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李向东笑了，说：“你这是什么话，你帮了我，却要你感谢我。”
　　小刘也笑了笑，先喝了杯里的茶，拿起茶具，等李向东把自己的茶喝了，就把他的杯斟满，再给自己斟。
　　李向东问：“办证大楼那边的事，都移交完了吧？”
　　小刘说：“都移交了。”
　　李向东说：“不错！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顾大局的人。服从组织，不会因为个人得失，闹情绪影响工作。”
　　小刘说：“应该的，李市助要我做的事，我当然要争取做得更好！”
　　李向东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在处理这件事上，我没有尽力，没能争取达到你满意的结果。”
　　小刘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说他不介意吗？他不可能不介意，但他不能直说。说假话吗？他又不想在李向东面前说假话。
　　李向东继续说：“我不是不想提拔你，不是不想推荐你当那办证大楼的主任。”
　　他说，说心里话，我是希望你当那主任的，但是，你主要就是缺少基层工作经验。要在一个单位当一把手，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是很难会被认可的。所以，我不是没有提，只是被否决了。
　　他说，在机关工作，有机关工作的优越，至少责任没那么大，工作没那么忙，经常可以和家里人在一起。不过，年青人，我建议你还是到基层去。到基层去对自己的成长会有好处。
　　他说，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推荐你去，先不一定当一把手。当两把手、三把手，过渡一下，积累点经验，也积累一些阅历。
　　李向东的这番话说得小刘心里暖暖的，试想想，一个市领导，如果没有那种想法，会主动跟你谈这些吗？肯定是有这个意向了，有这个想法了，才给你吹吹风，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小刘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决心了。他说：“我很乐意去基层，很愿意到基层锻炼。我不怕艰苦，不管去什么地方，多艰难的环境，只要李市助觉得我行，要我去，我绝对服从。”
　　李向东笑着说：“你也不要想得太可怕，我当然会尽量让你离家近一点，不必那么艰苦。”
　　小刘脸上乐开了花，想有李向东关心这事，自己离开机关，到基层去定是指日可待了。到基层，虽然艰苦，但有实权，能干实事，能展示自己，即使，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当个镇长或镇委副书记什么的，虽与现在科长的级别相当，那待遇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李向东又问，家里有什么困难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吗？小刘说，没有。说老婆在学校教书，孩子有父母退休在家里照顾，没有后顾之忧。他不能让李市助有顾虑，遇到机会想要提拔他的时候，太多地考虑他的家庭问题。
　　李向东说：“你条件不错嘛！就是把你放到荒岛上，几个月不回来，也没关系嘛！”
　　小刘便“嘿嘿”地笑。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幸运，幸运遇到了李向东这样的好领导，这样器重自己，又愿意帮助自己的好领导。
　　李向东见要说的话也说了，见小刘也心花怒放了，就说：“今天，就谈到这吧，你回去忙吧！”
　　小刘就非常感谢地离开了。
　　看着小刘离去的背影，李向东心里还是觉得一阵歉疚。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提拔小刘，真有机会也不会提拔。但是，他又不能不给他吃定心丸，稳住他，套着他，让他时时看到曙光，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他知道，一旦掌控不了小刘，被别人掌控了，或许，小刘会做出对他不利事情。
　　毕竟，小刘知道得太多了。
　　李向东认为，这次，老高没有追究他和绮红和小姨子的事，多少与没有人物证有关。如果，有人站出来，说那么几句有分量的话，老高不可能不查下去，不可能查不出结果。绮红、小姨子根本不是老高的对手，胜负是明摆在那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李向东没想到竟是杨晓丽打来的。她说，上班了。李向东说，上班了。她说，我以为，你会休息几天呢！李向东问，我让他们送你的修改方案应该收到了吧！杨晓丽说，收到了，也正在实施呢！李向东说，进展得还挺快的嘛！
　　杨晓丽沉默了一下，问：“还好吧？”
　　李向东笑了笑，说：“没什么事，休假了几天。”
　　杨晓丽笑着说：“难得你有这种心态。”
　　李向东说：“我的心态一直都很好。”
　　杨晓丽说：“这就好。”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
　　这天，李向东接到许多关心他，安慰他，信任他的电话。所以，他并没把杨晓丽的这个电话太当回事。
　　第二七五章　扩大实权
　　有一个人却真把李向东给忘记了。这个人就是证办大楼主任张建明。
　　李向东在小楼屋子的那段日子，张建明想的是怎么把办证大楼引向他的轨道，想的是如何争取市长的支持，让自己更有实权，在企业面前更有颜面。
　　李向东对他来说，成了他某一件使用过没价值的东西了。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完全清楚这办证大楼是干什么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渐渐感觉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单位，所有为企业服务的窗口都集中在这里，所有的企业都要到他这来缴费。试想想，这权力有大？
　　他发现有这么一种现象，国家明文规定的收费标准有相当一部分是有弹性留有余地的，比如，某某费，就有一个百分之五到十的幅度，应该收百分之五，还是收百分之十？完全可以根据实际做调整。他张建明说收百分之五，那就收百分之五。说收百分之十，就收百分之十，这都符合收费标准。别看这只是百分之几的幅度，对一个企业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如果，这百分之几归属办证大楼，那收入就相当可观了。
　　如果，这百分之几不收企业的，那企业老板还不对他张建明感恩戴德？
　　当然，张建明很清楚，现在还没到他说了算的时候。由于各部门单位对办证大楼思想有抵触，市政府还没向各部门单位收回这个权力，然而，他认为，迟早是要收回的。只要把办证大楼办红火了，办出经验了，市政府一定会尽快下这个决心。
　　这样，办证大楼聚集的这些收费窗口就名正言顺地由他统管了。那时候，他就成了所有企业老板巴结敬拜的人物。
　　他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他要尽快达到这个目的！
　　他想，目前，他要发挥宣传舆论媒体的作用，把办证大楼炒热炒火。
　　这是张建明的强项，是他惯用的伎俩。
　　他想，实施他的目标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争取市领导的支持。
　　张建明已不是以前那个张建明了。他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又知道争取市领导支持的重要性。
　　因此，他曾考虑选择李向东作为争取市领导的第一人选。还有谁比他更容易争取呢？他是认可张建明的能力的，否则，他不会把他张建明放到这个位置，独档一面。他把张建明放到这个位置，就不可能不支持他帮助他。
　　哪曾想，李向东突然被纪检的人带走了，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选择。
　　市委书记他是不敢高攀的，想攀也够不着。
　　市长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尽管，这是一个坐直升飞机的领导。但是，只要能处理好这层关系，避免一旦市长升迁离开，不会留给自己昙花一现的痛苦。那么能争取市长的支持，是比李向东还要好得多的选择。
　　张建明开始分步实施他的计划。
　　他借故与市长接触。
　　他向市长汇报工作，汇报第一批进驻单位在他的协调帮助下，已认识到了办证大楼的重要意义。汇报企业尝到了办证大楼的甜头，汇报希望趁着这个好势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其他部门单位，加快第二批、第三批的进驻。
　　他向市长报喜，说办证大楼取得的成绩惊动了多家宣传媒体，特别是上次来参加剪彩活动的那些省报省刊省电视台的记者，他说，他们都希望能对办证大楼进行跟踪报道。
　　他向市长谈他的看法，说办证大楼虽然运作起来了，但是，许多关系还没理顺，比如人员编制就没理顺，进驻的窗口单位还归属原来的单位，这样很不利于管理，他说，既然痛下决心改革，就要一改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市长对他赞许有加，对他的想法和作法给予了充分肯定，但是，市长却没能给他实际上的帮助，特别是谈到人员编制问题时，市长支支吾吾，拿不定主意。
　　他说，阻力呀！阻力太大！
　　他说，还是先缓一缓，不能太急了！”
　　他说，你先拿个方案出来，我们再研究研究。”
　　其实，张建明不知道，没有李向东，市长是软弱无力，根本不可能拿定主意办大事情。
　　他还在不断地实施他的计划，打电话给在电视台的哥们，要他给他制作一个办证大楼的专辑。他说，这专辑不仅要在本地播出，他还会想办法通过他的关系，拿到地级市电视台、省电视台播出。
　　李向东打电话给张建明的时候，张建明正准备接受小倩的采访，一看来电显示，他这才醒悟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怎么就没给李向东打个电话，表示一下自己对他一如既往的尊敬？
　　他忙说，李市助呀！我正准备给你电话呢，你却先打过来了。他说，本来，一早就想去拜访你，但是，电视台说要来采访，所以，忙着应付他们的采访。他问，你有什么事吗？李向东说，本来想到你那去看看的，既然，你这么忙，就算了。张建明一听这话，心更慌了，虽然，他更看好市长，但是，哪个市领导他都不能得罪，更何况是提携他的李向东。他忙说，你来吧。你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张建明不得不很客气地对小倩对电视台的人说：“真是不好意思，暂时有急事，我们的录制要放一放。”
　　有人听到他讲电话时说的话，就说：“你不是要他到你办公室来吗？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我们可以一边录制，一边等他。反正也化不了多少时间，他来了，说不定我们也录制好了。”
　　张建明说：“这样不行。如果，他来了，我们还在录制，要他在一边等，就不好了。”
　　小倩问：“那人是谁呀？”
　　张建明说：“市领导！”
　　小倩撇撇嘴说：“市领导又怎么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张建明笑笑说：“我们再忙，也得给市领导让路。市领导要来，当然是有更重要的工作了。”
　　小倩说：“我看，他可能只是来你这随便看看，闲聊聊天。如果，他真有急事，还不招你去他的办公室。”
　　其他几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觉得小倩说得在理，都议论起来。
　　有人说，我们不能因为他随便看看，闲聊天，浪费我们的时间。
　　有人说，等一会，我们还要赶着去完成另一项任务呢！
　　有人说，还是一边干，一边等吧！
　　张建明跟他们都很熟，有的还是他在宣传部时就认识的哥们，所以，他说，今天不能录制，就明天吧。他即使只是来随便看看，闲聊天，那也是工作。他说，你们就当帮我个忙，晚饭，你们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们！
　　小倩说：“到底是哪个市领导？看把你吓成这样子！”
　　有人帮张建明说话了。
　　那人说，算了，我们别再为难他了。
　　那人说，晚饭我们再对他狠一点！
　　张建明说，感谢理解，理解万岁！他说，晚饭时，再向你们赔罪，喝酒时，再任你们惩罚！他说，你们在我这喝茶，我要到楼下去了。他要去大门口迎接李向东。不管怎么说，这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小倩的倔脾气上来是谁也拉不住的，和电视台的几个同事喝了一会茶，谈了一会录制专辑片的事，她就也下楼了。
　　她一定要看看那市领导到底是谁？
　　第二七六章　谁唬弄谁
　　到了楼下，小倩才知道，那市领导竟是李向东，张建明正陪着他在各个窗口巡视。这会儿，李向东对张建明的工作是满意的，他不仅完全掌握了小刘的那一套管理，而且，还在许多地方融入了自己的理念。他听着张建明的介绍，询问各个窗口的工作人员，心里很是安慰，想自己选张建明真是选对了。当初，如果要小刘负责，肯定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效果。
　　当然，李向东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只是轻轻地点着头，或者，轻声说一句，还可以，应该这么做。看了大半圈，他一抬头，却看见小倩从楼上下来，不由愣了一下。
　　张建明忙介绍道：“电视台的记者正准备录制办证大楼的宣传专辑片呢！”
　　李向东说：“他们行动很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