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他说，你别让他跟着你。你要找人跟你还不容易，还怕找不到。让他去当市长。他更希望在那个位置上干事。
　　他说，他自己不敢对你说，怕你不高兴，只是要我来探你的口风，说如果有可能，他再直接跟你谈。我觉得没必要探你的口风，就直接跟你挑明了。
　　张志东说：“陈坚，我很敬重你，很敬重你帮朋友的义气。当初，你也这么帮过我，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我很感激你。一直在心里都感激你，不管你怎么看我，心里怎么骂我。”
　　他说，但是，这件事你别插手。李向东想去当临市市长，叫他来跟我说。
　　他说，我看他怎么跟我说？我看他能不能说得出口？
　　陈坚说：“你即是不想帮他？”
　　张志东说：“现在，不是我帮他，而是我需要他帮我，需要他在我身边帮我。我为什么把他从市（县）调上来？这个你也应该清楚。”
　　陈坚说：“你太自私了！你一直都那么自私。你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朋友的死活也可以不管。”
　　他说，我就被你害了一回。虽然后来摆平了。但是，为了自己，你情愿躲到一边去也不肯出手相助。
　　他说，你不要再害李向东了。他在你身边为你冲杀，替你得罪人，你出了政绩，回省城了，把他丢在这里，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说，你应该趁这个机会，让他去临市，让他去独档一面，这样，你即使离开了，对他也好。而且，他在那里更能发挥他的作用！
　　张志东问：“你口口声声要我帮他，你到底得了他什么利益？”
　　陈坚说：“在你的思维里，只有得到别人的利益才会帮人办事，或者，得到别人的利益，也未必会帮人办事。但是，我帮李向东，什么利益也没有。准确地说，在这件事上，我一点利益也没有。我只是欠了他的情，欠了他的债，我认为我要有良心，应该还他的情，还他的债。”
　　张志东知道他话里有话。他是在骂自己不够哥们义气，没良心，欠情欠债不还。
　　他说：“我帮不帮他暂且不说。这钱你拿回去，拿回去给他。我即使要帮他，也不收他的钱。”
　　陈坚说：“这钱不是他的，是我的。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张志东笑了起来，说：“陈坚，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你竟然为李向东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说，你到底欠了他什么情？欠了他什么债？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帮他？
　　他说，你别在我面前充好汉，别在我面前替李向东扛着，这钱就是他的！
　　陈坚不想这么僵持下去，知道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对李向东不利。他觉得，有些事很有必要让张志东知道，让张志东知道，这是他陈坚心甘情愿要帮李向东。
　　他坐了下来。
　　他说：“你给我倒杯茶来。如果你有兴趣，你愿意听，我可以告诉你。”
　　张志东示意他坐到沙发那边去。在那茶几上摆着茶具，也有茶。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占了上峰，气冲冲的陈坚开始焉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陈坚会那么帮李向东。
　　喝了一巡茶，陈坚开始说他认识的李向东，说李向东的为人为官为民，说李向东为哥们朋友的义气。当然，他没有说他嫖娼被抓的事。他只是说绮红，说绮红进监狱的事。他说，为了这个，他就应该帮李向东，是他把李向东的女人弄丢了，只要李向东想要他帮他，他一定倾尽所能。
　　他说，让李向东去临市，也不完全就仅是李向东得利。其实，也有帮他张志东的成份。李向东有着丰富的基层经验，让他去处理那个烂摊子，一定会比别人处理得更好。
　　他说，张志东还欠着他一笔一人情，希望张志东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希望张志东看在大家同学一场，在这件事上能帮帮李向东。
　　他说，李向东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只适合去干事，只适合上面有人撑着他，让他去干具体事。他说，在市（县）的时候，他很容易得到别人的赏识，却又因为只懂得干事，不懂得维系那种关系，所以常常便处在一种很尴尬的位置。
　　陈坚说：“趁这次机会，让他去临市，让他手里握着实权，更有利于他多干事干大事。”
　　张志东没有答应陈坚，说：“这个事，我会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陈坚说：“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张志东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陈坚说：“我要说的都说了。我只等你给我个准信。”
　　张志东说：“既然你的话已经说了，那你可以走了。我说不说，那是我的事。桌上的钱你拿回去，我们都是同学，没必要做这些小动作。如果，我想要帮他，不会在乎那些东西。”
　　陈坚有点明白张志东的意思了，他似乎是想要帮李向东了，只是，这事他还不能说了算，所以，他不能给陈坚一个明确的答复。看来，张志东这家伙还是念旧情的，还有那么点哥们义气。只要不和他的利益冲突。如果，他把胸脯拍得“扑扑”响，把那钱收了。反倒让人担心他的虚假。
　　然而，陈坚心里还是没抓拿，还是有些虚，想这张志东不声不响把那钱收了，反倒踏实许多。
　　于是，陈坚便老老实实地把整件事告诉了李向东。他说，他已经尽力了，他说，你看着怎么处理这事吧！李向东还能怎么处理？张志东的态度那么暧昧，说他答应他却没答应，说他没答应，又像是答应了。
　　李向东心里很郁闷，想这陈坚真是好心办坏了事。因此，见到张志东时，李向东只字不提，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第四六二章　联手举荐
　　有一天，张志东突然问李向东，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干得不愉快？李向东装糊涂，说没有呀！张志东说，我想也不会。他说，你跟我虽然很辛苦，虽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我也在尽我的能力让你得到能够得到的东西，提了正处，又让你出去放松，到日本旅游了一回，其实，你也很清楚，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还会给你许多关照。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跟了几个领导，感觉还是你对我最好，不仅只是干工作，还能考虑到工作以外的东西。”
　　张志东说：“这就好，这就好。”
　　李向东似乎意识到想要走张志东这条路已经没戏了。
　　张志东承认，李向东能干！
　　张志东也承认，李向东跟他这些日子，的确干的很出色，不管是给他当“管家”，还是在改造旧城区，甚至于那“夭折”的思想教育活动。所以，张志东才给予他一些能够给予的关照。
　　但是，陈坚却说，李向东不适合在官场上混，是那种只懂得干事的人。
　　他张志东不就要你来干事吗？难道还要你来当官？
　　陈坚骂他自私，骂他没良心。在官场上，哪个人不自私？哪个人不找几个人来帮自己，找几个人来出政绩把自己抬起来？哪个人有良心？有良心就别跟人家争官位，别千方百计踩着人家肩膀往上爬？
　　然而，有一点，张志东不得不承认，陈坚说到他心里去了。临市是个烂摊子，让李向东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或许是最佳人选。如果这烂摊子收拾好了，他张志东当这市长不仅只是干了许多好事，还可以鼓吹自己慧眼识英才。
　　李向东在他身边怎么干，也不能说是慧眼识英才，只有把他放到一个独档一面的位置，把烂摊子收拾好了，才有说服力，才能大声地说这句话。
　　如果，放李向东走，张志东身边岂不是没有人了？然后，他张志东身边没个信得过的人，还靠谁干事？
　　这便是张志东犹豫的地方。
　　有一次，到市委那边开会，会开到一半，书记便在主席台上悄悄问他，你好像有点精神恍惚嘛！张志东笑了笑，也悄悄说，还不是因为临市那烂摊子。书记笑了笑，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便把笔记本推给他。
　　上面写道，是不是在考虑要谁去当市长？
　　张志东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这是你书记考虑的事。
　　书记写道，你有什么合适人选？
　　张志东写道，应该选个能干的人。
　　书记又写道，你是不是想要李向东去？
　　张志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书记，书记也正看着他。他想从书记眼里看出点什么，但书记那眼神平静如水。
　　张志东便写道，他怎么能去，他一走，我身边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
　　书记问：“这是真话。”
　　张志东点点头。
　　书记便写道，还怕找不到能帮你的人吗？应该把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
　　张志东写道，考虑考虑。
　　这时，该书记作报告了，他们的嘴笔交谈便结束了，大家都收回了各自的笔记本，刚才写的东西都还在自己手里，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也就是说，谁都可以否认刚才自己写过的东西。
　　话可以说，说完就完了，字却是不能乱写的，那是可以留下来的，然而，各自收回各自的笔记本也就像说话一样了。
　　张志东看着书记在那里神飞色舞地作报告，然而，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在猜想，书记刚才那笔记本上写的话。他是真的想要李向东去临市呢？还是在诈自己，想试探自己？
　　会议结束后，张志东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自己应该跟书记再谈一谈临市市长的事。即然，会上谈到了一半，很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如果，他不主动与书记谈，就显得心虚，被书记猜中，他真的想要李向东去当那临市市长了。
　　张志东在电话里说：“书记心里应该有人选了吧？”
　　书记笑，说：“这事我等你定。”
　　张志东说：“市长人选可不是一般人，还是你书记来定吧！”
　　书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就看你舍不舍得放人。”
　　张志东说：“不会吧？你怎么会看中李向东？”
　　书记笑着说：“你既然认为他能帮你干事，把他调到身边来，我又为什么不相信你，让他去当临市市长？”
　　张志东也笑着说：“你这可是卸了我的左右手。”
　　书记说：“你的左右手就不能放到临市去吗？那也是一个重要的位置。”
　　他说，你可以重新找人吗？你一个市长，还怕身边没人帮你？
　　张志东便不说话了。他还在猜测书记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后来，班长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书记说的是真话了。
　　班长问：“听说，你不肯放李向东？”
　　张志东说：“我在猜他那是不是真话呢？”
　　班长便笑了，说：“你说是不是真话，动员我来劝你了，你说是不是真话？”
　　张志东说：“你说，这是不是李向东在背后搞的鬼？”
　　班长说：“你把李向东也看得太神了，他那手够得着吗？”
　　张志东说：“其实，我的态度他也知道了。”
　　班长“哈哈”笑起来，说：“你就不想想，他也在猜你吗？也在猜你那话是不是真话。他认为，李向东是你的人，让他去临市当市长，你怎么也不会不愿意。所以，也觉得你没说真话。”
　　张志东问：“他为什么会看中李向东呢？”
　　班长说：“有三种可能，一是他确实认为李向东能干事，能收拾那烂摊子。一是也想讨好你。再一个是，这两种可能同时存在。”
　　张志东说：“他是书记，有必要讨好我吗？”
　　班长说：“因为，你这市长不是一般的市长嘛！”
　　张志东觉得班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可能意识到，把那思想教育活动交给了组织部，他张志东心里不愉快了，想通过这个事弥补一下。既融洽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又让还算能干的李向东去当那市长。
　　他不能再驳书记的面子，打电话给书记，说：“既然，你想让李向东去，我也就只能服从你的意见了。”
　　书记说：“那就这么定了？”
　　张志东说：“就这么定了。”
　　其实，还有一种原因，张志东不知道，李向东把陈坚和张志东谈砸的事告诉了汪总，希望汪总能帮帮他。他还把这事跟老市长说了，老市长也希望汪总帮帮李向东。因此，这几个原因交织在一起，便促成了这件事。
　　在市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临市市长候选人的时候，组织部长提出了三个人选。一个是李向东，一个是地级市某局局长，一个是临市的常务副市长。本来，按姓氏笔划排列，候选人中，有一位姓丁的应该排在前面，依次而下，然而，在组织部长介绍这三个人的简历时，却把李向东放在最前面。首先让大家感觉到了李向东的分量，感觉到了领导的意图。
　　虽然，这种排列在选举人民代表等公开选举中，是不允许的，但是，在这种高层会议上却没有明文规定，因此，组织部长根据领导的意图，技巧地传达了一种信息。
　　第四六三章　可喜巨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