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那总经理说：“过奖了，过奖了。”
　　李向东说，你去和小刘科长具体商量这件事吧，和他去看看楼址，把方案和预算尽快拿出来。
　　送走了那总经理，他心里想，这一正一负的典型都有了，那负面典型推出去了，这正面典型也要树起来。
　　李向东始料不及的是，那位通报批评的教育局局长马上就找上门了。他是来向他认错的，来表示决心的。
　　第二一三章　女主持人小倩
　　下午，李向东去了一趟广播电视台。本来，小刘已和装修公司那总经理约好去看旧校舍的，但是，李向东要他去广播电视台，他不可能不去，就和那总经理另约了时间。
　　广播电视台是靓妹云集的地方，一进那电视大楼，眼都花了，然而，李向东不能像普通男人那样，他要保持目不斜视，表现得无动于衷。约好了在八楼会议室，他们便上了电梯，电梯到三楼时停了一下，上来了一个靓女，那靓女二十三、四岁，怀里抱着一个红色文件夹。她双眼大且亮，微微一笑，那亮就似聚集了放出电来。她是认得李向东的，见了他，就那么放了一回电。李向东心儿还是跳了跳，也回她一个微笑。她很高，李向东看她那微笑时，感觉是平视的，不觉就看了看她的脚，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穿高跟鞋，喜欢把自己弄得更高更修长一些。她穿着牛仔裤，穿一双球鞋。李向东就想，她要穿高跟鞋，可是比自己还要高一截的。
　　李向东问：“你是叫小倩吧？”
　　她又放了一回电，说：“市长助理认识我？”
　　李向东说：“全市没有不认得你的。我们市里最漂亮的新闻女主持。”
　　她就有些得意地笑了，怀里那红色文件夹一起一伏。
　　广播电视台台长早在电梯口等着他们了。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男人，胖得几乎看不见眼睛了，肚子大得要把手伸直了才能和李向东握手，否则，那肚子先顶过来了。或许这些的身材穿普通人穿的裤子是穿不住的，所以，就多了两条肩带。这样，就给人一种富家子弟花花公子的感觉。其实，在官场内，大家也都这么笑他，说他是最有艳福，最让人羡慕的科（局）级领导。每次，他总要笑“哈哈”申明，说自己只能算是一个花农，身处花丛中，只有观赏的份，却是不能搬回家自用的。
　　八楼有一大半是电视节目转播的总控室。由于市（县）级电视台只制作新闻类的节目，因此，那转控室并不复杂，只是监控电视节目转播的效果，于是，就显得有些冷静，只有几个技术人员走动。台长办公室也在这一层。台长领着他们进了左边的门，就见是会议室，早有五、六个男女坐在会议室等他们了，见他们来，就都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认识李向东的，所以，台长只是向李向东介绍在坐的各位。这五、六人中，有节目策划、编审、摄影、也有节目主持，也就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小倩。李向东隔着会议室向每一个介绍到的人一一握手，只是介绍到小倩的时候，因为她是女人，没有主动把手伸出来，李向东便也没有把手伸出去。
　　台长就开半玩笑地问：“小倩怎么不和李市助握手呢？”
　　小倩说：“隔着会议桌，我的手够不着。”
　　台长笑着说：“别人没你高，手都伸过来了，你怎么就够不着呢？这可是态度问题，对领导尊重不尊重、热不热情的问题。”
　　小倩说：“那我就过去握吧。”
　　不知大家没有察觉，但李向东是意识到了，小倩穿着一件开领T衫，可能是担心把手但过来时，那领口会敞开，会走*光。
　　小倩过来握手的时候，不知谁就说了，是不是拥抱一下，拥抱会更显得热情一些。有人说附和了，说，应该的，应该的，领导辛苦了，要给予最亲切的问候。这些搞技术的人，什么话都想得出来，什么都敢说。
　　小倩说：“拥抱就拥抱，我喜欢这种成熟的男人。”
　　虽然，她只是说说，倒把那台长吓出了汗。
　　他忙说：“你们说话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很容易让市领导误会我们太过自由化了。”
　　李向东说：“没关系，随便点好！”
　　小倩和李向东握手时，微笑着看他，那眼便又放了一回电，不仅放电，那手还握得一些暧昧。本来，女孩子与男人握手，只是一种形式，多是把手伸过来让对方握一握，小倩开始也像是这种的，但李向东握着她时，她仿佛就舍不得只是让他握了，也反过来握她，握得很温柔，想要感受点什么。
　　她说：“市长助理的手好厚，好温暖。”
　　有人就说，小倩握得都舍不得放了。
　　有人就说，可能触电了。
　　李向东脸上就有些狼狈，想现在的青年人胆子都变大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当然，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奉承话。他听奉承话听多了，很多有时候都分辨不清别人对自己说的是心里话，还是奉承话。
　　台长说：“好了，好了。不要太放肆了。”
　　他说，大家坐好，开会了。
　　大家这才静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参加会议的人分成两拨人，一拨坐在会议桌这边，一边坐在会议桌那边。这边是李向东、台长和小刘属领导一类的，那边却坐着策划、编审、摄影、主持等，属干具体事的。
　　台长说：“今天，李市助都参加了我们这个会，所以，这个会很重要。大家注意力要集中，不要人在会场，心在别处。”
　　他说，我很清楚，你们每人的工作都很多，有的人还没从自己负责的工作里走出来，还思考着自己没完成的工作。
　　他说，我很清楚，你们有的人不喜欢开会，总觉得开会是浪费时间，但是，今天这个会，不仅仅是领导下指示的会，是一个类似于座谈会的形式的会，谁都可以发言，谁都要谈自己的意见。
　　他说，所以，我希望大家把其他工作都放一放。
　　这么说着，他就伸手敲了敲小倩铺在桌面的文件夹。她正在写着什么，忙抬起头，见三位领导都看着她，一脸茫然。
　　台长问：“你是不在记录会议内容吧？”
　　小倩的脸红了起来，笑了笑，放下了笔，靠着椅背坐着，左右看看其他人。
　　台长说：“现在，请李市助讲话。”
　　虽然只是几个人，大家似乎已习惯了，都鼓起掌来。
　　李向东说：“不必了。不必了。”
　　他说，大家可能都知道，现在市里正在进行一项改革他人创新。为了让政府部门更好的为企业服务，准备搞一个办证大楼，为企业办证提供方便。据说，这在全省也是先例，所以，市里很重视这项工作。
　　他说，既然是改革，就会有人反对，就会遇到这样那么的阻力，不仅会遇到有来自市内的阻力，也会遇到来自市外的阻力。
　　他说，要确保这项改革的成功，首先就要破除各种阻力。作为宣传媒体，我要求要为这次改革创新大造舆论，做好正面宣传和报道。具体怎么做呢？小刘科长制定了一个初步设想。不过，这个设想还很粗，还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可能还存在一些行外人的不切合实际。所以，今天叫大家来，就是要好好议一议，进一步完善这个设想，使这个设想更具操作性。
　　李向东说：“我就不多说了。还是由小刘科长具体谈谈他的设想吧。”
　　于是，便由小刘逐一逐一地向在坐各位阐述他的设想。
　　这期间，李向东接了一个电话。为了不影响大家，他走出了会议室。很快，那台长也跟出来了。李向东收线后，他就对李向东说，到我办公室坐坐吧。那些具体事，就让他们讨论吧。
　　两人就进台长办公室了。
　　第二一四章　跟你得罪人
　　台长的办公室分两部分，一是办公的地方，一是会客的地方。别人的会客室多是沙发，茶具，他却是一张长桌，放了几把椅子，坐椅子上，双手放在桌上，面对面谈话，很有一种谈公事的味道。
　　台长说：“我这里，你好久没来了。”
　　李向东说：“记得，你的办公室好像是在三楼。”
　　台长说：“那你至少有两年没来了。我搬到这八楼已经两年了。”
　　李向东问：“怎么就想到要搬到这八楼呢？”
　　台长笑着说：“在八楼，视野开阔些。三楼那地方，站在窗前，看到的是对面的楼房，思路都被堵住了。”
　　李向东也笑着说：“而且，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台长说：“那里敢有这种感觉。”
　　他们虽然来往比较少，却是有点交情的，早十多年，他们还是普通干部的时候，曾被抽到农村去搞基层教育，分配在一个组，扎驻在一个村委会足足半年。那时候，他们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同做农村工作。台长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每一次给农村党员干部讲课，总是由李向东主持，他来主讲。有一次，下大暴雨，下好几天几夜，发生了山体滑坡，两个人住在村委会的办公楼里，差点被活埋了。当时，只听到轰的一声，台长先问，什么声音？李向东也不知道，只意识到是后山传来的声音，便跑出去看，却看见山上滑的泥土冲进了后院里。两人站在那里竟吓呆了。
　　基层教育结束后，他们回到各自的单位，联系一起都很少，当了领导干部，倒经常通电话了，一年聚两三次吃吃饭。
　　台长说：“知道你喜欢喝茶，所以，接到你的电话，就去弄了两包好茶叶。”
　　他从桌下提出一个很精致的纸提袋，放在桌子上。
　　他说，有时候，也想弄几包好茶送到你办公室去，但你那个地方，不好去，特别是拿着东西，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太好。
　　他说，以后，喝完了，给我个电话，叫你司机过来我这拿。
　　这么说着，他就打电话叫他的司机上来，吩咐他把茶叶拿到李向东的车上。
　　李向东笑着说：“看来，还是当你们这一层的官好，手里多多少少都攥有钱，抽烟喝茶的都不用化自己的钱。”
　　台长说：“要不我们调一调？”
　　李向东说：“你别以为我不会？你这可是好单位！谁不知道你这电视台长牛，有线电视每年收入都很可观。”
　　台长说：“你这市长助理也这么认为，我就更没法向外说了。”
　　他说，有线电视虽然有些钱，但管理需要钱呀，设备更新需要钱呀，我这不要活着好几百人。
　　他说，你不是不知道，下面各个镇的电视台都得由我养着。以前镇财政包干的，每个月发工资都拖延，更不用说奖金了。现在都归我了，我为镇财政省了多少钱。
　　他说，但是，我向市财政请示点拨款，更新设备，他们却不拿，说我是企业单位，要自己想办法。
　　李向东问：“市财政也不宽裕。”
　　台长说：“我理解，但是，我以前，还没改制的时候，还属广播电视局的时候，市财政是每年都有拨款的，而且，还不用养那么多人。”
　　李向东笑了，说：“看来你这改制很有必要，市财政减轻了负担，你又运作得这么好。”
　　他说，从这点可以看出来，你以前肥得冒油，早应该和市财政脱钩了。
　　台长说：“还想要你帮求个请呢，想不到，你比别人还难说话。”
　　李向东说：“这事怎么轮得到我，你应该争取主管你的宣传部长支持。他可是常委，比我说话还顶用。”
　　台长说：“那里，现在谁不知道你李向东是大能人，有市委书记给你撑着，有市长给你顶着，就是副书记、常委副市长们都惹不起你。”
　　李向东说：“你这话说得玄了。”
　　台长说：“这是事实。你说这次改革创新，各部门单位那个没有意见，分管这些部门单位的市领导，那个不想帮自己手下？但都敢恼不敢言。”
　　李向东说：“你这话说得与事实不符了。外人可能以为这改革创新是我的主意，其实，一开始，这项改革创新，我也不同意的，我也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知道要搞起来，会损害许多部门单位的利益，会得罪很多人，但是，市长要这么干，而且，要我来干，我想推都推不掉。”
　　他没说市委书记也极力支持这项改革创新。
　　台长说：“看来，这事是一定要干了。”
　　李向东说：“肯定要干，而且要干好！”
　　他说，所以，我要干好这件事的同时，还要尽力寻找一个大家都易于接受的方法，既要把这事干好了，让市长满意，最好又不损害各部门单位的利益。
　　台长说：“能找到这个点吗？”
　　李向东说：“如果说各部门单位的利益一点也不损害，那是不实际的，只能说，努力做到尽量少地损害各部门单位的利益了。”
　　台长苦笑了笑说：“那我这吹打手，也得跟着你一起去得罪人了。”
　　李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