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





  “可你现在的势力还不够!”
  “不说这个。”季非又掀开被子后面,看了看缝线的刀口,手来回的摸,却没有说一个字。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刑江看着季非脸上担心的神色,放软了口气。
  “等。”
  季非又将被子盖好,装模作样的在板上写了几个字,“我该走了,你要小心,不要太拼命。”
  刑江有些失笑的看着季非,不拼命还当什么手下,获取信任不也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报恩?或者是……
  刑江开始茫然起来。
  “等着我。”
  季非留下最后一句话,没有一丝犹豫,一转身打开门走出了病房。
  两天后顾淮庭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刑江在医院门口被人劫走。
  19。
  “说清楚,怎么回事。”顾淮庭冷下脸,看着一脸失措的手下。
  “今天陈医生替刑江拆了线,然后刑江说顾先生吩咐他拆了线就回来住,所以我们就……”
  压根没有想到突然会有那么多人冲出来,他肩膀上被垒球棒狠狠砸了两下,在他昏迷前一刻看见开车的人被人用枪顶着腰,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估计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不事先通报。”顾淮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劫走,说出去还能听吗?!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刑江说这是小事,不想打扰您,回来之后他自然会来见您,所以……”
  本来他们也想着以刑江和顾淮庭的关系,或许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什么的,怎么料到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
  “徐明你跟了我不少年了。”顾淮庭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边上。
  徐明一听,看着顾淮庭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是的,顾先生。”
  “那你应该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顾淮庭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重重捏了两下。
  “对不起…顾先生。”肩膀被砸的钝痛还没有消散,眼下痛得他冷汗直冒,手臂都打颤了。
  顾淮庭没有说话,眼神落到后一个人身上,那人比徐明更糟糕,压根不敢抬头,下巴快碰到锁骨了。
  如果换作是那个男人,他一定会挺直着背脊、直视他的眼睛说甘愿接受惩罚,然后低下头等着自己的决定。
  好像从来不怕受伤一样。
  顾淮庭松开手,沈声问道,“是谁干的。”
  肩膀在手离开的时候瞬间垂了下来,徐明刚要松一口气,听见问题又紧张起来。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顾淮庭坐回沙发上,交叠起双腿。
  徐明知道要遭。
  顾淮庭在这种情况下摆出这种看似十分轻松的姿态就表示他真的动怒了。
  沉默片刻,徐明跪了下来,“对不起,顾先生。”
  “嗯?”顾淮庭挑了挑眉毛。
  “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些街头小混混的打扮。”
  “你的意思是,我顾淮庭手下的人拿着枪却还被一帮小混混打晕把人带走了?”顾淮庭冷笑,“还是说我养了帮拿枪当装饰的废物?”
  “我……”
  “不用解释了。”顾淮庭打断了他,“让兄弟们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风声,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给我。”
  “是。”徐明点头。
  “至于今天的事情,等把人找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还好,已经算是厚道的了。
  徐明一点头,看顾淮庭挥了挥手便和另一个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顾淮庭靠在沙发上,端着咖啡一口喝完,猛得抬手往地上砸去。
  咖啡杯摔在地毯上四分五裂,却没什么太大的声音。
  盯着碎裂的杯子,顾淮庭慢慢眯起了眼睛,迫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劫走刑江的人不是季非就是曾贵翔。
  劫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谈条件。
  但是曾贵翔现在已经逃走了,那么无论是曾贵翔授意还是季非自己的意思,都是季非的人带走了刑江。
  电话铃声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顾淮庭看了一眼,接起了电话,“喂。”
  “我是季非。”
  顾淮庭先是冷哼一声,之后笑得越发悠然,“原来是季先生,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季非随意的敷衍道。
  想听到顾淮庭着急的声音,可电话里男人的声音让他有些不满。毕竟那次在码头,自己的手下都亲眼看见顾淮庭对刑江十分重视,所以他特地在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下来。
  顾淮庭等了片刻却不听他开口,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冲着电话笑了笑,“季先生还真是闲人。”
  稍稍停顿了一下,顾淮庭显得相当愉快,“也对,季少爷你帮会里的那些老家伙真是‘好’,这么替你卖命,让你能那么悠闲。”
  季非知道顾淮庭是在暗示他摆不平帮会那帮老头,还特地用了“少爷”两个字来讽刺他,终于忍不住放重了口气。
  “今天早上我的‘小朋友们’在路上捡到一个人。”刻薄也需要礼尚往来。
  顾淮庭“哦?”了一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顾先生要不要来看看?”
  “捡到的是我的人吗?”顾淮庭轻笑,“那能否麻烦季少爷帮我把人送回来?”
  “如果顾先生不介意送回来的人已经不会动的话我倒也无所谓。”季非看刑江对他一直挑衅顾淮庭表示不满,却仍旧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也省得这个男人回来受苦。”
  受苦?难道……
  略一思索后顾淮庭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而那边的季非还在不停的说。
  “我看看,”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上有那么多鞭痕,背上,胸口上,啧啧,腿上也有,顾先生还真会折磨人。”
  顾淮庭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象着电话那头的情景,沉默片刻低声道。
  “时间、地点。”
  “那么快改变主意了?”季非笑笑,不以为意。
  “废话少说,时间地点。”顾淮庭从抽屉里拿出烟,烦躁的点了一支,重重吸了一口。
  “顾先生你现在态度很差。”
  “呵呵,季少爷,我的耐心很有限,不过是个手下,丢了一个还可以找,你想清楚了。”
  季非听到顾淮庭的威胁笑得更开怀了,“既然这样,那就请顾先生耐心的等上三天,三天后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碰头。”
  “季少爷知不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顺手一弹烟灰,背往沙发上一靠。
  “顾先生千万别这么说,”季非瞥了一眼刑江,突然收住了笑容,口气也变得阴狠异常,“怎么说也是顾先生的人,花三天时间好好招待下也是应该的。”
  顾淮庭吐出一口烟,“让他听电话。”
  季非朝刑江使了个眼色,把电话贴了过去。
  “顾先生,唔…”
  尽管声音很轻,顾淮庭还是听到了那边传来呻吟声,重重敲击着他的耳膜,“身上有没有穿衣服?”
  刑江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莫名,看了看季非,却还是诚实的回答了,“没有。”
  顾淮庭还想说两句,突然听见季非的声音,“你的人真没意思,这样玩都不肯配合叫两声,害我玩不下去了…”
  “季非!”
  “呵呵,顾先生,那么我们三天后见了。”
  没等顾淮庭接话季非便挂断了电话,看着好好躺在床上的刑江,“对不起。”
  20。
  “也没怎么痛。”刑江看了看大腿上很快浮现出来的一块乌青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只是季非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掐了他一把。
  “那个姓顾的竟然抽了你那么多鞭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他。”五指紧紧的捏在一起。
  回来替刑江换衣服的时候,一身的伤疤突然暴露在强烈的日光下,十分狰狞。
  季非看见吓了一跳,拉上窗帘,问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就知道一定是顾淮庭干得好事。
  那天在医院太匆忙也没来得及看仔细。
  “为什么要等三天,应该快点谈条件才好。”
  刑江没有接季非的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季非抓过刑江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就这么想回去?”
  什么意思……?
  刑江纳闷的看着季非,怎么现在连他说话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和想不想回去有什么关系。
  季非见刑江不回答,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想让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而且顾淮庭的态度实在太嚣张,就让他等上三天。”
  “万一顾淮庭不来,你的计划就失败了。”刑江皱眉,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过于草率了。
  “就算他不来,至少你回到我身边了,那也不能算失败。”季非看着男人有些茫然的眼神,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而且我听说……他对你很重视。”
  “这还不太清楚。”刑江一脸平淡,却在心里骂开了。
  狗屁!重视的人会那么小心的防着,一防防两年,而且直到现在还会怀疑他?
  或者季非说这话也只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无论如何,不清楚这个答案是最保险的,只是为什么季非的脸色看上去那么奇怪……?
  “呵,你可能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季非停下来,拉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烟放进嘴里,顺手摸出打火机一弹一擦,“叮”得一声火光擦亮了,瞬间点燃了烟头,一明一灭。
  “几乎道上的头都知道顾淮庭的疑心比一般人重,越是想要用的人防着的时间就越长,如果能顺利通过他这样怀疑的人以后必定是他重用的人。”季非抬起头,冲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嘴唇微微开合,“当然,之前送过去的一些人也反应顾淮庭性格怪异,捉摸不透……你是目前为止我派过去在他身边呆得最久的人了。”
  看着外头的光线拼命的想往窗帘间的缝隙钻进来,季非咳嗽一声又抽一口,“还记得陈凯吗?”
  刑江点头,就是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季非派去的上一个奸细,还是他亲手埋的。
  “他只呆了半年多点就被顾淮庭抓出来了。”
  刑江沉默。
  这么说他还应该挺有成就感的,在这样的刁难下活了两年多。
  可突然间他又想到那天陈凯被折磨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当然,他没你那么谨慎,动作过大了,所以暴露的比我预计中快。”季非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伸展了一下,烟灰零零散散的飘落到地毯上,“但顾淮庭也确实厉害,那双眼睛就跟他行事手段一样,又狠又毒。”
  “那不过是阅历,总有一天季先生也会有的。”刑江淡淡的开口说道,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倦。
  其实应该还有一点运气吧。
  不过在他看来顾淮庭比季非老道很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两家的背景不同。
  季非是继承了他父亲,虽然从小耳濡目染,但路都是之前铺好的。而顾淮庭则是靠自己一点点打拼上来的,这中间自然是有很大的差异。如果季非要赢顾淮庭只有想办法扩张自己的势力,但在这之前还;要摆平帮会里一些看似服帖的老头子。
  “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叫我季先生。”季非皱眉,看刑江没有反驳,转而似乎又想到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轻吸一口烟含住,在嘴里滚了两圈又慢慢喷出来,“那天在码头我的人看见了,他从车里探出身体把你拉上车。”
  “嗯,是事实。”
  从这点上来看,他只能说顾淮庭虽然平时对手下很严厉,可也确实讲义气。
  “……顾淮庭喜欢男人你知道吧。”
  突然之间转变的话题让刑江有些反应不及,但还是下意识的朝季非弯了下脖子。
  脸上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别扭落入季非眼中,心里一颤,随即拧灭了烟。
  “他有没有上过你?”
  突然变得低沉的声音让刑江有些警觉起来,而且这个问题实在让他觉得尴尬,似乎也问得过于直白了。
  “没有。”刑江立刻回答着,脑中却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顾淮庭强吻他之后跪客厅一夜的事,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种事就算有也不会承认。
  “碰也没碰过?”就像是一种感觉,他总觉得顾淮庭对刑江并不一般。
  “季先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干脆直说吧。”刑江从床上坐起来,直视季非,如果他是想要自己用身体去换信任,他绝对不干。
  即便是曾经有恩与他也不行。
  季非侧头,看了看他裸露的上身,强健紧实的肌理蕴含着强大而敏捷的力量和速度。
  想把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看他不得不敞开腿无力羞愤的表情。想用手爱抚他的身体和肩头,然后紧紧拥住、亲吻。
  季非的视线顺着脖子一点点向上,在嘴唇停留了很久,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对上那道坦荡的视线,他说,“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