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他们只是说说,都没往心里去。
车再次启动,驶向市区。
第三八四章 你这是要向东的命
这天,市区并没有下雨,只是阴天,阴得人闷闷的,就有人说,这要下场雨,就不会那么闷了。然而,在老常联系点的那个山区镇却下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雨似乎缓了,某村委会的村民却闹事了。
由于雨水冲击,多处山体滑坡,掩埋了几户农家,人虽救出来了,但本就对承包山林有非异的村民认定山体滑坡是承包山林老板乱砍伐的责任,认定村委会干部与老板有私下台底交易,于是群愤激昂,包围了村委会办公楼。
村委会干部处理这事又不当,便发生了斗殴,村民打伤了村委会主任,把村委会书记赶上了楼顶,还不断地向楼顶扔石头。
危难之际,村委会干部偷偷打电话向镇委镇政府求救。镇委书记得知下了一夜的暴雨,一早就赶回去了,接到村委会干部的求救,带了镇干部赶往援助。
这种事当然是要上报市委、市政府的。市委办公室便把这信息反馈给了老常。
老常虽风流快活了一夜,有一种很疲倦的感觉,但还是一早就回来办公室了。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管身体有什么不适,只要还走得动,他都会踩着钟点准时上班。这一点,很多人都不如老常。有时候,李向东见上午没什么事,也会睡睡懒觉,晚一时半刻才上班。
老常接到通知后,打电话给那镇委书记,镇委书记的手机却像是没信号,怎么也拨不通,再打电话给镇党政办,党政办那边知道的也不是最新情况,老常便急了,便叫司机。
老常的联系点也即是政协的联系点,老常的联系点出了事,也即是政协的联系点出了事。郑副主席也知道联系点出事了,见老常急匆匆地从自己的办公室经过,就跑了出来,跟在老常身后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向东知道郑副主席也跟老常去了,自己还装不知道,还没事似地坐在办公室里,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即使知道自己去了也没多大用,但去总比不去好。去了,老常想要找借口批评他也找不到了。
老常的车,郑副主席的车,李向东的车组成了一个车队,向那山区镇赶去。
这时候,老常一心想着那山区的事,想着镇委书记能不能解决村民的矛盾,能不能疏导缓解村民的情绪,根本没想到要向李向东发难,根本没想到他寻找至李向东死地的机会从天而降。
他们的车队被河水档住了,昨晚还完好的旧桥已被急流冲断。什么时候冲断的?或许,昨天夜里就冲断了。镇委书记似乎早预料到了,他并没有走这条路,而是走新路绕了二十多公里赶回去的。
河边下着暴雨,暴雨砸得眼睛睁不开。老常还是从车上下来了,任那雨水盖头盖脑地淋。他站在河边,看着那桥的残骸。河床竟比原来宽了一倍还多,咆哮的河水带着一串串漩涡奔腾而下,偶尔,还从上游冲下一棵树、一束烂竹排,还有死猪死狗等肮脏物。
郑副主席也下车了,李向东也下去了。当然,其他跟车来的办公室主任、文史科的几个年青人也都下车了。大家似乎觉得,站在外面淋雨比坐在车里更能体现一种精神。
老常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就是这一刻,他那阴沉的脸浮起了一丝儿不易察觉的冷笑。他问郑副主席:“怎么办?”
郑副主席说:“只能回去了。”
老常说:“这就回去,就这么半途而废?临阵退逃?”
郑副主席说:“我们退回去走另一条路。”
老常说:“那要多久?那条路坑坑洼洼的,你和我的车未必就能走!”
郑副主席说:“我相信,那镇委书记一定能处理好村民们的纠纷。”
老常说:“按你这么说,我们不来不是更好吗?”
郑副主席就不说话了。他觉得,老常这火发得莫明其妙,自己没必要惹火上身。
老常又问李向东问大家:“你们说怎么办?”
没人答他,要说的郑副主席已经说了。
老常说:“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河对岸,要马上赶到那村委会。”
他说,我们要有忧患意识,对村民闹事不能坐视不理,我们要有强烈的责任感,要协助镇委镇政府认认真真处理好村民的纠纷问题,要把矛盾解决在基层,解决在萌芽阶段,绝不允许再扩大,更不允许发展到集体上访。
他说,我们要争取时间,必须有人冲到河对岸,迅速与镇委镇政府汇合。
大家还是没有说话,大家都觉得老常那话说得是不是有些玄了。有必要冲到河对岸吗?这么凶猛的水势冲得过去吗?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吗?政协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大吗?真的就能在化解村民纠纷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吗?至少,也要相信镇委镇政府吧?解决村民的实际问题,还是镇委镇政府更有办法。
老常说:“向东同志,你游到对岸去,迅速游到对岸去。”
他点名了,不再兜圈子。
他说,政协领导中,你最青年,身体也最好,这任务只有交给你去完成了。
他说,大道理我想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李向东马上意识到老常的用意了。他没有争辩。他知道怎么争辩a都争辩不过老常。解决村民纠纷问题不是大事急事吗?不是刻不容缓吗?解决群众问题,不是每个党干部特别是领导的责任吗?你李向东不去,难道还要老常要郑副主席这些五十多岁的老领导去吗?
他看看了咆哮的河水,然后,看着老常,嘴角又挂起了一丝轻蔑的笑。
李向东说:“你既然认为有这个必要,那我就游到对岸去。”
他要让老常知道,他李向东并不是不知道他的阴谋,他李向东就是要向他挑战,用生命向他挑战。
他要让大家知道,老常的霸道,老常的强词夺理。
他要让大家知道,为了一件本很普通的村民纠纷,老常竟要他去冒生命危险。他相信,大家不会不知道老常的用意。
郑副主席说话了。他说:“有这个必要吗?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他说,向东,你不能去。这种群众纠纷,镇委镇政府处理比我们更起作用。这种群众纠纷就是晚一天半天解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说,老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是想要向东的命!
老常跳了起来,说:“你说话注意分寸,注意影响。我认为,有这个必要,必须立即游到对岸,必须马上与镇委镇政府汇合。”
他说,第一时间解决群众纠纷问题不对吗?协助镇委镇政府解决群众纠纷问题不对吗?但是,我并不强迫他,我只是建议他游过去,当然,我更希望他那么做。
李向东已经在做游到河对岸的准备工作了。他知道,他只要游过去,他就再一次击溃老常。这一次,是面对面地交锋。这一次交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郑副主席的话就是大家心里想说的话。这些话会很快传遍全市各机关,大家都会知道老常是一个什么人,老常对他李向东怀有多歹毒的心。从此以后,他李向东和老常不和,和老常作对,大家都会谅解他,都会认为错的是老常,而不是他李向东。
他叫他的司机从车后箱把那捆绳子拿出来。他车上总有一捆绳。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向东车上总备有这么一捆绳,他认为经常在基层跑应该准备一捆绳,现在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他一边捆绑自己,一边对办公室主任说:打电话给镇党政办,叫他们派部车来接我。他对文史科那两个人说,你们抓住绳子这一头,如果我有什么事,就把我拉上来。
李向东谁也没有看,就那么一直淌进河里,然后扑进了一串串漩涡里。他的右手已完全痊愈,很有劲地划着水。他那标准的自由游击碎了一个个漩涡。他不是横着向对岸游去的,而是横着向下游游去。他不与急流抗衡,却是借助水的冲力向下游游去。急流冲着一棵大树向他冲来,他能躲过树的主杆,却躲不过树的枝叶,于是,他被卷进水里。
岸上的人屏着了呼吸。
有人大声喊:“李主席!”
有人大声叫,快把他拉上来!
郑副主席说:“别急别急,这样会伤着他的。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话音未落,李向东又浮起来了。然而,他却不能控制自己,似乎是他身上的绳子卡在了树上,那树便把李向东拖得失去了控制。
这一刻,大家都知道,那绳子被树卡住了,纵使李向东在急流里出了什么危险的事,他们也不能把他拉上岸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河里挣扎了。
郑副主席大声喊:“向东,抱住那棵树,抱紧那树。”
他根本不考虑李向东能不能游到对岸了。他只考虑李向东的安全。
大家也齐声喊:“听郑主席的,抱住那棵树!”
李向东并没去抱那棵树,而是解开身上的绳子,摆脱那棵树的控制,重新向对岸游去。
第三八五章 风流债是还不清的
没人说李向东傻,说他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也去干这种傻事。大家开始有所醒悟,开始琢磨老常是否公报私仇,外甥的那次车祸是否一次阴谋。
李向东并不知道,他游到对岸去不仅击溃了老常的阴谋,不仅让大家更清楚老常对他的歹毒,还成了张志东来见他的理由。
张志东是以地级市委副书记、市长候选人的身份来见李向东的。这天,他刚好到他们市来调研。这是他第一次到下面调研。他选中了他们这个市为第一个调研目标。他不仅要见市委书记、市长,还想见见李向东。了解到李向东冒着生命危险游到河对岸的情况后,张志东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冒失?至于吗?命都不要了?市委书记并不知道他两人的关系,听他骂得那么狠,愣了一下。
他忙解释道:“冒失是有点冒失,不过,他那么做还是很让大家敬佩的。”
市委书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领导对李向东有偏见。不管李向东是一个什么样的干部,单就从这件事来说,他还是站在李向东这边的。他比谁都清楚李向东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太了解老常,也了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张志东问:“那家伙现在在哪?”
市委书记说:“应该还在那个山区镇吧!”
张志东说:“群众的问题解决好了吗?”
市委书记说:“基本解决了,群众的纠纷也平息了。”
张志东说:“下午我们去那个镇走走。”
市委书记说:“你不是说要赶回地级市开会吗?”
张志东说:“不赶回去了。”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市委书记以为他打电话回地级市推掉那个会。那知,那电话却是打给李向东的。
他说:“你在哪里?”
李向东说:“在山沟沟里。”
张志东笑着说:“听说,你又威了一把,连命都不要了。”
李向东说:“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是被迫的。我那命也不是不值钱。如果,我不那么干,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抬不起头。我那么干了,有些事,大家或许就看清楚了。”
张志东说:“有这么复杂吗?我看,是你自己复杂了吧?”
李向东突然问:“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志东说:“我在你们这,和你们市委书记在一起。”
李向东说:“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张志东说:“怎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李向东笑着说:“我是担心,他说了我什么坏话,破坏了我在你心中的高大形象。”
张志东也笑着说:“你那点破形像,不破坏也够坏的了。”
李向东又问:“你怎么到我们这来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张志东说:“我要来还要跟你打招呼吗?你什么职务?一个政协副主席,我下来要跟你打招呼?一定要见你?”
李向东说:“口气不小嘛!你不会是调到我们这来了吧?”
张志东便“哈哈”大笑,说:“你这家伙,消息太不灵通了。我可是准备到你们地级市来当市长的。”
李向东说:“不会吧?”
张志东说:“很奇怪吗?不合理吗?我一个副厅长来当地级市市长不合理吗?”
李向东说:“合理合理,太合理了。”
他高兴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咳了几声。他想,这张志东,难怪总喜欢打听他们市里的情况,敢情是早就有意向要调到地级市来了。想这家伙,还真能忍,竟忍得滴水不落。想张志东这一到,那老常更不敢把他怎么样了。他甚至想市委书记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了,他李向东现在上面有人了。他又想,或许,他的官途又重现希望了。
李向东好一阵都沉浸在一种喜悦中,想自己又有希望了,想张志东一个地级市市长在上面给他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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