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我小时候住在边境上的一个小山村。”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对他隐瞒,“和收养我的老师住在一起。因为那里并不是要塞,战火其实并没有对我们产生实质性的影响。甚至……在那个男人来之前我都不知道有战争这么一回事。
  “莫妮卡爱上了那个逃兵,于是他很快知道了我是个法师——你知道,战争吃紧的时候法师军团的后备人员数量根本跟不上伤亡的数量,把我交出去不但可以使他免于临阵脱逃的责罚还可以拿到赏金。”
  “可你那时还是个孩子。”他提出疑问。
  我冷笑着提醒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男人,“你难道不知道边境战争后期的法师军团有一半以上的正编部队成员未成年吗?而且放过一个法师的苗子就很有可能是留给了对方一个未来的优秀法师。”
  他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明白到这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那男人出卖了我和爱着他的莫妮卡,暗中联络了军队,带着一群人装成帝国部队血洗了我们的村子。他不知道,当时我就躲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在一片火光中他居然还对我说,想要报仇,就加入联邦,联邦会帮你报仇……”
  他的眉头轻皱着,“可我觉得你并不仇视联邦。”
  “那是因为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想通了。”我将手贴上冰凉的瓷砖,“从我报完仇却并没有得到复仇成功的快意时,我就开始想,我躲在柏利玛想了三年……” 
  “那……你想通了什么?”他轻声问。
  “其实报不报仇,莫妮卡根本就不可能看见也不可能知道,但她一定不会希望我也成为像那混蛋一样的人……如果因为我而使两国的人再次受难,我和那个混蛋又有什么不同?”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不想让战争发生,说白了并不是为了任何国家或国家的广大人民,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一点执著罢了。至少,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为我的无能而死……”
  克里恩又如何?大法师又如何?嬉笑怒骂之后,人生的种种失去种种遗憾没有谁能避得开——尽管我并不打算逃避。
  “所以你才给了我这个东西吗?”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手编黑色细麻链子,上面吊着他的生日礼物,“对于魔法方面的事,我的确是个门外汉。可是那天晚上车子被袭爆炸,我却安然无恙,这绝对不是命大两个字就能解释的——这真是特别的生日礼物,雷。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你跟命运下的一个赌,如果我没有将这东西随身携带,如果我给你的重视还不够,就会因此而死于袭击?”
  我苦笑,“你把我想得太高深了。”
  “或许你并不是有意的,但无意中,老天爷确实促成了这个赌局。”他将那紫色的晶石贴在胸口,“还好,我们都赌赢了。至少,还有一个人因为你而活了下来。”
  我抬头对上他熠熠生辉的黑眸,他靠过来抱住我的肩,“不要太苛责自己。如果你所谓的无能是指在救赎所有人方面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人能救赎所有人。有时我们必须抉择,保留或者舍弃。”
  我伸手紧紧地抱住他,“谢谢开导。”
  他轻笑起来,靠在我肩头的下巴轻颤着,“随时乐意为您效劳!相信我,雷,你只是需要有人给你点建议,这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费事。可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对你只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有点概念。”
  “是二十一岁!”我不满他的四舍五入法,“不过我也是到现在才对你的二十六岁高龄有点概念。”
  他放开我,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难得你会跟我有共识。”
  “不客气。”我随口敷衍。
  他忽然又凑过来就是一个热吻,口舌的绞缠间是早已熟悉的漱口水的清香和渐渐熟悉的情热与霸道的浓烈。我下意识地搭上他未着片缕的腰臀,遭到了他隐忍的威胁,“别惹我,雷!如果你下午还想回魔法院!”也不知道是谁先惹谁的!我不顾他的威胁,“惹了你下午也一样可以。只要你……”说着手已探向他有抬头之势的欲望,他一手搂住我的脖子又吻了过来,一手也攀上我逐渐坚挺的部位,技巧的套弄——说白了,没有什么人比男人更了解男人的需要。感受着彼此那因情欲而升温的肌肤,熟悉的快感迅速的席卷而来,唇舌的吮吻也愈加疯狂浓烈,灵魂深处溢出的低声叹息为狭隘的空间增添了情Se的意味。为了这个男人,一切早已乱了,那就无所谓更乱一些。
  如果就在他踩了我一脚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会和这个男人有这样那样的瓜葛,那人肯定难逃被暴扁的命运。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谁知道呢?
  高潮毫无预警地到来,我们都由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喘息的自己,然后不约而同地为两个从不胡闹的人的胡闹而笑了起来。
  我们胡乱冲了澡,杀到餐厅吃快变成午饭的早饭。我边嚼着煎蛋边欣赏安迪被他敬业的秘书公文轰炸的凄惨模样,无比惬意。他其实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只是耽误了一早上的公文也只有以这种办法解决掉比较经济省事。不过以他还有空闲赠送幸灾乐祸的我白眼的情况来看,这家伙绝对不值得同情!
  饭后又到调查组处理了些交接手续,等我终于找到时间回房整理行李时,已是十二点。
  信手拉开抽屉,就瞥见我收到的生日礼物们,恍然想起霍老爷子送的那支枪,本来以为自己绝对用不上的东西现在倒真成了旁身的需要了。我苦笑,拿出装着枪的那支匣子。揭开盖子的时候那些微的异样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在匣子上下的封印咒被破解了!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对很多事是比较神经质的。老爷子送那支枪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在帝国持有联邦军工的最新产品,要是让人知道了,麻烦一定不会少。所以我在匣子上下了封印咒,如果匣子曾被人打开过,再次打开时我就会知道。而现在,麻烦似乎有了蠢蠢欲动的势头。至于是什么人是么时候为了什么动过我的东西,我现在没办法使用回放咒,只能求助于罗莉卡或者西平。
  将匣子一并放进资料袋,准备下午回魔法院时将这事一并解决,头脑里边闪过无数猜测,我发现尽管有些不理智,但我仍不想知道这事和安迪有什么联系,哪怕不是他亲自来执行的。

  第 22 章

  和罗莉卡认识是在八年前,在肯恩的葬礼上。大家都看中了大法师的风光,却不知道我们五个没有一个是为了风光而成为大法师的,比如罗莉卡。尽管她从未提起过,她成为大法师的动机早成了其余四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是为了肯恩。
  大法师有很多特权,除了杀人无需偿命,还有很多阅读密藏本禁忌黑魔法图卷的机会,以避免一旦出现特殊情况时无人能使用禁忌黑魔法御敌。我有幸阅读过圣•里斯尔绝大多数密藏本的禁忌黑魔法图卷,其中包括罗莉卡最想要却至今无缘看到的“复活术”。
  我知道前任大祭司和凯文一定在这上面动过手脚,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节,所以即使清楚这个魔法从魔法阵到触媒的每一个细节,我仍在罗莉卡面前保持了缄默。罗莉卡也许知道我的隐瞒,却不曾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事。即使我和她都明白,肯恩是除了凯文以外我唯一的同窗,也是她唯一的弟弟。
  肯恩也是个很有天赋并且对魔法投入了不比我少的努力的人,我从离开凯文独自修行起,就和他一起。时至今日,有时我还是会梦见那个总是在早上还和我吵得不可开交,晚上就会因为怕黑而躲进我的帐篷的少年。他常提起他姐姐,带着自豪的神情,眉飞色舞地讲着。每到那时我就会静静地听着,心中盘算着我的复仇计划。那时的我,就连缅怀过去时光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只是和肯恩一起埋首于钻研各种魔法。直至他在和我一起修习幻之眼时,在疯狂中死去。
  所以现在,我在以我的方式保护他最爱的姐姐,一位继莫妮卡之后同我最为亲近的女性,不让那个同样爱着自己的弟弟的人接触到复活术,因为我知道即使代价再高罗莉卡也一定会去尝试,但这个魔法的代价,不是罗莉卡给得起的,只会让她彻底崩溃。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不使用这个魔法使莫妮卡复活,我只能说那个代价也不是我能给得起的,总之不是封印一两个月法力那么简单。凯文正是因为相信我还不至于愚蠢,才会允许我去看那个魔法图卷。我也明白,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我倚在床上,无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直至杰森的敲门声就我从白日梦中唤醒。我拉开门,有幸见到了难得西装革履的不羁青年,坏笑,“这位先生,您走错门了吧?我们是去述职,不是去相亲。”自然换来西平一个暴栗。
  传送魔法阵虽然集安全快捷等众多优点于一身,但由于成本昂贵,同时出于自身防御上的考虑,在大多数政府部门内部是不允许随便使用的,尤其是像萨尔金这样的机要部门,即使像这种特别时期,我们要使用传送魔法阵回魔法院也要提前申请,并在指定地点在专人监视下完成。
  魔法院没有大变化,罗莉卡也没有。我上去给了在接收魔法阵前迎接我们的罗莉卡一个拥抱,美女笑了,“有没有想我?”
  我作思考状,“理论上来说,你天天跑到医院探望病人,没有给我足够的空间去思念。”
  罗莉卡如意料之中地出现了发飚的前兆,不过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她只是赠予我白眼。西平在一旁假声咳嗽,像是在示意我们要打情骂俏也要注意时间地点。罗莉卡不以为然的挽起我的手臂往她的书房走,“元首大人也真是的,你才刚出院就又被劫到萨尔金去做苦力,害得我整天无聊得要命。”
  我苦笑,“霍斯顿就快来了,你也知道那老头儿不是好对付的。要是无聊,你可以经常到萨尔金来看我。”
  “算了吧,在医院的时候每次遇到他,他都没有好脸色。”她凑过来低声说,“喂,你们到底是不是……嗯?害得人家醋劲那么大?”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伸手为淑女推开书房厚重的木门,“萨尔金那么大,我保证你遇到他的机会相当微小。”
  淑女闻言咯咯地笑,“那要看是在什么地方吧?比如要是在你的房间的话,几率应该还是蛮高的吧?”
  我脱力,“真不知道你这个专使的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西平和杰森跟了进来,前者布置防盗听魔法阵,后者锁上门。罗莉卡也好容易恢复了正经,“你们的调查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事实上,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的。”西平居然也换上了公务辞令,说这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整理好的资料,“这两天我们盯上了这个叫哈里的家伙,他是……嗯……”
  “是孟菲斯家的一支旁系。”杰森接上去。
  原来如此!现在教会明显分为两派,新贵如凯文和罗莉卡同旧贵族大家族之间争权夺利不断,虽说现任大祭司还有我和罗莉卡两个大法师都属于前者,柯里斯曼多数处于中立状态,形势倒向我们这一边,但在仲裁委员会那里,旧贵族还是掌握着不小的势力,在各国的机要部门也有不少他们的人,这个哈里,搞不好也是其中之一。
  我不动声色,罗莉卡示意西平继续。西平会意,“他是陆军参谋部的高参,早年同柯里斯曼大人的几个弟子很有交情,四年前随同米可维奇到帝国,丹尼•亚当斯上台后出任的高参,但同丹尼•亚当斯和米可维奇并没有很亲近的表现,所以现任元首重新执政后他也没有被受到排挤。”
  “他和袭击事件又有什么联系?”我问。没想到我在医院做米虫的这些天他们的调查已相当深入了。
  “我们查到他和多个地下军火商有密切联系。机场高速袭击事件中对方使用的大批军火,包括海林军工的新产品艾氏冲锋1000加强型,还有那两支425小口径狙击步枪都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搞到的,而且根据我们在国联的人透露,他在国联银行的账户上近期有大笔进帐,所以他很有可能间接参与了那次袭击活动。”西平这话说起来就是牛,毕竟也只有特别行动组有搞到国联内部资料的能耐。
  罗莉卡笑着说:“好不容易查出个线索,却是教会的敏感人物。你们打算怎么查下去?”
  我们也都明白这事很有可能将教会的内部纷争也牵扯进来,实在是棘手的很。
  我问西平,“你觉得机场高速的袭击和这次袭击元首的会是同一帮人吗?”
  “从袭击手法上来看,是。”西平回答。
  “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问题。”杰森插话,“可是两次使用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