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街





  骆雪用她那睿智的思维分析着:“此行利大弊小!”
  “怎么说?”陈淑媛认真地倾听小姑娘的分析。
  骆雪继续分析:“第一,市委大楼不是封建皇宫,为告状闯了,也没有什么大祸,最多是行为不当。但是,有兰宛茹一伙阻塞言路,为了我党我国的大义,这个不当,我敢肯定,可以得到党和政府的原谅。第二,京都市最高领导人不是封建皇帝,上市委大楼告状也不是什么冒犯天条的事情。领导也是兼听则明,他们知道了怒潮的真相,自然会有一个于国于民有利的处理。第三,您本是个自由身,没有什么行长、经理的管着,不存在饭碗问题!去吧,我看没有问题!”
  陈淑媛笑了,亲昵地对电话对面的雪儿说:“照这么说,我早就该走这一步!”
  骆雪继续闪烁着理性与智慧的光芒:“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了没效果,迟了坏人已得道!现在,才是添一分则长,去一分则短的时候!”
  董大为抢过电话补充道:“我这老婆可是思维怪异,上述观点仅供参考,可别全听她的!”
  陈淑媛笑着对董大为玩笑道:“还是雪儿聪明,她敢跟我闯市委大楼,你董总敢吗?”
  董大为感觉难堪,也打个哈哈:“上次,逆着我们新来的项羽,汇报了怒潮的真实情况,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我呢!现在,我还敢去市委大楼?只是建议你三思而后行,我们不怕冒险,可我们也不要冒失!”
  陈淑媛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董大为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听说明天我们那葛副行长要去市委大楼开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座谈会,要不,找个借口,你跟着混进去?这也比你闯进去强!”
  陈淑媛一笑:“得了,害了你,国商银行不是又少了一个干实事的人嘛!”
  于是,陈淑媛心里揣着从骆雪那里得来的必胜的轻松,同时,怀着董大为给的及由于自己不自信而产生的惶恐,带着兴奋异常的孟亚男,开起自己的老奥迪,作别了小保姆,驶出了小别墅的院门。
  此时,正值京都市的初春,静谧的路边迎春花怒放着,一团团一蔟蔟的黄色,鲜艳而耀眼;无人的山间,槐树也开花了,树是绿中间杂着白色,花是一串串的珠子一般,幽香扑鼻。
  呼吸着新鲜空气,浏览着人间美景,孟亚男用磁性十足的亚嗓唱起了悦耳的歌。
  陈淑媛见了,说:“年轻,真好!无忧无虑的!”
  孟亚男停了歌声:“您更好!多刺激!”
  陈淑媛苦笑一下:“我?还好?我一直想让你远远地等着我,不要靠近市委大楼的门!这种行为方式必然是违反常规的!”
  孟亚男活泼而天真地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要么是英雄要么是鬼雄!”
  陈淑媛感叹着:“人跟人真是不一样,雪儿跟你年纪一样大,又是同学,你天真活泼,她却算得上老谋深算了!”
  “所以在大学的时候,我是狼,她是狈,我们一起闯到那儿,都是无往而不胜!”
  陈淑媛精神也放松了许多,笑道:“雪儿给你介绍的那个郭博士怎么样了?”
  “昨天他约了我,我没有去!”孟亚男咯咯地笑起来:“今天,白天陪您闯市委大楼,晚上我们还要见第二次面,这次我也要提前一点去!他还要送我两本他自己的经济著作呢。没有想到,他一个大博士,第一次看到我,始终不敢提正题,顾左右而言他的,就跟看见老虎差不多!”
  “怎么回事?”陈淑媛好奇起来。
  孟亚男正准备描绘一下与郭安邦约会时,那郭大博士的蛋黄理论引发的笑话,突然,奥迪车转了一个弯,孟亚男却看到山坡开阔地上停的一辆越野车,便先转移了注意力:“陈总,还有比我们早出来的人,弄不好是在山里过夜的呢!”
  陈淑媛看了一眼停着的越野车,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反而不经意地说:“中国开放了,什么神经病都有,越疯玩越时髦!”
  于是,孟亚男开始给陈淑媛绘声绘色地讲述约会时蛋黄理论的故事了,她们一路轻松地谈笑着,陈淑媛此时也不再感到有多少忐忑、有许多沉重了。
  但是,陈淑媛的车还在怀密水库边无人的山道上盘旋下行,还有几公里才能够驶入京密路,当车行进到山道最险处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发现老奥迪车的后面,突然出现了刚才在路边上停着的那辆越野车,正以时速足有一百公里的速度追上来。那车高高大大的,是日产沙漠王子,车窗上,贴着黑暗的防晒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车体本是半新不旧的,但是,却没有车牌照。
  奥迪车里的陈淑媛从反光镜里关注着后面的来车,觉察了沙漠王子气势汹汹的势头,立刻预感到了不妙:看来,来者不善!
  正当陈淑媛准备停下来躲避来车,以期再做周旋的时候,沙漠王子越野车却早已经从山道的里侧毫不迟疑地撞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有容得陈、孟思考什么是后果、什么是害怕的当口,随着一声巨响,老奥迪车早已经被沙漠王子径直撞出了山道,冲出路基,翻滚着向水库边的软泥地跌去了。
  沙漠王子行了凶,见前后无车,居然在距出事地点不远处的大槐树旁停下来。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副驾驶的位子上钻出来,他戴着几乎遮了半个脸的墨镜,站在树下,手搭凉棚向跌落山下的奥迪车眺望着。
  司机没有下车,说:“朱哥,你回去,我下去看看,如果还有活的,就再补丫头的两砖头!保准干得漂亮了!”
  瘦高的男人摘掉了墨镜,他大约三十出头,留着大背头,一张棱角分明的大方脸,高鼻阔嘴,脸上的皮肤由于生了几颗麻子,显得粗糙。他就是朱副总,兰宛茹的助手、打手兼保镖。
  他布置他的心腹死党在陈淑媛的别墅附近已经蹲守了几天。但是,他却依然对手下的办事能力放心不下,今天一早,特地来视察一下,不想运气出奇的好,居然亲自碰上了陈淑媛出来。也活该那陈淑媛倒霉,两条小命就这样让他这个职业魔鬼逮了个正着。
  “不必了。”朱副总阴沉着脸说,“这么久人还没有爬出来,不死也动不了了!”
  “我还是去看看!”司机倒颇具职业精神。
  司机的话音未落,只见远处水库边的盘山道上,一辆白底蓝道的警车飞快地向这边驶来。
  朱副总见了,感觉不妙,只用一秒钟便跳上了沙漠王子车:“快走!别罗嗦!”
  白底蓝道的警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发达银行京都分行临时负责人郝逍遥、原国商银行大山支行的信贷副行长胡京洪,开车的则是被郝逍遥利用了一次的X派出所的胡所长。
  此时的郝逍遥依然沉醉在怒潮企业的优质品牌里,但是,胡京洪却与他的感受大不一样了。现在,胡京洪已经调离了国商银行的大山支行副行长的位子,而到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任行长去了。巧合的是,爱农银行的大山支行有一个优质客户,便是怒潮集团公司,贷款余额六千万元,但是,现在居然已经欠息了,而且欠息额高达五百万!
  胡京洪只知道郝逍遥与兰总熟悉,想通过郝逍遥约见兰总以期怒潮集团及时归还银行那五百万贷款利息,而他打死也想不到:爱农银行大山支行的这六千万贷款,便是怒潮集团用于归还参股银行箭楼支行放给远东投资公司的那笔贷款!而这笔贷款的源头本是怒潮古典家具有限公司不能够归还国商银行天竺支行的那五千万元贷款!而此笔欠息贷款的蛹作者,便是他郝逍遥本人!
  胡京洪来之前,得知弟弟胡所长正巧倒休,便也把他强拉了来,一来让胡所长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二来也让怒潮集团感悟一下爱农银行大山支行良好的银警关系,表示友善的同时,也为今后催收利息向怒潮那班子人马示示威,留一个伏笔。
  上次在山底下村进行的扫黄行动,胡所长虽然实际上是被郝逍遥利用了一下,但是,客观上郝逍遥却帮助胡所长立了功,获得了分局的表扬,因此,厚道的胡所长始终没有搞明白郝逍遥骨子里的小九九,始终对郝逍遥心存了几分感激之情,因此,哥哥一招呼,自己也只好跟着来了。
  车上,胡京洪神秘兮兮地说:“前不久跟一户企业到泰国考察,在泰国的普济岛,看到一个大块头怀里抱着一个黑皮白牙的泰国妹。你知道那个大块头像谁吗?”
  郝逍遥反问:“你不会告诉我看到了韩小飞吧?”
  胡京洪一拍大腿:“没错!就像他!”
  郝逍遥半真半假:“那正好让胡老弟抓去!又可以立功了!”
  胡京洪叹口气:“只可惜,那大块头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没有看准!”
  胡所长没有参合哥哥和郝逍遥的谈话,他专心开着车,车开到了陈淑媛她们的遇险之处,他虽然没有看到已经溜走的沙漠王子越野车,但是,只路旁一棵被毁坏的树,就唤起了他的职业敏感,他立刻就搜寻到了山下的目标:那辆跌落山下的老奥迪车。
  胡所长不假思索的一个急刹车,一边熄火出车,一边说:“得,看来,我这次休息改加班啦!”
  郝逍遥狐疑着:“那车不是人家开到水边玩的吧!这是交通警察的事,你何必管他!”
  胡所长听郝逍遥这样说,不解其意一般地望着这个老兄。
  胡京洪见郝逍遥如此说,弟弟又似乎不解其意,便也附和道:“就是,开车违章,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催利息要紧!”
  胡所长笑了笑:“你们是商,我是警,我吃的就是这碗饭,看见了能够不管!”他一边出车,一边胸有成竹地说:“绝对是个案子!你们看那车,虽然没有翻,但顶部蹩了,底部已经陷到泥土里,肯定是被撞下去的!”
  说话间,胡所长已经三步并两步爬下路基,飞快地往奥迪车那里跑去了。
  见胡所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了,郝逍遥无奈地摇摇头,胡京洪则建议着:“我们也去看看?”
  郝逍遥叹口气:“行,看一眼热闹也好!”
  再说国商银行营业部的葛副行长本来今天准备到市委大楼开“国有商业银行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研讨会”,可一早起来,却发起了高烧。瘦老头只好给已经早早就到了办公室的董大为打电话,让他代替自己去市委大楼开会,并打发自己的司机开着一辆乌黑瓦亮的崭新的帕萨特轿车来银行接董大为。
  董大为一听到葛副行长的这个安排,电话还没有放下,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情绪也在瞬时之间进入了亢奋状态:他可以借开会之机,用公家的轿车把陈淑媛偷渡进市委大楼去!
  董大为没有来得及再冷静思考此举的利害得失,就立刻拨打了陈淑媛的手机,手机接通了却没有人接;董大为再打,还是没有人接,一向心性平稳的他,现在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急赤白脸地疯狂拨打陈淑媛那部手机的号码,但是,结果却是千篇一律的没有人接。
  楼下葛副行长的司机已经来了,把电话打到了隔壁,催他下楼。
  董大为情急之中想到了陈淑媛身边的秦鸣和孟亚男,但是,一向粗心的他,却又没有这两个人的电话,他赶紧找到了爱妻骆雪,没有解释原因,先要了这两个人的手机号码,就跟爱妻拜拜了。他挂了骆雪的电话,再拿起来立刻拨打,心想:这次必定可以找到那个要闯市委大楼的老同学了。
  但是,董大为风风火火地打过去,两个人的电话同样没有找到人。秦鸣的手机已经关机,孟亚男的手机几乎拨暴了,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董大为那里知道此时的秦鸣依然被怒潮一伙关押着,而美丽姑娘孟亚男却已经孤独地躺在太平间的尸柜里了。
  葛副行长的司机亲自上了楼,对董大为说:“董总!再不走,咱们可就晚啦!”
  董大为嘴上说:“走!”挪动脚步下楼的时候,心里却哀叹道:“真是天不助‘陈’呐!”
  等随车落入水库泥地上的陈淑媛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
  陈淑媛恍惚着,努力在记忆里找寻自己来医院的过程。护士见陈淑媛醒了并努力思索的模样,便主动解释道:“你们出车祸了,一个警察开着警车,把你们送这里来的!”
  陈淑媛终于在记忆中找寻到了那辆呼啸而来的沙漠王子车,便问:“那些人是谁?”
  “哪些人?”护士诧异了,“除了姓胡的警察,我谁也没有看到!对,还有一个女孩……”护士停住不说了。
  见护士神色不对,陈淑媛焦急起来:“对!那女孩,孟亚男呢?”
  “她……”护士预言又止,试探地问:“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公司的员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