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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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脑袋空白,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痛:“你先别说了,走出沙漠后再告诉我,你继续保密,我就当没听过。” 
  “你傻啊?”赵帅咳嗽一声,又道,“我还不知道吗,这次死定了,再不说我就太不够义气了。难道还要因为对你说谎,害得我下地狱吗?” 
  “你害了多少个姑娘,难道还能上天堂?”我强颜欢笑,可又担心地说,“你要坚持下去,你爸妈都在家里等着你!” 
  赵帅却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回到北京就知道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赵帅不再理我,他将头撇到木清香那边,握紧她的手,问道:“没错,我我喜欢过很多女人,可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知道这样形容很奇怪,但现在我把事情都坦白了,也快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应该是高兴、难过,还是生气,听到赵帅憋了口气要问这种问题,不禁佩服他对爱的独特理解。赵帅已经没有生气了,恐怕几分钟后就要归西了,我也很替他紧张。木清香的臭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如果那么容易被感动,哪里轮得到赵帅曲线式地追求。 
  木清香根本没犹豫,她马上答道:“我没有爱过你,也不会骗你,但我会永远记得你做的一切,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赵帅没有觉得太失望,也许根本没有抱希望,只见他放心地笑了:“这样我就满足了,至少你会永远记得我……” 
  可这时赵帅脸色忽然变了,很惊恐地问:“你没有骗过我,难道……你跟我说的……那些蜜蜂的事情,都是真的?” 
  卷四《月泉九眼》24。两千年的等待 
  赵帅断断续续地问完这句话,木清香点了点头,他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我,但生命却走了尽头。木清香一直握着赵帅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尽管看不出她的悲伤,但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了。 
  想问赵帅提到的“蜜蜂”是怎么回事,可又觉得不合适宜,所以就没有张口。木清香洞晓一切,我还在犹豫间,她就说现在提这事不对时候,而且我也不会相信她。末了,木清香又说,这事与她以前提到的世界性范围灾难有关,等离开了沙漠,她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现在先将赵帅好好安葬吧,古城虽然已是废墟,但不失气势,这样费蕾娅也会陪着他。”木清香说完就作势抱起赵帅要往塔殿外走。 
  陈叔和安叔一直默默地看着我们,并很配合地没有多问,只不过木清香要抱着赵帅的尸体走出去时,他们才惊慌地阻拦。可木清香去意已决,完全没把两位长辈当回事,只叫我把赵帅断掉的腿带上,现在要好好安葬他。塔殿门口围了一群狼,我们这样走出去,除非有金刚不坏之身,否则一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现在这是我们唯一能为赵帅做的,因为怕死就推迟?”木清香看着我,说道,“赵帅如果怕死,他就不会进入沙漠。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沙狼为什么不怕子弹的原因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原因,木清香就叫我把针盒给她,并嘱咐我带上赵帅的右腿。我心头难受,木清香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安叔虽然声声劝阻,但木清香抱着赵帅离开时,她有一只手不停地按住针盒。数百发针射出去以后,狼群都受了伤,暂时都隐入了黑暗中。 
  我紧跟着走出塔殿,陈叔和安叔也跟了出来,与我们寸步不离。木清香把针全部用尽了,按不出针以后,她就很大方地把针盒就地扔了。我满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心想盒子丢掉了,我们怎么走出焚风,难道她想要我们一起陪葬。这念头如水过鸭背,我很快就不去想了,也没有捡起盒子,心思就系于赵帅的死。 
  我们没有走多远,木清香计算了脚步,离开石塔仅十多米,她就停住了脚步。现在的位置,应该是真正的古城中心,木清香将赵帅放下来,然后就跪下来用手挖沙子。此情此景,我无限伤痛,虽然塔殿内有铲子,但我没有回去拿,同样跪了下来,用手一把一把地挖沙子。 
  陈叔和安叔没有那么做,只是一直站着,提防夜里随时会偷袭的狼群。我和木清香默默地挖黄沙,可黄沙不像泥土,沙子挖了又滑落,徒手很难挖出深坑。我以为不会太伤心,可挖着挖着,眼泪就开始掉出来,滴入干渴的沙漠里。一个大男人哭是很丢脸的事情,但这时我却不在意了,任凭眼泪痛快地滑落。 
  视线模糊后,我拼命地往下挖沙,连对面的木清香都看不清楚了。十指与黄沙不断地摩擦,疼得钻心,可只有痛,才能解悲。沙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我完忘掉了赵家俩老,不去想他们会不会向我讨要赵帅的尸体。就在挖了近一米的沙坑后,我的手指触到了很硬的东西,指甲都被戳出血了。 
  那东西不像是石头,我擦干眼泪,热气冲脑地往沙坑里瞧了一眼,想要弄清楚沙坑里的东西是什么。由于安叔和陈叔都没把手电对着沙坑,因此只靠月光很难看清楚。我将头凑过去,试图拉近具体观察,不料木清香直接抓住沙坑里的东西,一把将其从黄沙里扯了出来。 
  “哇,这是……”安叔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 
  “骷髅?”陈树也很吃惊。 
  我没想到黄沙下会有一具尸骸,也有点慌张,可很快又被悲伤占领了整个身体。尸骨被木清香扯出来后,还没有碎掉,仍有些脱水的黄紫色皮囊连在一起。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古城早就人去楼空,有一两具死尸很正常。陈叔和安叔催我们快点儿,要不狼群来了就要完蛋了。我充耳不闻,一心挖坑,可越往下挖,发现的尸骸就越多,翻出来的至少有十多具。 
  至于这些尸骸的来历,我们都暂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此举是在抢人墓穴。日后,我也曾想起这事,但那时很少有人能考虑周全,况且那些尸骸很明显不是自愿被埋下去,而是惨死后被黄沙覆盖的,十有八九是古城的原居民。 
  当坑快要挖好时,黄沙里钻出一只红色的粗虫,就如一截肠子般。这种虫子我在进入月泉古城时见过,那时还发现了茶祖的石像,我还不小心把茶祖的手给挖断了。这条红虫十分恶心,我看到后就一脚踹死它,溅出一滩的黏液。赵帅就要葬入沙坑了,为免无名红虫污染此处,我就在红虫的身上抛了一把沙子,将它盖住。 
  木清香将赵帅放入沙坑,又用手将沙子推下去,就这样赵帅与我们阴阳永隔了。我和木清香注视黄沙很久,想到的都是赵帅生前往事,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在挖东西。回头一看,陈叔已经回到塔殿,拿了一把铲子,现在在旁边挖坑。 
  这一挖不打紧,却挖出了很多具黄紫色的尸骸,一具具地搭在一起,在漆黑的夜里犹如来到了地狱。我们立刻明白了,月泉古城的人民没有迁徙,几乎谁都没有能活着离开古城。如果我们现在将月泉古城的黄沙都挖起来,八成会挖出几万具干尸,原来那些古城人民死后就被黄沙埋了。 
  “难道他们被人入侵,全被杀死了?”安叔叹道,“古时候的侵略者也太狠心了吧?” 
  “谁会杀光全城的人,又不把他们扔出去,将城池霸占?”我否定道,“再说月泉古城深处沙漠腹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傻到要来侵略。” 
  “也不一定啊,也许别人看古城人民不顺眼呢?”陈叔猜道。 
  我又想起赵帅的死,所以没怎么和他们争论,他们说什么就当是什么吧。陈叔还想继续挖,我连忙叫他住手,千万别挖了,赶紧埋回去吧。安叔也跟着劝,陈叔拗不过大家,只好听之任之。不过,陈叔一边挖,一边低语,全是猜测古城为何会遭受灭城之难。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按常理推断,不大可能是人为入侵而屠杀了全古城的人民。这些古人都死了近两千年,他们等了两千年才迎来几批人进入古城,发现他们的存在。前几批进入古城的人,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贵霜帝国的残余势力全部死于古城里,但那些没能离开的闯入者,很可能与古城人民是同一种死因。 
  这些干尸经过两千年的等待,已经模糊不堪,不像年代较近的,尚能看出尸骸上的伤痕。但若非敌国举兵杀入,贵霜帝国的人民为何在同一个时间死于古城里,会有什么方法能做得到。投毒于泉水里,这种方法其实行不通的,以为泉眼多是活性,滚动不止。除非拉一火车皮的毒药倒进泉眼里,否则不可能把整座古城的几万居民全部毒死。 
  这么大一座古城,一夜之间被灭城,实在可惜,可古往今来,神秘消失的古国又何其少。贵霜帝国灭亡后,残余势力逃进沙漠,如何与茶祖扯上关系,我总觉得答案就在眼前,可又无法拨开谜雾。至于费蕾娅,我相信她已经长埋于某一处黄沙下,而非进入了古城。要知道,月泉古城四周有一道焚风,费蕾娅又不会用针盒吹出茶歌特定的音律,又如何进入月泉古城。 
  一片荒芜的黄沙大漠,几千年吸引了多少人,又埋葬了多少人。我感叹地站在原地,对着沙坑里的赵帅感叹,甚至觉得这只是一场梦,也许醒开我们还在北京,或者还在青岛的工地上挖地铁探测洞。可惜事实永远那么残酷,赵帅永远都不会醒了,他将伴着这片黄沙,与天地同睡在无人知道的历史角落。 
  安叔看到我沉默下来,终于说了安慰的话:“小路,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既然你们都把小赵埋了,就要振作起来,活着走出这座古城。” 
  陈叔也附和道:“胡安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再回来拜拜他。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们好像不是要考察沙漠环境,听你们刚才说的话,怎么好像一心要找这座奇怪的古城?” 
  我早把环境考察的借口忘记了,那是赵帅老爸帮忙搞的,谁会想到有被揭穿的一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木清香和赵帅都在陈叶鹏和胡安的面前提起过,我现在要否认就等于打自己耳光了。听陈叔那口气,分明要把责任归咎于我们,我现在也不想争辩谁对谁错。 
  毕竟我们寻找古城的原因很特殊,并非三言两语能讲明白,即便真的对陈叔和安叔说清楚了,他们会相信吗,不把我们当疯子才怪。直到此时,我终于体会木清香的苦处了,有些事情没有亲眼见证、亲身体验,单凭语言无法让人信服,只会被人取笑而已。现在解释需要很多时间,我也没心情跟陈叔磨蹭,所以就推搪了几句,打算离开古城后再诚实地将原委告之。 
  此时,月泉古城里掀起一阵劲风,我顿时被吹醒了——小堂妹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难道也出事了! 
  卷四《月泉九眼》25。溺亡 
  想到这儿,我就急了,小堂妹手上有哨子,如果她和南宫雄出事了,怎么不吹哨子求救。天都黑了那么久,我刚才整个心思都放在赵帅身上,几乎把小堂妹和南宫雄给忘记了。他们出去找我们,找不到也该回来了,千万别被狼群啃食了。我让安叔猛吹哨子,希望得到小堂妹的回应,可哨子声响遍古城,也没有一声回应。 
  我慌了神,顾不了引来沙狼,嘶声大喊小堂妹和南宫雄。古城那么大,天已黑了,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他们被困在角落,又不能出声,我们肯定要找到明天才能发现。现在赵帅已经走了,我不能再让小堂妹也跟着离去,虽然她嘴巴不饶人,心却是好的。 
  木清香看我有些失去控制了,于是就对我说:“你先别急。路雨唯是去找我们的,而我们当时在找有水的泉眼,现在我们沿路去找,或许能有发现。” 
  “对啊,反正待着石塔里会被堵死,我们不如到外面碰碰运气吧。”安叔对我说。 
  我点点头,握着手电就冲进黑暗里,晃如这座古城每一处都有小堂妹的影子。古城有一条主干道,沿着主干道,分别有六个泉眼,还有两个在古城不起眼的角落里,第九个泉眼尚未发现。我们一路寻找,可惜夜里都看不清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