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说，不是和陈坚他们吃饭吗？每一次和他吃饭，你都很晚才回来。李向东问，你怎么知道我和陈坚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他来了？绮红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就装没听见，又“呼呼”地吹着发，好一会才把发甩到身后说，我看见他了。看见他的车了。你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我猜想，你一定是和他在一起。不是和他在一起，今天你会出去吃饭吗？
　　这天是星期六，小军在家。小军在家，又是周末，李向东总要和小军一起吃饭的，一般的应酬李向东大都推得一干二净。李向东就问，小军睡了吗？绮红说，还没有呢，在他房间里做作业。她说，现在的老师都不知是怎么想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却布置了那么一大堆作业。李向东便到楼下去看小军了。
　　第三四零章　远洋电话
　　小军知道小姨子离开后，曾经很不高兴，曾经不理绮红，他认为是李向东把小姨子气走了，是绮红想要独霸他父亲。他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是那个狐狸精搞的鬼。李向东说，那个狐狸精？你说绮红阿姨是狐狸精？小军说，就是，她就是。李向东说，这不关绮红阿姨的事，她们是好姐妹，小姨子走，她也很痛苦。你知道吗？她一直送小姨子上飞机的。他说，是小姨子自己要离开的。他说，你不知道，小姨子是为了成全我和绮红才离开的。小军嘟着嘴说，你就不能不让她走吗？你想要劝她，她会舍得走吗？他说，我觉得，你们三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李向东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说：“大人的事你不懂。”
　　小军甩掉他的手说：“我都长大了，你还成天这么对我说话，还成天摸我的脑袋。”
　　李向东就笑了，说，你长大了吗？你长大了，就应该知道我们三人是不能长期在一起的。他坐在小军的床上说，我们三人在一起，已经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对我以后的发展也会带来许多不利。他问，你听懂了吗？我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到影响。他说，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是不能那么做的。以前，我办事不理智，太感情用事，所以，和小姨子在一起，又舍不得绮红阿姨，结果，做了错事。做了错事怎么办呢？不能知错不改，不能还继续三人住在一起！
　　小军说：“为什么就要小姨子离开呢？绮红阿姨离开不行吗？”
　　李向东问：“绮红阿姨对你不好吗？”
　　小军说：“不是，但是，我还是喜欢和小姨子在一起。”
　　李向东就说：“小姨子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她说了，等你上大学的时候，要把你接过去，她希望你能去美国上大学，和她在一起。”
　　小军问：“小姨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李向东说：“我还会骗你吗？等小姨子打电话回来，你可以问问她。”
　　小军就不吭声了。
　　每个周末，星期天上午，小姨子总会打电话回来。当然，平时也打，但周末打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小军在家。小军一接到电话，就哭了，就说，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一走就走那么远了？我想见你都见不着了。小姨子在那边说，小军你别哭，你别哭。自己却也哭了起来。两个人就都拿着电话在哭。
　　绮红见小军哭得泪人样，就拿了纸币给李向东，要他递给小军，李向东却没接，让她自己递过去。绮红会意，就走过去，也没递，却是坐在他身边替他擦眼泪。小军不好意思了，平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了，却还要人帮擦眼泪，太丢人了。他说，不要，不要。我自己会擦。就把话筒递给绮红。
　　绮红问：“你还好吗？”
　　小姨子边哭边说：“好，好。就是想你们。”
　　绮红心里一酸，眼泪也“刷刷”往下流。
　　她说：“你回来吧，要不你回来吧！”
　　小姨子说：“你以为我不想呀？我每天都在想，我每时每刻都在想。”
　　她说，你别劝我回去，你劝我回去，我真的就回去了。
　　她说，都是那个死人害的，那死人成天就想着当官，成天就想着自己，成天就不管别人的感受。
　　绮红也一边哭一边说，你骂得对！骂得好！他就是自私，就是不管别人的感受。她说，我也不好，我也自私。其实，应该是我离开的。我怎么离开也不会走得那么远，怎么也可以见见你。
　　小姨子说：“这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
　　她说，你不要走，不要以为你走了我就会回去。我是不会回去了！我知道，只有我走了，他才找不到我。我们才能真正分开。如果你走了，他怎么也会找到你，一找到你，你的心又软了，又会跟他回来了。
　　她说，我的事你就是要理了，我会慢慢习惯的。
　　她说，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喝酒。特别是别让他和陈坚喝酒。那个陈坚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照顾好小军。他是我姐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绮红说：“知道了，我会的，会照顾好他们的。”
　　小姨子就叫绮红把电话给小军。她对小军说，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记挂着小姨子。不过，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过几年，你来小姨子这边，跟小姨子一起过。她说，你要好好念书，到了这边，小姨子供你上最好的大学。她说，你在家要听话，要听绮红阿姨的话，绮红阿姨也会像小姨子一样痛你。
　　小军说：“我会的，我会的。”他说，你别哭，别伤心，我还有三年高中就上大学了。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一读完高中，我就马上过去陪你。
　　李向东木木地站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小军喊他听电话，他竟没有听见。小军摇晃着话筒，大声重复道，小姨子叫你，叫你听电话。他这才如梦初醒。小姨子跟他说话，声调却是不一样的，虽然能感觉到她刚哭过，却也感觉到此时，她脸上是挂着笑的。
　　她问：“好吗？”
　　李向东说：“还可以。”
　　她说：“应该说好。还可以不行。还可以我做出的牺牲意思就不大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很好。”
　　小姨子问：“具体怎么好吧？”
　　李向东说：“有人叫我争取当市长，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小姨子说：“这还差不多。那你争取呀，一定要争取！”
　　李向东说：“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事不是说争取就能争取的。不过，至少说明，我现在没那方面的压力了，轻松了，也开始有转机了。”
　　小姨子说：“这就好，正是我希望的。”
　　李向东就问：“你过得好吗？”
　　小姨子说：“我嘛，还可以。我的那个老板很照顾我。他说，他还不急着退休，再等一两年。他这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
　　李向东心里不由地一热，说：“你要注意身体。”
　　小姨子说，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还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她说，对绮红好一点，别就只想着你当官了，别就总是在外面忙，也要多点时间陪陪她。她说，你以前忙的时候，就总是不沾家。
　　李向东说：“会的。”
　　小姨子说：“别总嘴上说得好听，一转身又忙忘了。”
　　李向东想说，一转身忙忘了倒好，怕就怕现在想要忙也没得忙了，成天没事，下班都呆在家里。但他不能说。
　　小姨子问：“你们有没想过什么时候结婚？”
　　李向东说：“还没这个打算。”
　　小姨子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尽快吧！我想，你们结婚后，也让她给你生的孩子。她说，你真好，一下子又要有两个孩子了。你这个男人，真是幸福透了。有两个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不对，是三个，还有我姐姐。
　　李向东苦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小姨子说：“怎么不好呢？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向东说：“我怕消受不起。”
　　小姨子说，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乱说话呢？再乱说我不理你了。她说，我已经和绮红说好了，以后还会和你们在一起的，等你退休后，不再为官场的事犯愁了，我还会回来，还会和你们再一起。她说，知道吗？你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说着说着，小姨子又哭了。
　　她说：“不理你了，你这个死人，不想哭的，你又气我了，又气我哭我。”
　　这一次，小姨子挂了电话。
　　……
　　第三四一章　流血事件
　　星期天，李向东、绮红陪小军上街买衣服。李向东本是不想去的，他最讨厌上街，最讨厌上街买衣服，但是，绮红一定要他去。她说，我和小军多少有点隔阂，你不去不行。李向东只好去了。后来，就是小军也耐不住绮红的挑挑捡捡。
　　小军和小姨子在一起，不耐烦，心里不高兴是会直接说的，小姨子也骂他，说这么挑来挑去还不是给你挑的。我们都不烦，你有什么好烦的。小军不怕，也顶撞小姨子，说，有你们这么挑的吗？明明挑好了，还要多走多看，走了一大圈，看了大半天，还不是又回到原来那家店，还不是要买那一件？小姨子就会扬起手说，你再说，你再说我可就打你了。小军说，你试试。小姨子说，你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你。我打你，你敢还手吗？你还手我试试。这时候，绮红就忙过来劝架，说，吵什么呢？闹什么呢？让人看见多不好。架劝住了，两人虽还有气，但回到家，气就消了。
　　小军要回学校，找不到东西了，还叫小姨子帮着找，小姨子呢，就问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小军说，袜子找不到了。小姨子就说，在衣柜最下面那格，小军低头去找，小姨子就按他的头，说，叫你凶，看你还敢不敢对我凶。小军也不气，反而笑了，小姨子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小军对绮红没有那么放肆。绮红对小军也客客气气。叫小军试穿衣服时，更小会像小姨子那样拎着衣袖要他穿，更不会左拉右扯，这边拍拍，那边拍拍。只是等他自己穿好了，才对面站着左看看，右看看，还要李向东也过来看看，又问服务员好不好？最后，她还是不满意，就叫小军脱了，又试另一件。小军心里不耐烦了，也不说什么，只是鼓着腮帮子。绮红那里看得见，她只看见小军身上的衣服，又很没主张地问李向东，问那服务员。
　　再聪明的女人到了这时候，都显得像个白痴。
　　李向东趁绮红背过身去，悄悄碰了碰小军，说：“女人都是这样，逛服装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小军就笑，也悄声说：“我以为你没这种感觉呢？”
　　李向东说：“我是深其害。你没见我不想陪她逛街？”
　　绮红见他们嘀嘀咕咕，就问，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后嘀咕我什么？李向东说，没有，我们怎么会嘀咕你呢！你这么热心地为我们服务，我们敢在背后嘀咕你吗？
　　绮红说：“你别不承认，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嘀咕，一定在挑拨我和小军之间的关系？”
　　李向东说：“没有，我那里敢呢！”
　　绮红就拉着小军说：“我们不要理他。”
　　小军说：“随便买一件吧！”
　　绮红说：“怎么可以随便买呢？要买当然要买到自己合心意为止。”
　　李向东说：“现在是小军要买衣服，又不是你要买衣服，他觉得合适就行了。”
　　绮红说：“我就知道你嫌我烦。”
　　她问小军，你也嫌我烦吗？
　　小军说：“没有。”
　　李向东说：“你怎么不说实话呢？”
　　小军的脸就涨红了。
　　绮红问：“你也嫌阿姨烦吗？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直接对我说？”
　　她说，其实，你不应该这样，你对我也要像小姨子那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说，我们是一家人。知道吗？一家人有什么话就说什么。阿姨不会怪你的。就是阿姨有什么做得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李向东也说，小军，以后，你有什么话，不管那话绮红阿姨愿不愿意听，你都要说出来，要让她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什么做得不对，绮红阿姨骂你也不能怪她，她也是为你好，像我一样，也是为你好。
　　小军点点头说：“知道了。”
　　绮红忙见说，好了，你别说了。我才说几句，你就说了那么一大串。她扶着小军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去挑衣服吧。这次，只要是你看中的，只要合身，就一定买。”
　　他们这是在步行街，街两旁都是服装店。有时候，走到女人店时，绮红看着店里挂着花花绿绿的服装，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止住了脚步，心里想，如果和小姨子在一起，早就不管这父子俩，早就进去了。
　　李向东也看出了绮红的犹豫，拉着小军走得远远的。他真不知道，绮红进去后，他们父子俩人是站在外面等，还是也进去。那女人店里挤满了女人。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