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的很早,在昨天晚上九点零七分出现的画面里,警方看到了一脸茫然的萧漫漫,看起来萧漫漫当时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走路时步子有些踉跄,而连当她手腕上佩戴的手镯掉在地上的时候,萧漫漫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根据监控录像的时间,警方确认了萧漫漫最有可能坐的公交班次。当时驾驶那辆公交车的司机证实了萧漫漫下车的地点正是离那个池塘最近的公交点,而不是就位于她居住的租处附近的那个公交站点。
而这个司机对昨天晚上的萧漫漫印象很深刻,因为平时萧漫漫乘坐的都是十点多也是由他驾驶的那个班次,而且由于那么晚经常坐车的都只有萧漫漫一个人,所以他们平时都会打个招呼。但昨天晚上萧漫漫提早了一个小时回家不说,上车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跟他打招呼,表情困顿,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
小镇最近有外人出现么?没有。萧漫漫最近有什么客人来访么?没有。办公室,邻居间有闹过矛盾么?没有。萧漫漫是一个人上的车一个人下的车么?是。现场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么?没有。
不过根据一系列证据的推断,萧漫漫在九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就应该到了那个池塘,而法医鉴定出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到三点。在这几个完全空白没有痕迹的小时里,萧漫漫到底干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当然,这一切也不重要。
最终,这起死亡案经过仔细排查后被定为了自杀封卷。
不过,这些苏默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苏默,根本就不在小镇里――或者说,不在他之前在的那个小镇里。
他有那么一刹那,有点拿不准自己到底在哪里。就在刚刚的几分钟前还笼罩在他头顶的黑暗天空已经被透彻高远的蓝天所替代,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被路边繁茂的花木切成了斑驳碎片。
苏默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一切。他现在正踩在一条状况良好的宽阔的水泥路上,如果他没记错,这条水泥路还是四年前刚刚浇注的――当然,它现在看起来新的有点过分。他左侧的那个公交车站点也是,那块站牌在他的印象中早已经缺失了一边,不过现在倒是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
不过幸好他有随身携带钱包的习惯,最幸运的是,里面装了他的证件和目前所有的现金以及银行卡。把钱包放在口袋里而不是包里果然是个好习惯,苏默乐观地想着,向着那个看起来也很熟悉的小镇走了过去。
几分钟之后,他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变化。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依旧生机勃勃地令人诧异――苏默连院门都没有在视线里看到。墙上依旧攀爬了浓密的藤蔓,此时藤蔓的宽大叶子正在风里翻涌出层层绿浪,夹杂在油亮的绿色中的点点紫红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苏默想,起码他现在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院门依旧没有锁,苏默没有在后院里发现房东的小屋――那里现在正盘踞一个小小的种植着茄子和辣椒的菜圃。从前楼下的那道铁门也还没有安装,苏默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一路好奇地打量楼道里的一切――还算新鲜的暗红色油漆,干净的楼梯,安静的空气――这些倒是跟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变化不大。
然后苏默顺利地在一楼找到了房东的房间。半小时后,苏默再次成了这里的一名住户。只不过房间由原先的3楼上挪一层,到了顶楼的四楼。位置刚刚好是原先的邻居的头顶。视野很良好,他可以看到隔了一条街的对面长的跟自己住的这幢像是双胞胎一样的房子,还有因为随着楼层的拔高而在那房子后面显露出来的另外一个不幸又长的一样的房子。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苏默环顾了下周围,满意地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现在是北京时间2004年4月25日。而他在几个小时之前所处的时间轨道则是2008年2月28日。
他往前挪移了整整四年。
苏默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产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异常波动。直到他感觉阳光的照射,他身侧的波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过既然他现在回到了四年前。那自然是有让他回去的理由。而降临到他身上的这种变化是这么有趣,苏默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抗拒这种变化的必要。
他喜欢超乎寻常的变化,远远超过了喜欢他自己。
苏默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六
交了预付房租后,苏默身上的现金只剩下了薄薄的几张。从钱包里翻出那几张办卡日期在2004年前的银行卡,他决定去银行试试运气。
坐了公交车来到城里,苏默随便找了个ATM机。把卡插进去,没过几秒屏幕上就显示出让他输入密码的提示。
读卡成功。
……运气真好。
苏默挑了挑眉,熟练地敲进几个数字后,就出现了选择服务的页面。
密码认证成功。
一切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卡里的余额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数字。
选择取款,输入金额,拿钱,退卡,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苏默有点拿不准这代表了什么。
好吧,按照一般的原理,他现在的现象被称作――穿越,说的再详细一点,叫做完全体个体穿越。再按照基本定律,一个人穿越回过去后,这个人无法保持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在同一个时空存在――同样的肉体,同样的灵魂,唯一不同的只是两个相同的个体上经历的时间而已。
这个世界只承认唯一。即使是克隆,也不可能克隆出两个连灵魂也一样的人――那只是基因的复制而已。
按照这个观点,既然现在苏默穿了。那本来应该存在在这个时空的苏默就应该已经被抹消。既然如此,那这张卡又是怎么回事?既然苏默手中这张卡能用,说明这个世界存在这张卡,一张从数据到密码都一模一样的卡。
那是意味着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苏默呢,还是只是凑巧刚好也有这么张卡?
苏默想了想,深刻地察觉到如果一定要深究的话,这个问题只会越来越往变态的方向发展,最后最有可能的结果却是让自己一头钻进牛角尖,想到了这个结果,苏默一点犹豫也没有的立刻选择了放弃。
他觉得自己不大适合研究这么艰深的问题。他对于自己的脑容量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个世界当真有另外一个苏默,那么他迟早会来找自己。既然如此,他根本不用费力去研究这些问题。
他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如果真出现啥后果,推给那个自己就好了,烦恼啥的也交给他烦恼好了。自己乖乖地呆着等他找上门来大概就是对那个自己最好的体贴了。既然有了这份难得的体贴,如果真存在另一个自己,为自己承担这种只会烧坏主板的问题,当然也是他的义务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换一句话说,如果真的只是凑巧的话,有一个倒霉蛋的卡和密码跟他手上的这张密码一模一样的话……那就当老天爷免费给了自己一笔横财好了。
想了一圈。苏默满意地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很想的开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与其苦苦思考这个问题,还不如放眼于现实,赶紧去买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服比较重要。
这个城市不大,超市却很大,等逛完一圈,苏默手上已经多了很多计划外的东西。大概是因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拿东西拿的很理直气壮。东西买齐,再出门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了一轮夕阳。外面街道上车流人流明显增加了不少。
苏默想,等下回去,运气好的话,他大概能看到他的“新”邻居。
没有坐来时的那班公交车,苏默七拐八拐拐到一个相当偏僻的公交车站点,这里过几分钟后就会有一班车到,虽然不是直接将他送到住处楼下,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去挤那班公交车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倒是这条路线的,即使相当偏僻,而且拐了很多弯路,最后还是停在小镇外,但在这种时间段,苏默宁愿悠闲地有个位子坐然后呼吸着新鲜空气回去。
今天这么想的,看起来不仅仅只有苏默而已。
当苏默上车时,车子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靠着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但街上怕人的群众身上厚重的冬装并未全部脱去。眼前这个人已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
T恤看起来很脏,到处滚满了泥巴印黑乎乎的痕迹――还有已经干掉显得有些发黑的血迹,那人拿了一个黑色背包,现在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的地上,背包被塞的鼓鼓囊囊,拉不拢的拉链口探出了一根粗大金属杆。
苏默觉得这个司机居然放他上车而不是第一时间通知警察,神经实在是相当强悍。
车子里很空,除了他也只坐了这么一个人而已。苏默拎着塑料袋,却直直地往那个人身边走了过去,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把妨碍到他坐下的那个背包挪到一边,大概是背包的重量超过了他的想象,那根露出半截的金属杆撞上前面的椅背,发出嘣的一声响。
不算大,但已经足够惊醒一个浅眠的人了。
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的靠近,那人警惕地看了苏默一眼,苏默朝他露出一个流露出些许担心又怕造次的微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那个,你没事吧?受伤了么?”
那人细细盯了他一会,才爽朗地笑起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没把我当成杀人犯却担心我有没有受伤的,你还是第一个。”
苏默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朋友经常说我喜欢多管闲事。”
那人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什么多管闲事,这年头就少像你这样会多管闲事的人。”
“看你坐这班车,你住的应该也是东面的那个小镇吧?我叫林缘,你是刚搬过来的?从前没见过你。”
苏默点点头:“刚刚今天到这里的,我是苏默,你住那幢?”
毫无疑问,林缘报出的地址自然是跟苏默一模一样。
几句寒暄下来,两人已经相当熟稔。林缘不是一个拒生的人,对于一个在公交车上认识的人,只说了几句话,他就能跟人家称兄道弟。
这种性格,苏默很喜欢。
过了一会,林缘抹了抹身上的污渍,好像还不小心带到了伤口,冷不丁吸了口冷气:“啧,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么毁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着凑热闹去了。”
“怎么?”
林缘咧了咧嘴角,“我有个朋友,住一幢的――啊,以后也跟你住一幢了,是个摄影师,有时给报社啊什么地方打打零工,前阵子我另外一个朋友说起说这个地方有个鬼屋,虽然说是鬼屋,风景倒是很好,今天下午陪他去拍照片了,那地方路况太差,前几天刚下过雨,在路上滚了几下就滚成这个样子了。”
苏默笑的温和:“鬼屋?你们胆子倒是很大嘛。”
林缘毫不在乎地挥挥手:“什么鬼屋呀,我是无神论者,不过那地方没人住,养了好几只野猫,突然闹起来倒是很吓人,你看我身上的伤口就是在那屋子里磕的。”
“不过倒是让我捡到好东西了,冯穆不肯要――就我那朋友――我就带回来了。”
苏默接过林缘递给他的小小的,圆圆的东西。那东西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被林缘捂着的原因,浓重的暮光照在那上面,激起一片温润的光芒。
“……看起来像块玉。”
“我不懂这些,不过它白的倒是满纯的,透亮,反正就个玩意,好玩就行。”
苏默拈着那东西举过眼前,就着窗外偶尔招进来的光细细翻看,看着那东西含着的一团粘实黑影,轮廓模糊,探出的细小的黑丝虽然静止,却把整块玉石缠的像被泼了墨一样驳杂。他耳边听着林缘的无所谓的话,忍不住微微挑了嘴角,含糊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他觉得他看起来这么面熟--他身上带的味道,跟几小时前还是他邻居的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多么相似。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一个人淡的几乎察觉不出来,另一个人却几乎被那味道吞噬而已。
阳光越来越低,终于矮过车窗,再也照不进来。苏默手指状似不经意地在那东西上敲了几下,满意地看到里面那团东西猛地一颤,好像冬眠复苏一般,一开始只是试探地,稍稍地运动触角,然后越来越快,不过几眨眼,将里面所有空间彻底占领。
将那东西递还给林缘,苏默靠了椅背,道:“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如果真的是玉的话,那是要贴身养的,你不如回去拿个东西装了贴身带着好了。”
林缘想了一会,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