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鬼





  “你赖皮!没见过用椅子当兵器的!”那女鬼捂着脸,叫着往门外跑。
  “你管我用什么方法!”我叫道,“黑道士、白道士,打倒鬼怪就是好道士!”
  女鬼跑到门口,被一个死孩子抱住。
  那死孩子抱着那女鬼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按理说那孩子还不会说话,可这声音我是千真万确的听到了。
  那女鬼在原地呆立片刻,眼中盈满泪水,瞬间消了戾气。
  我举着椅子警惕的盯着她。
  女鬼脑袋转了一下,似乎是在看已经气息奄奄的老王,那脑袋应该是没安好,又掉到地上了,咕噜咕噜的滚到我脚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我强忍着恶心捡起那头,扔回给那鬼:“这东西比较重要,你得装好了。”
  女鬼把头安好,重新抱起那小孩子,声音轻柔的道:“乖,我们去找爸爸。”接着转个了身,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老王躺在身边,慢慢的向我说了真相。
  那女的是附近的学生,怀孕了四个月才发现,不敢让人知道,偷偷跑来打胎。老王手术失败,造成大出血,本就是黑诊所又怕惹上什么麻烦,没敢叫救护车,眼睁睁看着那女孩死了,怕人发现就分了尸,把身子装在垃圾袋里,一点一点的运出去。
  运到后面,却发现头不见了。
  从那以后,就能看到怪事,冰箱里莫名的出现那女人的人头,每天晚上,院子里都会响起脚步声。
  他能看见人头,却看不见那女人的身子。
  老王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说,他不信鬼神,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可那脚步声一天比一天清晰,人头在冰箱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些情景越来越真实,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于是,他找到了我。
  找到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女的是看了我贴的小广告来的,按照老王的想法,连带着她也应该会恨我。
  救护车来的时候,老王已经死了,身上无外伤,据医生说是心脏病突犯。
  貔貅说:“若不是他死去的老婆护着他,他活不到今天。”
  我心情非常沮丧,有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过帮人免费贴了个小广告,竟然害死一条人命。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贴黑诊所的广告了。
  回到家已经是大中午了。刚进门,忽然听到一阵小高跟鞋的声音,联想到昨晚,我一阵后怕,猛的转过身,背后却是衣着清凉的三娘。
  我没想到她还在这里,惊讶的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能无故退租。”三娘妩媚一笑,“那天晚上被那貔貅吓的没了主意,现在想来,神兽随主,你这副模样,想来他也不会剩多少法力。这地方利于修炼,我是住定了。”
  说完,三娘冲我抛了个飞吻,扭着腰进了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女鬼来找我,为什么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她怕的是貔貅?还是我隔壁的三娘?
  第二章 鬼神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现在,小二楼里有一个吊死鬼,一个狐狸精,一个小鬼和一个死人头。
  这么多生物聚集在一块,已经不是人均住宅面积严重缩水的问题了。
  我身为弱势群体,长的又比他们大多数人好看,和这些东西生活在一起肯定要遭受凌虐。
  我现在是风华正茂的生意人,要是这样死了就太不值当了。
  可是吧……想想现在的房价,再想想我这块地皮,就会觉得住这屋死了也没啥大不了。
  至少咱有房子了,是吧?
  就在我想东想西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此地风水险恶,阴气甚重,不妙啊不妙。”
  我身体一震,缓缓地转过头,只见正午的大太阳底下,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老道,穿着件蓝色的道袍,头发梳成一个圆形发髻,搭在左胳膊上的拂尘随风飘动,黑色胡子顺滑的垂到胸口,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真真是仙风道骨。
  仅仅站在那里,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万丈光芒。
  “这房子是你的?”那老道扫我一眼,见我点头,迈着小方步上前,上下打量小二楼,“我从百里之外,就看到此处妖气冲天。”他拂尘一扬,指向房顶,“你看,那房顶上黑气环绕。”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蓝蓝的天空阳光普照。
  “不过倒是奇了,那些阴气虽然环绕在房顶,却没有侵蚀到房内,应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这房子。”老道收回拂尘,问我,“你信吗?”
  还有什么不信的啊?我连连点头。
  那老道欣慰一笑,接着说:“除妖降魔乃是道家本分,今日你我相见,便是有缘,我不能见死不救。但本道刚收服了一只千年妖狐,耗了七成法力,若是勉强施咒收鬼降阴恐怕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虽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之后定要休息七七四十九天,食用燕窝鱼翅调理内力。不过你放心好了,贫道乃出世之人,自然不会多收你银子,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他话锋一转,道,“这点付出不算什么,我清鬼之后,这房子阳气上升,对你大有好处,时来运转、升官发财、百病尽消、延年益寿、桃花朵朵开,此外还附送风水服务。”
  我转身,沉默的往房子里走。
  老道在身后喊:“怎么走了?你不是信我么?”
  “我跟你说,别跟我谈钱,”我开门,“一谈钱,我就会进入无神论者模式。”
  老道一脸惊异的表情:“莫非,你觉得我像骗子?”
  我摇头,发自肺腑的说:“您像传销的。”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那道士犹在门外不死心的喊:“你这房子若是不尽早驱邪,不出七天,必然有血光之灾。”
  这家伙没加入传销大军真是浪费,凭他那口才,和车轱辘功的李教主说上几句那家伙绝对从此高举马克思主义大旗永不动摇。
  “嘻嘻……”
  忽然传来一阵娇笑,我顺着看过去,三娘站在自己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我,嗲着声音问道:“马哥,你是真不怕我们啊。”
  “别叫我马哥,太客气了,担当不起。”我抖着腿肚子,身体贴着墙,一点一点往自己屋子蹭,“叫我小马哥就行。”
  三娘娇俏一笑:“您真幽默。”然后扭身进了屋。
  见她关门,我三下两下冲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门往里冲的时候,觉得身后一阵寒意,扭头一看,储藏室的门半开着,那个小孩站在门后,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睛上翻,阴阴的看着我。
  那门缓缓的关上了。
  我连忙进屋锁门。
  脖子上挂着的貔貅鄙视的哼了一声。
  我又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死孩子,一阵反胃,索性爬上床睡觉。
  这几天一直劳累,所以这一觉睡的十分安稳。
  谁知到了半夜,我身体开始发冷,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冷气,越来越重,竟把我硬生生的冻醒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看样子应该是半夜了。
  寒气是从窗户那边传来,我小心的掀了窗帘往外看。
  只见不远处烛光闪烁,还蹲着几个人,看样子是村里的孩子,不过十六七岁,书包放在一旁,围成了一个圈,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小孩是活的,因为他们四周飘了一圈半透明的“脏东西”作对比,那些脏东西还保持着死时的状态,缺胳膊断腿的,血淋淋的站在他们身后。不止如此,还有很多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源源不断的从远处飘来。
  我问:“这……这是在干吗?”
  貔貅回答道:“他们在招鬼。”
  招鬼?我一听就急了,这房子都这样了,还招!
  我当下拉开门,往外跑阻止他们。
  远处还有一波一波的东西往这边飘,我跑过去一看,最中间的四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地上铺着一张纸,纸上放着一个盘子。
  就算我再没常识,也能看出他们是在玩碟仙占卜。
  盘子上立着一只瘦不伶仃的男鬼,愁眉苦脸的像个受气包。
  “碟仙,碟仙。”四个人齐声道,“告诉我,明天天气怎样。”
  那鬼委屈的咧了咧嘴,移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盘子也移动起来。
  玩碟仙的人欢呼道:“明天要下雨。”
  “同志啊。”旁边有只鬼凑过来,“你看得见我们吧。”
  “看不见。”我说。
  我发现鬼的善恶很好辨别,有的一接近你你心里就发毛,有的却没什么大感觉。和我说话的这只虽然是鬼,但胖乎乎的,挺个将军肚,笑起来眼睛都没了,看起来挺和蔼,没什么恶意。
  “不是我硬要麻烦你,我们赶时间,能不能帮个忙。”挺着将军肚的鬼伸出手腕给我看,“他们再绑着我朋友,我们就赶不上投胎的末班车了。”
  我扭头一看,马上就对这只鬼没好感了,他带的竟然是劳力士!
  将军肚又拍我肩膀:“我们做鬼也不容易,要是赶不上车没法在生死薄上登记,就连户口都没了。你知道现在户口多难办,到时候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没法投胎那可是几百年的事。”
  见我没反应,将军肚从兜里掏出一沓纸钱:“帮个忙,交个朋友。”
  没见过这么晦气的!我连忙把那纸钱推回去:“别来这套!”
  “同志啊,”将军肚又笑咪咪的加了一句:“要是赶不上车,我们就在你房子里住一辈子。”
  “瞧你这话说的。”我严肃的说:“助人,不,助鬼为快乐之本,我帮你!”
  然后扭头,冲那些玩碟仙的吼道:“干什么呢!”
  “啊!”那几个人玩的入迷,没想到我这边会喊起来,尖叫起来,围在外圈的几个半蹲着的甚至吓得坐到了地上。
  我只是随便一吼,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应这么大,也愣了。
  被吓得坐在地上的少年拍拍衣服,站起来:“大叔,别这么吓唬人好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被大叔这个丝毫没有现实依据的称呼震惊了,正要教训这小子,忽然听得旁边有人尖叫道:“手!手松开了!”
  我一愣,转头去看,那两男两女本都伸出一根手指按在那盘子上,这会儿却有一个小姑娘松了手,手握在胸前,惊恐的看着我。
  那个被困住的鬼终于飞了出来,撒着泪往这边跑,一脸委屈的喊:“我的老天,憋死我了。”
  “松手了!我们完蛋了!”玩碟仙的其中一个男孩吼起来,扭头对我喊,“你知不知道请碟仙是不能松手的?你把我们吓得松了手,以后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承担后果?”
  碟仙?我看了看四周慢慢散去的东西,这哪有什么仙,分明都是些野鬼。
  “小小年纪搞封建迷信!”我插着腰骂,“你们家长怎么教育你们的啊?哪个学校的?我告诉你们老师去。”
  那些家伙不情不愿的看着我。
  “快收了回家去,回去回去。”
  被我这么一吼,真有了效果,小孩们开始慢腾腾的开始收拾东西。
  将军肚非常感谢我,拿着纸钱硬往我怀里塞,还连声说:“谢谢,谢谢。”
  “不不不、你留着用。”我摇着手说,“我用不上。”
  “别客气,您别和我客气。”那鬼说,“你迟早得用上。”
  没人和你客气!我举起拳头:“你再给我塞钱我和你急,你别逼我动手啊。”
  “看见没。”将军肚对旁边围观的鬼说,“这才是社会活雷锋,做好事不求回报。”
  我是想要回报,你也得给我个靠谱的啊。
  旁边收拾东西的小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他在和谁说话?”
  另一个很坚定的说:“我爸说住这屋子的神经都有点不正常。”
  好容易那个将军肚带着小瘦子走了,旁边被招来的鬼也哪儿来的回哪儿了。
  我暗中松了口气。
  阴风慢慢散去,周围的空气开始回暖。
  就在我把心放下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阴阴的说道:“会死呦……”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打了一个激灵,转头去看。是方才玩碟仙的另外一个卷发女孩,在别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眼神怨毒的看过来。
  旁边的人也被她震住了。
  “张佳燕,你说什么呢?”一个男孩喊。
  叫张佳燕的女孩猛然转头,盯着那个男孩,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冷风吹过我那还没关死的门,吱嘎吱嘎的响。
  “没有送走碟仙,他就会缠着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她这话用的祈使句,一字一句,说的煞有介事。
  可是说话得有事实依据,人家小瘦和小胖俩人都手牵着手去办户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