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趣事





  叫来几个联防把人看住,老尹把信封打开一看,不出所料 –
  两副撬开了的大手铐子。
  老尹说了,我天天带着手铐子我听不出来这响动我白活了。这几个小子怎么看也不是警察吧,他手里怎么能有手铐子呢?
  每当看到老尹在日记里这样发感慨的时候,就觉得我们社会上的大量专业人士极有“白活了”的嫌疑 – 这不白活的要求,其实也挺高的呢。
  案情很快查清,承德看守所押送路上跑的三个犯人。
  等承德那边的警察来接人,北京警察吓了一跳,居然来了六七位 – 就这三个毛头小子,至于吗?
  承德的警察说怎么不至于?你不知道这仨小子的“事迹” – 当时押解的是两个警察,三个小子用两副铐子铐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应该很放心了。不料原来互不认识的三个小子居然中间串通起来,乘在押运中警察困倦放松的时候,忽然一齐喊着一二三的号子跳起来,跟做体操一样,动作随着号子来,协调一致的先撞倒了左边的警察,再一个扇面转向右边扫倒右边的警察,跑了。等清醒过来的警察追出来,早已人影皆无。周围老百姓说看见三个小伙子喊着号子跑远了,还以为是哪个运动队出来训练呢。
  看来,是得多用几个人看着。
  那么,这几位干吗把手铐放在大信封里呢?
  原来,这三个犯人把手铐撬开以后,到了北京,准备继续逃跑。那这两副手铐怎么办呢?其中两个说扔了算了,另一个说别,咱们给看守所寄回去怎么样?
  好,这个创意好啊!另两个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 后来他们说这样做的动机,是觉得早晚得回去,先给管教报个平安 – 至于警察是否取信这样的说法那就两说了。
  所以,以老尹的判断力和推理能力,雷警官看见他在桌子前面抱着案卷左找右找,然后两眼目光迷离地坐在桌子旁边,就有点儿奇怪。
  老雷走的时候,看见老尹还在那儿琢磨呢。
  等他第二天再来的时候,看见老尹披着个军大衣,倒在几张椅子拼成的“床”上,对着房顶发呆,就更惊奇了。
  “你说,”老尹没等雷警官开口就指指桌面上,先问他了,“白毛身上带着这个是干什么的?”
  老雷过来一看,是一个女士高跟鞋的后跟。
  白毛和黑子是两个越狱逃犯,跑了半年以后,昨天让老尹抓了的。这两个的案子一个抢劫一个诈骗,都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问题是从两个人被捕后的反应,老尹凭直觉认为他们身上还有“事儿”。
  可是两个人死活不供,通报的案件中也确实找不到案犯外观类似此二人的,这警察办事光凭直觉不成不是?
  这时候,老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白毛的怀里,被捕时搜查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得很好的女式高跟鞋后跟,还是很时髦,细长的那种。
  他藏这玩意儿干嘛?怎么看这白毛不是什么浪漫的人物。。。
  就琢磨这个琢磨了一宿?老雷看看 – 有的惯犯呢?会把某件东西当成自己的吉祥物。。。想想觉得这个想法太邪,老雷改口 – 有些犯人呢,可能在性方面有变态的倾向。。。
  恋高跟鞋后跟癖?老雷觉得自己这想法比第一个更邪。
  我猜,老尹说,这肯定跟犯罪有关,可能是一种犯罪工具,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能作什么案子。
  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老雷问。
  还有,老尹说,黑子怀里还有一小包这个东西 – 他又指指桌子另一个角。
  一张绵纸,包着一小把空心的钢管,直径一厘米,长度不到两厘米,一端是平的,一端是斜的。
  此外还有钱包,钥匙什么的,就没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了。
  琢磨了半天,老雷也没想明白这都是干什么的 – 以前的案子里没见过用这种作案工具的。
  我给你打点儿早点去。老雷说。
  等他回来,一推门,就看见老尹举着个东西对他傻乐。
  四小名捕之老尹也有挠头的时候 (中)
  日前,遇到一些麻烦事,天幸在朋友的帮助下得以顺利渡过困难时刻,感谢的话这里不说了,都在心里。今天,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了,看到大家的留言,很多没有回复的,看来这几天要忙一点了:)
  萨苏
  老尹举的,正是那个鞋跟,倒着平放在手心里,尖尖的后跟朝天,后跟上正套着一小截那种带着斜茬的钢管。
  照老尹看法,中国人聪明,这中国贼也滑头。要真象美国的抢匪一样没事儿在身上带七八把左轮枪那侦察员这行当倒也好干了。中国的贼他不这么干,经常带点儿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作案工具,你识别不容易,识别明白了如果没证据还没法抓他。当年他和搭档孙警官逮过两个专门偷旅馆的老贼,所用工具不过是一块小学生用的大垫板,两个钢蹦儿硬币,一截儿铁丝,真正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无论你是挂锁撞锁,连保险柜都能开。从西安偷到北京,一路畅通无阻,盖因案子作完,两个老贼把垫板铁丝往垃圾箱里一扔,钢蹦儿买车票花掉,就销毁了作案工具,又不引人注目,又不可惜,警方排查还真不容易怀疑上他们两个。
  到地方要下手再找这些东西,还费力气么?
  你总不能因为“提供作案工具”把卖垫板铁丝的抓了吧?
  说到这儿想起弊公司内部有人说“吴阿姨不讲理”。
  吴阿姨,是我国某位老大在外经贸系统内的妮称,这位老太太头脑清醒词语犀利,每次谈判的时候老外对她颇有几分头疼。那一次“不讲理”是在和美国谈判知识产权问题的时候,美国来了个助理国务卿叫什么爱蚊子的气焰嚣张,大有你们中国不抓盗版光盘我们就不卖给你们茶叶大黄的劲头。听说爱蚊子先生的老祖宗绰号“犀牛”,是西洋Mafia历史中的经典人物,大概美国人也有考虑,都说吴阿姨厉害,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给你个犀牛二代撞撞!
  没想到碰面第一天,犀牛二代就被吴阿姨拍得晕头转向。
  会谈开始,不等美国这边寒暄完毕,吴阿姨“咣”把一叠子盗版碟就扔到爱蚊子先生面前的桌子上了。
  美国人傻了 – 这什么意思?卖碟也不能硬来吧?放不出来你管退还是管换呢?
  吴阿姨理直气壮地开讲 – 这都是我们查获的盗版盘,经过检验盘片材料是你们美国公司生产的,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儿吧。
  盗版盘的碟片居然是美国公司生产的,好像是有点儿说不清,别的不说了,老爱赶紧把这堆东西带回来。
  不幸得很,这玩意儿经过鉴定竟然是弊公司塑料分公司的产品,于是老爱的顾问就给我们这边儿塑料分公司中国区总部打了个电话。这边一听,回答说 – 我们只卖塑料,人家拿来做饭盒还是盗版盘我们能负责么?怎么也不该找我们啊。“吴阿姨不讲理”,就是我们那位本地提升上来的老板说的原话。
  老爱这才反应过来 – 对阿,这不是我们的责任阿,我慌什么阿?
  第二天,赶紧在会上跟吴阿姨澄清。
  事情是澄清了,这气焰也一落千丈,那次谈判,小犀牛没带回去什么好消息。
  中国这边底下有人说,不见得龙生龙,凤生凤,犀牛的儿子就会打洞阿。
  以上纯属谣传,萨保留对传谣信谣者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所以,卖垫板的同样不能为盗窃案负责了。
  昨天在报纸上刚看到一个贼苦练技术,却在通过事主家厨房窗户时因为太胖被卡住而束手就擒,这种缺乏对技术和自身素质了解的贼,连警察都看不上。这一次两个老贼栽在老尹他们手里,并不是“技术问题”,还是在大街上双方的对视中出了破绽,一到所里,老贼身上的赃就漏底了。
  说起来,老贼是开锁专家,老尹是盘查专家,双方都没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丢人,这个交锋的结果属于正常。
  不过老贼略逊于老尹他们的还有一点,就是审讯和反审讯技巧上的对抗。这方面,毕竟贼的经验永远超不过警察。
  从一个案子攻破,口子越撕越大,到半夜,老贼叹了口气,目光中露出一丝萧索,道:“京城捕头,天下第一,不该来这里犯案的。你们把那小子看住,别让他跑了,问什么我都说,反正。。。我们俩都够毙的资格了。”
  于是,四十几起案子,清清楚楚地就都供了。
  这段交锋十分精彩,可惜不能付诸笔墨,唯老贼那句“京城捕头,天下第一”可以看出一丝无奈。
  那个老贼叫宋革新。老尹还能回忆起来,说,他最后的招供是良心发现,知道我们也不容易。
  言下之意,有点儿“理解万岁”的意思。
  这个案子,上了《人民日报》。
  说远了,回到这个高跟鞋和小钢管上,没理由两个流窜犯身上带这些奇怪的东西,肯定是作案工具,但,这是干什么的呢?
  老尹比划了半天,才发现那些斜茬小钢管可以松松地套在高跟鞋尖尖的后跟顶端,但是,对它的用途还是难以理解 – 套上它扎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能扎穿几层纸,用它扎人要极好的爆发力(阿里大约可以做到,乔丹能不能就得两说),还要小心一挥之下钢管和高跟鞋分家;撬门?这高跟鞋的后跟攥着姿势极为别扭,也不象啊。
  疑惑中老尹把这一套玩意儿往桌面上一放,正要去看看案卷找灵感呢,忽然明白过来。
  于是,老雷进门的时候,老尹就手托鞋后跟,摆了个亮相。
  一看老尹摆这个姿势,老雷恍然大悟,两手一拍 – 扎车抢劫案!
  这就是素质,什么叫好搭档?反应得快,配合得默契,关键时候一个眼神儿就能明白谁上谁掩护,谁唱红脸白脸,决不能耽误事儿还不能让人看出来。老尹和老雷的搭档在队里号称“双车错”,彼此的默契无需言传。
  另外,据我的了解,作这一行,要是反应慢了,不要说办案子,吃饭都能出问题。
  举个例子,有位高级警官回忆过他跟警界传奇人物苏仲翔局长(曾担任北京市副市长)的日子,当时,苏老大的职务还只是某分局的副局长。
  这位苏局长以善破大案,硬案著称,作风雷厉风行,绝少案牍文章,跟着他干活,辛苦而不能糊弄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部下们大清早就赶到了会议室,等着和苏局长开会。
  不可能案犯和你约好了下班以后不作案,所以警察的生活绝少规律,又不是正规的会议,开会之前警察们十分热闹,有彻夜未睡的乘这个机会打个盹儿,有没吃早点的赶紧啃两口烧饼,还有的彼此打个招呼,问问各自的案情进展。
  这时候,局长来了,不过今天比较特别,居然端着一个盔子,里面是一盆五花三层的酱肉。
  这位警官旁边还有一个同事,正啃烧饼呢,看了说,不错;苏局知道我们忙一宿没吃饭呢,真体贴大伙儿。说完闻闻;道,挺香啊,咱留半个烧饼,待会儿做个肉夹馍。
  等大伙儿都安静下来,苏局长说话了 – 刚才,我们抓了一个吃人肉的,证据我带来了。。。
  这位同事留下的那半个烧饼,一天都没吃下去。
  给我讲这事儿的警官说,我那烧饼,没等苏局说话就已经下肚了,他这人见面就是谈工作,我准知道他不会请我们吃酱肉,那玩意儿肯定有问题!我赶紧吃了;省得待会儿没胃口…
  您看,是不是反应不快,连饭都吃不好?
  老雷所说的这个扎车抢劫案,当时是京城颇为哄传的一个连环案,失主都是开着车突然前车胎放炮,下来检查的时候,放在车上的包或者手提电脑被抢
  后来的审查结果;这个连环抢劫案;作案的正是抓住的这两个流窜犯;他们使用的这种作案工具;行话叫做”销子”
  四小名捕之老尹也有挠头的时候 (下)
  “销子”的用法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在车前面的马路上等着放家伙,“销子”这东西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玩意儿,不能老在那儿放着,不然要扎一过路的警车就死定了;另一个在停车的地方观察。这观察的是负责看谁带的东西值得抢,这也是学问。
  曾有那贼费了半天劲智取了一大款,弄到钱包一看果真是大款,里面除了两毛五分钱就是一大堆卡,五花八门哪个行的都有就是没一张敢用,可以想象那贼十分的郁闷。
  放销子的地方不能太冷僻 – 那样得了手也不好跑;也不能太热闹 – 那样放了销子也很有可能扎错目标。所以,这是个技术活儿,不是人人能干得了的。
  大多数受害者都是单人开车出门的主儿。一旦观察的贼发现值得下手的目标,比如某人是端着手提电脑进车的,或者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