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号·铁血





了。
  在那段日子里,凤凰村的村民纷纷把自己家里的鸡杀了给伤病员吃。伤病员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
  凤凰村的村民包括张文辉,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场战斗会在梅花尖打响,而且打得那么的惨烈。他们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日本鬼子会突然离他们那么的近,差一点就进入了凤凰村。
  两个月后,日本侵略军为了从凤凰山区得到充足的粮食,对凤凰山区发动了进攻,而梅花尖是凤凰山地的一道关卡,从南而来的日本军队只有翻过梅花尖,才能进入凤凰山山地。梅花尖朝南的山大都是悬崖峭壁,只有梅花尖主峰朝南的山坡比较缓和,日本军队只能从这里翻过梅花尖顶峰,进入凤凰山地区。守住梅花尖主峰,就能把日本军队阻挡在凤凰山以南。
  那时,这一带就只有江枫带领的三十多个伤兵。好在江枫在梅花尖放了两个流动哨,否则日本侵略军的一个连队就顺利地翻过梅花尖进入了凤凰山山地。江枫得到消息后,马上就带着那三十多条枪上了梅花山顶峰,阻击日本侵略军。因为杨武平的伤势比较严重和胡翠姑马上就要临盆了,就把他们两人留在了张文辉的家里。
  江枫带着部队上去后的第二天早晨,也就是1944年8月1日,凤凰山梅花尖顶峰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也就是在这一天,胡翠姑产下了一个男婴,这个男婴就是后来的张长发。生下张长发的时候,接生婆把啼哭中的婴儿抱到了胡翠姑的面前,高兴地说:“胡同志,恭喜你,是个男孩!”接生婆没有料到胡翠姑眼睛里含着泪,满脸肃杀,她突然从接生婆手里抢过孩子,举过头顶,就要往地上砸。要不是接生婆眼疾手快,把孩子一把夺过来,也许那时张长发就一命呜呼了,就没有了他一生漫长的望穿秋水的等待。杨武平站在张文辉的院子里,听着山上揪心的枪炮声,牙咬得嘎嘎作响,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支步枪,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婴儿的啼哭和那枪炮声一起传入他耳朵时,他变得疯狂了,用自己的拳头使劲地砸着墙壁,拳头都砸烂了,血肉模糊。杨武平吼道:“干脆把这个孽种掐死算了!留着他做什么!”他想冲到房间里去,但被张文辉死死拦住了,在张文辉眼里,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去杀日本鬼子,因为孩子成为了他们的负担……几天后,山上的枪炮声还在继续,杨武平夫妇把孩子托付给了张文辉夫妇,然后一起上了梅花尖……
  21
  张大头讲得很详细,仿佛那些事情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张秀秀都听呆了。此时,张长发躺在门板上,白麻布盖住了他的全身。张秀秀看了看张长发尸体上的白麻布,一种沧桑感漫上了她的脑海。就在这时,张秀秀听到了一声长叹,一阵风吹过来,有点冷,灵堂里顷刻间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她看着盖住张长发的白麻布动了动。张大头也看到了,他对张秀秀说:“别怕,是风吹的,你干爹是好人,一生为凤凰村的人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他不会在死后吓你的,你要知道,他最疼你了!”
  张秀秀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她竟然看到张长发的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睁开了双眼。尽管张秀秀在张长发生前和他特别亲近,可现在看到这个情景,她还是尖叫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浑身发抖,双眸散发出惊惧的光。
  张大头也站了起来。
  他让张秀秀躲在了自己的身后,连声对女儿说:“秀秀,别怕,别怕,你干爹是舍不得呀,死不瞑目!”
  张长发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往前面看着,正前方就是他家的大门。张长发的脸是褐色的,仿佛有一层蜡般的光泽。他的瞳仁里似乎还有一点火星。他微微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张大头凄声说:“哥,你安生的去吧,你心里想什么,弟弟心里明白,我会替你办好你的未尽之事的!”
  张长发仿佛听到了张大头动情的话语,嘴巴里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砰——”地仰面倒下了。张大头走近前,看张长发的眼睛还睁着,就伸出手,抹了他的眼睛一下,他的眼睛才永远地闭上了。
  张大头看到他的眼角挤出了一滴浑浊的泪珠。
  张秀秀也看到了张长发眼角的泪珠,张秀秀哽咽了。
  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张大头,你和张长发亲如兄弟,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腰上有一块朱砂的胎记!”
  张大头往大门外看去,瞎眼婆婆拄着拐杖幽魂般站在门外。
  张秀秀看到瞎眼婆婆,感觉到了某种灵异的色彩,她站在大门口多久了,张秀秀和父亲一样一无所知。张秀秀不寒而栗。
  张大头也觉得瞎眼婆婆怪异极了,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
  瞎眼婆婆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缓离去。
  瞎眼婆婆走后,大门外面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张秀秀突然想起了沈鱼鱼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张秀秀悲伤恐惧的心又多了一层担心和牵挂。
  第五章 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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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8月3日这一天,对沈鱼鱼而言,是漫长难熬的一天。她对凤凰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朱未来去找钟非后,也一直没有回来。而她也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怖体验。
  朱未来进入丛林后,巨大的孤独感朝沈鱼鱼包拢过来。尽管山顶可以享受到灿烂的阳光,她还是感觉到活在迷茫的浓雾之中。她心里的迷雾不知道何时才能化开。她在山顶的这片寸草不生的开阔地上来回走着。昨夜的血雨没有在这里焦黑的泥土上留下任何痕迹,沈鱼鱼抓起一把焦黑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她闻到了硝烟的味道。那场猛烈的血雨没有冲刷掉凤凰村民祭山时放鞭炮留下的硝烟味?
  壕沟那边像是传来了歌声。
  有人在壕沟里唱歌?
  “……
  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
  千万里转战,穷山野营。
  获得丰富的战争经验,
  锻炼艰苦的牺牲精神。
  ……“
  的确有人在唱歌,这些咬字清晰的歌词,沈鱼鱼听得异常清楚。沈鱼鱼迟疑了一下,她手上握着棍子朝壕沟边走去。因为是大白天,又在灿烂的阳光下,沈鱼鱼还不至于吓得发抖。她壮着胆子走到壕沟旁时,看到一个戴着灰布帽子,穿着灰布衣服,腰间扎着牛皮皮带的男人坐在壕沟里唱歌。这个男人的装束她仿佛在一些电影电视中看到过,又不尽相同,电影电视里的这些装束有亮色,而眼前这个唱歌的人的装束是那么的陈旧和灰暗,纵使在明亮的阳光下。
  沈鱼鱼看到的是男人的侧面,男人唱歌唱得十分投入,乐观的样子。
  这是谁?
  他为什么要坐在壕沟里唱这样的歌?这又是一支什么歌?沈鱼鱼从来没有听过。
  沈鱼鱼仿佛被这个唱歌的人吸引。
  在一刹那间,她甚至忘记了钟非和朱未来,忘记了梅花尖给他们带来的凶险和恐惧。
  沈鱼鱼轻声地说:“你是谁——”
  那个男人停止了歌唱,朝她转过了头,她看清了他的脸。阳光下,那是一张生动的微笑的脸,尽管脸上的某些部位像抹上了些黑色的锅底灰,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英俊,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而且活泼。他没有回答沈鱼鱼的问题,只是朝她笑着。那是令她心灵颤动的笑脸,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动人的笑脸。
  沈鱼鱼想靠近他,和他说话,探索这个男人的秘密。可是她还没有靠近他,他就化作一缕淡青色的烟雾消失了。沈鱼鱼怅惘极了,呆呆地站在壕沟边上,目光变得如水似雾。盛夏的阳光照耀着她,她感觉到了温暖,上山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这种温暖让她有些感动。
  温暖和感动是那么的短暂。
  沈鱼鱼的心情很快地又被恐惧和孤独代替了。
  刚才的温暖和感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也变得阴冷起来。仿佛天在降霜。时间过得缓慢,有一把钝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割着沈鱼鱼的心。她总是用慌乱的目光投向朱未来钻进去的那片丛林,希望朱未来和钟非突然出现,兴高采烈地朝她欢呼。如果那样,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紧紧地和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吻他们。那个时候,沈鱼鱼就不会在乎宋荔投来的怀疑和怨恨的目光了。沈鱼鱼经常和钟非在一起,说实话,从内心里,她的确喜欢钟非,但还没有到爱他的那个程度,况且她知道钟非和宋荔的关系,所以她一直把钟非当成自己的大哥哥。可是,宋荔不会那么想,她以为沈鱼鱼在追钟非,于是常常给沈鱼鱼脸色看。沈鱼鱼和她怎么说也没有用,这个世界难道保持一种纯洁的友谊就那么困难?本来这次宋荔也要来的,她看沈鱼鱼加入了他们,就临时赌气不来了。
  如果宋荔来了,现在梅花尖的顶峰是不是就剩下她们两人?而她们在一起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沈鱼鱼不敢想象。
  沈鱼鱼心里烦躁不安。
  到了正午时分,朱未来还没有回来。她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才想起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沈鱼鱼气恼地把手机扔在了帐篷里。烦躁,恐惧,孤独,期待……她的情绪复杂万分。
  沈鱼鱼坐在帐篷里,从包里拿出MP3,把耳机放在双耳上,顿时传来了飞儿乐队的歌曲《我们的爱》: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当你开始追寻你要的自由放开我们紧握的手带走我的爱和天空我不知所措我以为我会懂我们的爱我们的爱当我独自走到时间的尽头回忆和我擦身而过带走你的爱和笑容我无力承受最后的一点心痛……
  沈鱼鱼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早该把MP3拿出来听的,有音乐的时光无论怎么样也是比较好过的。沈鱼鱼甚至想,自己在听飞儿乐队的歌曲时,朱未来和钟非就突然钻进了帐篷,对她说:“鱼鱼,我们只不过是去捉了个迷藏,现在我们的游戏结束了,我们下山吧。”想到这里,沈鱼鱼的脸上漾出了笑意。不知怎地,沈鱼鱼特别喜欢飞儿乐队的歌,只要一听飞儿乐队的歌,她的心情就会开朗起来。她经常会在郁闷的时候,一个人去离学校很近的叫钱柜的卡拉OK厅去唱歌,唱的就是飞儿乐队的歌,唱着唱着,她就开心了。
  沈鱼鱼听着听着,嘴巴里哼起了飞儿乐队的歌。
  突然,MP3里的歌声戛然而止,变成沙沙的声音。沈鱼鱼睁开了双眼,看了看,MP3的电还十分充足呀,怎么回事?沈鱼鱼关掉后重新打开,耳机里还是传来沙沙的声音。这个MP3还是新买的呢,怎么就坏了?沈鱼鱼着急地用手拍了拍MP3,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假货!”没有音乐,沈鱼鱼的情绪马上被破坏了。沈鱼鱼又把MP3关掉,重新打开,还是沙沙的声音。她气恼极了,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枪炮的声音,仿佛是电影中战争场面的录音。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MP3没有调频收音的功能,否则她会以为切换到收音的功能上了。
  沈鱼鱼异常吃惊,蛇,血雨,枯槁焦黑的手,壕沟里歌唱的男子……这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和耳机里传来的枪炮声有什么联系?沈鱼鱼正想关掉MP3,枪炮声停止了,耳机里一片死寂,她愣了一下,耳机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人在说着什么话。沈鱼鱼听不懂MP3里传来的话语,那是另外一个幽冥的世界里传来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阴冷的死亡的气息……
  23
  那个幽黑的枪口对着朱未来的眉心。
  朱未来还听到了两声叽叽的冷笑,让他毛骨悚然,一颗心像是压在了北冰洋的冰山底下。他的呼吸也沉重起来。钟非是否死在了这支神秘的枪下?自己会不会也被这支枪射出的冰冷的子弹洞穿?这个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怪物是谁?难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野人?那他手中的枪从何而来?……许多许多问题在朱未来的脑海里飞速旋转着,最后,他的脑海一片空茫。
  朱未来颤抖地说:“你是谁?”
  那个丑陋的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
  朱未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朱未来的一只手伸向了腰间的匕首,另外一只手还是火烧火燎地痛着,但是,因为那怪人,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心思全在这个怪人身上。那个怪人发现了他伸向腰间的那只手。他把枪口对准了朱未来伸向腰间的手,朱未来的手停住了,不敢乱动了。他的手再快,也没有子弹快,况且,朱未来的手不一定有多快,他只是想作大胆的一搏,他身上最锋利的武器就是那把匕首,而不是棍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浓雾中还有什么,或者说这个怪人有没有什么同伙,朱未来一无所知。
  那个怪人慢慢地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