想出这麽两全其美的说词,我就不行了。”

萧烈咳了两声,道:“哪里,我终究也不过如此罢了。”沈香便知他是拿自己的前话取笑,不由也红了一张脸,旋又满不在乎道:“这有什麽,从今後我知道王爷天纵睿智,乃万世奇才不就行了?”萧烈连说不敢不敢。

两人说的酣畅,萧烈本欲去寻玉箫,又想皇兄必有人在外面,倒不好这时候就把事情捅开,左右不过一夜,待天明给玉箫陪个不是,再告诉他这意外之喜,岂不是好?又想:让他受了这许多天的委屈,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只是玉箫不爱钱财珠宝,这礼物倒要费一番踌躇。”那里沈香也在寻思自己日後生活,香腮带赤,薄面含晕。两人就静坐了一夜,不提。

至第二日,两人便一起去禀明萧枫和大燕国主。两人虽压根儿不信什麽寻死之说,奈何萧烈说的天花乱坠,连众大臣亦被感动。况且他二人又众口一词,两人要是强逼下去,倒与恶霸无异了。

萧枫对萧烈本就有愧,当初如何强逼萧烈成婚,他可是记忆犹新,如今看来这沈香言谈自如,全无一点扭捏之态,心下便知这沈香非一般人,更觉对不起萧烈,索性顺水推舟,问大月国主:“朕看这样也好,虽历了一番波折,终究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知国主意下如何?”

那大月国主还有何话说,本来就是他谎言瞒骗萧枫等人,如今女儿当众露出本性,老脸本已羞红,又看见宝贝女儿暗暗给他使眼色,大有威胁之意,当下还有何话可说,老脸通红道:“事到如今,寡人还能说什麽呢,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就是了。”

这一番折磨下来,虽耗了不少神思,好歹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那沈香忙忙命人传信给陈浩,让他速回来商议成亲之事,不提。

且说萧烈这里,一路飞奔回府,也不用人伺候,径直往玉箫的屋子奔去,待到屋前,见承欢和珠袖惊慌出迎,面上皆有惭愧之色,不由把那喜悦浇熄了大半,心里犹不肯往坏处想,只问:“怎麽了?他赌气不肯理我吗?待我进去说与他听。”说完直接闯进屋里。

珠袖和承欢忙尾随进来,萧烈见四下里无人,一应用物,分毫不差,不由急道:“你们到是说话啊,他到底哪里去了?纵是怨我,也要听我说清楚啊,这事如今已解决了,他因何到不肯原谅我了呢?”

珠袖和承欢都无语,珠袖便递过一张素笺给萧烈,道:“这是公子给王爷留下的。”还未说完,眼圈儿早已红了。

萧烈心中一沈,接过那张素笺细看,只见上面是几行飘逸的小字写著一阙词:


            一夕相遇
            抵死缠绵
            我欲相舍
            君欲求全
            花前月下
            烽火狼烟
            有情无情之处
            或生或死之间
            却原来
            早把心儿暗悬



            枯槁苍颜
            蒙君爱怜
            君如宫商
            我如琴弦
            曾忆共苦
            犹记同甘
            四季花开花落
            几度风暖风寒
            只叹声
            谁知有份无缘


底下尚有寥寥数语道:“君之无奈,玉箫心中知晓,奈何冥顽不灵,只有黯然离去。并无半点怨君恨君之意。公主乃跋山涉水来此,望君善待。玉箫无论身处何方,亦朝暮祝福。自此一别,後会无期,君自珍重,千万珍重。玉箫泣留。” 

萧烈只觉肝胆欲裂,一回身,看到珠袖等人莫不掩面而泣,便疯了一般的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去找?”说完就要冲出去。忽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稳住了。珠袖等多已慌了。知道这急火攻心是最伤身体的,连忙上前扶住,却被萧烈一把推开,怒道:“还不快去。”珠袖和承欢早派人城里城外找了个遍,连个影子也不见,情知没用的,这时候也只有答应了,又吩咐人去找。

萧烈这一急虽厉害,但寻人心切,兼之练武之人身体强壮,强自挣扎著,和各队人直寻了一天,到入夜,仍是一点消息也无。不觉心痛入髓,回府来也不吃饭,只胡乱想著玉箫可能去的方向。 '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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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门帘一挑,珠袖慌慌张张的进来,见到萧烈紧锁眉头,本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萧烈强打起精神,问道:“有什麽事,说吧。吞吞吐吐的,倒不象是你了。”说完禁不住揉了揉眉心。

珠袖犹豫再三,看到萧烈不耐的眼神,方一咬牙,从身後擎出一管碧箫,哽咽道:“这是刚刚有人从千波湖中捞上来的。”说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宛如五雷轰顶一般,萧烈呆呆的看著那管碧箫,竟忘了接过来,半晌,方恍惚道:“这,这仿佛是玉箫惯常用的那箫,是也不是?还是我眼花看错了?”

珠袖再也忍不住,泪象珠子般成串落下。这箫平日与玉箫形影不离,萧烈焉有不熟悉之理,此刻如此问,自是不愿相信,想到王爷平日何等睿智的一个人,此时竟也要欺骗自己,心中更是悲从中来。

绛唇随後进来,看到萧烈如此光景,想到平日里人常说当头棒喝,只一味瞒著王爷,恐怕就这样糊涂了。一狠心,道:“王爷,当日晚上看守各门的人我都已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公子出去,如今箫又在湖里出现,怕是……。”话还未完,早被萧烈喝止:“你胡说什麽?如今不过是一管箫,你们就这样乱猜,成心咒他吗?”一边说一边也是潸然泪下,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八分,知道这箫是玉箫最最锺爱之物,成日里形影不离的。断断没有理由弃在湖中。想到这里,只觉一颗心如被人生生剜下来一般,大叫一声,便昏到在椅子里。

珠袖和绛唇唬得魂飞魄散,忙找人请大夫,忽又有人来报:“承欢公子也昏死过去,此时已是气息微弱。”两人素知他和玉箫感情深厚,身子又弱,如何禁得这个噩耗,这边萧烈尚未醒转,饶是两人经历了无数大场面,也是手忙脚乱,绛唇便急得骂道:“是哪个糊涂东西的嘴这麽快,这事巴巴的告诉承欢干什麽?”一边又引著大夫去瞧两人。一时间闹了个天翻地覆。

彼时萧枫也知道了,忙派了好几起人来探视,後见萧烈醒了过来,才微微放下些心来,又亲自前来,十分劝慰了一番方罢。萧烈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只埋怨萧枫,待见他面有愧色,也知他心里不好过,少不得忍下这口气,只呕著自己难受罢了。

到第三天,城里城外已是翻了个遍,并无人有见过玉箫,王府里的人多灰了心,加上那管孤箫,便都暗暗道:“没见过有人能走这麽快的,一两天的工夫,就走的连影子也不见,八成是投湖了,虽没见到尸体,或许被鱼虾吃了也未可知,那湖里的鱼,多的是凶猛大鱼。况守门的人也说了,一晚上并没见人出去过。”这话越传越盛,只是不敢传到萧烈耳边而已。珠袖和绛唇也曾严加质问过守门家仆,那干人见出了这等大事,谁不怕担责任,一口咬定了并不曾擅离职守。到後来,就连珠袖和绛唇也多信了。

萧烈心中哀恸,无事时也曾揣摩玉箫的性格,深知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私底下也已信了众人的猜测,一时间百念俱灰,待要寻死,黄泉路上去寻玉箫,转念一想,皇兄对自己一向爱护有加,若做了,岂不是让他伤心一辈子,况且堂堂一个王爷,竟走了自尽一途,也落人耻笑。因此上也不调养身体,也不服药,夜里不肯盖被,白日少进饮食。希望这样把身子拖垮了,也就能遂了心愿。

珠袖和皇上急得了不得,那边承欢只因自责,又听说王爷这样,病益发重了,弄的一个个御医亦束手无策,王府里一片愁云惨雾。萧烈身体纵强壮,禁不得他一天天糟蹋,也越发弱了。

却说那沈香公主,自萧烈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得偿所愿後,心中大为感激。在城外逛了几天,一回京城,便听说了王府里的事,不由大为惊讶,忙忙赶来探望。只见珠袖和绛唇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便知事情定是严重。待见到萧烈,心中也倒吸了一口气,只不过三五天工夫,当日那个神采飞扬的王爷竟象老了十年似的。容颜枯槁,哪里还有半点风采。

当下既惋惜,又悲痛,更是生气,一把把萧烈从牙床上拽起,训斥道:“亏你还是万人传诵的大燕王爷,竟连这点小风波也禁不起。你这副样子,如何寻找情人?他误会你一辈子,你也就由著他误会不成?就这样糟蹋了这一生,让他在天涯海角心碎神伤,郁郁而终。你在这里长吁短叹,慢慢等死,这是什麽大丈夫所为?连我们大月国的女儿也不如。”

萧烈凄惨笑道:“公主不必好言劝慰,我是知道的,他把箫留在了湖中,就是与我诀别之意,要寻他,怕只有黄泉路上尚有人影。”一边说著,只觉心痛,不由捂住了心口。

沈香便坐了下来。柔声道:“原来是为的这个,更加可笑了。千波湖留箫之事,我也听说了。但只凭这点就下断言,也未免太卤莽了。想当日你在大殿上说我们的事时,是如何的沈著稳重。我那时好生佩服,如今看来,当真是关心则乱了。你也不想想,从来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这尸体还未找到,你们便都放弃了。那千波湖虽大,没有几日捞不到尸体的理。就算鱼虾吃了,难不成连衣服也吃下去不成?因何竟连一片衣角都未捞到呢?可见这活著的可能比死要大呢。”

萧烈和珠袖听得如此说,心中都不由一动,珠袖便陪笑道:“到底是公主有见识”。因又把守门人的话说了一遍。沈香道:“他们的话,依我看来是不能信的。那天晚上如此热闹,他们难道都是心如止水不成?若离了本职,本也没什麽,只是凑巧出了这样的大事。你想想,认了罪名便是个死,不认尚有一线生机,要是我,也咬牙不承认。所以说他们的话是不可信的。你们只听我这句话,仍需细细寻访。那起看门的人也不必责罚,只等有了对证,再处置不晚。”又对萧烈道:“我看你们中原的戏文传奇,举凡有情人,必要历番磨难方能成眷属。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给你们最大的一道难关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那位公子真死了,他书上还要你千万珍重呢。你好好活著,待到百年之後再去见他,才不算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这时候巴巴的死了,他的魂魄也是难安的。”

那沈香公主口齿本就伶俐,连训带说一番,倒把萧烈心结解了。当下眼睛泛出神采。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立刻著人继续寻访。公主请回吧,还要借公主吉言。萧烈从今後一定不再糟蹋自己。留著这条命等著有情人终成眷属。”沈香公主方放心去了。

珠袖亲自送出门去。途中又说起了承欢,那公主有了兴趣,珠袖便把承欢和玉箫如何相识,如何相交的故事说了。沈香遂感叹道:“我生在深宫,虽因父皇宠爱,未曾见过种种丑恶之事,但听过的也不少,从未曾听说过在这宫门深处,尚有这等真挚友情。当下央求珠袖带她去见承欢。彼时承欢正重病在身,珠袖本不欲带她去,但又一想,听这公主刚才一番话,竟颇有手段,或许可把承欢的心结解了也未可知呢。”因此上便答应了。两人转了方向,直往赏晴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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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沈香公主一见到承欢,便觉亲切,因又把前话对他说了一番,承欢本因玉箫之“死”痛彻心肺,哪里还有余力去思想这事情的始末。如今听沈香一说,这里面竟真的大有漏洞。不由添了几分喜悦。在床上欠身道:“多谢公主厚爱,亲来探视,又这麽开导我。只愿上天保佑真如你所说,保他一个平安也就好了。”

这里沈香回去後,又亲派人送来大月国的灵丹,萧烈倒还不觉什麽,唯承欢吃了,病竟大有起色。珠袖和绛唇均欢喜非常。

萧烈自听了沈香公主的话後,便把大半精力都投入找寻玉箫的身上。国事倒不象先前那般过问了,所幸几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