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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还是一个短信群发的高潮。我的任务就是把A的短信发给B,再把B的短信发给C,如此下去。春节晚会越办越无聊,短信刚好可以弥补这个缺陷。我妈没我发得快,索性我拿俩手机发短信。
只有阿杰的短信不大一样,他的短信写着:我看到一句话:懂得放开的人得到轻松,懂得遗忘的人得到自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想起你了。想必你现在很快乐。
懂得放开的人得到轻松,懂得遗忘的人得到自由,这真是一句好话。我反复念了几遍,觉得深得我心。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我想了想,给阿杰写了:你也可以做到。新年快乐。
他会不会想做到,这不是我的事情了。所以我不说希望他做到。但是如果他愿意,他一定可以做到。这样做好不好自然不是我能评判的,但是可以得到快乐,也足够了。人总不能既想当表子就又立牌坊吧。
29
过几天我去参加同学会,正喝着呢,一妹妹跟我说,“洛彦,节哀啊。”
大过年的,我节什么哀?
“我们都知道你家的事,你爸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你今天在这儿……”
靠。我爸死了是吧?真他妈不会挑时候。我说句有事先走飞奔回家,果然,我妈在家哭呢。我的信息太不灵通了……这种事还要靠别人说才知道,三年内我不要参加同学会了。
我劝着我妈,觉得我还是先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离职了好了。过完年,我还是先滚出去再想办法找工作吧。
我爸那儿我根本没去。小时候我一说恨我爸,亲戚朋友都会说,你以后就不会这样啦,一定会后悔的,他毕竟是你爸。事实证明,他们错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后悔。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一想到以后少了这么个麻烦,我简直觉得人生光明了一倍。上学那时候,每年过年因为这件事,我不但要应付所有亲戚朋友关心的口水,还要应付我爸永远不变的我们对不起他的那套言论。我烦得要死才会过年不想回家。现在好了,终于都结束了。我心情无比雀跃,只想找人出去拼酒。问题是为了不再招致各方对我的劝慰或者谴责,我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自己把家里的五粮液喝光了事。
我现在确定我是个我不找麻烦,麻烦总来找我的人。第三者给我打电话要求和我见面。见他妈的个屁。洛军都死了,老子要是还想见到她才见鬼。还说我爸的律师啥的。我这才恍然大悟,遗产是吧?不过怎么不是律师给我打电话?莫名其妙。
我没告诉我妈,就自个儿去了。他那点破钱我才不稀罕,不过我要是不管这事,铁定就得闹到我妈那儿,我尽早解决了算了。
我这个人就是头脑简单,或者说我跟那个贱货绝对不是一国人。人家弄俩大侄子往那儿一站,威逼我放弃遗产。靠,这是什么时代啊。这个我知道他们家有几个地痞流氓,没想到人家真给我摆这阵势。她以为还是威胁我妈跟我爸离婚那会儿呢?强Jian你妈,打死你?我他妈都气乐了,老子要还是那熊样老子就跟你姓了。
不过我不是傻子。自讨苦吃不在我的人生计划内。我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考虑两天。估计是被我唬傻了,他们糊里糊涂就放我回来了。
我想了想,打个了电话给汪海波。
“汪海波。”
“新年好啊,洛彦。”他的语气永远都是波澜不惊。
“马上就不好了。”我无奈地说,“帮我个忙吧。”
“怎么了?”
我简单叙述了一下故事背景及目前局面,“钱,我压根也就没想到有钱,问题是被一帮瘪三威胁我十分不爽。”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有没有点黑道关系?借我用用。”我大言不惭地说完,才想起来人家为什么要借我用。不过话已经说完了。
“你怎么会以为我有黑道关系?”他在电话那头笑。
“我认识的朋友全都是良善之辈,就你看上去……”我及时刹住。
“……不像好人?”他笑得更开心了。
“是——”我拉长声音,顺便快速思考了一下没有汪海波先生的帮助的话我该怎么办。好象还真的很难办,当小老百姓遇到流氓。
“行,姓名地址拿来,保证给你办妥。”汪海波答应得无比爽快。
我倒愣了。
“被感动哭了?”汪海波调戏我。
“汪海波,你实在太厉害了。”我发自内心地说。我妈说的真不错,这个汪海波绝对是一人物。
“让我做事是需要代价的啊,彦?”
“什么代价都行。”我头脑一热,嘴就比较快。
“你说的啊,我可都录下来了。”
好象有点不妙啊。我后知后觉。
“有没有兴趣去现场当回大爷?”
“有,有。”我立刻心甘情愿。
“姓名,地址,工作单位。”
“我一一报上。
“行,定准了我给你打电话。”
“我绝对24小时待机。”我就差没对他立正敬礼了。
“态度不错,还缺俩字吧?”
“呃,谢谢?”我还真不习惯说这两个字,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上回是什么时候说的。
“不勉强吧?”汪海波装得很体贴地问我。
“一点都不勉强。”我努力装得很开朗。
“那先这么着?”
“行。”我喜滋滋地抱着电话等汪海波先挂。就一个字,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如此爽的心情。
30
等汪海波邀请我去当大爷的时候,我乐得裤子都套不上了。这是由于我妈工作病,在家一律不准穿外衣,免得细菌沾到沙发上,椅子上,床上等等各种地方。
我妈怀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跟汪海波出去……吃饭。”我懒得瞎编,顺口就这么说了。
“那你这么激动干啥?”
我我我……“好长时间不见,激动啊。今天他好象请我吃鱼翅。”
“你都不带你妈去吃?”我妈还当我是小孩,倒真信了。
“下回,下回一定让他请你啊。”我乐呵呵地答应。
“让你什么时候请人家到咱家吃饭,你还出去吃上人家了。”我妈怪我。
“呵呵呵呵。”我干笑着退到门口,穿上鞋直奔楼下。汪同志有好车招待啊。
一上车,汪海波穿一身黑,问我,“像不像老大?”
“很像,加上墨镜就可以拍电视了。”我恭维他。
“哈哈。”他乐得不行,从哪儿摸出一墨镜带上。
“你真装啊?”我无力了,“那人你不是雇来的吧?”
“是雇来的,不过你放心,绝对把事给你办好。”汪海波胸有成竹,“一会儿你记住装酷啊。”
这个我还真没装过。我想象着无间道,绷紧脸,把嘴抿起来,把眼睛瞪起来……
“哈哈哈。”结果我只做了某人的笑柄。
我脸部肌肉抽搐。
“严肃点儿就行了。反正你看热闹就可以。我都安排好了。”
我生平就不会装严肃。不过这回我放聪明了,没再给我的人生记录抹黑。
一溜车浩浩荡荡地开进那个小破家属院,本来院里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围过来看热闹的趋势,不过一看下车的人,都吱溜自动缩回家了,窗户上就多了很多眼睛。
我耀武扬威地站在当场,顿觉一雪十多年的前耻,就是有点遗憾没把我妈带来。
汪海波带着墨镜,对他的手下一点头,他们立刻就冲楼上去了,跟电影里演警察抓毒犯差不多。我和汪海波走后头。
等我进了屋,那女人已经快摊地上了,德行。
我发现我自动严肃了。
汪海波朝一个手下一偏头,那小子自动上前很流氓地对那个贱妇说,“听说你找彦哥麻烦啊?你胆子不小!”
那贱货还装着很逞强,介绍了她家几个远近皆知的流氓亲戚。
那小伙子拿手机叫底下什么人上来,一会儿上来几个人,抓着的估计就是她说那几个混蛋。
我倒吃了一惊。汪海波真玩真的?这几个不会真是黑社会吧。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我生平还真没机会见识过黑社会。
老贱妇立刻服软了。什么也没干,她就开始哭她多命苦,洛军根本没给她留什么钱,她也是为了养活儿子……
靠,我听得立刻火冒三丈。我现在知道洛军为啥能跟她尿一罐子里了,根本就是一路货色。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
“你他妈再胡说?!”那小伙子一瞪眼,老贱货立刻不响了。
“你过来。”小伙子吆喝她一侄子。
她侄子乖乖过来。
“给她说说,以后为啥最好别惹彦哥!”
“姑,咱惹不起。”她侄子乖乖地放屁,看来是被教育过了。
那贱货这才彻底死心,看来是真哭得挺伤心了。
汪海波递给我一存折。我掂着看都没看,对那贱货说,“钱老子本来就不稀罕,你他妈的太小人,先给老子下马威,老子可没忘以前的事。现在洛军死了,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是你自己犯贱,怨不了别人。现在这钱老子给你一半,算你这几年伺候洛军的保姆费,让我妈歇着了。剩下一半,”我看看汪海波,“算兄弟们辛苦钱。”
几个小伙子乐得不行。我把存折扔给他们。
“哥,密码是多少?”
“洛军他妈的生日。”我懒得叫她奶奶,她得罪我也老鼻子了。反正从小我在她眼里也不是人,还拿绳子勒过我一家伙,能活今天纯属我命大。
“好,”小伙子看了看存折,“十二万,兄弟们,咱们能拿六万,谢谢彦哥!”
十二万?啊,俺的心在滴血。我的那一点点年薪啊啊啊。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大方了。我痛苦地看着汪海波,汪海波不理睬我,估计他感应不到我内心的痛苦。
我胜利大回营,除了损失十二万。坐进车里我立刻沮丧无比,深恨自己难得装一次大爷,结果损失惨重。
“怎么了?”汪海波问我。
“赔了。”我痛苦地说。
“赔什么了?后悔给那表子钱了?”
“我真后悔。”
“行,不给她她也没话说。”
“算了,算了。难得装回大爷。”我摆手。
“你小子呀,还真是太有意思了。”汪海波把手从后面揽着我,“去哪儿?回家?”
“回家吧。”过完大爷瘾了,就觉得心里累。
“其实你爸他也不是太混蛋。”
“怎么说?”气撒完了,我也没劲找事了。
“你不还知道他存折密码?”
“我哪知道他换了没有?”我自嘲地笑。那还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没换,钱也都留给你了。我把律师给你打发了。”
“哼。”我从鼻子里笑。这又能怎么样?我妈守寡半辈子,我活得吊儿郎当,还是个同性恋,那个贱货侮辱过我跟我妈无数回。今天要不是汪海波,我没准还得他妈的委曲求全一次。靠。
“你身世挺坎坷啊。”汪海波好象知道我想什么。
“还行。”我继续吊儿郎当地回答。
汪海波用力拍拍我的肩。
我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家我妈问我怎么出去挺高兴回来挺丧气,我说汪海波要AA制,所以我吃得很伤心。我妈当我搞笑拍拍我脑袋继续打扫卫生去了。她的人生爱好就是卫生。我长出一口气把外边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躺在沙发上。
“你个死小子怎么又乱扔衣服。”没一分钟,我妈就冲我吼,“跟你说过多少回衣服要挂起来,皱了怎么穿……”
我没跟平常一样直接说烦死了,我说,“过两天我就该回去上班了。”
“哦,该上班了?”我妈立刻亲情至上,不唠叨我了。
我开始想我去哪儿找工作呢。
31
走之前我请汪海波吃饭,于情于理我都该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