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秘井
其他三个人是匪帮大队人马派出来的,用五头骆驼到穆拉德水井来取水,在途中遇到了失手的同伴。现在可以肯定我并没有猜错,他们确是我们追逐的绑架妇女的匪帮的一部分。他们的驼队正走在北行路上,最后会落入我们手中的。
对此我很高兴,但对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却很不满意。我是来偷听猎奴匪的有关情报的,可我却陷在帐篷后面无法活动。我不能长时间等在这里,但我又很难找得到机会去接近他们。当我正在思考时,形势发生了对我有利的变化。
纳西尔和苦行僧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想看看新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土耳其人突然喊了起来:“安拉,安拉呀!这又是一个奇迹!我现在又看到了一个朋友!”
苦行僧阿布德阿西也赞同说:“是的,真是一个朋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马拉夫,过来吧,请来抽一袋烟,让我们欢迎你!”
马拉夫转过身来,他是曾绑架我朋友的匪帮的头领。
“艾乌卡瑟和阿布德阿西,我们主人的父亲!”他吃惊地喊道,“愿安拉给你们的旅行带来恩惠和幸福!请允许你们的仆人向你们问候!”
马拉夫向他们走了过来,并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苦行僧问。
“我们为奴隶商队取水。”
“那就让你的人去给水囊灌水吧!你到帐篷里面来,我想知道我儿子的情况。”
我听到这番话,比得到一份厚礼还要高兴,因为我现在可以肯定,我不仅仅能够了解我原来想知道的东西,而且还会听到很多更重要的情报。
火把还在燃烧着,水囊灌满之前它不会熄灭,这对我本来是很危险的,但我高兴地看到,我藏身的树丛十分茂密和宽阔,足以使我完全隐蔽起来。我能够再把头伸进帐篷,而留在外面的身体却不会被人发现。
马拉夫按苦行僧的要求给他的随行人员做了指示,然后进入了帐篷。当我把头伸进去的时候,他正要坐下来。我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三个人,因为帐篷的门帘现在还打开着,火把的亮光透入到了帐篷之中。马拉夫坐下后,老苦行僧说:“我以为你们还在白尼罗河的上游呢,捕猎的行动这么快就结束了?路上大概很顺利,所以你们现在到了这里吧?”
“我们没有在艾加萨海,而是到西边去了。”
“那就是在科尔多番,可那里的猎物并不多呀!”
“我们走得更远。”
“到了达夫尔?为什么到那里去?那里的人谁会买奴隶呢?以前或许还可以,现在却不行了。”
“既不是科多番也不是达夫尔,我们猎获了阿拉伯的妇女和姑娘。”
“安拉呀!是阿拉伯的贝杜印女人?”
“是的。”
“可她们都是清真教的信徒啊?她们是不允许被出卖的。”
“你可以去问她们,”马拉夫笑着说,“她们肯定会告诉你们,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伊斯兰。”
“这就好!你们是聪明的商人。她们怕受到惩罚,关键时是会守口如瓶的。你们是从哪个部落把她们捕来的?”
“是从其美女远近闻名的费萨拉部落。”
“在先知的胡须面前发誓,这实在太冒险了。费萨拉的战士是以勇敢而著称的,捕捉他们的女人和姑娘,你们会赔上很多人的性命。”
“我们没有一人伤亡,那里的男人都到车贝尔莫加夫去参加大法会了,在杜阿尔只剩下妇女和孩子及老人了。我们包围了村寨,挑选了60名最美的女人,并已把其他人全部杀死,防止他们出卖我们。”
“那么,路上呢?你们还顺利吗?”
“很顺利。我们一出发就派出先锋打探前面的情况,避免和人接触,往回走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场风暴把我们的踪迹全部吹跑了,现在没有人会知道谁是绑架她们的人。”
“是谁制定的这个计划?”
“不是别人,就是勇敢者伊本阿西,你的儿子,我们的主人。”
“是的。我早就料到。他是最著名的猎奴者,我很为他感到自豪。但怎么会想到去猎捕贝杜印女人呢?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冒险行动。如果被发现,那就不仅是地方法官将审判他,而且宗教的长者也不会饶过他的,他的处境就会十分糟糕了。”
“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们的人都获利不少,他们不会开口招供出卖主人。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买主点名要阿拉伯女人,他写信说,黑女人过于丑陋,而其尔卡女人现在又不时髦了。阿拉伯女人至今尚未进入交易,而这些沙漠之女都是稀有之物,所以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你们是想去伊斯坦布尔!走的是哪一条路呢?”
“通过道利克干河和文卡布山谷,然后在阿尔古岛屿渡过尼罗河,先去劳埃山脉脚下、吉达的对面。我们客户的船在那里等待我们、接受我们的货物。”
这证实了我的推测。竟然有60名女奴!而老苦行僧却能够如此不动声色。在马布德和艾斯尤特他庄严的面孔给我留下了多好的印象!他是一个苦行僧,但却毫无顾忌地默许捕捉阿拉伯的伊斯兰妇女,他实际上是一个魔鬼!在他神圣的面具下隐藏着的是恶煞之心。
“好,现在说点重要的事情,”阿布德阿西继续说,“我儿子在你们那里吗?”
“是的。他将一直到劳埃,在那里接受货款。”
“他不到穆拉德水井来吗?”
“不。因为他是最不应该被人看见的人。你知道,我们在沙漠里有几口秘密水井,这有助于我们不被发现。但60名奴隶、50名护卫和相应的牲畜需要很多水。如果我们的最后一口秘密水井没被发现并被用干了的话,我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可这样的秘密水井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我当时也认为这是极不可能的。但幸运之神看来是照顾了这只基督徒狗崽子了。”
“一个基督徒?你在沙漠的秘密水井处遇到了一个异教徒吗?”
“一个该诅咒的弗兰肯人和他的随从。但这个豺狼却不是个胆小鬼,而是像猎豹一样勇敢。他不仅把我们的两个俘虏抢走,而且还拿走了我们身外的所有东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从你的讲述中我只能设想,这是一次少见的事故。讲一讲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拉夫开始叙述,他讲的都是实话,没有添油加醋。他充分地描述了我的勇敢行动,这不是出于他的正义感,而是出于聪明,因为他把我说得越勇敢,别人就越不会对他提出指责。勇敢者伊本阿西来到了秘密水井,但没有得到所需要的水,所以他就派人赶到穆拉德水井,而这些人遇到了马拉夫一伙。现在他们准备在这里取水,明早就离开这里。
两个听众没有打断马拉夫的讲述。现在纳西尔问道:“异教徒身边有几个人?”
“两个。”
“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我不知道,因为两个家伙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是那个德国异教徒吗?你详细描述一下那几个人!”
马拉夫根据他的要求,描述了副官、本尼罗和我的长相。
“是他,就是他!”苦行僧喊道,土耳其人也赞同他的看法。
“不会是别人,不可能有错的,而那两个随从则是本尼罗和总督的船长的副官。但没有赛里姆,他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纳西尔说,“赛里姆逃跑了,而且躲藏了起来。这个坏蛋不停地说自己是最伟大的英雄,但实际上是世间所能见到的最大的胆小鬼。”
“难道赛里姆当时就在附近吗?”
“肯定,因为我们还缴获了他的骆驼。只是德国人当时不在场,他后来才又回到水井旁,然后跟踪了我们的足迹。或许赛里姆在等他,给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这是十分清楚的。但他在沙漠中找这个秘密水井干什么呢?这我倒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苦行僧回答道,“这个本尼西知道我们想索取他的性命,所以不走通常的商队之路,以便摆脱我们对他的追踪。”
“副官在他身边干什么?”
“他们的会面是偶然的,他们在水井旁休息也是偶然的。”
“弗兰肯人如何这么快就为本尼罗和赛里姆搞到了两头快驼呢?”
“这对我当然也是个谜。如果肯出大价钱,得到它们不是很难的事。但弗兰肯人做不到,因为他没有钱,他把我送给他的钱都还给了我。”
“正是这样,我知道他没有足够的钱返回他的祖国。此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他如果是租赁骆驼,那必然有骆驼的主人或一个代理人同行,而他那里却没有人跟着,因此三头骆驼并不是租赁的。可是买骆驼对他来说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他是在草原上偷来的?”
“不。这家伙虽然是个狗崽子、是一个基督徒,但他不偷东西。我甚至认为他是一个宁肯付出一百个皮阿斯特也不肯让人白白送给他东西的人。他能够搞到三头快驼,而我只能得到驮货的骆驼,这我实在无法理解。但不论情况如何,我还是建议我们要谨慎小心,我们还得警告你的儿子。”
“这倒没有必要。你以为那个德国人竟敢和著名的勇敢者伊本阿西进行较量吗?”
“为什么不能?本尼西什么都敢干。”
“但他绝不可能知道我儿子就在这附近!”
“你不要过于自信!在遮赛尔我听人讲过他的事情,他自己也给我讲过他的经历,当然很简单也很普通,但我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问题来。这个人感觉十分敏锐,就像具有猎隼或老鹰的眼睛一样。”
“就是说,他很会猜谜。”
“不。本尼西不猜谜,而是推算一切。他的一些想法是别人决不会有的。根据这个家伙的特点、行动方式、方法,我甚至可以发誓,他现在正坐在一个地方嘲笑我们。他可以计算出,一支奴隶商队正在向这里接近,他甚至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这是不可能的。即使这个异教徒知道,他又能对我们有什么损害呢?或者你以为他会想到跟踪我们吗?”
“为什么不能呢?这个狗崽子做事情和别人不一样。”
“4个人对付50个人吗?这是可笑的!”
“不是的。现在让我们假设他们准备追踪商队,他马上就会发现,商队的目的地是劳埃。然后他先走一步,赶到吉达向基督徒的领事报告,这样奴隶就会从你儿子手中被夺下来,而你儿子如不想受罚,就只能选择逃跑的道路了。”
“愿魔鬼受到惩罚!你说得很对!我必须去警告我的儿子,这个异教徒完全会这样做的,就为向我报仇,他也会这样做的!”
“向你报仇?他怎么会想到你呢?”
“本尼西知道我就是著名猎奴者的父亲,而且他也已从我的嘴里得知,伊本阿西是当代最大的猎奴者。这些是我在去枯井的路上告诉他的,我当时想在枯井里置他于死地,而且确信,我说的这些话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是阿布德阿西。而阿布德阿西和伊本阿西是父子关系,这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你就更有理由去警告你的儿子,而且越快越好,我也想和他谈话。伊本阿西还不知道,我们就在他不远的地方,而且他未来的夫人就在我的身边。他想一早就出发,所以就更要抓紧时间,我们必须今天晚上就和他谈此事。我必须知道要把我的妹妹带到哪里去,而且还想和他谈一笔定购奴隶的生意。他在什么地方扎营?”
“离这里不太远,在北边的棕榈树林边上。”马拉夫回答道。
“你们要呆到明天早上吗?”
“到明天一早。我们离开水井后向南走,然后转向东北,将在通往艾贝德山谷的方向上和伊本阿西会合。”
“要在这个山谷扎营吗?”
“是的。一直等到明天晚上。因为那里有水。”
“可我一直以为这个山谷是没有水的啊!”苦行僧说。
“不是这样的,当然只有知情人才知道。在山谷中间的一块岩石上有一个洞孔。我们在上面盖了一块石板,还堆上了土,陌生人是无法发现的。我们的人在很多年以前发现了它,他当时看到那里长着三棵树,因此估计这里会有水源。树现在还在那里,但由于我们常到那里去,它们的枝叶和树皮已经被骆驼吃光并枯萎了。”
这个信息他虽然是随便提到的,但对我却极其重要。这可以成为我制定战斗计划的基础。他们三个人怎么会知道,我就在他们的身后,听到了这一切呢!
“我现在有些担心了。”苦行僧对马拉夫说,“你能马上带我去见我的儿子吗?”
“这不行。我们三个人如果长时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