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墓三分
光头接着说道:“据说这三大爷早年在我们这一片使得一手好拳脚,听村里老人说打仗的时候还拿过奖章,后来带回来一个女的,但是也只是听说,谁也没见过,因为他早些年是自己住在这后山的一个屋子里的,有人说这女的长的很怪,不像我们这里的。”
说道这儿,光头把脸凑进我说:“知道不,有人说这女子是国外的娘们,据村里的老人说,后来没多久,村里当时有户人家儿子在省里做了大官,他家的老太爷死了,请了一个风水师傅来这里找穴位,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我吐出一口烟,侧过脸往向他,不解地的问道。
“这风水师傅说呀,他一辈子不知道勘察了多少风水宝地,但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穴位,整个村里就是一块宝地,只是可惜呀。”光头学着风水师傅的表情捋须说道。
“可惜什么?”我追问道。
“他说可惜是这宝地的地气都让吸走了,至于怎么吸走的,让谁吸走了,他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临走只说了一句,可惜呀,可惜,二虎相争呀,毕存祸焉,当时村里的长辈一再请求他说这二虎相争到底是哪二虎,风水师傅一直不说,直到走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说你们村隐藏着一户人家,这就是另外一虎,当时村里人都犯了迷糊,心想在这儿住了好几代,没听说过呀,后来再一回想,想起以前那场瘟疫,可惜老辈子的事谁也记不清了。”光头不无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浮扬,迷离,虽然是在初午,但是天仍然有点灰暗
我们三人下了坡,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光头所说的林三爷,“曲肢蹲葬”谜一般的发现,村子里上辈人遗留的隐祸,似乎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林三爷的家在坡下的两个土丘的夹缝间,由几根树枝搭建起的一个窝棚,上面铺设着厚厚的茅草,外面围了一圈篱笆。很简陋,篱笆内有些地方长满了杂草,还有一滩滩的水坑,显得整个院落稀泞不堪。
我们走到院门口,停下了脚步,光头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无人应答。
光头推门进去,我们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水坑,可是还是有不少泥浆溅到我们的身上,弄的有洁癖的墨蓝直皱眉头。
茅屋内阴沉昏暗,散发出一阵阵混着牛粪的潮霉,屋内摆满了锅碗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屋角用几摞砖头垒起的一个木板,上面堆放着脏兮兮的被褥,看上去应该算是床了,床的一角挂着一个画像,是一个缠满绸飘的仙女,画像的一角被烟熏黑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我们在里面扫视了一圈,似乎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整个屋子,对我们想要了解老人身份的价值并不大,当我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门框上面有一个黑印,看上去像是烟头摁上去的。
我知道,对于一个终年在山里生活的老人来说,吸旱烟要比纸烟更有瘾,这么破烂的家境,似乎没有理由去吸纸烟。
顺着黑印我的眼光往下移动。
地上是一个踩扁的烟头。
我弯下腰装做系鞋带,不经意的将烟头攥在手中。
我们三人出了茅屋,往回去的路上走,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我看见林三爷正从对面坡上的坟堆往回走,我心中一动,问光头从坟堆到林三爷家里有几条路可以走过去。
光头挠挠脑门想了一下说道:“按说在我们乡下,没有那么多讲究,往那里走都是路,要是按照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只有这么一条路,就是我们刚才走的那条。”
林三爷是个瞎子,不可能像其他村民一样,爬上绕下的,唯一通行的道路就是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可是为什么刚才我们在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呢?
我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给他俩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去,我还要转转,等他俩走远后,我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对面的山坡,发现林三爷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想必是已经到家了。
我向四周看了一下,见没有人,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烟头,用手拭去上面的泥土,把瘪平的烟嘴舒展来看。
烟嘴细长,看上去像是女士香烟,上面打印着一行古怪的文字。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朝鲜文字。
在一个破烂不堪的茅舍里居然有外烟,而且还是女式的,这是我不曾想到的。
难道说有人进过这件屋子?
我忽然想起光头曾经说过有人说林三爷的媳妇长的很怪,像是国外的娘们,难道是她?
可是光头为什么说只是听说呢?
在一个村子里十几年,难道就从没人见过吗?
我从旁边道路一侧下去,悄悄的从沟底迂回到坟堆坡下,然后走到旁边的杂草丛中,小心翼翼的沿着坡上去,慢慢的靠近那间茅舍,走的愈近,我的脚步愈轻,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我知道瞎子的耳朵很灵,我边用手拨开脚下的杂草,边用眼睛注视着茅舍。
里面没有动静。
我正待向前继续移动。突然身后传来拐杖的敲击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坐坐。”身后传来一阵很苍老的声音。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拐杖的敲击声已经告诉了我这是林三爷。
我只是奇怪我明明一直看着他走到茅舍,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身后呢?
“哈哈,不了,我只是随处转转,就不打扰了您老人家了。”我干笑了几声,企图用来掩饰我内心的慌乱。
“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东方震木,万物皆相见,小子,以后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了。” 林三爷说完从我身侧走过, 向茅舍走去。
我听了他的话后,呆立了良久才醒过神来,发现他已经回到他那间茅舍。
他说的是《易卦》中的一句话的解释,原文是:“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后人对其的解释是“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
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人居然也通晓《易卦》。
但是奇怪的是他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个老头在我心目中越来越神秘了。
回到家后,我刚想把林三爷的话说给墨蓝听,却发现她面色苍白的坐在床边,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恍过神儿来。
我正待开口,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我。
这是一张从小学生作业本上撕下的生字纸。
上面用红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行字:“想知道秘密的话——把来信烧毁。”
我把纸条翻过来,后面赫然是血红的四个大字:死亡交易。
她说她和光头在回来的时候,她刚走到门口,突然有个小孩撞了她一下,然后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
我颓然把纸条放回她手中,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不错,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探究秘密,可是上面写的很清楚,只有用死亡做交易才能够知道秘密,你觉得值得吗?”
墨蓝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屋内很静,我们都静下心,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没错,我们可以选择回去,但是揭开秘密的钥匙就在我们眼前,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宝藏,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究竟去还是不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每走过一下,我都觉得时间像是走过了很久。
我们可以选择回去,当我们再来的时候,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等着我们,面对未知的死亡降临,即使我们再来,又和这一次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生命只有一次,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去做,我留恋这个世界,考虑到这一点儿,我几乎就要放弃了。
我刚要起身开口,可是往到那张纸条,我又动摇了,面对能够揭开人类文明的最伟大宝藏,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冒险生涯中的人来说,是一个多大的诱惑。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我,几乎就算的上是历史的罪人了。
我心里委实决定不下,我往向墨蓝。
看见她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窗外,良久,陡然她一转身,面容坚定的说:“去。”
看着纸张在火焰的吞噬下逐渐化为灰烬,屋内青烟袅袅,我的心狂跳,我知道死亡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我既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同时一种巨大的兴奋也在充斥着我。
第三章 第十一节 教堂
青烟在不断的弥漫,仿佛幻化成无穷的怨魅。
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味道,闻起来怪怪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隐隐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感觉心里一阵发怵,脑子片刻间变的昏眩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略微晃了晃。
火焰在小小的一张纸头上似乎无穷无尽的燃烧着
烟气越来越浓,渐渐的整个屋子笼罩在鬼影憧憧中。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更多模糊而令人生怖的影像从烟雾中一闪而过,屋内的光线由明亮渐渐变得微弱
夜很静。
幽幽的深夜,冰寒的气息。
窗外的风似乎停止了,
荒村,依然是那么凄异,那么神秘。
“咚——咚——咚”我似乎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召唤,像是死神的战鼓在重重的敲击着我的心房。
如同悲泣哀伤一样,似乎在传递着冤幽的衷曲,每一声都像踩在我的心里,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这种召唤来自哪里?
这感觉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依附在袅袅迷离的青烟上,萦绕在我的周身,一圈,一圈。
触摸着我的气息。
是一种感觉,很亲切,很熟悉。
但是这种气息又多了几分哀怨,几分悠沉。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打开。
虽然门开声很轻,但是由于周围太安静了,所以这声音仿佛直接敲击在我的心房。
我感觉的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加剧了。
透过浓浓的青烟,一个长长的影子伫立在门口,
我努力睁大眼睛,青烟隔散在我们之间,我看不清她的容貌,
依稀辨认出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山风吹动,一股腥臭气吹进屋,瘦长的影子飘飘荡荡,随风飘拽,
一根惨白的手指,僵直,冰寒,血肉翻卷着森森的骨头,
深黑的指甲蜷曲着,
透过烟雾,清晰的从门外伸了出来,
手指曲了起来,黑曲的指甲在勾动时发出“嗤呲”的轻响。
手指缓缓的放平,指尖轻微的颤搐着。
向我勾了勾。
我感觉浑身瑟缩起来,背脊顿时掀起一阵冰凉。
处于本能我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极力想拉开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停了一会儿,我深深地了吸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我勉强撑起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近她时,
手指缩了回去,
我站了起来,缓缓地,恍惚,麻木的,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走近门口,我抬起头,
黑色长袍,帽顶尖长,全身紧紧的裹在里面。
头发半遮着冷竣惨白的脸,嘴角垂涎着粘稠的黄绿色液体。
眼眶深陷,露在外面的是黑洞洞的窟窿,不断的往外淌着血,满脸都是。
黄白的虫子,在她的眼眶里,来回进出蠕动着。
黑洞洞的眼眶深处幽幽的盯着我,似乎充满了憎恨哀怨,
但是我依然能够辨认的出,是——
林嫂。
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气息——
凶气。
“附蛊术”身后传来墨蓝的一声惊呼。
听到她的叫喊,我一震,头脑清醒了一下,觉得四肢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知觉。
“要不要跟她走。”我不安的问道。
“附蛊术是受人支配的一种把蛊虫的精魄依附在人身的蛊术,现在林嫂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具被蛊虫支配的行尸,只要潜伏在周围的主人人没有发出命令,它是不会伤害到你的。”看来墨蓝的意思是要我继续跟下去,。想想也是,如果我们想知道灵山的秘密,还有什么别的选择的话,我想墨蓝是不会做出这种凶吉未卜的决定的。
我一咬牙,迈步走出门口。
今晚的夜冰冷,惨淡。
天际灰月黯星,黑云浓密。
苍茫的山野间虫啾鸣寂,显得诡异凄凉,异常安静。
夜风冷彻刺骨。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嘶鸣。
山野间不时飘过烁烁鬼火
在沉沉的夜雾弥散中,林嫂佝偻着背,在前方飘忽着。
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我的意识没有了,
只有机械的行走,
我停了下来,
双眼呆呆地凝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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