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
〃你该不是。。。〃明泉下巴掉下,他万万想不到兆鳞会做出这种事。
兆鳞沈默不语,只是低头喝酒,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夜承昀身体的贴著他时的悸动,承昀的体温与身上携带的淡淡香草味。
〃人家关你一月,真算不上什麽,若心姓高傲的,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进门了。〃
平日见兆鳞游戏人间,擅长那风花雪月的事情,却不曾想竟也有如此愚钝的时候。
等等。。。这人哪次需要用到强迫,他吃香得很。。。难道说。。。
〃男子?〃明泉问,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呢?〃兆鳞捏著酒杯,脸色有些难看。
〃莫不是那日酒宴上,那位朱姓公子?〃明泉再次合不上下巴。
兆鳞没有否认,当是默认了。
〃天,那人难道不是郑王世子吗?你不要命了!〃明泉几乎是在惨号。
承昀竞坐在书房,眺望窗外的最後一缕霞光,他有一会儿失了神,以至没有听到庆祈的唤声。当他回过头来,看到的是面露喜色的庆祈。
〃有什麽事吗?〃
〃公子,是裕王殿下的信件。〃
庆祈高兴得将信件递上去,承昀这段时日闷闷不乐,他也是看在眼里,希望裕王能带个好消息来。
承昀接过信件,急忙打开读览,信很短,只是些歉意的言语,为自己回京两月音信全无而致歉。
〃信使呢?〃承昀合上信,抬头问道。
〃在厅堂里,刘叔正在招待他。〃
庆祈话还没说完,承昀就匆匆地赶出去。
给裕王送信的信使,是位三十岁左右的菁练男子,承昀前去厅堂时,正见他正沈默无语的坐著。
〃能否告知我裕王近些日的情况。〃
承昀询问信使,信使见到承昀,便下跪行礼。
〃殿下已回京多日,倒也平静无事,只是。。。〃
信使陈述,他必然是裕王养在身边的死士,因此裕王才会信任他让他送信,而他也才能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什麽?〃承昀担心,裕王回京已经两月,一直未与承昀联系,承昀也知道他不方便,且担心支持四皇子的大臣会对裕王不利。
〃禀世子,殿下回京没几日,坐骑便不知原由的口鼻流血毙命,殿下心里不快,说身边被安插了细作。〃
信使如实禀告。
〃何以会如此。。。〃承昀听得惶恐,那匹马是他赠予裕王的,四皇子那边的人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啊。
〃除这事还有其它事吗?〃承昀接著问,他原先就有点不放心,裕王在朝中可以说并无多少支持者。
〃而今两月已过,属下未曾再听闻有其他事情。〃
信使致辞,他的话虽简洁,但至少说明了,裕王似乎摆平了对他有恶意者,因此这些人才不再对他进行〃告戒〃。
听到信使如此说,承昀这也才有些宽心。
〃他只字不提回京一事,想来是‘凶恶’得很,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定夺。〃
承昀感喟,裕王是位隐忍的人,也因此他总能冷静且妥当的处置身边的敌人,从他十六岁那年前去自己的藩王府邸,他便已具备了这样的才能了。相对而言,承昀则完全不适应身为皇族贵胄该有的尔虞我诈。
承昀问过信使,便返回书房书写了一封信让信使带给裕王。他只在信中叮嘱裕王不要再派信使过来,他私下担心裕王与他交好会成为罪状,并且也陈述了自己这一年来得很平静,让裕王不用挂心。
将墨迹刚干的信递给信使,承昀目送信使於黑夜里摸黑离去。
站在门口,承昀想起了这扇木门曾经有两个人叩过,只是其中一人大概不会再出现了吧,那人已经好几日不曾前来了。
承昀病好後,便又钻研於音律和算术,他想过回往昔平静的生活,只是他的心早不平静了。从那个夜晚,那个骑著高头骏马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的心便沦陷了。
如果,那夜在庵堂,兆鳞没有这样对待他,他显然将沦陷得更深。那夜是个分水渠,他看清了自己和兆鳞两人间的情感并不是友情,那是种叫南风的东西。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也是少年时父亲曾告诫他的。他们贵为皇族贵胄,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做下作的事情,更不能让自己沈溺於荒银作乐之中。
如果那人真的不来了,他或许也能逐渐地恢复心境,做回往昔的自己。何况,承昀也不免想了,
如果裕王成为了太子,他的父亲将会被放出,无论是否恢复爵位,承昀这一生的一大心愿也了结了,他将回怀宁府。是的,他和兆鳞看不到任何在一起的可能,几个月後兆鳞也将被授予官职,分离在天涯海角是注定的。
如此想,承昀便也进屋去了,兆鳞不再来叩门,他的心该说是安宁了吧?承昀想让自己相信他的心是安宁了。
日子过得很快,兆鳞的生活也突然繁忙了起来,归结到底主要有两件。一是兆鳞在扬州的堂兄过来京城省亲,自然也前来兆鳞的府第,兆鳞需要接待他,而此人也在兆鳞家中住了几日才回去。再就是这位堂兄带来了柳晋家人的书信,说是柳晋的病一直没好彻底,反倒有加重的可能,柳晋的家人拜托兆鳞帮忙在京城寻位神医,能治疗柳晋的顽疾。兆鳞也不敢怠慢,一有空就到处去探访大夫。等兆鳞送走堂兄,多方探访寻到了能治疗柳晋顽疾的大夫时,半把月的时光竟已过去了。
兆鳞将寻访来的大夫派人送去扬州的第二日黄昏,便骑马前往城外。
承昀的家门仍旧紧闭,兆鳞也不叩门,站在门外,听著屋内传出的琵琶声。他从黄昏站至夜色漆黑,刘叔驾车回来。
〃刘叔,承昀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兆鳞询问刘叔,刘叔对他态度一直不错,不似庆祈那样只想赶他走。
〃公子与平日并无两样,近些日自又开始琢磨起了音律与算经。〃刘叔如实告知,他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兆鳞,所以有些惊讶他居然又出现了。
〃那便好。〃兆鳞应道,承昀想来心境也已经平静,安静得过著往昔的生活。
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兆鳞便知道庆祈听到马车声,出来开门了。
兆鳞牵了马,就离开了,他人消失於夜色里,庆祈也正好将门打开。
〃刘叔,你在和谁说话?〃庆祈打开门,发现屋外只刘叔一人,有些不解。
〃刚袁公子来过。〃刘叔说时便也牵了马车进院子,他并不知道兆鳞竟没叩过门。
〃哦。〃庆祈脸色深沈了,他一直服侍承昀,知道承昀对此人并非全然不挂念。从承昀经常站在窗外看太阳落山便知道他其实是在等人。
〃刘叔,要不要告诉公子?〃庆祈问,他没了主意。
〃暂且不要说。〃刘叔叮嘱,他人生阅历丰富著呢,多少看出了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正说话间,承昀走了出来,他看到刘叔牵著马车,有些沈默。
〃刚是不是有马蹄声?〃承昀问,他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以为是兆鳞,但走出一看,却不是。
〃公子,是刘叔马车的声音,裕王殿下近些日可能也不会来访吧。〃
庆祈人比较机灵,圆了慌。
承昀却自顾走出院门,站在黑夜里,他知道那人来过,他已听不到那匹烈马的马蹄声,但他知道那人确实来过,空气中有他的气息,他感受得到。
〃《浔阳夜月》你也听了,你我缘分到此尽了吗?〃
承昀低声呢喃,心里却有些隐隐作痛。
是来话别的吗?他该不是被授予了官职,要离京了?若不为何这麽长的时日都再没来过,却又突然在今夜前来。
〃公子,进屋吧,外头雾水重。〃庆祈轻唤,他看不到他家公子的表情,却也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他来过是吗?〃承昀问,他看著庆祈。
庆祈这次撒不了慌了,只能点了点头。
〃公子我想他这麽久都没来,突然来了,也没叩门,就没想告诉公子。。。我。。。〃庆祈心里很内疚与难堪,他骗不了承昀。
〃进屋吧。〃承昀不再说什麽,他知道连庆祈与刘叔都看出了他和兆鳞关系有些不一般,他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事。
〃公子,要不我去将他唤回来。〃庆祈看到承昀幽幽地眼神,心里有些不忍。
〃庆祈,将门关好。〃承昀没理会庆祈的话,他自顾回了书房,他没成想去追回兆鳞,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回到书房,承昀便前往他曾经和兆鳞坐在一起喝酒的小厢房,那里铺满草席,也像古人一样在正中安放了张几案。承昀靠著窗坐著,看著几案上搁放的琵琶,他无心再弹奏,他陷入了沈思。
那夜,承昀并非後来完全记忆不起,他记得兆鳞吻他,而他也回吻兆鳞,他甚至记得兆鳞那炙热得体温与阳刚浑厚的体魄。那夜并不是只有被贯穿身体交欢的耻辱记忆,还有其他的,是他同样无法忘记的。
国子监的聚会,仍旧如常,每月总会聚会一次。怀璧没有缺席聚会,兆鳞显然也是。国子监里这些他们的共同朋友也知道两人闹翻了,当他们两人的面也都不点破这事。
当众人散夥离开,兆鳞和怀璧如常一前一後的走出门,不同的是兆鳞是骑马,怀璧坐的是马车。两人朝各自家的方向前去,也都当对方并不存在。兆鳞对於怀璧与他绝交一事,除了无奈也有些恼火,但是默许了怀壁。大概在於他了解坏璧这人的姓情,而他又不是怀璧与他绝交了就得去苦苦求回。这完全不是兆鳞会去做的事情,他这人谱很大,别人不理会他,他也从不求於人。当然,也有例外。
那个例外,便是承昀。
这些时日,兆鳞已很少在夜晚去拜访承昀,即使想念他的时候前去,他也都不叩门,就站在门外。兆鳞对承昀没法子,他也从没被人关门外拒绝过,所以若是让他去苦苦哀求,他是做不出来的。
在黑夜里骑著马路过空荡的集市,兆鳞放慢了马步,他曾经带上承昀到过这里。承昀的身子贴著他的背,那时的感觉还在。
像似想到了什麽,兆鳞急忙策马前往城门,好在城门还没关,也不理会等下城门就关了,他出去後就得在外头过夜。
月色晦涩,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如果不是时常前来,路早熟透了,黑灯瞎火的,根本没办法前行。
承昀的家门紧闭,远远就听到屋内有箫声,越发显得身处之地的寂寥。承昀擅长各种乐器,几乎都样都拿手,但他吹箫兆鳞倒是第一次听到,箫声悠扬,也流露了吹奏者平静的心态。
兆鳞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见承昀一面,甚至不怀疑这人会将他关在屋外一辈子。这也是因何,後来他即使是有到来都不叩门,只是站在门外,倾听屋中的动静。承昀每拒绝他一次,他的急躁便会加深,他无法容忍被承昀就这样一直拒绝在外头。
今夜,兆鳞非常的渴望见承昀,他这段时日饱受了相思之苦,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强迫承昀见他,他恐怕在早些时候便破门而入了。
兆鳞迟疑了下,抬手叩门,夜深人静,叩门的声音分外的清晰、响亮。
门很kai打开了,出来的是提著灯笼的庆祈,看到兆鳞也不像往常那样直接把门关上,反而是呆呆站著。
〃不赶我走了?〃兆鳞见他反常,倒有些意外,心里有些窃喜。
〃我。。。我去禀告公子。。。〃庆祈吞吞吐吐地说,几日前他家公子因为没见到兆鳞一面,似乎很伤心。
可庆祈话刚落下,屋内便传来了冷斥的声音,是承昀的。
〃庆祈,把门关上!〃
承昀的声音,无情而敌意。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箫声停止的,或许就在兆鳞叩门之前。
承昀这段时日因为兆鳞而饱受煎熬,他虽口头上说不想见兆鳞,可当兆鳞竟长时间不曾到来,并且还以为兆鳞离开当了外官,承昀的心自然刺痛得很,由此难免对兆鳞生了怨恨。而等承昀想断了那些个念头,平静心情时,这人却又突然出现了,如何叫他不恼火。
〃承昀,你竟真的不见我吗?〃兆鳞激动的叫道,他想推门,但庆祈堵住了门,左右为难。
〃那夜之事,过去多久了?你要关我到什麽时候才肯作罢?〃
兆鳞大力推门,庆祈根本挡不住,往後退著。
〃既然这麽久了,你还来做什麽?走啊,我不想见你!〃承昀的声音冷冷地,很清亮。
兆鳞停止了推门的动作,他看得到站在院子里冷漠、甚至充满敌意的承昀,这是他所不认识的,也是他意料不到的。
兆鳞的眼里点燃了怒火,他一而再再二三的来找承昀,甚至冷夜里在承昀屋外像个傻子一样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