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他所说的内容相得益彰。
  “你的脑子是不是在凌晨特别容易短路?”我想起在柏利玛时有一个凌晨他也是有觉不睡跑去听我弹琴。
  他闻言轻笑,杀伤力指数直线上升,“雷。”
  “你还想干嘛?”我开始被瞌睡虫控制,准备尽快赶走某人回去补眠。
  哪知有人乘人之危就吻了过来,两唇相抵的缠绵让我更加昏昏欲睡,某人用力一拽,我就晕晕乎乎地撞进了他怀里。
  然后我就睡着了……而且一夜,不,半夜无梦。
  醒来时我就在想,天底下能将帝国的元首当作抱枕靠枕总之是床上用品的人能有多少,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在我的死磨硬泡之下,某人才招的供。
  很没义气地将床上用品一脚踹下床,我在某人的笑骂声中进了浴室,在由镜子里瞥见胸膛上居然留存有某人作案的痕迹后,澡也顾不上洗就冲了出去冲某人又是几脚。
  十点半准时到萨尔金的小会议室报到,我要以魔法院的名义同外交院以及军方的代表讨论接待联邦来访的事宜。而军方派来的代表是陆军参谋部的李。
  他看到我,有些尴尬地避过我的目光。
  但凯文说得好,越躲越躲不过。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讨论后,会议的主持者提议大家一起共进午餐,还美其名曰创造机会让大家熟悉彼此,方便以后共事。而某个不幸的参谋不幸中被安排到了我旁边的座位,理由是我曾经在初次见面时就让他“开怀大笑”。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埋头苦吃,大有帕奇充公了他的工资又不给饱饭吃的气势。“慢点吃,小心噎着。”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家伙我就是气不起来。也许是帕奇在做错了事之后还趾高气昂,而这家伙却能充分地意识到自己的理亏,又或者是早在我刚到帝国就住院的时候和在柏利玛时这家伙的坦白,让我自以为还是稍微了解他的。
  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好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终于吐出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故意问。
  他下意识地虐待着盘里的食物,“我明知道你是谁,却不能跟帕奇说,又没有合理的说服他的理由,所以……”
  “我还以为你早就告诉帕奇了。”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不告诉任何人的。你认为我会不守信用?”他的语气透出一丝不友好来,仿佛我真的在质疑他的人格。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诚恳些,“不……毕竟帕奇跟你……关系不一般。一般人都会认为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才对。”
  “你跟元帅之间,不也有很多秘密吗?”这家伙喜欢戳我痛处的毛病还是没改。
  “那不一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端起酒杯,“没什么不一样的,不过都是一群为信任和猜疑所苦的人罢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只能说:“你猜疑过帕奇?”我不相信,因为李总是太高杆。
  他笑,“当然,以帕奇今时今日,你以为会没有人巴结他?”
  “你怀疑他受贿?”我胡诌。
  他笑得更明显了,“贿赂有很多种,不一定要用钱。”
  我确实对收受贿赂没什么研究——刚当上大法师没多久就离家出走,在帝国也没什么人会想到要贿赂一个见习法师——“那……要用什么?”
  “人啊,一般来说,会是美人。”他似乎不大相信我会对此一窍不通,“难道没有人往你房里送过什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吗?”
  我附上纯情一笑,“至今还没有。”就算有人这么想过也一定送不进去。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难道遇到元帅之前你还是处?”
  靠!原来他在想这个!我再次哭笑不得,“在柏利玛有西平这种损友,你以为我什么没玩过?”
  他轻轻“哦”了一声,结束不良话题。
  结果那次聚餐的最大收获就是关于我和李的流言被订正为“李和魔法院的特派员关系甚佳,经常对其微笑”。

  第 26 章

  一、二、三、……十四、十五,从使用禁忌黑魔法那天算起,已经过了十五天了。自从我学会魔法以后,就从未有过如此长的时间不用魔法的,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
  明天霍斯顿就要抵达斯达兰,开始他为期两周的国事访问。当初我为了复仇之后能全身而退,选择了接近他,但我那一年为他所做的,相信被我杀掉的那个人一辈子也无法为他做到。所以早在四年前我们就两清了。要说我手上还有他的两个爱将的命,那也只能怪他看不开,在我还清了欠他的之后,还要纠缠。
  因此正如我对凯文说的,我并不怕见他,说不定见了他比见了安迪还要坦然。
  记下日程表,我将记事簿放进抽屉,开始今天的冥想——这将有助于我尽早完全恢复法力。法师之所以信仰魔法的力量,或许只是因为只有魔法永远不会背叛你,即使你背叛了魔法。怎么算都只赚不赔。
  细细感受着触媒中缘于本身魔力的周期性波动,就像月,起落圆缺,周而复始;有时又像人,喜怒无常,表里不一……流水,连绵不绝……竖琴,丝丝入扣……黑暗渐渐渗了进来,属于我的颜色,拥有黑耀石权杖的克里恩,克里恩的黑色四散蔓延,迅速地蚕食着每一个角落……混乱,也混了进来,驱不散,冲不淡,扰乱了圆缺的周期,打乱了水流的节奏,搅乱了黑色的纯正……信心在动摇,是强行结束还是稳住状况再正常退出?捕捉不到混乱的源头,只能疏导,分流,淡化……
  成功地平定了混乱,我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呼吸也有些粗重。
  微凉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抬头,望见那双熟悉的黑眸,里面有不熟悉的关切。话还来不及出口,注意力就被保姆先生强行夺走——接近暴走状态的西平抓住我的肩狂摇了两下,“你个白痴!自己没法力,还敢在没有黑魔防御的地方冥想!你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
  元首先生将我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搂进他怀里,“你别激动,他才刚醒过来,好像还有些虚弱。”
  西平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边揉额头边在我房里转了三圈,才好容易平息了一点怒火,转过来对我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一个见习法师,抱歉 我忘了你也是见习法师——连一个刚入门的学徒都应该有的基本常识你是不是都忘了!”
  “到底怎么回事?”安迪轻声问我,“我过来看看,发现你一身大汗坐在床上,才叫西平先生过来看看。”
  我的大脑这才恢复正常运转,“也许是……有人用黑魔法侵入了我的冥想……”
  西平闻言用算你还没完全白痴的目光狠狠地蹬了我一眼。
  安迪则很显然还不具备同我进行专业交流的水平,“很危险?”
  “抵御失败的话,会或多或少的被对方所控制,如果强行结束冥想,则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损害。”所以正如西平所说,一般水平不过关的法师都会在黑魔防御魔法阵里冥想。我早在六年前就脱离那种东西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疏忽大意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险些酿成大错。
  西平依然一脸“我鄙视你”的神色,我只好主动道歉:“下次我会小心的,对不起。”
  “要是还有下次,我一定亲自把你打成白痴,免得遗祸人间。”西平咬牙切齿,但他这么说表示接受道歉。
  我笑,“我会自动打包上门。”
  西平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提示性地落到一旁的安迪身上。
  安迪果然正一脸不爽地盯着我。
  我只好继续陪笑脸,“我没事了,死不了的。”
  “你的法力……还能恢复的,是吧?”他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有些心虚地笑了一下,“别咒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能恢复的?”
  他只是点点头,对西平说:“抱歉,西平先生,我想我有些事要同雷先生单独谈谈。”
  房东这么说,房客自然不好反驳,“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谈。”西平在义气和教养之间投奔了后者,用关门声宣告我预感中的无形战争开场。
  “明天霍斯顿就到了,你认为让谁去接他比较合适?”敌方却似乎无心再在某些问题上同我纠缠。后来我才恍然发现他总是在关于我的事上有非同寻常的适应能力,比如我喜欢惹他生气,再比如我喜欢对他隐瞒。
  但当时我只是有些惊讶,“这不是早就在内部日程上定好了的吗?”
  “我决定临时换人。”他轻声说,“从保镖班底到日程计划全换。”
  “你开玩笑的吧?”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老头子明天上午到,现在换班子根本来不及。”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原来这家伙已经找到更好的报复方式了。我决定在一万人的整编部队上再追加一万预备队。
  我只好兵来将挡,“让李也来帮忙吧,他比较了解情况。”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到我办公室去吧。”
  在安迪那敬业的秘书的催促下,李很快也到达了。安迪简要地说明了工作内容,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在询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之后开始重新安排明天的迎接工作。我则帮忙参谋内部行程表,虽然它很有可能在明晚再一次被推翻重做。人事上的细节是安迪一手安排的,全是些我没听说过的名字,可见他在帝国的心腹人脉之广。
  虽然更改的只是安全防范上的工作安排,但从策划到通知工作人员,仍是让我们三个忙到快天亮才收工。
  安迪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对李说:“你辛苦一点,把新的守卫安排交给帕奇再去空港。”然后转过来,“雷你再向魔法院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增援什么时候到位,然后抓紧休息一下,晚上的洗尘宴还要你和帕奇一起负责。”
  李点了头,退了出去。我也表示收到指令,正准备去找我亲爱的秘书先生,就被剥削人不吐骨头的元首先生拦了下来——
  熟悉的触感带着烟草的味道贴上我的唇,手臂偷偷环绕,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舌尖的嬉戏探求迅速擦出火花,点燃烈火阻断思考加速呼吸,激得我缺乏睡眠的大脑阵阵晕眩。手掌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滑过背脊,带着大胆的暗示与暧昧的渴求……
  一吻结束,他才缓缓松开手,“我很矛盾。”有些青年忧郁的神情配上幽深的黑眸,不知谋杀过多少无知少女。“你让我很矛盾,很疑惑。”他喃喃地重复着,“我似乎在同什么争夺你,却搞不清敌人到底是什么。也许是那天的那个……凯文,又或者是魔法本身——不管是什么,我的胜算似乎不大。”可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自信。
  “所以我早就劝过你收手,反正都是输,何必投那么大的注?”说着这话,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后山的那个断崖。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是忍不住跑到那里发呆,想象着跳下去也许就能飞起来。
  他轻笑,“听说过马吉纳战役吗?”
  我点头。边境战争后期有名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典型。
  “当时所有的参谋和副将都说不可能赢,劝我父亲暂时撤退以保存实力再战,只有我说,让我试试。父亲说可以。于是我们胜了。”当年他十六岁,和我当上大法师时一样年纪。那时我在为报仇处心积虑,他在战争的最前线为国为民流血流汗。可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各人心中所珍视的东西不同罢了。
  我往他的黑眸里深深地望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他颔首,“所以我不能输。”他其实是一个赌徒,一直都在同命运赌。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真的像帕奇所说的那样,是教会或者联邦的间谍?”我又问,问得莫名无奈。李曾说我成了他的软肋,那纯属偏心,因为其实他也成了我的。
  “如果是,你将会因为巨大的成功而被载入间谍史。”他微笑着回答,“我是个疑心很重的人,雷。”这我知道,想当初他在柏利玛曾经因为怀疑我的年龄是经过伪装的而差点和我打了一架。见我点头,他接上去,“只要在柏利玛的时候,你还是你,就够了。”我一愣,他旋即微笑,“而且他们都说,我看人,很少看走眼。”
  我只是点头。说实话,有很多帝国的机密,我比帕奇更早收到消息。但那都不是我要的,间谍收集情报虽说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但事后必会有筛选过滤的工序。
  “好了。”他拍拍我的肩,仿佛共事多年的搭档,“早点把事情处理掉,好好休息一下。”
  我也确实有些抗不住,虽说还算年轻力壮,但昨晚的冥想时抵御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