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之果





“是啊,主人一直都是当我是她的储备粮食。” 
雪颜不大明白“储备粮食”的确切意思,但单从字面意思以及那两主仆的名字称呼来看,自然地想到了——食物链,那关系实是让人汗颜。 

“雪颜啊,好久不见了。在谈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诊室的门打开了,祈送走那天最后一个患者,见走廊长椅上的两位谈在兴头上,他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祈是雪颜大学时的同学也是室友,两人的关系挺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会和他合不来的。”雪颜对他是这样的评价。祈的家族是做生意的,只有祈没有像他的哥哥那样接管企业的生意而是去当了医生,在大医院工作之余他开了这间诊所,说意不在钱。不过也因他家族的富有,所以诊所虽小,检查仪器还是挺齐全。 

“好久不见了,祈。看样子我们是你今天最后的客人了。”雪颜起来,迎过去打个招呼。 
“雪颜啊……你竟瞒着我这么多,真是不够义气啊,你在电话里交代的事情没有问题。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雪颜电话所交代的总结为简单的一句:我女朋友怀孕了,我明天带她过来照一下B超。“你可不能在两个月后突然来找我就毁我的清誉啊……”狐狸就是以这样的话回绝了雪颜的要求,并且吩咐兔子去当一下这个烟幕,“我也算是负了责任了。”YOUKO的原话如此。 

“是的,这是我的同学,祈。”雪颜向玻璃兔作个介绍。 
玻璃兔站起,微笑着欠了个身,“你好,我叫璃。” 
“颜,你果然很有眼光啊。”祈端详了一下玻璃兔,说了些赞美的话,“请跟我来吧。”便在前作带路。 

“颜,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过段时间再说吧。” 
“但你们连孩子也有了啊。” 
“我知道,所以不想她现在还辛苦准备什么。” 
“真是体贴啊……怎么大学时就没有发现你这样的优点呢……” 
“这……”有所求,故将“我为什么要向你显示这样的优点呢?”这样的下文吞进肚子。 
“对了,你有兴趣到我诊所帮忙吗?你大学的时候就表现很出色,看在朋友份上,就过来帮忙吧,我会尽量高薪的。” 
“或许等几个月以后吧,这段时间我有点事情。” 


祈就这么扯着雪颜有说不尽的话,从将来到叙旧,兔子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直到祈打开了B超室的房门。 

“这次……我想亲自。”雪颜提出这样的要求。 
“亲自?” 
“是的。” 
“没想到你还懂得浪漫啊……难怪你会来找我,真拿你没办法,见是你就破例一次。” 
“谢了。”祈还没反应过来,雪颜已在夺过钥匙的同时将该人推了出去并转身就将门锁上。 

空留下门外某人的大声叮嘱:“喂!仪器贵重!要小心使用啊!” 
“真是的……你们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当然,门外也少不了低声的抱怨。 

“你这么对他,没问题吗……”见雪颜如此熟练的反客为主行为,玻璃兔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 

这样欺负人的行为到底是跟谁学的啊……兔子心里有点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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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颜的腹部涂上了点透明的液体,将仪器的探头按了上去。漆黑的屏幕上影出了些肉质感的影象。 

“往下一点点。”。 
“是。”兔子按雪颜的话一一照做。 
“对,就是这里。” 

选取的角度不错, 
“看到了!是孩子!”兔子惊喜得叫了出来。 
“这里是……”玻璃兔的手点到了屏幕上。 
“是它的脊骨,往左一点,是它的手,这里,是它的脚……”雪颜转过头,沿着兔子手指的顺序一一辩出各个部位。 

实在是太奇妙了!看到了这样的真实,兔子惊讶的捂住了嘴,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个为孩子感到喜悦的人,是兔子。 

“一切正常。”雪颜反应还是如常的平淡。没有谁能察觉那双眸里的冰川正一点一点地消融…… 

原来,你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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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百妖馆内 

“兔子,看到孩子了吗?” 
“恩,看到了!真的好可爱!” 
“是吗?一切正常吗?” 
“雪颜说没有问题。” 
“那就好了,等你回来哦。” 
挂上了电话,YOUKO转过身,抬头面向那被喻为“月亮之子”的美男子。 
“你来了?”堆上了她惯有的笑容,“兔子和雪颜去检查了,听说孩子一切都很好呢。话题打开以前,不知道我能否先知道你的名字?” 
“矢狼。” 
“自我介绍,我就是诺特口中的狐狸,我叫YOUKO。” 

关心与恨都能让消息灵通起来,找上门也是迟早的事。 

第14章 

(14) 

夜已深,圆月洒照大地的光芒比后巷那闪烁不定的街灯要顶用得多,见是人迹稀少便节省材料,也难怪这等地方事故多发。妖怪的眼睛对黑暗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好,对这般环境也必不作什么挑剔。 

她一身清冷的白,风扬起那缕缕流彩,在皎洁的月华下依稀映出淡淡的橙色。 
上空,杀戮之气正聚成漆黑的不详之云,一滴、一滴,似是下雨,坠落的液体状物一丝一缕的割了开静止的空气,划过月白的衣杉,细缝中渗出颗颗鲜红的血珠。 

“好久不见了,诺特。这就是你的礼貌?”冷冷的一句,YOUKO翻身跃出头顶的黑影,三两下沿墙跳上了只有三层高的小楼楼顶。“我们换个地方谈!” 
“没有必要!”云渐聚凝成了人形,“你就是洛恩?” 
“正是在下。”随着拂动的风声她已先行隐入城市的这片石头之林中。 

月光下闪过的素白身影自是显眼,他追踪着她的气息,黑衣的他和白衣的她在城市的夜空起落。 
“就这么对一个女的出手,你也未免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狐狸戏谑道。 
“女子?你不要开玩笑了!”话出那刻,他杀意更盛,“你要我来就是要跟我玩追逐游戏?” 
“对哦,差点忘了。你来的目的仅仅是杀我?”她在一顶楼的边缘停下,内敛了所有的妖气,转过身,闭上了她碧色的双眸。 

她所等待的攻击正如她所料那般没有在她身上落下。 

“果然,还是有点理性。”狐狸轻舐着手背的伤口,“我得说明一下,在性别方面,我没有欺骗你们。” 
“这我没有知道的必要。是你另外一场赌博吧?洛恩。” 
洛恩,YOUKO在和诺特大学时期所用的人类姓名。 
“是的,我在赌。这次我赌你的不忍,我赌你非我而不能获得之物!赌注是,我的命。” 
死亡,不过是诺特挥手的瞬间,只需一下便能叫那已锁起防御能力的狐狸人头落地。然而,诺特没有动手。 

“可记得200年前那场赌博,如果你能进入那大屋就可以拥有永生的资格。你做到了,这身体可否满意?” 
“我当然记得200年前你是怎么向我投来诱惑的果实的,多年以后你又是怎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知道所谓的真相!答案,你也满意了吧?” 
“是啊,那时妮娜刚离开你不久吧?抱歉我的出现真是不合时宜,也更不能体会你丧妻之痛。可是,当时你留手了。” 
“那是因为是我犯下的罪,苦果是必然是要我自己承受。但现在的你,罪无可恕。” 
“就是因为我给予你的都是你所本不能拥有的,所以我罪无可恕?”狐狸仍在挑衅。她从开始的每句话都在探着诺特忍耐的底线。 
“把那药拿过来。”已经没有必要跟她说那么多。 
“药?没问题。” 

她从衣间掏出一玻璃瓶,瓶内的液体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这就是惑之果,也就是雪颜所服用的药,但是还没有完成。”她以指甲划过手腕,从伤口处接过滴落的鲜血,瓶中那淌幽绿瞬间化作了混红。 
“拿去吧!”将瓶子抛给了诺特,“三天以内服用,三天过后那药会变回绿色,那时侯便毫无效力。” 
“三天?” 
“是的,只有三天的保质期。”狐狸的嘴唇翘出她惯有的弧线,“看是责任份上,我得补充一下,这种药世界上不仅我一人拥有,但两年以内也只有以我的血作为药诱的药才能在雪颜身上起效力。当然,你可以不相信……” 
“你在威胁我?”诺特读出了她言含之意。 
“威胁也要看人质的价值,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只有你清楚,如果这事仅成为杀我的借口而并不介意雪颜会怎样的话,那你大可不必理会我所说的话,要不,你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让他去选择?” 
见诺特沉默,狐狸自顾自己的话,“今天早上雪颜看到孩子了,它很健康,听说很可爱呢。不知道矢狼有没有跟你说这些呢。而对我说的话,他又传达了多少呢?” 
“除了药物,我还是有能保住他们的方法。”诺特打断狐狸的话。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要不要试试?”狐狸的语气甚是轻松。话虽是说没想到,恐已掌握了一切可能,“这是另外一场赌博,赌雪颜的选择,赌注是雪颜和你的孩子。”没说出口的话,碧色的眼眸已向诺特写出了这样的挑战。 

不是力量的对决,也不是智慧的比试,狐狸选择的是将感情残忍地赌上! 
可能牺牲雪颜的赌博,诺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与勇气,他不敢…… 

两人的过去,狐狸与雪颜的过去!他们彼此间……从狐狸自信的语气与笑颜中,诺特似乎读到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心仿如被抽了一刀,痛! 

一阵的死寂, 

刹那间,狐狸的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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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冰弹擦过黑夜使者的玄衣,斗落数片黑羽。 

雪颜控制着射出冰弹的力度和方向,不是杀生,而是和这些黑夜使者进行着游戏,既然是难以入眠,这也不失为对无聊的一种打发。 
群鸦自是不满雪颜的玩笑,“啊——啊——”,鸣叫夹杂着羽翅的拍动声于林中回荡,黑影漫天的景象颇为壮观。 

雪颜就这么欣赏着,“啊。”忽然感到腹中一股异样,他忙以手捂住。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有点痛,但并不厉害。 
已经20个星期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是你吗?”低头轻声的一句,得到回应似的腹中又是传来一阵。是胎动!这生物终于还是成长到能以这样的形式表现自己的存在。 
可能是刚才黑夜使者的噪音打扰了它,于是就这么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吧。夜已深,拜托注意音量…… 


“雪,还没有睡吗?”声音从背后传来。 
“诺特,你回来了?”雪颜转过身,垂下了原本置于腰间的手。“有什么事吗?” 
为免风把头发吹得散乱,雪颜用细绳将及腰的长发从颈部位置简单地束起,又把它拨随到胸前,配着一身素衣,疑是映雪的流溪,虽是随意的装扮,却令天地为之沉醉。 

诺特望着眼前那在心中无数次誓言要用一生去爱的人,狐狸的事,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被胃慢慢地打碎,消化…… 

“咚!”一物体从诺特的衣间掉落,滚到雪颜脚边,小小的玻璃瓶不合时宜的敲碎了空气的镜静。混红的液体在那透明的身躯内荡着。 
这! 
雪颜认出那是什么。 
他…… 
恐惧,生来的第一次从他瞳中闪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雪颜弯腰去捡,俯身的动作凝住了一下,没事似的改为了以蹲下姿势捡起地上的小瓶。 
此刻雪颜才察觉到,因为孩子的缘故,有的行为,他的身体已不能完成。 

如此细微的动作改变已尽入诺特眼内,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雪……”可是话到了齿间又被禁锢,他闭了唇,只是无言地立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叫我现在就喝?”不提及狐狸,也没有多余的话,不起半点波澜。 
“那狐狸已经死了。” 
看不出诺特的表情,又像是千万种复杂的感情将他的表情淹没,难辩怒哀与喜悲。 

以雪颜的伤害作为赌注的赌博诺特即使死也是不会进行的,因此狐狸还活着。可是,不透明盅罩下的骰子,他还是想窥看…… 
雪,你所想,你的心…… 

“你的意思是,叫我现在就喝?”雪颜加了重语气。 
腹中的生物或许已感到了威胁,不安地骚动着,抗议着。但雪颜没有管它, 
“是你的命令?主人。” 

主人? 
诺特惨笑着,他将头别过一边,躲开了雪颜的目光。“你自己选择吧。” 

“主人,这是你的命令?” 雪颜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主人,既然是你的命令,我们是不会违抗的……”轻轻地,扭开了瓶盖。 

“够了!”诺特一手打落他握着的瓶子。 
“砰!”瓶子粉碎了它的形骸,仅在地上留下它暗红的血。 


“我累了……雪,早点睡吧。” 


诺特离去,一直慌乱不息的孩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你也闹够了吧……”雪颜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