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老高说:“你真的就没拿过吗?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拿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我不可能把你带到这小楼屋来。”
  李向东说:“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我想,可能是某个环节发生误会了。”
  老高说:“你只能这么说。”
  他说,这次调查,我发现了很多事情,许多本来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你是知道的,在开展调查时,我们可能只知道一件事,但是通过调查,我们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一点收获也没有,我们的收获很大,甚至感到很惊讶!
  他说,你总口口声声说自己怎么怎么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说自己是清白的,摆出一副很坦荡的样子,但是,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
  他说,我先提醒你一下,你的生活作风问题怎么样?
  他看着李向东,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双眼却锐利地刺向李向东。
  李向东嘴角也挂着笑,问:“你听到了什么?”
  老高说:“仅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不是清白的。你让我感觉到,你在垂死挣扎。所以,你说,我能相信你吗?”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调查不是没有结果了吧?
  他说,你是想要我一一地说出来,还是自己主动坦白?
  李向东不否定,也不肯定,说:“这个应该不是你带我到小楼屋来的主要原因。或者说,这只是你的意外收获。”
  他说,你要调查的并不是这件事,这算什么事呢?包养二奶?一夫两妻?似乎都不是。只能说我在情感方面迟疑不决,没有妥善地处理好与两个女人的关系。
  他说,如果,我年轻十岁,处两个女朋友,这能算是一个什么理由?
  他说,我希望,我们不要纠缠这种细技末节,谈就谈主要问题。真正至命的问题。
  老高知道,他在回避这个问题,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也知道,再不能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了,这样反而会让他滋生出一种侥幸,以为他老高只掌握他这些不关紧要的问题。他应该慢慢切入正题了。
  他说:“我再给你一个具体时间,近两年来,你经手的一些资金去向不明。”
  他还是不把事件说得太清楚,他要让李向东猜着回答,他要知道李向东经手的资金有多少笔。最好李向东在猜测中说出他还没掌握的情况。
  李向东很认真地想着这两年来经手批拨的资金。幸好,这两年经手批拨的资金的次数并不多,说起来,一项项都有来有往去向清楚。
  老高似乎不满意,他还要扩大范围,他说:“不仅是市政府这一块的,其他单位的,也包括企业的。”
  李向东很清楚他的用意,他是要在李向东这些经济交往中找出破绽。但是,李向东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倒认为,能这么谈下去,对自己是有利的,能一条条理清自己。
  他谈到为古兜镇筹集资金建三大基地的事,谈到张老板送给他的十万元,也谈到老板钟送给他那十万元,当然,还谈到最近装修的那二十万。
  老高笑了,说:“你把自己描绘得很廉洁。”
  李向东说:“在这个问题上,我是没有问题的。”
  老高说:“你就一定要我点清楚吗?”
  李向东说:“我觉得,有这个必要。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觉得很累。”
  老高确实觉得累了。他从来没有这种累的感觉,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另一个人,他会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斗志昂扬,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李向东,他却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对面这个人总让他感到心里发虚,感到他手里的那张所谓的王牌仿佛一点价值也没有。
  这时候,他又一次感觉到李向东似乎不是那种贪婪的人了。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发生了什么误会。
  他有一种想马上结束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的想法。
  他说:“休息一下吧!”
  这已经是深夜二点多了。他们坐在小楼屋的接待室里。老高对小李说,打开窗透透气。窗打开了,就有一缕清风吹进来。山里的夜风很清凉,有一种雾湿的新鲜。
  李向东说:“你是一个很敬业的纪检干部。”
  老高说:“是不是敬业得让人可怕?”
  李向东说:“可怕的是有问题的人。”
  老高说:“你认为,你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李向东说:“我也是一个普通人,缺点当然不少。这个你也清楚,但是,大事大非还分得清,也还能把握着自己。”
  老高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李向东说:“这一个晚上,我表现得还不够老实吗?我是真希望经过这个晚上,你能重新认识我,了解我。所以,我在很积极地配合你,目的就是要澄清自己。说真的,在这小楼屋,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老高说:“你是不是曾经拿过一笔钱给曼莉处长?”
  李向东摇头,说:“没有。”
  老高问:“真的没有?”
  李向东说:“真的没有。曼莉最明确地告诉我,她不会要我一分钱。”
  老高说:“你把整个事件说一说。”
  于是,李向东便又提起曼莉的事,说他们大学时的交往,说曼莉丈夫对他的仇恨,说曼莉对他的痴情,说他蒙受莫明其妙的误会。
  老高说:“我们接到了至少五封关于这笔款的投诉信。我们进行过调查,那笔款的确是支付了,但是,在曼莉处长的遗书上写得很清楚,她没有拿这笔款。”
  李向东说:“我没有动过那笔款,开始,我们有过这种想法,但是,最后并没有实施。”
  老高说:“但是,有人说,已经把那笔款交给你了。”
  李向东说:“你怎么就相信那人的话呢?他有什么证明那笔款就交到我手里了?”
  老高说:“这么说,就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拿了却不承认,一种是有人拿了,却污诬陷你。”
  李向东明白了,他为什么被带到这小楼屋来了。有五个人说他拿了那笔款,而那五个人完全睁开眼说瞎话,咬定确是他李向东拿了。这证据还不够有力吗?他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掉进了别人的陷井。
  他想,这一定是老常干的事儿。
  他想,这钱有可能是公路局局长拿了,老常得知这钱没交到曼莉手里后,追问起来,那局长不承认是自己拿的,便说是交给他李向东转交给曼莉的,于是,老常信心为真,便策划了这么一起事件,要至李向东于死地。
  他能说得清吗?
  第二六九章 出来得不光彩
  老高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调查公路局那笔款的去向上。那笔款是公路局局长同意支付的,财会人员也说是局长提现的,但是,那局长一口咬定是给了李向东。
  老高问:“有证据吗?你怎么能证明你给了李向东?”
  那局长说:“没有。”
  他说,这种事怎么能留下证据呢?不过,有人可以证明。
  老常说,他在场。他说,当时,那局长是在他的办公室,把装了钱的黑皮包交给李向东的,后来,蔓莉处长没,就不知道李向东有没再交还给那局长。老高还想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但是,那五封写给地级市纪检部门的投诉信都是匿名的,无法查实。
  于是,就形成了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各有各的说法。公路局局长很委屈。他说,他确实给了李向东。老常说,他不能保证那黑提包里装的就是钱。李向东说,根本没有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在老常的办公室里接过那局长交给他的黑提包。
  人证能说明问题吗?因为人证被冤枉的案例还少吗?所以,老高更注重物证。
  明摆在那的物证,便是那局长的的确确拿走了二十万。不管这笔款最后到了谁手里,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那局长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公路局局长只得自掏腰包把那二十万垫上,只得接受组织上给一次记大过的处分。
  李向东从那小楼屋出来了。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光彩,毕竟,有人认为,以大欺小,那局长吃了闷棍,冤枉至极。
  到底谁被冤枉?
  只有李向东、老常和公路局局长他们三人知道。
  市委书记问老高:“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案子办得不咸不淡的。”
  老高说:“我已经尽力了。”
  市委书记说:“就不能有更好的结局吗?就一定要悬在那里不上不下吗?”
  老高说:“我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收场。我的确是尽力了。”
  市委书记说:“你可是地级市纪检部门的第一人!”
  老高自嘲地说:“浪得其名,都是是一些外行送的,没实际价值。”
  市委书记问:“凭你的经验分析,出现这样的结果?会有几次可能?”
  老高说:“三种可能。”
  他说,一种是像老常、公路局局长说的那样,李向东拿了。他知道证据不足,怎么也不承认。
  他说,一种是公路局局长和老常拿了,他们当然不能坦白,硬说是给了李向东。
  他说,还有一种可能是公路局局长自己拿了,老常和他关系很好,为了保护他,串通起来,把负责推给李向东。
  市委书记问:“你更趋向于哪种可能?”
  老高没有回答市委书记。
  他说,第一种可能不是没有,只能说是证据不足。我们不仅要有人证,更注重物证。有时候,人证是不客观的。比如,那局长和老常有可能串通起来的冤枉李向东。
  他说,第二种可能也是存在的,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钱分了,但是,败露后,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不得不冤枉李向东。
  他说,第三种可能就复杂了。老常为什么要保护公路局局长,串通公路局局长陷害李向东呢?有没有可能是李向东得罪了他们?
  老高说:“这些都只是猜测,仅供你参考。”
  市委书记问:“在整个调查中,你认为,李向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高说:“撇开这个事件不说,李向东还是一个不错的领导干部。他办事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他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
  他说,我想,对你还是实话实说。有些事,让你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他说,他和两个女人在一起。
  他说,现在,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说出去总是会有影响的。
  市委书记说:“有这种事?这李向东他要干什么,总要给我出些难题。”
  这些天,市委书记总忐忑不安。他清楚地记得,为了争取省厅那笔拨款,他曾经向老常和李向东交代过,如果有可能的话,要想尽办法打通曼莉这个环节,想尽办法是什么?当然也包括用钱去疏通。如果有人把这话捅出去,这麻烦事就会找到他身上了。
  他想,李向东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想老常和公路局局长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把这三人都各打五十大板,想以后还怎么放心要他们去办事?
  这时候,又听说,李向东还有什么两个女人,他心又焦虑了,想这事可大可小,不知道的话,还可以推卸责任,说工作忙顾不上下面的生活作风问题,但是,知道了,不处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打电话给黄,叫他马上到他办公室来。黄不知是什么事,放下电话就赶过来了。一见面,市委书记就问,你不是和李向东住对门吗?你不是和李向东交情很深吗?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有两个女人?黄愣了一下。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就想到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却没想到,问他的竟是市委书记。
  黄说:“有这事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市委书记反问道:“你会不知道吗?你真会不知道吗?你别给我装糊涂!”
  黄按事先想好的应付办法应付着市委书记,说:“这可是不小事,李向东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有这种事,我想,他会瞒得严严实实,即使像我和他这样的交情,他也不会让我知道。”
  市委书记说:“他住你眼皮底下,你说不知道?”
  黄很委屈地看着市委书记,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市委书记强调了一句,说:“就住在他家里。”
  黄说:“你是说绮红和小姨子?”
  市委书记说:“什么绮红?什么小姨子?”
  黄说:“李向东的确和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不过,一个是他的女朋友,一个是他前妻的小姨子。”
  他说,他女朋友还没搬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和他前妻的小姨子住在一起。但是,应该不会有那种关系吧?如果,真有那种关系,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市委书记问:“平时,就没有人议论吗?”
  黄说:“也不是没有议论,但那些议论好像都不着边,渐渐就没人议论了。”
  市委书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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