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有人还不心忿，跟在李向东身后。
　　李向东擦着身上的水问：“还有事吗？”
　　那人说：“你是不是给签个字，就签个字。”
　　李向东说：“我刚才说的没听见吗？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资料扔进游泳池里？”
　　他说，我要你教我做事吗？要你指挥我吗？
　　他对站在不远处的体育局局长说，以后，别让这种人再进体育馆，什么心情都让这种人破坏了。
　　李向东不怕得罪人，有什么不高兴都渲泄出来。在临市，他怕谁？只要他不行差搭错，他就谁也不怕。
　　这时候，陈小雨过来给那人圆场，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找我不就行了。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叫市长处理的。那人说，这事很急，明天就要急着呈送地级市了。李向东看了那人好一会，问，早都干什么了？早为什么不拿来呢？你这不是玩我这市长，不是想要我这市长加班吗？他说，我告诉你，这说明你工作没计划，没安排，临急抱佛脚。他说，你工作没计划没安排，好意思要我跟着你转？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李市长是一个下了班尽量不谈工作的人，一个很遵守上下班制度的人。这样的市长，要么办事效率极高，要么不多管事。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这市长很会当市长，很懂得生活。
　　陈小雨把大家的看法告诉李向东时，他便很有些苦笑，想我懂得生活吗？生活是什么？没女人的男人称得上懂得生活吗？
　　这样，李向东就很思念绮红，很怀念小姨子。他想，以前虽然多起伏，多磨难，但有两个女人在身边，有两个女人给予自己安慰和温柔，那日子回想起来，却也是甜蜜的。现在，虽然很轻松自在，日子却是空洞的。
　　他曾想，如果，自己答应小倩，或者说，向小倩招招手，小倩定会成为她的女人，小倩定会跟着他到这游泳池来。他想，穿着游泳衣的小倩一定艳丽无比，一定惊艳全场。
　　他想起一丝不挂的不倩，不禁一阵阵地燥热。心里想，那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自惭形秽吗？是在小倩的美艳映照下，发现了自己的丑陋，而不敢跨越雷池？是因为小倩的美艳绝伦，不忍心践踏吗？
　　他总在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不走出那一步，准确地说，怎么不走完那半步，他已经把小倩压在身下了，且是一丝不挂地压在身下了，只要还用一秒钟，甚至不用一秒钟，他就可以让小倩变成自己的女人。
　　他想，即使要了她又怎么样呢？小倩不优秀吗？那相貌，那身材，那学识，她在她那个行业，也算是姣姣者，只不过性格有点不能接受而已。不能接受就不能要了她吗？要了她也可以分手呀，也可以在某一天，跟她提分手呀！像小倩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把天长地久看得那么重！
　　他想，即使小倩闹着不分手，又能把他怎么样呢？他和她不就是谈恋爱吗？结婚还可以离婚呢，谈恋爱就不允许分手了？他想，自己真是傻到家了，放着这么好的女孩子送到嘴里了，竟不把她吃了吞了。
　　这么想的时候，他多是躺在床上了，在睡觉前一刻，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真是傻，傻得没药医了，活该自己要过这种清寡的日子。
　　这会儿，老余和常务副市长却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市委市政府对群众的上访只是劝说，只是宽慰，却没有实际行动，没有兑现措施，事情不但压不下去，仿佛还愈演愈烈。
　　有一次，集资群众在食品公司无法得到合理解释后，就嚷嚷着去市府大院讨说法。从食品公司去市府大院，也就公多里路程，几十位集资群众走来，支持的行人不断加入，到了市府大院竟汇集了几百人，吓得那几个门卫保安忙打电话向公安求救。如果，这帮人无法控制，有什么过激行为，冲进大院，那可就成政治事件了。
　　有一次，集资群众竟自发组织跑到省政府门口去静坐。他们分散行动，各赴省城，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同时汇集在省政府门口，听说，还打出了横额标语，还高呼口号。
　　要知道，自从张志东下来视察后，老余和常务副市长就采取了强硬措施，就对各个运输公司进行了控制，凡有集体包车外出，运输公司都要及时汇报，防止群众包车外出上访。然而，上访的群众却找到了对策。
　　很显然，这是一起有组织的上访。
　　可想而知，这起上访老余、常务副市长有多狼狈，立即前往省政府制止，并领人回来，还要接受省政府、地级市政府一级级狠批，头耷拉得好几天都抬不起来。于是，市委市政府两套领导班子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制定对策，特别是春节临近，集资群众需要钱过年心切，上访更加层出不穷。
　　据说，集资群众还成立什么自救会，誓要讨回公道，誓要把上访进行到底。
　　第四八零章　常委市长会议
　　不可否则，群众上访的理由是充分的，集资并不是投资，国营企业有政府做后盾，出现贪官污史亏空了企业，政府必须承担起责任。
　　掷地有声的理由都在群众那边，政府只能求得群众的谅解，只能希望群众给予足够的时间，慢慢解决这个问题。因此，这也是最让人头痛的。群众不原谅你，群众硬要你政府马上解决，你怎么办？
　　临市财政一下子拿不出这笔款，即使拿得出来，也不能都用在这上面吧？
　　地级市财政也不可能无端端批拨几个亿给你临市解决这个问题。各区市（县）同样有这种情况，地级市直各单位也有这种情况，地级市不得不考虑后果，不得不考虑，如果把几个亿批拨下来，其他区市（县），市直单位的集资群众又会怎么样呢？还不都涌到地级市政府大院上访了。这无异于引火烧身！
　　地级市要强调的是，别的区市（县），市直单位群众上访怎么就没那么严重，怎么就能在当地解决了？你临市市委政府怎么这么无能？再者说，你临市，也不只是食品公司这一起集资款无法偿还，为什么其他都不闹，就这一起闹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没有重视？是不是工作没做到家？是不是没有借鉴各地各单位的好经验好作法？
　　老余说，上面只强调主观因素，却不尊重客观现实。客观是贷款集资的数字太吓人了，老百姓当然担心这钱还能不能还。这数字大，涉及的面就广，受难的人就多，一个风吹草动，就都动起来了。这事刚发生，卡在老百姓心里不舒服，又有人鼓动，还不一呼百应？
　　他说，不管怎么样，不管客观因素如何，这事一定要处理好，特别是春节临近了，老百姓都等着钱过年，千万不要让这事件成为引子，成为导火索，把历年来沉积的集资款问题都带出来。这可是首要问题。
　　他说，省、地市级已经下死任务了，春节前后不允许再发生上访事件，特别要防止出现大范围的不稳定现象。
　　他说，大家谈谈吧，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常委市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阵沉静。
　　老余见大家似乎都不愿发话，就点名了，说：“常务副市长，你是负责唯稳工作的，这方面你最有经验，你先说说。”
　　常务副市长说：“我有什么经验？事件办成这样，领导一百个不放心，我还敢说什么经验。”
　　老余说：“那你就谈谈教训吧？查找问题的原因。”
　　常务副市长，喝了一口茶，自嘲地说：“这个嘛，倒是有点体会。”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次事件，有一个最明显的特点，刚才，余书记也说了，金额大，涉及面广，受害的老百姓多。一开始，我们忽视了这一点，还按着老方法办事，还搞以前那种单大打独斗，所以一点成效也没有。
　　他说，我承认，我的能力有限，水平有限，精力也有限，靠我个人的力量，很难解决这个问题，事实也证明，我很难完全市委市政府交给我的工作。
　　老余连连点头，说：“不错，敢于从自身查找问题，看得也很准嘛，基本谈到了点子上。”
　　他对李向东说，市长，你看是不是这个原因？
　　李向东笑了一下，说：“事实求是地说，这些天，余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的确辛苦了。”
　　老余接过话说：“辛苦倒没什么，问题是事情没办好，矛盾没能解决。老百姓依然我行我素，有消息说，他们还组织了什么自救会。这什么意思，这不是要跟市委市政府作对吗？不是要跟共产党作对吗？”
　　他对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说：“这个事，你注意一下，如果真有这种事，一定要采取强硬措施，敲掉这个组织，敲掉这个核心。”
　　公安局长说：“我们也了解过了，还不能算是一个组织吧，只能说有那么几个人，在每一次群众上访中起到了一定的核心作用。”
　　老余说：“你们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李向东想起前两年，黄刚当城郊区委书记时，对付山背村那几个组织山背村村民骚扰征地的小混混。他想，老余说的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呢？是不是暗中跟踪他们，等他们犯事，等他们嫖娼赌博，然后，把他们囚禁起来？
　　老余说：“这些事，就让公安去负责吧！”
　　他对常务副市长说，你继续说，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你不会只是查找存在的不足，却没去考虑对症下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吧？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应该怎么解决呢？这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
　　常务副市长说：“我谈谈我个人的想法，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他说，我们应该组织所有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至少，在春节期间，我们要把工作重点放在这方面，要把稳定放在第一位。
　　他说，我们要进行一次摸底，了解清楚集资群众的分布情况，以居住地来区分，然后，把市区分成几个片，把任务派下去，责任到人，按片负责。
　　他说，负责东片的，这段时间，就注重东片集资的群众，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及时处理可能发生的情况，坚决把矛盾解决在萌芽之中。当然，如果东片和南片一起行动，就由负责两个片的领导统一指挥，协调解决。
　　老余想了想，说：“这办法好像有点意思，大家还有什么好办法？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大家议一议，看看这分片管理办法行不行得通？”
　　李向东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老余和常务副市长事先商量好的，虽然，老余兜了一个圈，把话引到公安那边去了，让大家分散了注意力。
　　或许，这阵，老余和常务副市长为这事伤透脑筋，被这事搅得心疲力衰，感觉到其他人再不能事不关己地旁观了，也应该让在坐各位劳劳神，分担分担责任了。
　　李向东先表态。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很重要，知道自己如果站在老余这边，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如果提出异议，那些不想掺和这事的常委市长们就会支持他李向东。
　　这种事，谁都不想理，谁都想躲得远远的。
　　他说，我以为，目前，我们只有这个办法了，要集中优势兵力，打一场人海战役，要把唯稳工作，提到一个高度，提高到当前的中心工作这个高度，大家都要围绕这个中心，围绕这个大局，开展一系列工作。
　　他说，我有两点补充意见。一是，我们不仅要各个常委市长把关，还要调动一切力量，充分发挥好党员干部的作用。如果，他们自己也集资了，首先要保证不参与，其次，要负责做好自己亲戚朋友的工作，让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不要参与进去。
　　他说，二是，市财政有必要拿出一定的资金按一定的比例，按困难的程度给予部分偿还。我到临市来，向地级市请示了一点专项拨款，先从这笔专款拿出二百万。至于市财政能拿出多少，会后再商议，再按市财政的能力确定具体数字。当然，这些款也是杯水车薪，至少，能表示一下市委市政府的决心吧！
　　老余想不到李向东会这么快表态，且站在自己这一边，更没想到的是，他竟提出这两点补充意见，使他和常务副市长的设想更趋完善。
　　他向李向东投去感激的目光。
　　党政一把手达成共识，还有什么事不能通过？
　　常委市长们心里也在想，这三人是不是事先就有过默契？纵使心里老大的愿意沾惹这事，嘴上也不好提出来了。
　　老余说：“这样吧，李市长就负责审核资金的兑现工作。”
　　他说，李市长一直都很关心如何解决群众的集资款问题，他刚到临市来，那时候还只是代市长，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就已经向地级市争取了一笔专用经费。
　　他说，这经费说多嘛，也多。能向上级争取到经费，就是一分钱，那也多，至少市财政多出了一分钱嘛，何况，那是几百万。说少嘛，和五个亿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