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 作者:希区柯克





  
      第二天早晨,他去侦查地形。巴克斯特的办公室位于56街的一栋大楼中。科斯塔九点前到达那里,混在上班的人群中进了大楼,他来到十一层走廊尽头,从那里可以看到巴克斯特的办公室。
  
      这里人来人往,每个电梯里都有一个开电梯的,很难进行暗杀。
  
      巴克斯特九点三十分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是一个矮胖子,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科斯塔在走廊里又等了十五分钟。然后走进办公室,递给巴克斯特的秘书一张名片,那上面写着他是办公室用品公司的推销员。秘书说巴克斯特先生对他现有的办公设备很满意,不想购置新的设备,科斯塔彬彬有礼地向秘书道谢,然后离开了,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看清了办公室里的布局,当他乘电梯下楼时,不满地摇着头。
  
      那天下午,他开着一辆租来的汽车去康涅狄格州,他来到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这家公司离巴克斯特的家很近。公司职员开车带他穿过那个地区,一路上大谈在康涅狄格生活的好处。很巧的是,就在巴克斯特家旁边,就有一栋待售的空房子,他对那栋空房子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在他的要求下,公司职员带他穿过那条街,他趁机仔细打量巴克斯特的房子。那一排有六栋房子,巴克斯特是最顶头的那栋,四周用砖头砌的高墙围着。科斯塔停下脚,仔细打量着那栋房子。门口有一个铁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小心狗咬”。院子里有一条大狗,看到他们走近就汪汪乱叫。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科斯塔告诉中介公司的职员说,他叫泽维勒,从俄亥俄州迁到此处,他妻子很快就会过来,他将和他妻子一起来买下那栋房子。在谈话中,他了解到其他住户的情况,其中包括巴克斯特。他得知,巴克斯特是个鳏夫,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里,白天有一对瑞士夫妇照顾他的起居,那对夫妇不在这里过夜。
  
      六点钟,他回到罗塞蒂餐馆,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罗塞蒂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妻子坐在客厅的另一头织毛衣。
  
      科斯塔看看那女人,然后又看着罗塞蒂。“我想和你们俩谈谈,”他说,“暗杀是可以做到的。我只不放心一件事。”
  
      “你不放心什么事?”
  
      “我需要一点保证,”科斯塔说。
  
      罗塞蒂探过身,“你是说你不想干了?”
  
      “我是说,如果得不到帮助,那我就不干。我需要你们俩的帮助。”
  
      罗塞蒂太太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把话说清楚。”她说。
  
      “我不想在他办公室干,那里人大多。我要在他家干。而且我不想开车去那里。”
  
      他停了一下。
  
      “那么怎么办?”罗塞蒂说。
  
      “这个周末我们去钓鱼。我们三人一起去。我们在那里时,我去把他干掉。这样你们俩也就参与进来,以后咱们谁也没法出卖谁。”
  
      罗塞蒂转向他太太。“孩子他妈,怎么样?”他说。
  
      她注视了科斯塔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慢慢地点点头。“我觉得这很好,孩子他爹,”她说。“我们别无选择。他这么谨慎完全可以理解。”
  
      罗塞蒂转向科斯塔。“就这么办,”他说。“我们别无选择。”
  
      “那就说定了,”科斯塔说。
  
      “我们怎么做呢?”罗塞蒂问道。
  
      “星期六早晨到城市岛码头接我。在那里给船加满油,我会在加油的时候上船的。”科斯塔站起身,准备离开。“上船以后我告诉你去哪儿。其它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了。”
  
      “穿得厚一点儿,”罗塞蒂太太说,“别着凉了。”
  
      星期六早晨,科斯塔来到码头,混在人群中等候,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他静静地看着罗塞蒂开着一艘机动船,向码头靠过来。
  
      然后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船,走进驾驶室。几分钟后,他们向康涅狄格州海岸驶去。罗塞蒂开船,科斯塔站在他身旁,罗塞蒂太太坐在一张藤椅上织毛衣。
  
      下午,他们把船停靠在半岛顶头一个隐蔽的地方,巴克斯特的房子就在那个半岛上。
  
      “现在该干什么了?”罗塞蒂紧张地问道。
  
      “吃饭、钓鱼,好好地玩玩,”科斯塔说。
  
      “你饿了?”罗塞蒂太太问。
  
      “有点儿。”
  
      “好吧,我来做饭,你和孩子他爹钓鱼吧。”
  
      六点钟,她站在下面驾驶室门口叫他们。“下来吧,”她说,“开饭啦。”
  
      罗塞蒂吃饭时很紧张,时不时地看看科斯塔,他太太忙着给他们端饭端菜,一言不发。
  
      饭后,科斯塔在船舱里睡了半小时,醒来后发现罗塞蒂询问地看着他。“我要游泳去,”他说。
  
      罗塞蒂太太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胳膊。“小心,”她说。
  
      他低头冲她微徽一笑。“我一直很小心的,”他说,“我是个谨慎的人。”
  
      他走进驾驶室,几分钟后,穿着游泳衣出来了,手里拿着潜水设备。他站在船尾,头上戴上黑色橡皮头套,脚上套上脚蹼,把潜水镜和吸管戴好,轻轻地跳进水中。他检查了绑在身上的一个小塑料袋,摸摸系在腰间的橡皮手套,慢慢地向岸上游去。这一身潜水装备使他游得毫不费力,轻盈地穿过黑色的海水。
  
      半小时后,他在离巴克斯特家码头几英尺的地方停下,然后慢慢地飘过去,直到脚能踩到地。他伸手拿出那个小塑料袋,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块肉,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沾上水。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听到狗跑过来的声音。狗汪汪地吠着,打破了海岸的宁静。他把肉扔到狗的脚边,然后又埋头潜回深水中,通过吸管呼吸,从岸上一点儿也看不见他。狗的叫声越来越响。
  
      片刻之后,巴克斯特穿着睡袍的身影出来了,他手里拿着手电筒。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庭院,然后命令狗别叫了。
  
      科斯塔等着。
  
      巴克斯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狗围着码头不停地嗅来嗅去,然后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块肉。科斯塔可以看到那条狗叼起那块肉。
  
      咯吱咯吱地吃起来。接着,他听到那条狗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爪子使劲挠着地。当声音停止后,科斯塔飘过去,又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狗没有反应,科斯塔小心地抬起头。那条狗就躺在码头边。
  
      、科斯塔摘下潜水镜和脚蹼,把狗的尸体拖到阴影里。码头上还有一小块肉,他小心地捡起来,扔进大海,然后他又回到阴影处,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看到仆人们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汽车。他们开出去后,大门自动关上了。科斯塔一直等到汽车声完全消失后,才脱掉潜水装备,悄悄地来到门廊栏杆前。他悄无声息地翻地过栏杆,在门廊地板上一动不动地趴了十分钟,才又继续前进。他戴上手套,匍匍来到百叶窗下。窗户是开着的。两分钟后,他站到了沉睡的罗伊·巴克斯特床前。科斯塔两脚站稳,双手扼住巴克斯特的喉咙。科斯塔扼了很长时间,然后摘下手套,摸摸床上尸体的脉搏。他满意地发现,巴克斯特的确死了,于是他又戴上手套,从原路退出。
  
      在码头上,他重新穿上潜水装备,把狗的尸体拖过来,扔到水里。他估摸了一下罗塞蒂船的方向,然后轻松地游过去。当他靠近那条船时,他可以看到罗塞蒂夫妇正坐在船尾。
  
      “是科斯塔吗?”罗塞蒂喊道。
  
      “是我,”科斯塔回答说。他把脚蹼和潜水镜递给他们,爬上船尾,正落在罗塞蒂夫妇的脚边。“干完了,”他说。
  
      罗塞蒂太太看着他,她的黑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让人难以捉摸。
  
      “没什么麻烦?”
  
      “没什么麻烦。”
  
      “脱掉这些湿衣服,你会被冻死的。”
  
      科斯塔走进船舱,脱掉橡皮上衣,擦干头发,穿上裤子和上衣,回到罗塞蒂夫妇那里。
  
      罗塞蒂太太坐在椅子上,她的双手又开始织毛衣了。罗塞蒂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瓶葡萄酒。“来,庆祝一下,”他对科斯塔说,倒了三杯酒。
  
      他们干了杯。罗塞蒂太太久久注视着科斯塔的脸。“一切都很顺利,是吗?”
      她说。
  
      “非常顺利,”科斯塔说。“没人看见我,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你们和我。”
  
      “你用枪干掉他的?”罗塞蒂问。
  
      “我不用枪,”科斯塔说。“这就足够了,”他举起一只手,指指手掌坚硬的边缘。
  
      罗塞蒂站起身,走到船舱门口。“我累了,孩子他妈。”
  
      她看着他,脸上充满了关切之情。“盖好被子,孩子他爹。睡个好觉。”她转向科斯塔。“科斯塔先生,你也去好好睡一觉吧。”
  
      科斯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船边。“美妙的夜晚,是吗?”
  
      他微笑着对她说。
  
      “是的,”她说,从毛衣下面抽出一把小手枪。“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她朝他心口开了两枪。科斯塔的身体被打得从栏杆上翻过去,落到水里。罗塞蒂太太手里握着枪,靠着栏杆向下面看看,看到尸体慢慢地被潮水带走了。
  
      “现在该干什么了,孩子他妈?”罗塞蒂的头从船舱门探出来。
  
      她严肃地转过身。“什么也不干,”她把手枪扔到水里。“盖好被子,孩子他爹,别着凉了。”
  
  
  
  
  
  
  
      第三个电话
  
  
      下午一点二十分,我打电话给斯蒂文森中学校长莫里森。
  
      我说话时,用手帕捂住话筒。“这不是开玩笑。十五分钟之内,一个炸弹将在你的学校里爆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莫里森生气地问道:“你是谁?”
  
      “这你别管。我这次不是开玩笑。一个炸弹将在十五分钟之内爆炸。”
  
      然后我挂断电话。
  
      我离开加油站,横穿过马路,回到警察局。然后乘电梯上到三楼。
  
      我走进值班室时,我的搭档彼得·托格森正在打电话。
  
      他抬起头。“吉姆,斯蒂文森中学又接到一个那种电话。莫里森又把全校人都撤出来了。”“你跟爆破小组联系了吗?”
  
      “我正在联系。”他拨通了121房间的电话,把详情告诉他们。
  
      斯帝文森中学共有1800名学生,我们到达学校时,所有的人都撤出来了。上两次学校接到这类电话时,我们告诉过学校老师,遭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这次,他们按照我们吩咐,把学生疏散到离大楼至少二百英尺之外。
  
      莫里森校长身材高大,头发灰白,戴着一副无边眼镜。他离开聚集在拐角的那群老师,迎了上来。“电话是一点二十分整打来他说。
  
      爆破组和另两个小组的汽车紧跟着也到了。
  
      我儿子大卫和他的五六个同学趴在铁丝围栏后面。彼得从莫里森的身后望过去。
      “你认识他吗?”
  
      莫里森疲倦地笑笑。“不认识。任何一位老师认识的学生都比校长多。”
  
      彼得点着一根雪茄。“吉姆,这事看来马上就要解决了。你应该高兴起来。”
  
      我站起身。“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孩子被牵扯进去。”
  
      我们开车去贝恩斯家。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和街区里的其它房子没有什么两样。
  
      贝恩斯先生个子很高、眼睛蓝蓝的。他开门后一看到是我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你们又来了?”
  
  
      “我们想跟你儿子谈谈,”彼得说。“莱斯特今天没有上学。他病了?”
  
      贝恩斯的眼睛闪了一下,他说:“为什么?”
  
      彼得淡淡地一笑。“和我们上次来的原因一样。”
  
      贝恩斯勉强让我们进?