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李向东好一阵都沉浸在一种喜悦中，想自己又有希望了，想张志东一个地级市市长在上面给他撑着，他还能在政协呆多久？他太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了，那个地方呆得太闷了，编写《委员风采》这样的小事，只要有个政协办副主任牵头就行了。于是，李向东就想，如果不呆在政协，他又呆在哪里合适呢？
　　这么想，李向东便迷茫了。
　　想当官干实事，不是说能当就能当的。首先还得有位子让你坐，你李向东坐哪个位子？市四套班子才刚调整过，位子已经坐满了，张志东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弄个常委、副市长的编制让你李向东坐上去。张志东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让你一个政协副主席去负责城建，或者招商引资。这些具体分工问题，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安排的。他一个地级市市长根本不会管得那么具体，管过界。
　　张志东问：“你在干什么呢？拿着手机不说话？”
　　李向东这才回过神来，说：“这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犯迷糊了。”
　　张志东说：“本来，是想在市区见你的，既然你在下面，我下午就到你那去，你在那边等我，不要急着赶回来。”
　　下午，张志东是在市委书记、市长的陪同下到那山区镇的。张志东不仅了解了这次群众纠纷的起因，解决的办法，还对市委书记、市长提出全市各地都要密切关注群众问题，要及时发现及时解决，不要引发集体上访事件，特别是不要出现去省政府、中央上访事件。
　　他还了解了镇经济发展的情况，要求市委书记和市长，要寻找和摸索一条适合于对这些贫困山区镇的发展路子。他说，听说你们有个古兜镇，以发展农业为主，精心打造蔬菜品牌。我看，这种经验就很值得推广。我们不能一窝蜂地办工业，搞招商引资。要根据本地的实际，宜工则工，宜农则农。要扶持好农业镇，给予农业镇相应的支持。
　　下午四点，他就离开了。他对市委书记说，他还不急着赶回去，要和李向东谈一谈。他说，他们谈的纯属私人问题，要市委书记安排部车送他那两个随从回地级市。他说，晚饭你就不要安排了，我在李向东家里吃就行了。
　　张志东问：“李向阳，你家里不会没人做饭吧？”
　　李向东说：“你要去吃，还怕没人做？就是没人做，我做给你吃。”
　　张志东说：“你算了吧！你那女人哪去了？叫她来做饭给我吃。那次，在温泉山庄，她对我的态度可不怎么样！”
　　李向东这才想起张志东见过小姨子。那时候，他还向张志东介绍小姨子是他的女朋友呢！
　　他想，看来这事是瞒不了张志东了，到时只能老实向他交代了。他打电话给绮红，问绮红能不能请个假，赶回家做饭。他说，他一个同学来了，在酒店大鱼大肉吃怕了，想吃住家饭，吃得清淡点。张志东摊开手要李向东把手机给他，说，我来跟她说几句。李向东不敢给张志东，怕他听出那声音不是小姨子。
　　他说：“挂了。”
　　张志东看他一眼，说：“你搞什么鬼？”
　　他马上就警觉了，问，你这电话是打给另一个女人吧？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女人！
　　这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张志东的车。
　　李向东说：“你见过的那个女人已经回美国了？”
　　张志东便问李向东怎么回事？他说，你不会是一脚踏两船吧？李向东说，没有。应该不属于一脚踏两船吧。他一点不忌讳地把他和绮红和小姨子的关系告诉了张志东，当然也说到了小姨子的退出，说现在他只是和绮红在一起。有些事，过去了，就不怕说了。何况，张志东是老同学。
　　张志东说：“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有这一手。难怪陈坚成天叫你‘双枪老太婆’。现在我才搞清楚这话里的真正含意了。”
　　李向东说：“那都是过去了的事了。”
　　张志东说：“我还是要提醒你，以后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李向东说：“当然不会。有了这么一次，自己都怕了。风流债是不能欠的，欠了是还不清的。”
　　第三八六章　跟我到地级市去
　　绮红打电话过来，问李向东要买什么菜，做什么菜。问他的这个同学喜欢吃什么？李向东这次把手机交给张志东，说你自己跟她说吧，想吃什么直接跟她说。他说，她做饭是一流的。张志东笑着说，应该是你李向东要求才低吧？
　　他对着电话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绮红说：“没关系。你来一次也不容易，向东也应该叫你来家里吃顿便饭。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或者不喜欢吃什么？”
　　张志东说：“我什么都吃，就是不敢吃肥猪肉。”
　　绮红说：“那就吃鱼吧。你是喜欢煎，还是炸，还是清蒸？”
　　张志东说：“按李向东的意思，清淡点。这几天，吃接待餐，吃得满肚子油水。”
　　绮红说：“那你就来家里，让向东给你泡几壶浓茶，消消滞。这方面，他很有心得。”
　　张志东笑呵呵，说：“他那点茶道还不如我。”
　　他说，如果嫌麻烦，煮面条也可以，能填饱肚子就行。
　　绮红说，这不行！说，你走了向东还不骂我，你那么远来一趟，怎么能让你吃面条。张志东说，我不远，以后也经常来。你别做得太好了，以后我每次到这来就都到你家里来吃饭。绮红说，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都欢迎。放了电话，张志东对李向东说，你这女人看来挺有修养，也很温柔，人长得也一定漂亮。李向东说，一般般，一般般。张志东指着他说，你这个李向阳，真是双枪老太婆。李向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到了家，张志东的司机没跟他们进屋。司机知道领导家访闲聊天也是工作，有时候说的话不方便他们司机听，所以，就呆在车上。
　　进了屋，张志东看了看，说，你这家很不错吗？比我住的还宽敞。李向东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托那两个女人的福。我没化多少钱。张志东说，你别跟我耍滑头。那些贪污受贿的人从来都不会说钱是自己的。李向东笑着说，我这可是经过组织上严格查实的。他说，是地级市纪检第一高手老高查实过的。
　　这么说着，李向东一边忙着烧水泡茶。
　　张志东说：“你这房子还很新嘛！”
　　李向东说：“搬进来还不到半年。”
　　张志东笑着说：“就真的想一直在这呆下去了？就没考虑到去别的地方？”
　　李向东说：“我还能去哪里，一个小地方的小官，那敢有志在四方的雄心壮志。那能跟你们厅级领导比，一会儿在省城，一会儿到地级市，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到北京了，官当得满天飞。”
　　张志东说：“如果，我想要你跟我到地级市去，你会不会去？”
　　李向东没想到张志东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志东笑着说：“你别以为我是来和你闲聊的，来跟你叙同学情嘬住家饭的。”
　　他说，我没那闲工夫。我刚到你们这来，许多情况还不了解，很多事情都是新的。在这地方工作和省厅工作不一样。虽然，我也在县上工作过，但那性质是不一样的。所以，近段时间我特别忙，至少要到各个区、市（县）走一走，到各部门单位走一走。
　　他说，我还希望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帮我处理日常发生的事，自己一个人再忙也忙不过来。怎么样？跟我到地级市去。你在这当个副政协主席，没多大意思。你才多大？这么快就到政协去了，我想，你自己也不死心吧？
　　他说，当初，知道你想当市长，我和班长谈过，觉得你当那市长还不合适，我还是希望等我来你们这了，叫你到我身边来，到地级市政府来。先任个副秘书长吧，适当的时候，兼个信访局局长什么的，调个正处。这样，对你也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当然，这也是从有利于工作出发。
　　说心里话，李向东是从没想过离开本市，去其他地方发展的。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地，就是他的水，他就好像是鱼一样，离开这块地离开这水，就似乎废了。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他熟悉的事熟悉的人，有他经营了许多年的关系网。
　　要知道，在官途上走得踏实，做出一番大事，关系网是很重要的，大家听你的命令，真心帮你做事是很重要的，否则，别人应付你，马马虎虎地执行你的决定，往往就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自己就要化很大的精力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到了新的环境，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你要重新树立自己的的形像和威信，重新建立新的关系网，这需要化多少时间？张志东是市长，他只要靠官权树立形像和威信，建立关系网就够了。他李向东跟他到了地级市，只是一个小副秘书长，更需要自己的人格魅力去建立自己的形像和威信，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还有一点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张志东把他从一个市（县）调上去，很明显地就说明了他是他的人，很明显地就会让一些人不服气。他能否处理好这种关系，能否化解这种矛盾，而且，他要在短期内处理好这种关系，化解这种矛盾。否则，在开展工作中，得不到方面方面的真诚支持，就有愧于张志东，甚至于为张志东增添各种麻烦。同时，也显示了他的无能。
　　李向东最希望出现的结果是，一直留在本地，只要有机会干事，干一些有利于地方发展的事。当不当那个正处都没关系，还当政协副主席也可以。
　　张志东见李向东沉默着，也没打扰他。这时候，绮红已经从菜市场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就走进了厨房。
　　他问：“需要我帮你干点什么？”
　　绮红笑着说：“不用了。你还是回客厅吧。你一个大市长下厨做饭，让人知道了，会骂我们向东的。”
　　张志东说：“我现在不是市长，是向阳的同学。”
　　绮红问：“你们怎么都叫他向阳？陈坚也经常这么叫他。”
　　张志东说：“那是他的绰号。那时候，在学校，没什么人叫他向东，有的同学二十年没见了，提起向东，都没人知道，一说向阳，大家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绮红说：“地级市离这也不远，以后，你觉得想吃住家饭了，来个电话，你人到了，饭菜也好了。”
　　张志东说：“那我还不如回省城家里。地级市离省城也不用一小时路程。”
　　绮红说：“回省城和来这里不一样。这是小地方，时间好掌握。回省城，说是不用一小时，但随时随处会塞车，有时候，两个时间也未必能回到家。”
　　他们说的是省城话。张志东便问绮红应该不是本地人。绮红便说她也是省城人，说她在张老板的企业打工，说她开始也没想在这呆很久的，只是遇到李向东了，就留下来了。
　　张志东便问小姨子的事。绮红说，你都知道了？张志东说，向阳都告诉我了。绮红便简单地说了他们的经过，更多地说他们的现在，说小姨子如何为了李向东的官途，忍痛割爱离开李向东。当然，她没有说小姨子已怀有李向东的孩子。
　　绮红很清楚，张志东虽是来帮她做厨房活，也想了解他们这个三人行的状况。她知道，张志东关心的不是他们以前的事，而是关心他们现在的事。她要让张志东放心，让张志东知道李向东不再受三人行的困惑了。
　　第三八七章　还可以杀回来
　　这天，绮红只做了三样菜。
　　一样是炒头菜。头菜是本地腌的一种菜，切成丝，过冷河，把那咸味去了，就清炒，放油放姜蒜，爆香了，不要那焦黄的姜蒜，放少许辣椒。她不知张志东能不能吃辣，但有少许辣能增加食欲。
　　一样是菜蔬煲，下面放一层冬瓜，再放一层鲜虾仁、鲜螺肉，铺一层豆芽菜，上面摆一层水煮小白菜。这道菜样样都齐了，虾仁螺肉使那瓜菜更味鲜。
　　一样自然是清蒸鱼了。绮红最拿手的。她把餐桌弄好，碗筷摆好，那鱼才下锅，李向东、张志东和他的司机都坐上桌了，那鱼正好熟，于是一上桌就吃，那鲜那嫩那味美，张志东夸不绝口。
　　他说：“酒店大橱也做不出这味。”
　　绮红笑着说：“酒店大橱做出来的时候也可能是这水准，但经过上菜这道程序，从厨房端上餐桌，那时间就延误了，鱼就怎么也没那么鲜嫩了。”
　　张志东说：“有道理，有道理。”
　　他对李向东说，你如果考虑清楚，跟我到地级市去，这厨师也一定带去。
　　绮红说：“这辈子，我是缠定他了。”
　　张志东便“哈哈”笑起来。
　　吃完饭，张志东便回地级市了。临走时他对李向东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过两天答复我。其实，李向东已经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