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

筑起来，应付了这个雨季，再慢慢结帐也还是可以的。
　　他知道，书记伍不愿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镇长明捅下的蒌子，为什么要他来补。甚至于，他恨不得这暴雨马上来，把事情搞大，让镇长明承担全部责任。然后，叫镇长明滚蛋，或者直接就把他从镇长的位置撤下来。
　　书记伍说：“我并没这么想，更没这么说，但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他负全部责任，也很应该。”
　　李向东说：“那你有没想到，谁来为你们这场争斗买单？山泥滑坡，疏水渠堵塞，受损失的是农民，农民要为你们的争斗买单。”
　　书记伍说：“他挪用专款的时候，和我较高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想想农民的利益？为什么就要我来考虑农民的利益？”
　　李向东说：“因为你是党委书记，对你就要提出更高的要求，你考虑问题就必须更全面。”
　　书记伍很不服气，但又找不到反驳李向东的理由。
　　第八十九章　别有用心
　　李向东缓了缓说：“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商量解决呢？钱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帮你们解决一半，你和镇长明办法解决一半。”
　　书记伍看着李向东，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向东说：“筑防坡堤、治理疏水渠的工程，明天就要动工，否则，真出了事，别说他那镇长当不了，就是你这书记也当不了，当然，我这个工作组长也没尽到责任。”
　　最后，李向东说，有一点，你应该要清楚，市委市政府为什么要派工作组来呢？就是希望在工作组的帮助下，你们党政一把手搞好团结，统一思想，一起把古兜镇的经济搞上去，让古兜镇的农民真正得到实惠。真要对古兜镇的班子进行调整，还不容易吗？一个调令文件，一张纸就解决了。
　　最后，李向东说，这一点，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离开蔬果基地时，大家都没说话，所以，小刘手机一响，便响得很剌耳。他对着声说，等会我再给你电话。对方可能没听见，他又重复说了一遍。李向东就知道是他那新婚妻子打来的了。李向东问，今天星期几了？小刘说，星期三。李向东说，你告诉她，我们今天回去。李向东对书记伍说，我们回去可能要几天。书记伍说，没关系，没关系。李向东说，工程的事，你抓紧，不能再拖了。我回去筹些钱，先把第一期工程款筹回来，让你也放放心。书记伍说，我相信你。我绝对相信你。
　　小姨子的电话是下车后打进来的。她问，你今天回来吗？李向东说，你好象听到我们说话了？我们刚商量完这事，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吃了午饭就回，回去办点事。小姨子问，那晚饭呢？有时间一起吃吗？李向东发现，好久没和小姨子一起吃晚饭了。他想，他应该和小姨子好好吃餐晚饭。他想，有些话应该和小姨子说清楚。
　　李向东去接小姨子的时候，已经把要说的话都想清楚了。他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他只能说，他很感谢她，感谢他这几个月来，照顾他照顾小军。说他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也不是什么公事，只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很多事情，他要好好地想清楚。说他的家也是她的家，她还是他的小姨子，还是小军的小姨子，如果，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还会像以前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她。他想，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姨子应该会明白了。他想，小姨子不是那种刁蛮的女人，不会太为难他。
　　看到小姨子从美容院出来，很高兴地走下台阶，让她的衫裙飘扬，他便感觉到自己很对不起小姨子，想自己当初如果不和小姨子再进一步，就不会有今天了，想自己如果真正地得到了小姨子，也就不会心猿意马，对绮红死灰复燃，即使会有一些想法，心也会很痛，但也不会死灰复燃。他想，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不是。十多年前，他无意地伤害了她，十多年后，给予她的伤害却是刻意的，而这次伤害的力度却是无法预料的。
　　小姨子上了车，没坐稳，就侧了身子抱他，用脸贴他的脸。
　　李向东笑了笑，说：“让人看见了。”
　　小姨子说：“看见就看见，又不是偷的。”
　　她“咯咯”笑。
　　李向东的心被剌了似地痛。
　　他问：“去哪？”
　　小姨子说：“我听你的。这辈子就跟你走。”
　　李向东避开小姨子的话题说：“你想吃什么？”
　　小姨子说：“什么都不想吃。看见你就饱了。”
　　李向东说：“我跟你说正经话呢。”
　　小姨子这才收敛了笑，想了想，说：“我想去吃黄鳝饭。”
　　李向东犹豫了一下，问：“不能吃好一点的吗？”
　　小姨子又撒娇了，说：“我就想吃黄鳝饭。”
　　李向东只得启动车，往城郊开。
　　黄鳝饭是本地土制的一种主食。顾名思义，便是黄鳝煮饭，独特之处在于，那黄鳝是原生态黄鳝，没有经过饲养，没有任何化学原素。黄鳝大多中指般粗细，先用精盐清洗，洗去身上鼻涕样的滑腻，活生生地热水里一烫，马上捞起来，便撕那细嫩的肉，撕得一丝丝一缕缕，然后配佐料下热锅里炒，不要炒得十分熟，就上锅。另一边，用沙锅把饭煮得八分熟，便把烹制好的黄鳝肉铺在饭面上，盖了盖捂到饭熟，盛饭上桌时，再把饭和黄鳝肉搅均，吃起来，便满嘴的香。
　　不足之处便是这吃黄鳝饭的食店太简陋，更没有单间，宽敞敞的不可能说什么太多话。所以，李向东这餐饭吃得很有些心神不定。
　　汤上来的时候，小姨子让他多喝点，喝了两碗，她还说不够，还往他碗里勺。他便想，小姨子要来吃黄鳝饭，是不是蓄意要他多喝这的汤？那汤是黄鳝骨熬的汤，传闻这汤壮阳，很滋补男人。
　　这么想，李向东心里就很郁闷。
　　后来，他想，这完全是天意。天意安排他得不到小姨子，安排他与小姨子只有缘没有份，天意安排他还有退路，还能再与绮红在一起。
　　他想，他和绮红是绝对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李向东看一眼小姨子，心里却有一丝酸楚，想他离开了小姨子，小姨子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又远走他乡？会不会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没希望地守盼？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她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难道就在那无望的守盼中度过？
　　他问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狠心了？
　　他问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
　　他对自己说，不这么做，又能怎样呢？
　　第九十章　前奏
　　这餐饭李向东吃得很揪心。
　　小姨子似乎没感觉到。她问李向东，怎么吃得那么少？问李向东是不是不喜欢吃黄鳝饭，说早知道你不喜欢，就去吃日本料理了。李向东笑着说，不是。说刚才让你那几碗汤灌饱了。
　　小姨子脸就红了。
　　以后，李向东才知道，她真是存心要他喝这汤的。知道他把自己的现状告诉绮红后，绮红询问过小姨子，且给小姨子出谋划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成了一对好姐妹，只是比小姨子小好几岁的绮红却像姐姐样要小姨子好好调教李向东。
　　吃了饭，小姨子没回美容院，她要李向东陪她去那喷水池小广场，他们还像上次一样，坐在台阶上，她还像上次那样，偎着他。李向东觉得，他不能再犹豫了，他应该说话了，应该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他扶正小姨子，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姨子说：“你什么话也别说。”
　　她又偎进他怀里。
　　两人就这么坐着，像石雕样，有很多人经过，都投来奇怪和不解的目光。李向东想避开这些人的目光，说，我们走走吧。小姨子说，我就想这么坐着。她说，你就陪我坐坐吧。李向东想，这也不是什么要求。他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和她坐一起了，就陪她多坐会儿吧。
　　小姨子问：“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这里吗？”
　　李向东点点头。
　　小姨子没看见，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李向东说：“在听呢。”
　　小姨子说：“那天，我们刚开始。我等了十多年，才等到那一天。那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沉浸在回忆的美好里。
　　那一刻，李向东突然有些心虚。想小姨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意识到他要跟她说什么话？甚至于，她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然而，不管怎么样，要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话不说不透！
　　他问：“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幸福吗？”
　　小姨子说：“你今晚不要说话。你今晚一句话也不要说。”
　　李向东欲言又止。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黄在电话里笑着说，你们坐在喷水池玩什么浪漫？有人投诉了，说那里不应该摆那么个雕塑，有碍市容。李向东笑了笑，问，你在哪里？他说，刚经过喷水池广场。李向东问，最近在忙什么？黄说，没忙什么。李向东说，你那钱准备好没有？黄说，早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来拿。李向东说，那就明天吧。黄说，好，好。
　　李向东放了电话，见小姨子已走到车前，就按了车的遥控。
　　小姨子说：“我们回家吧。”
　　李向东想，回去后，无论如何，得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想，再不能拖了，不管小姨子什么反应都要说。
　　进了门，李向东先坐在沙发上，他对小姨子说，你也过来坐吧。小姨子似乎没听见。她回屋了。她回的是主人屋。小军不在家的时候，那里已是他们的屋了。
　　李向东在客厅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晚，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让小姨子撕心裂肺的话了。
　　小姨子在屋里说：“你进来。”
　　李向东还是在客厅里。他问：“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小姨子固执地说：“你进来。”
　　李向东不知小姨子在屋里干什么。他问：“你在屋里干什么？”
　　小姨子说：“你进来就知道了。”
　　李向东只好走了过去。他惊呆了，小姨子把自己脱得光光地站在他面前。以前，小姨子从不在他面前袒露得这么彻底，更不会主动地脱得一丝不挂，有一次，李向东想看她冲凉，她却像见了色狼似地蹲着不动，非要把他赶出来。
　　小姨子看着他，一点也没有羞涩。
　　她说，你过来。
　　她说，我们一起冲凉。
　　她说，今天，你什么话都不要说。
　　她伸出手来拉他。李向东竟被她拉进了屋里，嘴里却还说，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小姨子说，不好。我不让你说。她说，你不能说。她哭了起来，抱着他。她说，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她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可以，我保证让你可以。李向东说，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小姨子说，我就是要傻，今天就是要傻。李向东把她抱了起来，这时候，他已经把他要说的话都忘记了。他只想，这一晚，他要得到小姨子。
　　第九十一章　无地自容
　　李向东比任何一次都努力，小姨子也比任何一次都温柔，但是，他还是不行。他不得不说他不行的时候，小姨子又哭了。她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抚摸着她安慰她，说她曾说过无数次的话。
　　他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小姨子看着他，问：“还可以吗？你还给我机会吗？”
　　李向东看着她。他知道，小姨子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他见过绮红，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
　　他问：“绮红告诉你的？”
　　小姨子点头说：“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李向东说：“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小姨子说：“你怎么会不明白？她是真心想要我们在一起。”
　　李向东不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她说，我知道你还喜欢她，你还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她虽然也喜欢你，却不会和你在一起。我知道，她这是为我好，为你好，为小军好。
　　她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也想和我在一起，但是，都是我不好，不能让你像个真正的男人。其实，我是很努力了。我以后还会更努力。
　　她说，你不要离开我，你还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像个男人，一定会让你完完全全得到我，一定会让你得到真真正正的幸福。
　　小姨子竟把他的无能说成为自己的无能，竟把他的不是说成了自己的不是。
　　李向东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发现，这两个他都喜欢的女人给了他太多太多。他竟不忍心割舍哪一个。
　　好几天，李向东和小刘没回古兜镇，只是每天李向东都和书记伍通电话，了解疏菜基地筑防坡堤、治理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