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伪知识分子的警察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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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37节 坐台时光
很多来报案的人都是反映单位领导的经济问题,但提供的线索多数是别人送子女出国留学、家里装修豪华、在外出手大方阔绰,等等,并没有其他证据加以佐证。要求他们补充材料的时候,报案者都振振有辞:“我们都已经把线索给你们了,你们去查,一查准有问题的!”其实要说这些人来反映的情况中,确实有真腐败的,但也有不少因为犯红眼病跑来诬陷别人,严格意义上讲,这类的报案多数报不上,毕竟任何刑事案件的受理都需要证据达到一定充分的程度,要是每起线索我们都去查的话估计把现有警力扩张十倍也不够。无论报案人怎么骂我们警匪一家,我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幸福生活的权利,我们不能以有罪推定的想法去看待别人的生活模式,对穷人如此,对富人也是一样,把别人生活过得好作为唯一的犯罪证据只会导致对别人生活基本权利的侵犯。
也有视死如归的人物,有一次,几个下岗工人来举报其单位领导的腐败问题,冲在最前面的是位只剩一条腿的残疾人,他一进门就把拐杖往地上一丢,喘着粗气靠在沙发上对我说:“请你等会儿让其他的同志回去,今天来告状是我牵头的,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来这里,我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厂了,你们随时可以逮捕我。”我忙做解释工作:“您受某些乱编的反腐电视毒害太深了吧,不就告个厂长吗?至于把您怎么着吗?”
也有自投罗网的倒霉鬼,有次有个小子跑到接待室来报案,说自己被人给骗了,当时我正在接一个长途电话,就顺口问了下报案金额,那人说只有三千块,我说那你到分局去报案吧,看那人衣衫不整面有难色,我心中不忍,心想人家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就让他把事情经过给我谈谈。那人说自己是个打工的,路过市长途汽车站听一个家伙说有大量可以乱真的假人民币卖便动了心思,就拿出辛苦攒下的四千块钱提出购买一万块的假币,结果对方收款后使了掉包计,只给了这小子五千块假币,这小子一怒之下便跑到我们这里来报案。听了他的话我真是啼笑皆非,然后突然领悟到什么,便让他在接待室候着,接着转身出去叫了两个侦查员进来,那小子正坐着出神,看到两个人围上来开始害怕了,我告诉他:“不好意思,你购买假币一样构成犯罪,请先配合我们的侦查员同志去做份笔录谈谈事情经过吧。”
也有胡搅蛮缠的活宝,有次有位大姐在银行取钱,密码被坏人看到了,别人就伪造存折把她的钱取光了,她便哭喊着跑来报案。严格意义上说,这属于金融凭证诈骗行为,但我一问金额:二百元!差点晕过去,因为这个金额的诈骗显然不构成犯罪,而且完全可以通过告银行先把钱讨回来。但我们没办法跟一个高小水平的大姐讲解罪刑法定,她执著地缠了我一上午,先是说没钱请律师(其实这种小额案子也没有律师愿意接),接着又要求公安为她做主,午饭时她坐在我们单位门口号啕大哭,声称我们要不为她做主的话就天天在我们食堂吃饭,要不是她家里来人把她拉走的话我们几个同事真的打算合伙凑两百块钱打发她走了。
最让我叹服的是位神秘兮兮的老外。有次来了个德国商人报案,没带“随从”,由于语言不通我们只好用英文交流,后来知道他是个啤酒商,与人合作一个啤酒城的项目,结果没收到货物钱却全被别人骗走了。由于当时他证据材料带得不够,只是过来口头报案,我请他改天把证据拿来,他称好。让我好笑的是他问我到开发区怎么坐公共汽车,我只好比划了半天,问他怎么不打车回去,他说钱被骗光了没钱打车,并问警官是否可以借点儿,我听了差点晕过去。
这一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着他,我以为他找到其他途径解决问题了。谁知道第二年同样的时间他又来了,点名要我接待,号称自己正在郊区开发一大度假村,顺便过来询问一下那起案子我们这边办得怎么样了。只见他行走带着翻译,门外停着奔驰,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说您材料还没给我呢,他很神气地扭头朝着翻译说:“明天拿过来!”说完扬长而去。
转眼又是一年不见踪影。再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二○○二年,独自一人,又找我,我说您怎么一年来一回呀?他又问去年交你的案子办得如何了?我说大哥您材料还是没有给我呀。他郁闷地忙点头说下次一定拿来,然后问我怎么坐公共汽车到开发区,我气得恨不得吐血。
二○○三年初的时候他又来了,我在楼道里老远见到他撒腿就跑,听到他在后面用中文大叫:“好朋友!好朋友!”唉,鬼才是他的好朋友呢……
接待各类报案多了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世界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不付出任何代价凭空而来的利益多数都有问题。当时各地同时出现了大量采用同类型手段的骗案,受害者几乎遍布全国。比如说你是一上海单位,先会有一湖北人找你说有上好的防化布,每尺十块,问您要不要。多数单位都不会要。顶多半周后就会有一广西单位(多数会自称有军方背景)和你联系,说什么中国需要往东南亚派联合国维和部队,急需供应军用帐篷,愿意开十八块一尺的价格买防化布,很少有单位能经得起诱惑不和那个湖北公司联系,这样上海单位就算上了别人的套儿了。湖北公司这时候多半会提出由于货源紧张要求上海公司先付百分之二十的订金,而上海公司只要把钱一打过去那湖北公司和广西公司就注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在我做案件接待工作的那一个月里,全国各地单位报来的类似案件有数十起。从该年下半年起,该类案件被正式统一称为“防化布诈骗案”,我们也开展了对此类犯罪的团伙严厉打击的专项斗争。
案子破获后我们发现,该类型的案件并非是同一帮人做的,但犯事的多数都是同乡,经过深入了解后我们发现原来这种诈骗方式是作为一种致富方式在广大的农村推广的,居然还有一个村子的青壮年各自搭伙、集体作案的例子。这些人还知道在114注册个号码备查,手段完全称得上专业。
第二部分第38节 真的要假的醋
十一月的一天,我正坐在案件接待室百无聊赖,黎科长跑来看我,问我这一个月是否感觉有收获,我把自己的心得好好谈了一下,科长也挺高兴,对我说:“你这一个月的冷板凳看来没有白坐,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坐台’了,去负责侵犯知识产权犯罪侦查大队的案子从受理到起诉阶段的审核和把关好了。不熟悉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问我或者关科长,其实这类案件涉及的新东西很多,就需要你们多在实际工作中运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我点点头,决定一定好好挑起这个担子。
其实警察办案并非铁板一块,所有的案子都不是由一个部门一锅端,不同的业务部门一般负责不同类型的刑事案件,比如刑侦部门就管杀人越货和黑社会、缉毒部门专管运毒贩毒和走私毒品、治安部门则管逼良为娼制淫贩秽,一般程度的案子都按区域归各分局的刑侦、缉毒和治安大队管辖,数额巨大或者性质恶劣的则由市局直属的各业务处按分工管辖。
再具体到我们经济犯罪侦查处就分得更细了,我们这里共分六个大队,依次分为:破坏金融管理秩序犯罪侦查大队、金融诈骗犯罪侦查大队、合同诈骗犯罪侦查大队、税务犯罪侦查大队、侵犯知识产权犯罪侦查大队和公司企业人员职务犯罪侦查大队。每个大队都有自己分工负责的范围,但是案件的受理、立案以及各项强制措施的采取都由我们科审核把关,一般一个科员对口一个大队的案子。
让我去负责侵犯知识产权的案子,我开始还不大乐意,因为在我的感觉中,所谓侵犯知识产权犯罪侦查,说白了就是打假,基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抓了现行,现场货物数量达到法定标准加上口供对应就可以抓人了。自己内心深处实际很想去负责处理金融犯罪侦查大队的案子,因为觉得那里不仅业务性强,而且工作具有挑战性。可惜那时候工作经验不足,只能把这作为一种奢望。
给别人的案子把关,最开始还是要去了解别人怎么工作。黎科长亲自带我到侦查大队去了一次,把我介绍给那边的大队长,说我是新来的,对业务还不熟悉,希望能够多跟着侦查员们跑一跑,了解一下具体的业务流程。那位大队长说刚好有个中队要去出一个现场,我可以跟着去实地体验一下。黎科长一听也很高兴,扭头对我说:“机会难得,你就跟他们一块去吧。”
楼下已经停了两辆车,车上坐满了侦查员,我挤上去后点头哈腰地冲前辈们一一打招呼,大家都觉得好笑。领队的是一个姓莫的中队长,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都是年轻人,不存在谁先谁后的问题。”然后莫队长开始向我们交待任务,据说是线人在一个废旧仓库发现了一个假成品醋的加工基地,目前本市大量的假醋都由这个作坊生产,我们的任务就是捣毁这个窝点,抓获主要负责人。
行动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惊心动魄,在经过三个小时的守候后,事先化装成进货商户的莫队长发出了行动暗号,大家从各个方位包抄过去,迅速把作坊里的人全部控制住。
我认真审视了一下这个坐落在天井里的作坊,它外表一点也不起眼,墙壁上缀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靠南边的屋子里放着很多空玻璃,西边的角落有一个大缸,缸四周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刺鼻的酸味,大缸四周散落着上千个铝皮的瓶盖,估计是刚才警察冲进来时乱中被人撒开的。
主犯很快被查出,是一个叫阿金的中年妇女,尽管她再三申辩,可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账本和作坊伙计的指认都证明她就是这个作坊的老板。就在大家封存现场打算带嫌疑人离开的时候,一个小伙子突然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儿,看到一屋子的人一时愣住了。阿金一看到那小伙子就急了,大喊着:“快走啊,他们是警察!”不过话刚出口,那小伙子已经被莫队长他们从车上揪了下来。
人全部带回后,队里连夜开始对相关人员进行询问,事实也渐渐浮出水面。原来阿金因为丈夫滥赌很早就离了婚,自己带着儿子开始做些副食的小生意,后来被收保护费的地痞逼得做不下去,再加上朋友介绍,就开始弄起了生产假醋的生意。本来只是想弄点钱口,供儿子读书用,结果生意居然越做越大,几乎垄断本地整个假调料市场,除了雇了很多小工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得不回来给自己帮忙送货。
我负责询问阿金的儿子,也就是被莫队长从摩托车上揪下来的小伙子,小伙子倒是很腼腆,我们问什么就说什么,从他口里我了解到了假醋的整个生产流程。原来阿金他们作坊一直固定从一个收购废品的地方购买旧酒瓶,简单清洗后往里面灌入自己加工的成品醋,所谓成品醋,实际上就是把买来的冰醋酸加上自来水,搅拌后再掺入色素。“这生产的哪是醋啊,都快赶上工业污水了。”想起那在天井中日晒雨淋用来搅拌醋酸的大缸,我悻悻地骂道:“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
“大概是从九九年初吧,由于生意越来越好,连最有名的商业街的人都跑到我们这里来要货,我们家除了请了贴商标的、给瓶子装盖的,还专门雇了送货的小工,后来被工商局查过一次罚了款,我妈妈认为请外人送货不大安全,就让我在技校办了退学手续,专门负责给各个客户送货。”
我越听越心寒,心想这妈妈还真是利欲熏心了,本来是想靠制假供儿子读书的,没想到居然为了钱把儿子拉下了水,搞得连学也不上了。我走到隔壁房间看阿金的审讯情况,主审侦查员小范告诉我,阿金本来是打算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听说她儿子可能也要被关起来顿时慌了神,连忙要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往屋里瞄了瞄,看见阿金正一边抽泣着一边向一个女侦查员交待问题。每说一句话都抬头问一声:“是不是我全部说了就可以放了我儿子?”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范看着我叹了口气,问道:“你说会把那小子关起来么?”我思索了一会儿,告诉他:“他已经十八岁了,早够了刑事责任年龄,而且对他母亲制假的事实全部是明知的,自己也直接参与了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